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在寂静之中问我,“需要纸巾么?”
    我才察觉到自己满脸是泪。
    明明是该觉得解脱的。
    但困在牢笼里的鸟,陡然间重获自由,也会不适应。
    从贺家到机场,我换了登机牌,也换掉了卡。
    踏进机舱后几乎就陷入沉睡。
    这几日,我都像有无尽的困意。
    失了重心,只想在梦境之中无声地舔舐伤口。
    十几个小时后,我终于落地大洋彼岸。
    7
    此时,我并不知道贺振冬为了找我几乎把沪城翻了个底朝天。
    雾都曾是顾珍想抵达的地方,她没来我来了。
    漫步在日渐萧条的街头,我时常恍惚以为我是顾珍。
    没人知道我暗暗地苦学绘画,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只是因为那样会更像她。
    像她,似乎就会离贺振冬近一些,再近一些。
    阴差阳错,顾珍后来半途而废再也不握画笔了。
    反倒是我,被捧上神坛成了笔下会说话的天才。
    嫁给贺振冬的这十年里也是我的作品最登峰造极的时光。
    如今那几十幅作品都陈列在雾都最大的美术馆里。
    我浑浑噩噩地待了近半个月,才在展览即将结束的那天踏了进去。
    果然如预期,人少了许多。
    我裹着大衣如愿轻松地在每一幅作品前逗留。
    梭巡过《燃烧》、《囚鸟》,我停在《绽放》前。
    身边有人驻足,同我一样目光落在那张枯萎的少女脸颊上。
    “绽放,用生命做燃料,却只是一次徒劳的飞蛾扑火。”
    他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侧目看向我的那双眼里,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这目光让我心生厌恶,毕竟过去的十年里,贺振冬总是让我有这种感觉。
    我往一旁走,他又不紧不慢地跟上。
    “你们很像。”
    脚步不由停滞,我的手指不自觉地微蜷。
    他的声音幽幽传来,“顾珍说过,你比她更有绘画的天赋。”
    “也比她更适合嫁去贺家,她说你天生就有翅膀,不会被困住。”
    我已经开始手心微微出汗。
    他话锋一转,笑意里满是嘲讽。
    “但她没想过,你蠢得会自己折断翅膀,甘心做傀儡。”
    骤然地心脏抽疼,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怒视着他。
    “方南,你害死她还不够……”
    话没说完,我愕然地看着不远处脸色阴沉的贺振冬。
    他一步步地靠近,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不由分说地扯着我和方南拉开差距来。
    眼底翻涌的愤怒中却透着几分嘲弄。
    “新鲜感?你们顾家姐妹连找男人的眼光都差不多啊。”
    另一只手却猛然地擒住方南的脖子,直直抵在墙上。
    轰然的巨响之下,贺振冬每个字都咬牙切齿的。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8
    方南却无所谓地靠在墙上,并不挣脱。
    “贺总,你早答应增加一笔投资,我何苦来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