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的约定，已是过去多年了，他至今没能替她寻到家人，秦驰回想起当年在顺安书铺里，那个坚强跟自己谈交易的女子，莫名心疼了几分。
现在终于收到了关于宋宽的消息，如果他为了形势而放弃了救人，她不知道还好，如果被她知晓了，这个家会散。
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98第400章
殿上争论
秦驰坐在书房里，连夜下了数道命令。
之后，在书房的榻上小憩了一会，便起身换上了干净的官袍去上朝。他步履稳健，很难看出是一夜没有休息的人。
在护卫的相护下上了马车。
途中见到几顶软轿抬往宫门的方向，不是所有官员去上朝都坐马车，大多数会选择坐轿子，还有那出行的架势，远比不上秦驰。有一些品阶不高且家境一般的官员，去衙门上值通常是步行。
秦家马车越过他们。
有几个官员凑在一块。
有人打趣道：“论起排场，王公贵族也比不上咱们秦大人。”
“你羡慕？”旁边一个官员笑问。
那人连忙摇头，“不不不，不羡慕。秦大人这样的风光，我自认无福消受。”
“呵，可不是？换谁碰到了他的事儿，坟头草都长半人高了。”
谁不知道秦驰被人盯上了，一个疏忽就要被刺杀，三天两头就上演一回，文武百官已经习以为常了。而刺杀秦驰的杀手五花八门，换个人早死了不知多少回。
秦驰到现在还活蹦乱跳。
只能说这人的命硬。
一人突然道：“这次好些天没有听到秦大人遇刺，杀手是放弃了？”
“大臣有几日在宫里商议国事。杀手想在宫里刺杀他，也没那个能耐。”
“……”
朝会上商议的国事，仍旧是关于叛军的问题。主要是讨论要派遣哪位官员去谈判。
在这个问题上僵持住，大殿上的气氛很是紧张。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苦差事，谈判好了是大功一件。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被叛军当成立威对象。
朝中九成的文官不想去。
一个个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明成帝端坐在龙椅上，威严地盯着满朝文武，“没有一人站出来，愿意前往建宁吗？”
大殿死一般寂静。
明成帝看向三位阁老，“三位爱卿有何心议的人选？”
李华容正要回答。
闻阁老抢先开口道：“陛下，这等立功的机会，就该让给年轻的臣子来担当，故而，臣提议由秦祈安大人前往……”
“你放屁！”
李华容打断了闻阁老的话，指着闻阁老破口大骂，“你个老不羞的东西，不就是秦祈安驳了你一回的面子，就心眼小到不顾大局胡乱提议？你不知道秦祈安是朝中重臣，还是不知道整个工部要由他来掌舵？你安的什么心呐，不得不让人怀疑，传闻中守礼公正的闻阁老，是不是徒有虚名。”
这话骂话一句比一句重。
闻阁老气得手指着李华容，唇瓣时不时颤抖几下，“你，你血口喷人。”
“总比你不做人的好。”
李华容冷笑的反讥。
旋即，不等闻阁老开口辩解，李华容径自躬身向明成帝请罪，诚然道：“请陛下宽恕臣的失态。实在是臣过于气愤了，好歹秦大人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臣子，是我们大夏朝的未来栋梁。闻阁老嘴上说是给他立功的机会，实则就是推他去送死。满朝文武有谁不知道，他三天两头被不明势力刺杀？我等可以袖手旁观，却不能当刺杀不存在，人在京师就这样了，离了京，他还能活么？”
一句还能活么？
把明成帝也给问住了。
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活不成。
秦驰低头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其实大家没有提议由谁去。
因为提谁就是得罪谁。
这时脑子清楚的官员也知道闻阁老有些偏了，按照惯例这种事情跟赈灾差不多，通常是在五品官员中筛选，地位有点儿重要却又不会很重要，顶天了就到四品官员中找。当然了，有野心的官员大概会主动领命，去搏一条康庄大道。
反正怎么都不会让朝中重臣去。
秦驰作为工部尚书。
提议让他去建宁，确实是欠妥了。
秦驰心里琢磨着闻阁老是否背后有人授意，才会在朝会上这样提议。
只是没有料到章侍郎站了出来，主动请缨，“启禀陛下，臣愿意前往，替陛下分忧解难。”
竟然有人主动站了出来？
众人惊讶地看向说话的人。
当发现是章侍郎的时候，有人顿时了然。
章侍郎在朝中的处境很尴尬。
锦衣卫调查章家的时候，总出各种状况，不是没人怀疑过是章家为了逃避动手脚，但调查个底朝天了，没有查出一点与章家有关的线索。现在又由于建宁出现了叛军，章家的案子又暂时搁置了下来。
是了，只是暂时搁置，而不是已经撤了，故而章侍郎站出来主动揽事，朝中大部分的官员毫不意外。
若是章侍郎此次立功。
那么，章家的处境就会好起来。
秦驰站出了行列，向明成帝躬身施礼，“臣有话说，求陛下恩准。”
“准了！”明成帝开金口。
秦驰端正道：“若臣没有记错，章侍郎尚是嫌疑之身，虽说陛下仁慈，未曾令他回家禁足，可让他去和叛军谈判，谁能保证他是忠心于陛下，而不是另有他人？故而臣反对章侍郎担此大任。”
“秦祈安，你欺人太甚！”
章侍郎顿时气得青筋暴跳，“我章之鹭对陛下忠心了几十年，岂是你这个黄毛小儿一两句可以污蔑的，按我说你才是最可疑的！天天有人杀你，怎么不见你死了！”
“我秦祈安活得坦坦荡荡，上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秦驰说得掷地有声，又目光清正又凌厉道，“反倒是你们章家，敢说自己干净吗？”
“你，你……”
章侍郎气得一时失语。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
当作没有听见二人的争论。
上面坐在龙椅上的明成帝未动，反倒是吉祥走近明成帝，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话，“陛下，奴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以前听宫里一位老人说的，先皇在世之时，章家曾有一女送去东宫……”
闻言，明成帝猛的瞳孔一缩，目光如刀的射向章侍郎，“来人！把章侍郎押入邢部，章氏一族也给朕全捉起来，打入大牢。”
“不！陛下冤枉啊！”
章侍郎吓得跪拜了下来，用力磕头求饶，“陛下臣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您莫要让被奸臣蒙蔽了，那秦祈安就不是个好东西……唔唔唔……”
上前来拖人的侍卫把章侍郎的嘴巴堵住，再一左一右把人往殿外拖。
98第401章
送饭人失踪
“且慢！陛下，不能仅凭秦祈安几句猜测就将人打入大牢，这让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您？”闻阁老在此时站了出来替章侍郎说话，“恳请陛下收回旨意。”
明成帝目光凌厉道：“你想进去陪他？”
闻阁老浑身一冷，跪了下来，“臣不敢，还请陛下息怒。”
这时他后悔站出来求情。
在君臣对话之间，章侍郎已经由侍卫拖了出去。
商议继续进行。
人选一直悬而未决。
明成帝冷目扫过一众大臣，询问有谁主动去的，但迟迟没有人走出来。
大朝会的时间在煎熬中来到了晌午，一些没吃早饭的朝臣饿得肚子咕噜叫。一个个希望人选赶紧确定，好把他们解救出来，看明成帝今日的架势，不确定人选是不会退朝。
站得靠后的文官中，有一人站出列。
董兴德跪下来请旨，“微臣是大理寺右寺丞董兴德，愿意前往建宁，替吾王分忧。”
秦驰回头瞥了眼董兴德。
他没有想到董兴德会站出来，这可不是好差事，叛军背后主子是赫连棍，不可能被招安。碍于现在人在大殿上，秦驰想要提点下董兴德都没机会。
经过一番讨论。
差事正式落到了董兴德的头上。
董兴德是状元出身，再加上现今官居五品，正是适合的人选。
明成帝迫不及待的下朝。
文武百官恭送走皇帝，这才松了口气，饿着肚子的官员等上官先行，便紧随其后出去。
秦驰在刚踏出大殿门槛，被一个小太监不小心撞了一下。
小太监吓得面色发的，连连出声道歉。秦驰拢了拢衣袖，随意把人打发走。
走了几步，身边就跟上几个人，王侍郎和江启文等人，全是工部的官员。
秦驰问道：“都跟着本官做什么？”
“大人，以前我有何对不住，还希望您能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王侍郎往后退了两步，再深深的鞠躬行礼。
秦驰目光在王侍郎身上停留了两息，再看向另外几名工部的郎中，一个个忐忑不安都快要写在脸上，“行了行了，把本官当成什么人？章侍郎的事情可跟我没关系，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那是章家自己作死。”
王侍郎霎时站直身子，小心凑近秦驰，“大人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事儿？”
“那是当然。”
秦驰知道这群家伙是被章侍郎的事情给吓着了，真是该担忧的不担心，不该担心的却给纠缠，换个有识之士，眼下最担心不是大夏的灭亡问题吗？
建宁叛军对于朝中大多数的官员来说，是有一些压迫感，却不多。或许说这些人对于大夏有股盲目的自信。以为叛军的事不过是一桩比较棘手，但又不是很难解决的问题。
大难可能临头了，犹未可知。
晌午时分。
回衙门工作的人不多，大多数是先吃饭。
秦驰过去就见到秦八和老霍。
二人百无聊赖的等着秦驰。
秦八靠近秦驰，低声道：“公子，今日家里的午饭尚未送来，时间上过了两刻有余。”
秦驰眸子微沉，“我们回府吃。”
“行，属下去驾马车过来。”秦八转身去停马车的地方。
这些天老李头受伤，正在养伤期间，临时当起车夫的人是秦八。一路上他们回去，并没有碰到来送饭的人，直到家中都没见着。
秦八看到洪老头守在门前，小声的询问：“洪叔，今日怎么没给公子送饭？”
“没有？”
洪老头一惊，“十一和十二去送了！”
“不可能，我没有见到人。”秦八语气笃定道。
平时去送饭的，是两名由暗转明处的暗卫，让两人去是为了避免中途有人耍手段，在饭菜里下药，现在看来两人是失踪了？
秦驰从马车下来，很快知道此事，嘴角勾唇冷笑，“对方越来越按耐不住了。”
当即安排人去调查此事。
他大步迈入了府里。
人回到府里，护卫便不用再跟着。老霍第一时间往厨房走去，秦八也去了厨房，要让厨房给秦驰整几样吃食。
秦驰走在回廊上，远远望向正厅的门前，守着一个陌生的丫鬟，他的步伐一顿。那个守在厅里的丫鬟，也发现了秦驰。
丫鬟低头进了厅去。
正好秦驰回头，见到洪老头匆匆追上来。
秦驰目光看向正厅，问道：“洪叔，今日家里来了客人？”
刚才洪老头急于安排人去调查失踪的事，一时忘记了提醒秦驰府里来了娇客，这才急忙追了过来，“回公子，今日伍家小姐和章家小姐来寻夫人。”
“又是她们？”秦驰皱眉。
这两个女人怀着什么心思，他很清楚。
转而他不往厅堂走，要改去书房。
穿过一道月亮门，便是一个庭院，庭院里种了一些点缀的花草。秦驰没有直接穿过庭院，而是沿着廊道走。
刚走一半，突然身后有女子“哎哟”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闷哼，听这个动静似乎是有人摔倒了。
秦驰驻足，转身回头一瞧。
赫然见到在月亮门下，他看到了一个半趴在地上的女子，对方身穿粉嫩的罩甲，搭配浅绿的襦裙，摔倒时痛得惊呼，之后又蹙起秀眉，娇柔无比的要哭不哭，再抬起水灵灵的眼眸望向秦驰。
二人隔得不算远。
约摸有数丈的距离，故而秦驰看得很清晰。
仅一眼，秦驰就知道这女的是谁。
今日来客是伍家和章家的小姐，他见过伍静瑶，却并没有见过章妍姿。
暗处的秦一懊恼极了。
见到这女人紧追公子的身后，要迈过月亮门，秦一用一块石子，击向章妍姿的脚腕，他用意是想出手拦住章妍姿，同时也是提醒秦驰身后有人。
可现在这情况，秦一感觉发展不对。
章妍姿摔倒开始狼狈，可她反应太快了，转就摆正了姿态，一脸的楚楚可怜，秦一发现她长得很美。
楚楚可怜的样子更美。
他怀疑自家公子能不能顶得住？特别是公子回头，看见这样的美人受苦，会不会怜香惜玉？
98第402章
不解风情
“大人，奴家不小心摔着了，好痛……”章妍姿漂亮的眼眸里泛起了水雾，声音却妩媚勾人得很。
哪个正常的男人听了不迷糊？
秦驰却听得脸色一黑，淡漠道：“秦一，把人交给老霍，让他送去刑部大牢。”
丢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秦驰转身大步离去。
是了，在章妍姿这里，秦驰的话就是没头没脑，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章家摊上大事了，心头正暗怒秦驰不解风情。
但一见到秦驰大步离开的背影，心头急出了火气，忙不迭爬起身要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