上京城的粮价,崩了。
就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夜之间,泄掉了所有被恶意吹捧起来的“气”。
从一斗四十文,跌回三十文,再跌到二十五文,甚至比风波之前还要便宜。
那些跟风囤粮的富户和投机商人们,哭天抢地,血本无归。
而损失最惨重的,无疑是发起这场粮食战争的琅琊王氏。
他们囤积了海量的粮食,如今砸在手里,每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贬值。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官府门前“以工代赈”的热火朝天,和四大粮站前,百姓们用米票换粮时的喜笑颜开。
“林将军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要不是林将军,我们这些穷哈哈,这个冬天非得饿死不可!”
“以后谁敢说林将军半个不字,我程,臣已经拟定完毕,三月之后,便可举行第一届恩科。”楚文宇汇报道。
“很好。”
林风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记住,朕只有一个要求,公平。
朕要让天下所有寒门士子,都看到一丝光。”
楚文宇心中一震。
他注意到,林风在不经意间,用了一个“朕”字。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其中蕴含的,是舍我其谁的霸气与决心。
他知道,这位年轻的主宰,已经在为那个全新的帝国,铺设最坚实的基石了。
……
夜,深了。
琅琊王氏府邸。
灯火昏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德庸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息奄奄,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气病了。
王康站在床前,脸色铁青,眼中布满了血丝。
在他的对面,还站着几个人。
太原温氏的家主温伯明,一个精瘦的半百老人。
范阳卢氏的核心人物卢照邻,一个看似粗豪,眼神却十分精明的壮汉。
还有陈郡谢氏的代表,一个名叫谢安的年轻人,白衣胜雪,风度翩翩,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阴冷。
他们,是上京四大世家的主事人。
“王兄,这次,我们三家……可是被你害惨了。”温伯明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怨气。
粮食战,王家是主谋,他们三家是帮凶。
结果,林风一招“以工代赈”,釜底抽薪,打得他们晕头转向。
如今三家都是元气大伤,府库里的现钱,几乎都变成了贬值的粮食。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王康烦躁地一摆手
“林风此子,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远非夏启那个蠢货可比。我们都小看他了。”
“小看?”
白衣青年谢安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讥讽
“我看不是小看,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们总觉得他是个泥腿子,是个武夫,能有什么脑子?
结果呢?人家一招阳谋,就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谢安!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们谢家抛售粮食的时候,可是比谁都快!”
卢照邻瓮声瓮气地反驳道。
“好了!”王康低喝一声,止住了争吵。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粮食战,我们输了。
科举,我们也挡不住。
再这么下去,不出三年,我们这些世家,就真的要被他连根拔起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条毒蛇在吐信。
“杀了他。”
此言一出,密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温伯明倒吸一口凉气,卢照邻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刺杀新主!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怎么杀?他身边那个叫赵姝颖的女人,就是个顶尖高手。
还有那个叫赵猴子的,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机警过人。
皇宫之内,更是被他的神威军围得水泄不通,我们的人,根本靠不近。”
温伯明连连摇头。
“硬闯,自然不行。”王康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狠厉。
“但我们,可以创造机会。”
他看向楚文宇正在筹备的科举。
“三月之后,便是第一届恩科。
届时,林风为了彰显他对士子的重视,为了收拢人心,极有可能……会亲自巡视考场,甚至亲自担任主考官。”
“考场之中,鱼龙混杂,天下士子云集。那,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我们可以安排死士,伪装成考生,混入其中。在考场之上,发动雷霆一击!”
“只要林风一死,神威军群龙无首,上京必然大乱。
届时,我们四家在城外的私兵,便可趁机入城,拨乱反正,重新掌控局面!”
这个计划,阴毒,大胆,且疯狂!
是在用整个家族的命运,做一场豪赌。
赢了,他们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
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谢安听完,轻轻鼓了鼓掌。
“好计策。王兄果然有魄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可是,死士从何而来?谁又能保证,一定能成功?”
王康冷冷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黑色的铁牌。
铁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
“黑水台。”
看到这块铁牌,温伯明和卢照邻的脸色,都变了。
黑水台,前朝留下的刺客组织,神秘而强大,专接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价格高昂,但从不失手。
“我王家,愿意出三十万两白银,请黑水台出手。剩下的,就看三位,愿不愿意共襄盛举了。”
王康将铁牌,放在了桌上。
密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块小小的铁牌上。
他们知道,一旦点了头,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