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一惊,把手机藏在腰后:“你做什么?”
“左手。”
“哦。”
她故意用嫩红的指尖拍了拍他的冰白指骨,才乖乖放进他掌心里。
“疼不疼?”
他的唇息拂过手背,宋暮阮下意识挣了挣,纤细手指却被他的掌心收紧。
“不疼。”
萧砚丞对着门口,唤了声。
“老程,让安姨拿一管烫伤膏。”
“好的,先生。”
宋暮阮不喜欢药膏的味道,狡辩道:“我手背只是有点红,不需要用药。”
他的决定不容置喙。
“你皮肤敏感,愈合慢,必须擦药。”
她微微错愕。
“你怎么知道?”
萧砚丞抬头,白纱下的左眸睁开。灰而褐的眸珠扫过晨光氤氲着的曼妙轮廓,略稍一沉。
“你锁骨下的红痕,前晚才消。”
宋暮阮嘟了嘟唇,嗓音黏糊糊的不服气。
“什么嘛?那是小君子好久没见到我了,太激动挠的,可以算是淘气猫咪的献礼吧。”
“叩叩叩。”
身后,安姨敲了敲门,才拿着烫伤膏走进来,关询道:“先生,是太太受伤了吗?”
“没事的,安姨,”她右手点了点左手手背,“看吧,只有这么一点皮肤被烫。”
安姨皱着眉,取出药膏。
“先生,我为太太上药吧。”
“嗯。”
萧砚丞小心松开手,站起身来。
安姨的手法轻而柔,宋暮阮从小就不耐疼,这次难得没疼出声。
“谢谢你,安姨。”
安姨摇了摇头,把药膏装回长条的红纸盒里,眼睛扫过少女面前未动过的意面,微乎其微地紧了紧眉。
“不客气,太太是意面不合胃口吗?”
提起这个,宋暮阮想到手机的特别形象照,嗓调盈出笑意。
“不是的,我刚刚忙着喂萧生。”
安姨起身,放心地松了口气。
“还好,也不算枉费先生在厨房忙活三小时的心意。”
“嗯?”
宋暮阮眨了眨纤长的睫毛,翘出食指,指到旁侧抿紧薄唇的男人。
“意面是萧生做的?”
察到先生的面色,安姨没再言语。
只在暗地里奉献真心怎么行?
少爷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重行为实践而轻理论口才,得她和老程这些明白人点把火才行。
安姨收起隐形的爱神翅膀,笑着退了出去。
骤时,室内只剩他们二人。
宋暮阮反应过来,戳了戳男人的深灰针织衫衣角。
“诶,谢谢哟,米其林萧大厨。”
萧砚丞绷紧的唇角倏地放松,也同她说起玩笑话来。
“无需客气,只是眼盲先生对太太居家照顾的报恩而已。”
“呸呸呸,你眼睛会好的!”
敏锐捕捉到她怒音里的微颤,萧砚丞缩拢眉心,试探的嗓声僵硬。
“你在害怕,萧太太。”
“怎么?怕我赖上你?”
宋暮阮握紧金叉,卷起一根意面,也试探回去:
“萧先生宽容大量,想必不会耽误一个无辜女孩的美好青春时光。”
“我可以放过你,”萧砚丞顿了顿,随后又陈述出一个事实,“但萧氏不会,董事会那群老头锱铢必较。”
宋暮阮两眼撑圆,险些被嘴里美味鲜香的意面噎住。
只听身侧男人又故作好心地给出一个建议——
“听医生说,病人心情会影响身体恢复进度。”
“所以,请萧太太悉心细致地照顾我。”
“顺便,也哄哄我。”
宋暮阮拍着傲人的胸脯顺气:“……”
渣男!
她的确是萧砚丞生理喜欢综合病症患者,但不代表她会为了那区区千亿,哦不,庞大家产就倒贴!
[嗡——]
来电响起,打破了她内心的忿忿不平。
宋暮阮瞄了眼,顿时觉着这气越发闷堵在胸口。
“喂,你的佘小姐来关心你了。”
萧砚丞拾起手机,在接听前,又对她说:“趁热用餐。”
宋暮阮瞪着一双漂亮的柳叶眸。
大尾巴狼。
在老程他们面前扮演恩爱她的戏码,背地里,不,当她面就和情人明修栈道!
想到此,她端起意面,蹬着家里的紫绒面拖鞋,气冲冲往外走。
眼不见心不烦,索性挑了个隔壁间进餐。
-
十分钟后。
宋暮阮双手环胸,尖而白的下巴高高扬起,盯着那一面不剩的光盘出神。
“扣扣扣——”
老程敲了敲门。
“太太,这是您最爱的餐后甜点,”老程放下玛格丽特水晶玻璃杯,“先生昨日从Bernie那儿高价购入的配方。”
一泽鲜润的红映入眼瞳,她看去,是鱼子酱樱桃酪。Almas鱼子酱,奶白欲滴的软酪。底下,是殷红的小粒樱桃,樱桃被精心去了核,再注入顶级伏特加酒液。
鱼子酱的咸,樱桃酪的酸甜,加之酒核的冽香。口感极为丰富,半年前在初遇萧砚丞的那场晚宴上,她食之,便过唇不忘。
可,今天。
她不仅厌渣男,还厌酸!
“萧砚丞还在接电话?”她丢出一句话。
老程颔首,立在一侧。
“已经结束通话了,太太。”
宋暮阮垂睫,桌上的坦口浅底杯里,淡黄剔透的鱼子酱饱满丰硕,一颗一颗,饱满丰硕。
她倏然想到某人的喉结。
拾起金制的小调羹,她挖去一大团鱼子酱放进唇中,一边狠狠咀嚼蹂躏,一边百度渣男二字。
[渣男都爱奉行的三不原则——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
[girls
help
girls,女孩们,只要遇上这种男人,一律拉黑远离跑快点!]
放下调羹,宋暮阮打开微信,调出联系人列表,毫不犹豫地戳进一个纯蓝的头像,摁下界面的五个红字。
底端弹出一句话——
[将联系人“祖坟冒烟的田螺妒夫”删除,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宋暮阮再摁红字。
完美。
拉黑有什么用?
“渣男就应该离开我单纯可爱的好友列表。”
“老程,你转告他。”
“通话十分钟,删除一百小时。”
老程抬了抬眼,看到少女眼里的冷诮,欲言又止。
其实……先生至少有九分钟都在和佘老通话。
“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宋暮阮起身,直接返回方才的厅堂。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浓密乌黑的发梢,傲慢渐渐浮现于眼底。
“萧砚丞,你这个沾花惹草,在外养鱼的男人,骗得了阿婆,骗不了我。”
打开收款码,她把手机咚的声扔在桌上。手机弹跳起,歪斜着身子撞上男人手背。
宋暮阮假装看不见他手背被她那块银蝶铭牌吊坠陡然割破的细丝血痕,冷冷催促道:
“现在我决定撤回对你的喜欢。”
“你马上付清我一块钱。”
萧砚丞抹掉手背的刺疼感,从太师椅座起身,指腹搭在右耳的粉红耳机上。
“瞿二,我先挂了。”
目光偏向少女,他指腹挪开,点了点耳廓,寒若冰潭的嗓声透出一丝波澜。
“好,明天见。”
挂断电话,萧砚丞不疾不徐取下耳机,打开耳机盒,他精准无误地放进去。
然后,两片薄唇略微启张,他的语气十足淡漠,开始清场:
“老程,你先出去。”
29
76
第
29
章
◎“您的症状很像怀孕初期”◎
“砰。”
胡桃木雕花门扇轻合。
宋暮阮如受惊的幼兽,娇躯一颤。
她看着萧砚丞,双手怯叉起娇软腰肢,昂扬玲珑傲圆的胸脯来,未着粉墨的下巴尖儿也绷紧,俏生生地对准他,一副虚张声势的千金大小姐模样,只是两瓣粉唇嗔出的怒音有点没拿捏好语气。
“你,干嘛?”
她懊恼地掐了下自己的腰,反而掐出一眼眶晶莹泪水来,生疼、委屈,顿时如开闸的泄洪,从侧腰过滤到心尖,布上小巧鼻骨,皱了皱鼻,她扫过萧砚丞扣在桌沿的右手。
里袖,两只黢紫宽大的檀木镯交缠着,从袖口落出。底下,手背五根修长掌骨突鼓,有力牵动起蜿蜒分叉的静脉血管,像极一对勾尾蛇邪恶倚着青叶竹在眈眈地伺机而动。
宋暮阮心里打了个颤,继续拔高嗓调:“萧砚丞,你要是敢家暴,我马上就、报警!”
萧砚丞听闻,失了笑。
“你笑什么?”
宋暮阮怀疑地审夺着他,不自觉退后一步。
萧砚丞抿灭掉唇侧的笑痕,眉骨皱挺,难得一见的肃色。
“撤回无效。”
他自认事事都能对她迁就退让。
唯独撤回喜欢这件事,不容商量。
宋暮阮秀细如发的蛾眉傲慢地挑高,娇俏的芙脸快要团皱成一朵粉蓓蕾,显然是对他向来已久的专断独裁表示抗议。
“为什么?”她撅着眼瞧他。
“目前我已经感受到太太万分之一的喜欢,”萧砚丞列举数字直观谈话,“如果此时撤回,你将损失八位数。”
“八位数?!”
宋暮阮掰了掰手指,再加上目前所有账户上的本金,满意地笑了。
一晚增值上千万,看来亿元小富婆指日可待!
“萧生~”
宋暮阮踮起紫绒面毛茸拖鞋尖,朝他蹦近两个小碎步。
瞬间美好的心情让她不计前嫌,伸出葱白的十指,她温柔挽过他的胳膊,扶他一同坐下,然后又娇滴滴地哄道:“意面都冷了,我让老程吩咐后厨重新做一份吧?现在我给你削个苹果垫垫胃。”
萧砚丞轻拍了拍她紧拽他的指尖,语气淡漠如尘。
“不用,我不饿。”
方才做意面,失败多次,也试吃过很多,早已饱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