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对亲生女儿如此上心,姜夫人心里也高兴。
她眉目含笑,低声同姜临阳说:“你呀,也别光顾着南姝,看看你现在一心都扑在南姝的身上,你也想想与你一同长大的阿璃,阿璃就要出嫁了,你这个哥哥成日光顾着收拾南姝的住处,也不去瞧瞧阿璃!”
提到姜箬璃,姜裕行眉头紧皱……
那日在茶楼,宋书砚把他请了过去,专程让他到姜箬璃说了那么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姜裕行心里再清楚不过。
宋书砚就是要让他明白,他们姜家当初为了顾念姜箬璃,选择隐藏宋南姝的身世,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好在,姜箬璃很快就要出嫁了。
等姜箬璃出嫁之后,他就可以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接回来,好好疼宠!
南姝那孩子,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孩子,只要到时候把她接回来,让她看到了家里人迎她回来的真心,想来她也能释怀。
只是,姜裕行不明白,当初宋南姝最需要亲情的时候,他们选择了为姜箬璃放弃宋南姝时,宋南姝便永远不会再认回所谓的父母。
这些年,再难她都一个人抗过来了。
没道理日子越来越好,反倒要依靠姜家了。
更何况,在利用过姜家亲女这个身份之后,她也已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与沈序洲成婚……
她根本,就不可能回这个所谓姜家。
“我知道了!”姜临阳闷闷应声。
“等阿璃出嫁,成为他人妇,以后就不能与你太亲近了,你们俩自幼感情就好!”姜夫人用帕子沾了沾眼泪,“以后等南姝回来,你有大把的时间陪南姝!最近还是多关心关心阿璃吧!”
姜临阳再次点头:“母亲您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会多陪陪阿璃的。”
“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们父子俩商量下!最主要是看老三你同不同意……”姜夫人缓声开口,“我想着,等南姝回来了,南姝的亲事耽误不得,不如给南姝招婿入赘,这样南姝能在我和你爹膝下,我们也能补偿南姝……”
听到这话,姜临阳抬头朝母亲看去:“招婿入赘?”
一想到,若是能招婿入赘,他的亲妹妹就能留在府上,他就能日日补偿了,姜临阳眼睛一亮:“我可以!我当然可以!我对妹妹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我巴不得妹妹留在家里一辈子让我补偿!若是南姝招婿入赘,我就能护南姝一辈子!这样就没人敢欺辱南姝了!”
姜裕行也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他眉头紧皱:“南姝的婚事,陛下已经交代过……还是先等南姝回来再说!”
姜临阳愣住:“陛下交代过?陛下交代什么了?不会是……”
姜裕行头疼地摆了摆手:“行了!这件事等阿璃的婚事办完,南姝回来再说!”
看着父亲头疼又犯了,姜临阳没敢再追问,心里却很紧张。
陛下不会是要南姝入宫吧?
姜临阳并不想宋南姝入宫,他才刚找到自己的亲妹妹,他还没有补偿亲妹妹。
晌午,姜临阳拎着姜箬璃喜欢的点心去看姜箬璃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箬璃装作关切询问:“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也没什么,就是……”姜临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事!”
姜箬璃见姜临阳这样子,装作难过的样子,双眼立时含泪:“哥哥知道我不是你亲生妹妹之后,什么都不告诉我了,我知道……哥哥也怪我,怪我霸占了南姝的身份这么多年。”
“不是!”姜临阳看到疼爱了多年的妹妹哭,心里也不好受,“我只是不想说出来让你跟着烦恼,就是……我听爹爹的意思,好像陛下要纳南姝入宫,可我才刚知道南姝是我的亲妹妹,我还没有补偿南姝呢!那后宫是什么地方,当初家里不想让你入宫,现在自然更不想让南姝入宫,可皇命之事……”
姜临阳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完,又叹气:“这事儿我不该和你说的,你马上要成亲了。”
第148章
姜箬璃藏在袖中的手收紧,指甲掐进掌心嫩肉中。
姜临阳一个“更不想让南姝入宫”刺痛了姜箬璃的心。
果然,她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姜家人对她好,但只会对宋南姝更好!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姜箬璃望着姜临阳开口,“陛下要纳南姝入宫为妃,那肯定是要在南姝被认回姜家之后,只要咱们家在接回南姝之前,把南姝的婚事定下来,那就等于在陛下下旨之前定下了南姝的婚事!”
姜临阳听到这话,认真思考可行性,点了点头后又道:“可是,听父亲的意思陛下已经和父亲打过招呼了,若是我们背着陛下给南姝定下亲事,陛下怕是会怪罪整个姜家!”
“那若是……南姝和人私定终身呢?”姜箬璃看向姜临阳,“反正圣旨未下前,旁人不会知晓,只要父亲去陛下面前陈情,说南姝在不知陛下要纳她入宫的情况下和旁人互许了终身,陛下总不能再说什么!明旨未下,南姝不知者无罪,姜家也未曾把南姝接回来,陛下更怪不到姜家头上!”
姜箬璃日后,还要以姜家女的身份在京都圈子里走动,自然不希望败坏姜家的名声。
“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姜临阳点了点头,“等南姝回来再说吧!”
“等南姝回来?南姝……去哪儿了?”姜箬璃问。
“还不是那个宋书砚!”姜临阳提起这个就来气,“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南姝送他回南山书院!现在世道不太平,他一个男人也好意思!”
说完,姜临阳意识到这个宋书砚是姜箬璃的亲弟弟,抿了抿唇。
“况且,你这都要成亲了,他是你的亲弟弟,居然就这么离京了,也不来观礼!”姜临阳对宋书砚越发不满。
“三哥,我想……应该是南姝不愿意留在京都看我和阿珩哥哥成亲,所以宋书砚才和南姝一起离开的吧!”姜箬璃揪着帕子,“毕竟,南姝心里是心悦阿珩哥哥的!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与阿珩哥哥假成亲四年。”
“这话以后就别说了。”姜临阳皱眉,“南姝和柳云珩两个人成亲四年清清白白,之后南姝还要嫁人呢,传出去让旁人听到不好。”
姜箬璃揪着帕子的手越发用力,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姜临阳责怪了姜箬璃,又不免反复琢磨刚才姜箬璃的话,要是在宋南姝回姜家之前……提前给宋南姝定一个上门入赘的夫婿。
到时候,在陛下面前就可以按照姜箬璃提的那样,让宋南姝说在没回姜家之前,就定下了此事!
那……就算是陛下也怪不到什么都不知道宋南姝的头上,也怪不到姜家的头上。
只是这个夫婿的人选,怕是不能在勋贵中选了。
已经前往江南成亲的宋南姝并不知道,姜临阳已经在京中给她搜寻夫婿人选了。
此刻,宋南姝正坐在凉棚下,吃着沈序洲下属找来的西瓜。
她身旁围着当地县内的店铺的几个管事,正七嘴八舌说着今年的不易,和当下面临的麻烦。
宋南姝平静听着,时不时给出意见,又让迎春记下。
沈序洲的下属一边给马儿梳毛,一边问正在烧水的迎夏:“你们家姑娘,这是每到一个县城前,就通知当地的店铺掌柜来汇报生意状况吗?”
沈序洲的下属知道宋南姝这是去他们主子成亲的,可谁家姑娘去成亲的路上,还不忘自己的生意啊!
“是啊,反正顺路!”迎夏用蒲扇煽火,“我们姑娘一直都是这样。”
“别说,和我们主子还挺般配,我们主子也是这样,不管去哪儿……顺路改视察的都会去一趟。”
沈序洲的下属说完,见迎夏瞧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话了,便吹着口哨继续给马梳毛。
一路从京而行,沈序洲的人说有人一直跟在后面,要把人甩开。
所以他们的马车车队绕了一圈,最后回到了洛京。
确定把跟着的人都甩开后,沈序洲的人将宋南姝安排进一座宅院。
“沈指挥使在洛京也有宅子?”宋南姝侧头问了一句。
沈序洲下属颔首:“我们主子不愿住客栈,所以在多地都有宅子,不过主子说……以后这宅子都是您的了。”
迎夏亦是上前,低声和宋南姝说:“沈指挥使送去的聘礼中,似乎有洛京宅子的房契和地契,应该就是这处。”
宋南姝心中略有诧异,视线落在门口宋府二字上,点了点头。
沈序洲的聘礼,宋南姝都单独让迎夏收着。
对宋南姝来说,她和沈序洲成亲是为了同坐一条船上,即便是真的要一起度过往后余生,宋南姝可以代为打理,但沈序洲的东西还是沈序洲的。
宋南姝一进门,就见沈府管事带着奴仆和婢女在前院候着。
“见过夫人!”
沈府管事带着仆从对宋南姝行礼。
宋南姝和沈序洲还未成亲,管家一句夫人,确实是让她愣了一下。
管事满脸笑意上前,同宋南姝说:“夫人,老奴是沈府的老管事了!以后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老奴!您的梧桐苑已经收拾妥当,主子的意思是夫人舟车劳顿歇息两日,随后主子会来府上迎亲。”
“沈指挥使不是说去江南成亲吗?”宋南姝略感意外。
管事连忙从胸前拿出自家主子的亲笔信递给宋南姝:“这是主子交代让老奴转交夫人的,说夫人看过之后便明白了。”
迎春连忙上前接过信。
“有劳了。”宋南姝对管事颔首。
“宅院有些大,夫人舟车劳顿辛苦,还是坐肩舆吧!”老管家说着侧身让开,仆从连忙抬上早早就准备好的肩舆。
迎春、迎夏对视一眼。
没想到这老管家准备的还挺妥当的。
迎春、迎夏、迎秋和迎雪都跟在宋南姝身后,她们也算是跟着宋南姝见过世面了。
可沈序洲送来的这座“宋府”,九曲回廊,一步一景,可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梧桐苑。
宋南姝立在梧桐苑门前,看着这院子……还是有些吃惊。
第149章
槐树、石桌,还有廊下摆着的摇椅,垂下的纱帘。
“这院子,怎么和咱们姑娘的院子一样啊?”迎秋愣愣看向迎雪。
迎雪也有点懵,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没有出京呢。
“这是主子安排的!主子说怕夫人住不习惯……提前好久就让我们把院子重新收拾了!”老管家上前笑盈盈道。
“一定是上次安远侯带人将我们下狱,沈指挥使去给我们姑娘出气时,看过姑娘的院子!”迎秋笑道。
宋南姝当时人在牢狱中,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
但她记得薛阿瑶没说沈指挥使进了宋宅啊。
不管如何,宋南姝还是感谢沈序洲这份用心。
她转头看了眼迎春,同老管家说:“辛苦你们了!”
迎春上前往老管家的手里塞了一个分量十足的荷包。
“哎呦!万万使不得!使不得!为主子和夫人尽力是我们的本分!”老管家连忙推拒,“主子有规矩,老奴要是收了……”
“既然您老称我一声夫人,那便收下吧!”宋南姝笑容和煦,“以后还要仰赖您呢。”
老管家这才不再推辞,将荷包收下:“那,老奴谢过夫人!”
“还有这个……”迎春笑着又将几张银票递给老管家,“我们姑娘初来乍到,这些银子请阖府上下喝茶,有劳老管家您操持,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们!”
老管家也没想到新夫人出手如此阔绰,收下银票连连点头称是。
下面的人得了银子,在伺候宋南姝上越发用心。
迎雪和迎春伺候着宋南姝沐浴后,忍不住感慨:“这沈指挥使府上的奴仆,奴婢瞧着举止都很有章法,与那些京中勋贵家的仆从没什么区别。”
“那位管事也是个老实人。”迎雪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回头道,“我刚开始,还以为他说沈指挥使有规矩,不收咱们姑娘给的赏赐,是为了给咱们姑娘下马威!可刚才打起交道来,我才知道这老管事是太老实,不是给咱们姑娘下马威呢。”
一身寝衣的宋南姝坐在灯下,看着沈序洲的亲笔信,任迎秋给她绞头发。
迎春端了热牛乳进来,放在宋南姝身侧的小几上。
见宋南姝已经看完了信,这才问:“沈指挥使说什么了?”
“沈指挥使说江南那边出了点事,所以在洛京成婚。”宋南姝说完便用烛火将信给点了。
信中沈序洲详细说了现在不适合在南边成亲的因由,现在盯着他的人有点多,他会尽快把人甩开然后来洛京和她成亲。
他恶趣味在信中说,京都的人都认为宋南姝在姜箬璃成亲后一定会回姜家,纷纷去姜家谈宋南姝的婚事,妄图和姜家定下宋南姝的婚事。
他们现在偷偷瞒着所有人成亲,等到时候若是姜家真的敢背着宋南姝偷偷把她的婚事定下来,那等回京后他们就宣布已经成亲。
不得不说,沈序洲这话倒和之前宋南姝所想的相差无几。
只不过,当时是迎春她们担心姜箬璃成亲之后,姜家人会强行让她回姜家。
那时她便想,姜家若是强行要她回什么姜家,她便直接住进沈府。
婚书已经送到官府,婚礼他们在洛京举办之后,便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出嫁女,自然是要住在夫家的。
“其实,姑娘……我觉得沈指挥使是真的不错!”迎秋立在宋南姝身旁,想起长街上初次遇见沈序洲,沈序洲救了她们姑娘的事,“当初在长街上,柳云珩那个杀千刀的不顾您,险些让您死在刀下,要不是沈指挥使……奴婢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迎春也点了点头,当时她们都是在场的。
情况有多凶险她们也都亲眼看到了。
当时那种情况下,虽然沈指挥使游刃有余,可救她们姑娘那一瞬,绝对称得上是生死一线!
“后来安远侯把咱们宋府下狱,也是沈指挥使救了咱们。”迎秋继续掰着手指头说。
“对呀!”迎雪捧着盏更亮的灯过来,“旁人送聘礼都是明面上弄得好看,这沈指挥使就不一样了,抬来那么大几箱子,里面居然全都是房契、地契什么的!那么几大箱……我都不敢想象我们姑娘现在有多富!”
迎雪忍不住笑。
这一点,宋南姝心里也是明白的。
即便是沈序洲和宋南姝两人情况特殊,沈序洲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实诚的。
就连如今他们住的这座府邸,都已经改成了宋宅。
可见沈序洲是真心实意将那些财产当做聘礼,送给宋南姝的。
“就是这沈指挥使不知道长什么样貌。”迎夏低声说,“听说从来没有人见过沈指挥使长什么样。”
“不管沈指挥使长什么样子,我觉得都算得上是良配了。”迎雪不赞同道,“毕竟嘛,郎才女貌,我们姑娘国色天香,只要沈指挥使有才能,能护着我们姑娘不就够了!”
“我们姑娘哪里是需要旁人护的,我们姑娘自己就能护住自己。”迎夏笑道。
不过,她们四个宋南姝的贴身丫头,对沈序洲这个对他们姑娘有救命之恩的未来姑爷,算是满意的。
尤其是有柳云珩这个前姑爷做对照,沈序洲这个未来姑爷好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她们都相信,日后她们姑娘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宋南姝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姑娘,道:“算算年纪,你们也都不小了,一直把你们留在身边耽误了这么多年,是因为一直没有为你们找到合适的……”
不等宋南姝把话说完,迎秋便急急开口:“姑娘!我不打算嫁人的!我要跟着姑娘一辈子!”
“我也是!姑娘你可不能不要我们!”迎雪也连忙说。
“姑娘……”
见迎春和迎夏也开口,宋南姝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忠心,不是不要你们,只是不想耽误了你们!我今日和你们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们,若有你们看得上眼的一定要和我说,千万别瞒着我!要和你们过一辈子的人,我总要查清楚了才放心。”
第150章
“姑娘您说什么呢!”迎夏笑着说,“您这是眼看着自己嫁人了,也想给我们牵红线吗?”
迎春点了点头,又把话题扯到了宋南姝的身上:“这样看来,姑娘是很满意我们的新姑爷了!”
“是呀是呀!我也瞧出来了!”迎秋也笑着点头。
宋南姝故意板着脸:“好啊你们这群丫头,竟然敢打趣起你们姑娘来了!”
亮着黄澄澄暖光的屋内,笑作一团,温馨又美好。
在暗处保护宋南姝安全的谢时容,坐在对面的青瓦屋脊上,望着窗棂上的几个人的剪影,唇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但谢时容还是嘟哝了一句:“也太没有做主子的自觉了,太宠着那几个丫头!”
想到这里,谢时容不免想到了宋书砚。
宋书砚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对他也是纵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