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网络上,他仍是那副模样,只是不羁的眼神变得空洞了。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有点白。
    只有一次,有人冲过去掀开了他的毯子。
    空荡荡的裤管,像是连同他的自尊一起被剥开晾晒在地上。
    他怔怔地愣了几秒才满脸涨红地伸手去遮掩,却越发显得尴尬。
    不知最后到底做了什么样的让步,赵冉的家人销声匿迹了。
    画廊总是人来人往的,热闹都是那些女孩子带来的。
    偶尔结伴,其中一个会攀住我的脖颈向另一个介绍。
    “曾经的贺太太,啧啧,我觉得你更像他的秘书。”
    我讪笑着,“怎么说?”
    “头一回见原配劝别人多要点分手费的,简直是苦口婆心。”
    两个女孩都呵呵地笑。
    我心底一片沉静,再见面终于不是红着眼的样子了。
    却也有那么一些怅然。
    那个叫赵冉的女孩子,到底还是可惜了。
    去拿外卖的咖啡时,有个声音叫我。
    轮椅渐渐靠近,我对上贺振冬的那一双眼。
    天气渐热,他的衬衫领子松开了纽扣,双腿却仍被薄毯覆盖。
    或许是注意到我目光落点,他有点慌乱地伸手抚平。
    “开业这么久,我还没来看过……”
    他像是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个借口,又或是想好的理由到了这里却忘了。
    我笑了笑。
    “贺总专门定了一间美术馆放我从前的作品,哪儿还需要来逛画廊呢?”
    我俯下身,替他把毯子抻了抻。
    “别再让你的人天天跟着我了。”
    余光也瞥得到墙角隐进去的黑衣男子,这状态持续了数个月。
    贺振冬张了张嘴,眼神越发落寞。
    年轻男子擦着薄汗从二楼的镂空阳台上探出头来。
    他扫了一眼贺振冬,眉心微蹙又舒展开来。
    “心心,说完快上来,我饿了。”
    我敏感地察觉到贺振冬的手一瞬间攥紧,手背上青筋蹦起。
    不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别再来了。”
    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跑。
    才推门进去,那个年轻的实习生已经掩口憋笑不止。
    一屋子的人瓮声瓮气地逗我。
    “心心,这下前夫要气得好几天睡不着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无奈摊手。
    唯一该庆幸的,那天之后贺振冬没有再出现过。
    17
    几年后,贺振冬在手术中多重感染不治。
    遗嘱里有一项,会将永久开放他私人的一间美术馆。
    画廊的人去了,回来都神情古怪。
    “你应该去看看。”
    我在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天踏进了那里。
    除了我曾在雾都展出过的那些婚后的画作外,我看到了成长期里我的那些不成熟的画作。
    很多甚至是我不满意随手丢弃的。
    每一幅底下都有一张说明的小纸片。
    是贺振冬的字迹,许多已年代久远。
    在整个展览走到最后,我看到了一张贺振冬的自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