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站在小板凳上，脚下不稳。

    猛然被哥哥一推，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膝盖和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但我不敢哭，只死死地咬着嘴唇，企图将眼泪憋回去。

    哥哥扁着嘴，委屈地向赶来的爸爸告状：

    「爸爸，段昀就是个蠢货，他偷偷把我校服洗了。」

    爸爸搂着哥哥，心疼地轻声哄着：「没事啊儿子，爸爸给你烘干就是了，不耽误的。」

    哥哥壮硕的身躯在爸爸怀里扭动着，好几次差点将削瘦的爸爸撞开。

    爸爸又是允诺零花钱，又是许诺炸鸡，才哄得哥哥破涕为笑。

    哥哥一蹦一跳地走了。

    逼仄狭小的厕所里，我和爸爸之间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

    但我却觉得离爸爸好远，好远啊。

    「你这个小兔崽子，谁让你动你哥哥的东西的？」

    「你哥哥的东西也是你能随便动的？」

    「跟你说那么多就是不长记性是吧？我打死你这个蠢货！」

    爸爸的巴掌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身上、背上。

    我干瘪的身躯被拍得「砰砰」作响。

    我蜷缩在厕所的地面上，疼得浑身的骨头都在颤抖。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爸爸不要打我了，我好疼，好疼啊！」

    但爸爸对我的求饶视若无睹，手中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

    直打到他浑身冒汗，手脚脱力，才大发慈悲地停下动作。

    爸爸蹲在我身前，手指穿过我的发间，轻轻用力。

    「段昀，再有下次，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我趴在地上，大脑因为缺氧有些空白。

    爸爸已经走远了，我还在本能地道歉。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哥哥。」

    4

    晚上，我发起了高烧。

    我缩在我的小被子里，浑身几乎快湿透了。

    我能感受到一双柔软的大手覆在了我的额头上。

    自从爸爸带我和哥哥搬出来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妈妈了。

    在感受到熟悉的触感后，我的眼泪一下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妈妈，我好疼啊。」

    我闭着眼睛，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我本能地嘤咛出声：「妈妈，别哭……」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妈妈愤怒地拍着桌子，尖细的声音穿透墙壁钻进我的耳朵里。

    「段勇你是不是有病？」

    「你下那么重的手打他，不怕打出个好歹吗？」

    爸爸低沉浑厚的嗓音也毫不认输地响起：

    「小孩子不听话我打几下怎么了？」

    「都上小学了还不懂事，净给我添乱，我打他那是教育他，为了他好！」

    「歪理！」妈妈尖着声音怒吼，「你再怎么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那一身淤痕，你这个当爹的看着就不心疼吗？」

    「还有，我才两个多月没见他，小昀怎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着「吱呀」一声，另一侧的房门打开，哥哥略带倦意的声音响起。

    「阿姨，你别怪爸爸，要怪就怪弟弟太不懂事了。」

    「弟弟明知道我只有一套校服，还故意弄湿了让我没得穿。」

    哥哥幽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