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送我?」
    「今日是我生辰。」
    「什么?」季昀迟曾说他不过生辰,也从不告诉我是哪日,没想到,竟是今日。
    「你的生辰,为什么反要送我礼物?」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能提着琉璃灯,垂眼问。
    我盯着月下季昀迟的影子,听见他声音从头顶传来。
    「因为,我唯一的愿望,是你能开心。」
    心跳倏地漏了一拍,我仓皇抬头,和季昀迟视线相对。
    皎洁月光下,季昀迟眼底清明,哪里是醉酒之人的样子。
    未等我反应,他便轻抱住我,将头埋在我颈窝,声音发闷。
    「我知道今日是他忌日,所以我从不过生辰。我不想在生辰这日,也做他人替身。」
    季昀迟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说到最后,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哀求与哽咽。
    「可是,孟晚舒,你能不能……
    「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啊……」
    季昀迟从没叫过我的名字。最开始他敬畏般称呼我「您」,后来外人面前他叫我「母妃」。
    我第一次知晓,孟晚舒三字,能被人叫得如此令人鼻尖发酸。
    季昀迟没有逼我给他一个答案,他说,「孟晚舒,我可以等。」
    我恍然惊觉,他其实从没有逼迫过我,从一开始,就是我将他拉入局。
    我以为我还有好长时间认清自己内心。
    彼时我们谁都没料到,天意将人捉弄,故人乘雪而归。
    9
    年关宴会上,我再次见江倾月。
    她眉宇间满是喜悦,见到我时神色复杂,再不见以前恨极我的神情。
    不知为何,我心头隐隐发热,预感似乎会发生些什么。
    「陛下,臣女斗胆,江家已经平反,还请陛下将侯爵还于兄长江卧雪。」
    手中酒杯「砰」地掉落,我瞬间站起,大脑一瞬空白,只听得见心脏剧烈跳动,以及刚才听到的「江卧雪」三字。
    我呆愣地看向门口,那人眉眼含笑,身后朱墙落雪,更衬得他不染凡尘。
    五年,那在梦中几乎已经模糊的面容一瞬变得清晰。
    「陛下,兄长当年受伤被人所救,近期才休养好回京城……」
    我听不进别人的声音,只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眼底热气灼得我生疼,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翻涌而出。
    是江卧雪,是我曾以为,再也等不到的江卧雪。
    或许是我望着他的视线太久太灼热,他终于回望过来。
    看清他神色的瞬间,我像是被人从头淋下一盆冰水。
    他眼中满是疑惑,就好像,从不认识我。
    「兄长受伤后失忆,已经不记得什么人了……」
    指甲陷进肉里,掌心剧痛让我回神。什么叫,不记得?
    「太妃身体可是不适?」太后的声音暗含警告,我才终于注意到,在我注视江卧雪时,一道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季昀迟端坐在主位,眼底漆黑如墨,握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
    我只看一眼,便匆匆低下头。
    整场宴会,我心绪不宁,却能清楚记得,江卧雪与身侧那名女子说笑时的眼神。
    我再熟悉不过。
    江卧雪,喜欢那名女子。
    我咽下杯酒,终于意识到,江卧雪回来了。
    可属于我的那个江怀明,永远不在了。
    10
    宴会结束后我匆匆追上,看见江卧雪被众人围着,一一应答。
    看见我后,所有人都找借口离开了。
    当年我与江卧雪,算得上京城众人口中的金童玉女,不过是碍于皇家威仪,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站在江卧雪一步之外,心中酸涩。
    他声音温润,眼神却是疏离又淡漠:「抱歉,记不得了。但听小妹说我与令兄关系极好,想来与太妃您也是旧识。」
    旧识。原来我们的关系,最后也只能称作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