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把全部人手分出去找阿砚,我想……请时容公子到达淮安之后,帮我查清楚,这淮安水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真的水寇,还是掩人耳目!或许……是不是已经有人抓走了我的弟弟!”宋南姝说。
到达淮安要查清楚这些情况,就要和官府的人打交到。
宋南姝人微言轻,怕是不能让官府的人说实话。
但,谢时容不同。
谢时容是沈序洲手下的人,他可以利用沈序洲的势。
谢时容当然明白宋南姝为什么要托他查这件事,他点头:“夫人放心,必不会让夫人失望!”
“时容公子先去休息吧!调查水寇和阿砚是否被人抓走之事,就拜托时容公子了!”宋南姝郑重向谢时容行礼,“等找到阿砚,南姝必有重谢!”
“夫人客气了!”谢时容也难得正经,朝着宋南姝拱手还礼。
谢时容离开后,宋南姝依旧举着等反复看舆图,细细查看自己可能漏掉的地方。
她只希望有好心人能救了阿砚,或者阿砚凭借自身的水性逃脱了。
可若是阿砚逃脱了,为什么不给她送个信?
宋南姝看着图纸眼眶通红。
阿砚定然知道,他出事,她会寝食难安,必定会给她送信!
但,也有可能是阿砚受了轻伤身边又没有人,没法第一时间给她送消息。
最坏的可能,就是因为那个阿砚服用定魂丹的消息,导致阿砚被人抓了!
没关系,她可以用定魂丹来换!
柳嫔那里还有一枚定魂丹!
她就算是用抢的、夺的,只要能换回阿砚她都会想方设法拿到手!
再不济,她还能用她自己来换阿砚!
总之,她不会让阿砚出事。
希望这段日子淮安那边不要下雨,若是下雨……
宋南姝手指攥成拳,轻轻在舆图上敲了一下。
“姑娘……”迎雪端着燕窝粥进来,“您今日一直没有吃东西,水也没喝几口,您这样恐怕撑不到找到公子,你自己就先倒下了!”
迎春也关切上前:“是啊,姑娘……现在公子可全指着您呢!”
眼眶通红的宋南姝点了点头,端过燕窝粥,虽然食不知味,可想到自己还要打起精神找阿砚,便硬是将一小碗燕窝粥给用完了。
“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先歇下吧!”迎夏低声说。
宋南姝摇了摇头。
现在阿砚生死不明,她怎么睡得着。
“你们去歇着吧!跟着我着急赶路忙一天了。”宋南姝说。
她得再想想,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迎秋按照谢时容的吩咐,往香炉里加了一粒药丸。
谢时容说这是能让宋南姝安睡的东西。
宋南姝现在满脑子都是宋书砚的安危,肯定不会好好休息。
可不休息人身体怎么撑得住,所以必须在抵达淮安寻人前让宋南姝养精蓄锐。
倒不是迎秋相信谢时容,只是她知道自家姑娘用过定魂丹,是百毒不侵的!
谢时容也知道此事,说是沈序洲告诉他的,让他好好照顾宋南姝。
谢时容给迎秋也只是助眠的香丸,不会对宋南姝身体造成伤害。
迎秋也觉得自家姑娘现在这种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内心早已经紧绷成弦的状态迟早会倒下,便信了谢时容。
“奴婢陪着姑娘!”迎夏同宋南姝说完,又对迎春她们说,“你们快去歇着,明日还要伺候姑娘呢!”
“我和迎夏一同在这里伺候姑娘吧!”迎雪开口,“迎春和迎秋去歇息,明日一早来换我们!”
“也好!”迎春点头,她满目担忧瞧了眼宋南姝,带着迎秋离开。
迎夏和迎雪安静陪宋南姝在船屋内,两人手里都拿着绣棚,一边做绣活一边陪着宋南姝,时不时给宋南姝换热茶。
宋南姝盯着舆图不知还在想些什么,没过多久迎夏两人眼皮就开始打架,靠在船舱壁上睡了过去。
半晌后,宋南姝抬手颜面,强压着喉咙间的哽咽声。
早知道,她便不那么着急催着宋书砚离京。
就算是不离京又怎么样,在京都难道就不能读书了吗?
就是因为想断了阿砚对她生出的心思,所以她就着急把阿砚赶走!
阿砚才刚刚解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她全然忘记安远侯府是何等阴险之人,他们被她逼着送出了定魂丹,不能杀她,又怎么能杀不了一个无权无势没有靠山的书生!
若是阿砚身体恢复成没中毒之前那样,或许即便坠河也能很快爬上船。
阿砚已经多年不曾泅水。
面对湍急的河水,他那身子怎么撑得住?
都是她的错!
比起阿砚的生死,那错位的感情算什么!
这么多年来,她和阿砚相互依存而生,不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
他们就像树和藤蔓,他们的生命可以说是都在彼此身上有一部分嫁接和延续。
这些年支撑着她的,便是阿砚。
要是阿砚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走下去?
从知道宋书砚出事到现在,安排好一切……剩下只能听天由命之时,那种浓重的愧疚和悔意像潮水将她整个人席卷。
她后悔了……
后悔逼着阿砚离开京都。
如果她一直把阿砚带在身边,安远侯是不是就不敢对阿砚下手!
那些觊觎阿砚的人,也会被沈序洲的人挡住……
第176章
是她考虑不周。
宋南姝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再次把目光放在舆图上。
这次只要能找到阿砚,她一定好好把阿砚带在身边!
什么违背伦常的感情!
什么禁忌!
通通都没有她弟弟的安危重要!
迎雪手中绣棚落地,宋南姝回头。
见迎夏和迎雪已经睡着,物件掉落的声音都没能惊醒她们。
想来,她们两人也已经是困乏至极。
宋南姝起身,将窗户关上,找了两条毯子给两人盖好,便又坐回舆图前。
谢时容看着宋南姝所在舱室窗户上还移动的影子,便知宋南姝还未睡,那助眠的香药倒是让两个照顾宋南姝的婢女睡着了。
香药是在人本就已经困乏时才起效。
想来宋南姝担忧宋书砚,所以压根没有困意。
加之,宋南姝本身就服用过定魂丹,助眠香药对她的作用便不如对普通人大。
谢时容摇了摇头,只希望在宋南姝稍有困意之时,那香药能起一点作用,让宋南姝好好睡一觉。
为了尽管赶到淮安,谢时容每日会提前送出消息,所以每到一个渡口他们都是换船而行,加之当地官府会给沈序洲的船优先通行……
原本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才能走到的时间,谢时容硬是带着宋南姝在第十一日赶到。
按照宋南姝之前在舆图上的寻找计划,谢时容早早把消息送了过来,官府的人已经开始搜山了。
宋家护卫也跟着在附近山里搜了几天的人,才刚被替换回来休息。
一见到宋南姝,都顾不上身上脏兮兮胡子拉碴,立刻放下刚端在手里的热汤,朝宋南姝跑来。
“姑娘!”
年近四十的护卫一声姑娘,就跪在了宋南姝面前,双眸里全是红血丝。
“姑娘!是属下没有护好公子!让公子遭了难!姑娘……属下对不住姑娘和公子!”护卫难堪低下头,“请姑娘降罪!”
“姑娘……”
其他护卫也都跑了过来,朝宋南姝跪下。
“姑娘,这不是杨叔的错,杨叔让我们进舱带走公子,可是我们去晚了,公子已经跳下去了!杨叔他尽力了!要不是我们拉着杨叔……怕也救不回来!”
“姑娘,我们这些日子不眠不休一直在找公子!”
宋南姝听着护卫们七嘴八舌的话,闭了闭眼开口:“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我知道你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找公子辛苦了,休息一下,还得再找!”
护卫们你看我我看你,其实他们心里面都觉得找到宋书砚的可能性并不大。
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若是人还活着,怎么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说不定,人早就被河中的鱼给吃了,早已尸骨无存。
可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和宋南姝说。
“是!”杨叔应声,对宋南姝的话绝不迟疑。
杨叔原本开了一家镖局,后来因为押镖路上出了事,把整个镖局卖了也不够赔银子的。
是宋南姝替他们偿还了赔偿,从那之后杨叔就带着原本镖局的人跟在了宋书砚的身边,护卫宋书砚。
跟着他的这些镖师们从镖师变成护卫,日子比以前好过,银子比以前多,活还少!再也不用把头拴在裤腰带上赚银子。
可现在,他把宋南姝托付给他的宋书砚给弄丢了!
还让宋书砚生死不明!
杨叔愧疚极了。
他还是坚信宋书砚还活着,没看到尸首……人就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夫人,你这段日子在船上几乎没怎么睡,还是先回沈府小憩,等待消息!”谢时容低声同宋南姝说。
在淮安也有沈府的宅子,谢时容是亲眼看着宋南姝在船上几乎没睡,就是盯着那舆图,反复推敲宋书砚可出现的地方。
十一天的时间,食不下咽,人已经瘦了好几圈。
谢时容不敢想要是沈序洲瞧见宋南姝这个样子,是要横着扒他的皮,还是竖着扒他的皮。
“姑娘,你得休息了!别没找到公子您先到下了!”迎夏上前扶着宋南姝低声说,“找人这件事,您去帮不上忙,反而旁人还得照顾姑娘。”
“我知道。”宋南姝这个心中有数,她看向迎雪,“让淮安窑厂的管事过来见我,我要知道阿砚失踪前至今每日的天气变化!”
烧窑和天气有着莫大的关联,所以窑厂会详细记录天气。
“是!”迎雪应声。
“我在淮安有宅子,虽然小了些,但管事都认得,行事方便,便不去沈宅了。”宋南姝对谢时容道。
“好,那便去宋宅!”谢时容颔首。
宋南姝在淮安的宅子,因着之前宋书砚要到,守府的奴仆已经提前打扫过,只可惜宋书砚没有来得及住。
这次宋南姝过来住倒不用大肆打扫,守府奴仆只把宋南姝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便是。
可宋南姝到了后并未回自己院子,转而住在了宋书砚的院子。
拿到这阵子淮安的天气记录后,宋南姝又立在桌案前重新按天气推导落水后的情况。
重新划分了路线后,又派人出去找。
深夜,房内的灯还亮着。
迎夏从屋外进来时,见宋南姝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按照谢时容的吩咐,在香炉里添了一颗香丸,又轻手轻脚给宋南姝披上毯子,这才退了出来。
谢时容就坐在对面屋脊上。
尽管他知道宋南姝这是在做无用功,但还是陪着。
经过这几日,谢时容也总算明白,为何宋书砚会这么爱他的阿姐了。
这个世上,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能为了你不顾一切,是谁都会心动的吧!
谢时容双手抱于胸前,转头看向南方……
“也不知道这姓沈的心是怎么做的,竟然真舍得宋南姝为了他这么奔波受苦!”
“布谷……布谷……”
听到暗号,谢时容站起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之中。
宋府后门树上的人瞧见谢时容出来,立刻从树中一跃而下。
来人同谢时容抱拳行礼后,将一封信递给谢时容。
谢时容接过,展开看了眼……
是宋书砚的来信,信中说已经安排好,会让宋南姝确信宋书砚已死,安排的具体地点就在信中。
第177章
末了,宋书砚还在信中问宋南姝如何。
谢时容看完用火折子点了信,看着信纸被火苗吞噬殆尽,这才缓声开口:“回去告诉主子,宋南姝如今不眠不休,虽不见悲痛之色,应当是憋着一口气为寻找宋书砚!若是知道宋书砚已死,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主子既然已有所安排,让他派人把我的药箱送来,以防万一。”
有些悲痛越是隐忍不发,爆发时来得就越汹涌。
谢时容是深有体会的。
来人颔首,冲谢时容行礼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谢时容皱紧眉头,负在身后的手摩挲着自己扇子的扇坠,心中很是不安。
天刚放亮,宋南姝就被窗外鸟叫声惊醒。
她猛然站起身,披在身上的毯子便滑落。
一直守在山水画屏风外的迎夏听到动静连忙站起身:“姑娘醒了!”
“什么时辰了?”宋南姝着急问,“我睡了多久?可有消息送来?”
“才刚巳时,姑娘没睡多久,目前也还没有消息送来。”迎夏端着热茶走到宋南姝跟前,“姑娘昨夜趴在桌上睡着了,奴婢也不敢碰姑娘,生怕一碰姑娘就醒了!这会儿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手臂有没有麻?”
见宋南姝抬手捏眉心,迎夏接着安抚:“杨叔他们还在搜寻,一有消息他们一定第一时间送来!”
迎夏话音刚落,就见迎雪匆匆推门而入。
“姑娘!”迎雪双眼含泪站在门口,手不住哆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