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江尹一跟那个白家会是什么关系啊？”白赴辰到现在都想不通，沈雯干嘛要帮江尹一隐瞒。

    陆敖听他自言自语。

    “白家有个还在读书的女儿，生意上的事，就是个姓沈的女的在管。”白赴辰嘘出一口气，语气突然微妙一扬，“两个女的——他不会打算入赘吧？”

    刺耳的刹车声。

    突然停车的陆敖，神色已然阴沉。

    289

    接过身旁秘书递过来的水杯，景烁将手上两颗解酒的药片吞服了进去。

    他昨晚喝的酩酊大醉，还是被同行的朋友送来的酒店。

    “景总——”被他一个电话叫过来的秘书，看他痛苦扶额的模样，关切的问了句，“您还好吗？”

    垂着头坐在床上的景烁声音还有些虚弱，“把今天下午的会议延到明天。”

    “好的。”秘书马上按他的意思去办。

    解酒药开始起作用，景烁身体的难受，缓解了很多。他依稀有自己昨晚失态后砸了很多东西的记忆，就给昨晚同行的朋友去了一个电话。

    朋友不怎么在意，直说小事，只在末了，突然问了他一句，“江尹一是不是得罪你了？”

    陡然再听到这个名字，景烁竟然心头一震。

    “什么？”

    “昨晚你喝醉了一直在叫他啊。”

    头突然又痛了起来，昨晚在喝醉前的记忆也钻进了脑海——

    昨晚他本来没打算喝多少的，只是给朋友个面子，给他新开的酒吧捧捧场。

    是白赴辰的一通电话。

    圈子里都知道他跟陆敖闹掰了，几乎不会在他面前再提到陆敖。但很久没有出来玩，婚后又被父母管束住的白赴辰并没有察觉。昨天他打来电话，还在跟他提陆敖的事。

    “我在上海见到江尹一了，他准备去上海一趟。”

    “不过他去也没用。江尹一要真入赘上海白家，我们还真没谁能管的着。说不定以后啊，江尹一还要借着上海的势，回武汉来还要找我们算账。”当时白赴辰说话还有股轻松的劲儿。

    景烁喉咙突然收紧，吞咽唾沫，都有如吞刀一般。

    他知道江尹一在上海，但不知道他在上海过的这么好。

    ……

    身着蟒纹印花吊带的女孩，有点兴致缺缺的托着下巴看台上的dj打碟。坐在她旁边的，是店里的熟客。站在二楼，伏在栏杆上看着这一幕的夏挚招了招手，楼下看场子的营销，马上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身边。

    “夏主管。”

    胸口带一金色小牌的夏挚道，“送个漂亮点的果盘，去V7那桌——再准备点酒水。一般的就行，把瓶子弄漂亮点。”他打算等下亲自送过去。

    营销马上去办了。

    看着果盘被送上去，夏挚下了楼，带着几个营销捧着酒，像模像样的弄了个排场，给卡座上的熟客送去。他出来混的早，夜场这一块儿比江尹一熟多了，又会来事儿，几句话把熟客捧的身份不一般似的，刚还对他蛮冷淡的美女，在一口一个‘哥，有要求尽管跟我提’的夏挚离开后，和他一下子亲近了不少。

    两人又在卡座上坐了半个小时，亲亲蜜蜜的挽着走了。

    看着手机上熟客转来充卡的二十万，夏挚一脸意料之中的平淡——男人嘛，要的不就是面子嘛，只要给了男人能充面子的排场，从他们口袋里掏钱，比他们在美女床上脱裤子还容易。

    按灭手机，夏挚看到一道身影拾级而上。正是高嘉宇。

    和一个月前，才来上海时相比，高嘉宇身上的穿着，档次明显提高，受声色犬马的环境影响，他还染了头发，就发尾一撮灰，旋在颈间。

    “怎么样了？”夏挚问走到身旁的高嘉宇。

    “处理好了。”夜场一般为了好好营业，或多或少会在酒水上让利给混的开的混混。夏挚以前就是干这个的，自然不会让别人吃这一口，现在高嘉宇既然跟着他，他就教自己的方式，让高嘉宇去‘处理’了一下。

    夏挚点了点头，对高嘉宇的‘能力’表达了赞许，而后他将手中翻转的一枚写着1000金额的黑色筹码抛给了高嘉宇，“送你个小玩意。”

    高嘉宇抓在了手里，摸了摸后，用拇指推的侧滑开。一点火苗，就从中间升起。

    “本来打算送给江尹一的——这打火机该说不说，还挺别致。”夏挚看着很快就发现了关窍，把打火机打着的高嘉宇，“可是那小子，一天天的根本找不到人，还不如送给你玩。”

    说到这里，夏挚就觉得离谱。

    这么大的场子，江尹一这个老板却整天见不到人。干嘛去了呢一天天的。

    “他可能有事在忙吧。这个，他下次来我交给他吧。”高嘉宇将侧划开的打火机恢复合上，很是小心的将它放进了口袋里。

    290

    “将拳头打出去的时候，超过九十度，手臂开始旋转，送肩的同时，身体也小幅度的转动。”

    “这样拳锋朝外侧，能让你这一拳带动比你身体平常更强的力量。”

    专业的拳击教练，还在为闵舒行几人初学者教导拳击的综合性技术。

    默默听着的江尹一扭动了一下肩颈——在把场子交给夏挚这个信得过的人之后，他就没怎么去过了，专心在雍景会上班，假期则和现在一样，和戚景他们呆在一块。

    今天就是他们心血来潮，想学什么拳击。

    “上半身不要猛烈的转动，因为你出拳的核心就在上半身。在面对不清楚实力的人面前，放大自己的力量是致胜关键，侧身刺拳这种，反而会暴露自身更多的弱点给对方。”

    “嘭！嘭！嘭！”

    接连三声拳风，让教练跟听的心不在焉的几人一齐回过头来。

    沉重的立式沙袋，前后摇晃着。正面对着的江尹一，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拳头，一下一下，直砸的沙袋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

    只有江尹一自己知道，自己是在泄愤。

    拳击馆中间那个围起来的拳击台，令他内心浮躁不止——上一次，他就在台上输给了傅乘光，被他按在台上强奸。

    闵舒行一直知道江尹一打架很行，看着江尹一一记沉过一记的拳头，他难掩眼中崇拜之余，又挑衅的问了下教练，“教练，你要是跟他打，谁胜算比较大？”

    面前的教练憨笑着。

    能来这种拳击馆任教，没有几条金腰带傍身是不可能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就是这几个少爷的陪练。来真的，那是万万不能的。

    江尹一横起一腿，止住沙袋的动势，他也听到他们说的了，“教练胜算比较大。我不行。”他清楚自己是野路子，遇到专业的，诸如傅乘光，就真的真不够看了。

    闵舒行急了，“你别那么谦虚啊，你什么水平，我还不清楚？”他太崇拜江尹一了，真觉得没人能是江尹一对手。

    江尹一还真不是谦虚。不过因为他话里的推辞，闵舒行也没再撺他和教练比划了。

    又练了个把小时，兴致消退的几人，又开始商量转场去哪玩儿了。

    今天虽然是假期，但江尹一也有点累了。他穿上上衣，拉到整齐后开口，“我朋友有个场子，要不要去那玩儿？”他打算带闵舒行他们几个去自家的场子。自己的地方，也好安排。

    找几个会来事的女孩子陪他们玩，自己也能抽空休息一会。

    “去啊。”

    江尹一都开口了，戚景他们怎么可能推辞。

    “走走走！”

    ……

    披着件外套的女孩，被夏挚送了出来。外面显然有些冷，内里只穿了件V领反光吊带的女孩，不由得裹紧了外套。

    夜场里乱的很，下药捡尸这种都是常事，夏挚不怎么管这种事。但这女孩跟夏颜有点像，年纪也相仿，看着她被两个三十岁的男人缠着抱抱摇，他没忍住，过去借查身份证，未成年光顾影响营业，把人给’赶’了出来。

    “你是不想做生意了吗？！”还在为自己拿不出身份证被赶出来恼火的不行的女孩，挣不开夏挚的手，原地跺着脚，“放开我！”

    “生意还是要做，成年了再来。”夏挚可没那么怜香惜玉，拦停了出租，直接把人塞进去了。

    被塞进去的女孩还在拍着窗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成年？”因为她拿不出身份证，把她赶了出来，简直是莫名其妙！谁出来玩带身份证啊！

    夏挚没废话，拍了拍车窗，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看着出租车疾驰而去，夏挚准备回去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两辆跑车。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sf90，一辆白色的迈凯伦P1。

    太吸睛了，尤其是吸男人的睛。夏挚的脚步都忍不住顿住了。

    他来上海跟着江尹一，赚的比以前多多了，但他也没想过买这种车——八位数的车，他这辈子不知道买不买得起。

    两辆车的车身，染了点街头斑驳的流光，而后一个甩尾，在面前划出的停车位上停了下来。

    门口其实停的好几辆过百万的豪车，但基本都是租赁过来，镇镇场子的——真正上海的那些富二代，人都有固定玩的地方，再者，上海销金窟多了去了，他们哪儿能玩到这里。看到这两辆豪车确实在停稳了，夏挚心道，今晚看来是来‘大客户’了。

    车门推开，从白色的欧陆上，最先下来一个少年。黑灰拼接的垫肩外套，水洗的牛仔裤，因为脸上骨相还没立体，看着就很是年轻。

    十七八岁，开迈凯伦P1，什么家庭啊。

    夏挚还在唏嘘的时候，后边那辆黑色的迈凯伦P1的左边车门也开了，也下来一个少年。戴着个圆框的眼镜，嘴唇是那种淡淡的橘红色。

    这种明显是富二代，夏挚看了不觉得稀奇，但当江尹一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眼睛明显都睁大了一些——从迈凯伦P1上下来的江尹一，关了下车门，然后把钥匙扔给了穿垫肩外套的少年。

    他们好像蛮熟悉，下车后还低声交谈了几句。

    291

    江尹一看到了门口的夏挚。

    因为不确定这个时候适不适合打招呼，同样看着他的夏挚没先开口。直到江尹一走过来，用拇指比了下身旁说，“我带朋友来玩，帮我安排一下。”

    夏挚往后退了步，让出一条路，“没问题，一定给你安排妥。”他看出了江尹一眼底的情绪，会意，口气就是那种很市侩的亲近。

    江尹一抬脚往里走。

    夏挚拍了下他的手臂，目光随即落向他身旁，身后那几个跟他一起进去的少年。

    对方看他，他露出刚接待江尹一时一模一样的商业笑容。

    ……

    刚按江尹一的意思，安排了几个会来事的漂亮女孩过去的夏挚，注意到了从二楼投射下来的目光。

    是高嘉宇。

    江尹一一来，他就注意到了。

    虽然他在二楼，看不到他的脸，但夏挚知道，他在看江尹一。

    ……

    卡座上来的七八个漂亮的女孩，跟江尹一要求的一样，都很会‘来事儿’，把闵舒行几人缠的死死的。

    如愿得到休息机会的江尹一，抱臂靠在卡座上闭目养神，耳旁传来的对着戚景几人的女孩的笑声和不着痕迹的恭维根本影响不到他。

    闵舒行他们都挺傲的，平时往身上贴的女孩，不是被他们看不起，就是被他们无视，但夜场里那种长的漂亮，情商高的女孩也多，饶是他们，也被哄的对她们的的蹭卡没什么异议。

    这些都在江尹一的意料之中。

    男人嘛，面对漂亮会说话的女人，饶是没有跟她上床的心思，也会想跟她多聊一会。

    就在江尹一思忖着今天什么时候脱身的时候，身旁的卡座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是卡座上的客人，对相熟营销要劝自己让位的说辞表示激烈反对。

    “我在这个卡座上玩的好好的！让我换？我凭什么换！”

    营销好说歹说，连今天的单都免了，才终于把态度激烈的客人请走了。

    这种情况，江尹一看过好多回了，毕竟卡座好位置就那么多，有钱的人最不吝拿钱开道。

    一桌客人被请离走之后，闪着光的灯牌和昂贵的酒水套餐被提前摆放上桌。说不吸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

    不少人觑着门口，就等着还没到，但已经赚足眼球的预定客人的到来。

    预定的人，过了十来分钟后才姗姗来迟。

    没想到还是熟人。

    靠在卡座上的江尹一看着到来的戴鑫，眉峰挑了一下。

    不是一个人来的戴鑫，还带了两个朋友。只他两个朋友，进来后看了一眼，明显有点瞧不上这里的神情，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戴鑫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像是劝说，然后对戴鑫这个出手阔绰的大主顾印象深刻的营销都围过来了，为将他们请进来，说鞍前马后都不为过。

    江尹一看着，唇角勾起来了一点——真够高调的，权律这权市长公子都没这么高调。

    三个人就这么穿过自发避让的人群，在预定的卡座上坐了下来。

    “你说的就是这？档次也太低了。”

    另一个啧了声嘴。看得出是真的都对戴鑫介绍的这个地方不满意。

    “我也不乐意来，还不是帮朋友捧个场。”坐下的戴鑫，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扭了下头。

    嚯，戚景，闵舒行几个都在。

    江尹一也在。

    两人目光的接触，让戴鑫神情微妙了几分——他来给江尹一捧场，当然是想让他看到，承自己的人情才来的。

    “诶，戚景——”

    突然的开口，不光他两个同伴怔了一下，连戚景他们也怔住了。扭过头，几个人的目光交汇。

    叫了他的戴鑫冲他一笑，“没想到你们也在。”

    跟他来的两个人也挺懵——这地方，难道不一般吗？怎么戚景他们都在这？

    “挺巧的。”戚景说。几个人也没闹的怎么样，表面还是很过得去的。

    “尹一也在啊。”卡座上绕着戚景他们转的美女都被戴鑫收入眼底，他探出身，盯着江尹一说，“他们玩怎么把你晾着啊？要不过来跟我们玩？”他说这话，多正常——戚景他们这种男孩喜欢美女，他们玩他们的，自己喜欢江尹一这种男人，当然就把江尹一叫过来玩。

    戴鑫来给他捧场的，江尹一多多少少要给他点面子——况且通过戴鑫，今天能更早脱身。

    没想到他真的会起身的戚景几人同时沉下脸来。

    292

    “戴鑫，我们带出来的人，你也碰？”

    闵舒行本来是靠在沙发上，陷在几个紧靠他坐的女孩儿堆里。现在他不光坐起来了，一只手还扣住了江尹一的手腕。

    昏暗旖旎的光线，叫戴鑫没看出闵舒行目光的冰冷。他还笑嘻嘻的，“哎哟，我就把他请过来一起玩玩。”

    闵舒行一点表情也无。

    之前戴鑫在他们眼皮子下给江尹一下药，他们过去时，看到江尹一被那样了，也只是有一点恼怒而已——因为戴鑫拂了他们面子。现在戴鑫就想把江尹一叫过去，他都想扇这个傻逼。

    戴鑫真没跟闵舒行他们急过脸，一次都没有，所以闵舒行没吭气，他就当他小孩子霸着玩具，起身去拉江尹一另一只手，想把他拉过来的同时，嘴巴里还哄，“你们不忙着吗？就当我借一会。”

    “滚你妈的！”闵舒行忍不下去了。

    被骂的戴鑫愣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那俩朋友，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端着的杯子都顿在了唇边。

    闵舒行盯着他还拉着江尹一手腕的手，眼皮抖动了一下，站起身，直接抬手把怔愕的戴鑫搡退了好几步。

    ……

    “戴哥！”

    “戴哥，你冷静点。”两个好友一左一右拉住暴起的戴鑫，低声劝说了几句什么。

    跟闵舒行的推搡，已经引来四周诸多目光注视的戴鑫，将拉他的两人都推开。

    他家世也算数一数二，大庭广众被闵舒行这小辈下了面子，自然会翻脸。只不过闵舒行不是一个人，权律跟戚景都跟着站起来了。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夜场里处理这种纠纷的人过来了。因为两边身份看起来都不简单，是夏挚亲自出的马。

    他走过来先安抚的戴鑫这个贵客，低声示弱，再低姿态求他给个面子。吃了瘪还没发泄的戴鑫一点面子也不给，看也不看他，“给你面子？你他妈算老几啊。”

    江尹一看他这混不吝的样子，知道今天再闹下去，怕是不能善了了，但这种情况一旦他开口，就要站一方的队——闵舒行是他朋友，戴鑫又是目前他互惠互利的合作合伴。劝哪一方收敛，就是得罪哪一方。

    还好及时出现的夏挚十分擅长处理这种事，三言两语就让不惜得钱，却怕闹大了被家里看到的戴鑫有了松动。

    邵斯炀也在这个时候低声和闵舒行说，“这里人多眼杂，有人都在拍照了，我们先走吧。”

    闵舒行跟戴鑫的顾忌差不多——家里越有钱，越有权，就越藏的深，越不想被人关注到细枝末节。在他还在动摇时，戴鑫就用目光剜着他，越过人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