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特别关注的消息铃声把你激动醒了?”
白怀玉变了变脸,亮俏的声音转而委屈起来。
“声声,我们之间非得这样吗?”
“那晚孟青都看在眼里,我有多担心,快要睡不着觉。”
?
是想说你俩狗男女跨年睡在一块,对吧?
绿茶语解码完毕,宋暮阮伪装诧异地挑了挑细弯的黛眉:
“哎,实在不知道你那么担心呢。”
“早知道我就让我家亲爱的动作慢一点,让你这活菩萨做件好事撤了那热搜。”
白怀玉垂下眼睫,面颊慢慢生出羞赧的红。
“我的确很想那么做的。”
“但正巧给孟青买了他最喜欢的百达翡丽新款5260P,零花钱花光了,只好先问问你需不需要孟青帮助。”
说就说,还报型号的?
宋暮阮有点后悔昨晚当面遁逃,没找萧砚丞取礼物。
不然她今日返校,肯定颈戴海瑞温斯顿紫宝石项链、手套贡多洛枕形白金腕表,让白怀玉嫉妒得眼发红。
她哼了一声。
“那不好意思了。”
“我说上热搜涨粉,但我家亲爱不愿我受一丁点委屈。”
“听怀玉说,他是萧氏高管?”
一道男声,温润岔进。
宋暮阮细嫩指尖置于鼻前,忍着笑反问道:
“都领证了,还叫什么怀玉?”
“当年我俩还没订婚,你不已经着急唤声声了吗?”
“怎么?需要我这个前未婚妻告诉你现任妻子的小名?”
白怀玉顿时身子一怔,慢慢从男人怀里撤离。
宋暮阮见状,纤柔的肩头颤着。
笑声低低婉婉,从两瓣唇缝里溢出。
她也不说话,只打量着对面那个女人。
今日,白怀玉身着翡翠绿绒旗袍,外面搭着件白貂毛短外套。
虽说旗袍人人可穿,但对于白怀玉那种自幼热爱爵士舞,崇尚欧美文化的人来说,一夜之间风格全变,走上传统国风道路,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然而这诡异事发生之初,便是从她与施孟青解除订婚关系那天开始。
一切的一切,如扬尘落定后。
便是她最好的朋友与她的前未婚夫在去年九月结了婚。
敛了笑,她甜嗓拉出两句“善意”的提醒:
“霏霏,老公也是需要调教的。”
“你别让他太随意,年纪也不小了,收心要紧。”
白怀玉不甘落后,也弯唇笑着,挽上施孟青的胳膊。
“声声,只是当着你的面而已,他私下都叫我老婆。”
“你呢?听说萧氏集团禁止办公室恋情,你应该不会在萧氏长久做下去吧?”
宋暮阮看着对面紧紧依偎的两人。
忽然觉得他俩就像一根春天的藤不合时宜地缠着一棵无生机的冬树。
她抚了抚唇角的笑痕,乌润润的眼瞳折出冷丽光芒。
“一个男人而已。”
“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于男人的吸引力。”
白怀玉故作娇嗔装讶。
“也不算清楚。”
“毕竟当初我也曾以为孟青会因为你这份对于男人的吸引力与家族抗争,继续那份婚姻。”
宋暮阮抬起长睫。
鬈翘睫毛下,一双冷诮的眼瞳第一次落到施孟青的脸。
他依然是眉目温儒,长目类于欧式大双眼,双眼皮从眼角到眼尾都是平行的。
下眼睑弧度也更直更翘深一点,看人时总是噙着一丝矜淡的笑意。
最初她见到这样一双眼睛,曾以为是华裔混血,主动用英语同他交流。
直到晚宴快结束,她才知道他正是父亲想要让她见面的那位施先生。
收回神思,宋暮阮盯着那双温淡的眉目。
强制压下摁手心的小动作,她的嗓音不轻不重,却俨然没了方才的强硬:
“是我不要他的。”
施孟青曾与她约定过,对外宣称是宋家毁约,施家再三争取后同意。
他的确答应了,甚至出席商会,被一记者提问时,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但,那是他对她有情的时候。
事隔经年,他的妻子已是白怀玉。
此刻,她仍对他抱有最后一丝绅士幻想。
冬风,呼啸穿过三人。
静寂随风蔓延了两秒。
宋暮阮死死望着对面的男人,指尖抠红了手心。
或许,她不该抱着这份体面的奢望。
正欲开口时,却见施孟青低头,对身侧的女人说:
“怀玉,当年的确是声声主动退……”
“声声。”
一道寒冽磁性的嗓声从背后岔断这场质问。
宋暮阮偏过脸。
还未看清来人,两眼一黑,便被拨转娇躯。
旋即,几缕清苦柏香紧随拢覆。
前额抵住他硬朗胸膛,她扬起下巴尖儿。
强撑到快要垮掉的骄矜从鼻尖发酸发胀,直蹿到眼窝子里去。
“不是说好在教室等?”
“就这么等不及见你家亲爱的?”
萧砚丞半阖下长眸,眸心触到少女湿红眼眶的瞬间,散淡的谑笑凝冻成冰。
宋暮阮旁若无人似的,两只小胳膊转而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腹。
今日她本就穿了件毛茸茸的棠梨色短外套,此刻整个人被他的大衣裹在怀里,像一只软绵绵的树袋熊。
低下额头,她钻了钻他的胸,黏糊嚅出一句浅浅嗔怪。
“阿丞,你怎么才来?”
萧砚丞顿住。
眉梢旋即撇上一抹柔。
一手伸进大衣内,他微微展开五指,抻直她泄气的软腰。
另一只手则轻轻拍了拍她的细肩,极尽耐心地解释。
“抱歉,刚刚堵车,让声声久等了。”
像是忽然被注入了力量,少女支起腰身,但嗓音却瓮沉沉的。
“不是很想原谅你,怎么办?”
“迟到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他俯视着少女团圆的丸子头,把车钥匙放进她手心里。
宋暮阮看清车钥匙后,瞬间雨过天晴。
故意用纤细的食指和中指捏起钥匙,把B字母那面朝后晃了晃。
唇瓣一张一合,似两颗酒渍的杨梅,浸着果香陈酒的甜润。
“哇,是我上次
batur!”
“全球限量18台呢,阿丞,你好棒~我决定原谅你了!”
萧砚丞换单手揽着少女的腰。
从口袋里取出紫宝石项链,轻轻环戴在少女无饰品的小高领白毛衣领围上。
“你的表今早也忘拿了。”
说着,他低头为她扣上白金腕表。
身价忽地暴涨千万,宋暮阮迟迟才回过神来,看着萧砚丞。
这个老男人今天怎么能这么懂她!
一双红润潮湿的眼瞳黏着黏着,逐渐溢出异样的绚丽光彩。
而老男人却目不斜视。
眸光扫过对面二人,如同看扬尘颗粒般,冷漠得令人生出寒意。
“不介绍一下?”
宋暮阮以为他是对她说的,唇瓣张了张。
然而施孟青却先一步开口。
“砚丞哥,这是白怀玉,我妻子。”
?
他俩认识?
宋暮阮惊诧地看了眼萧砚丞,转而又把目光投向白怀玉。
白怀玉似乎比她更惊讶,一对细眉凑得紧,绞起了眉心。
“声声,想不想听一声嫂嫂?”
男人的垂询自头顶拂落,宋暮阮冲他莞尔一笑,眨了眨潮红湿润的眼。
“想!”
萧砚丞并未出声。
仅用一双灰而褐的眸子沉沉压向施孟青。
施孟青敛收下颌,恭而有礼道:“嫂嫂。”
一旁的白怀玉骤是没料到这情景,今日原本是故意在这儿堵宋暮阮,打算好生秀秀恩爱,顺便打听一下那高管是真是假。
是假,就嘲讽。
是真的话……她另有办法。
但,她万万没想到宋暮阮傍上的竟然是传闻中不近女色的萧氏总裁。
这个女人凭什么!
凭什么能一次又一次让高岭之花为她痴迷,为她陷落,为她义无反顾!
宋家不是破产了吗?
一个家徒四壁的落魄千金也配得到爱?!
看白怀玉咬紧了牙关,两只眼怒火腾腾,已然烧到她的脸,宋暮阮戳了戳萧砚丞的衣袖,弱弱出声提醒道:“弟妹还没喊呢。”
施孟青轻扯开攥骤他衣服的手,提醒道:“怀玉。”
白怀玉抽回心思,也冷淡抽回了手。
眼睫刚抬,却落进一双阴暗的无底洞窟。
她身子一颤,又垂下眼去。
两眼直直盯着自己裙摆上盛放的刺绣翡翠绿桔梗,只觉得在那人的目光扫射下,俨然成了一根被爬行蛇吞了花头的枯槁绿梗。
一切,森冷得让她发怵。
“怀玉。”
耳边又是一声唤。
白怀玉切着后齿,不甘挤出两个字:“嫂嫂。”
宋暮阮学着她的模样,挽上萧砚丞的胳膊,棠梨褐肩角陷进男人橄榄灰的大衣里。
她惫懒懒地斜掀起眼皮,看着对面的绿衣女人,两片酒渍梅子色的唇瓣轻张。
“诶~白小姐的声音真好听呐,不愧年年都是我院晚会的主持人。”
“阿丞,你说呢?”
萧砚丞摊开手掌。
很快,少女挽胳膊的那只小手主动贴上掌心。
他团握住,以十指相扣的姿势,伸进大衣里,为她隔绝冬风。
“既然声声喜欢的话。”
他垂落的眸光轻柔,转落到对面那女人时,却凉薄得似出鞘的冰刃。
“那么请白小姐再开尊口唤一次如何?”
一句话看似请求。
实则命令。
白怀玉脸色一白,硬生生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