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宥昭笑了,手心重新搭在男人的腿上。
另一只手指着松露焗牛粒,轻声道:“我要吃那个。”
一片黑松露被乖巧放进碗里,她又道:“耳朵都红了,我不信。”
“妹妹,快告诉姐姐,身高一米九的,嫌不嫌?”
趁着祁宥昭吃松露的间隙,宋暮阮给旁边这位男人递了个“我很无辜,被迫营业”的眼神,才嗫着红唇回答道:“不嫌吧。”
“那年龄呢?能接受大多少的?”
宋暮阮这次倒去了“正确”立场。
“七岁最好。”
一片鲥鱼从筷尖滑落,萧砚丞短暂地瞥了眼少女。
祁宥昭倒是眉梢一挑,起了兴致,又问:
“那对户口有什么要求吗?”
“……”
萧砚丞应该是随父亲在华市出生的吧?
不太确定他籍贯,宋暮阮给出个保险回答:
“最好是华市的。”
末了,又添上一句:“其它地方的也不是不行,比如说中港什么的。”
萧砚丞睇了眼筷尖上残留的湿光,看向身侧的少女。
少女见他看来,完全偏过脸。
翘起嫣红的唇角,大方给予一个狡黠嫣丽的笑容。
他平直的薄唇如弓略勾,重新夹住鱼片。
未言一字。
默允下少女这刻意取悦的行为。
一旁的祁宥昭心里正思索着人选,并未察见二人的眉来眼去。
翘起纤细食指,她指了指红咖喱烩烤鸭胸,说道:
“原生家庭呢?”
男人唇角尚存的浅淡笑意是通行证。
面对这场相亲对象选拔赛,宋暮阮从善如流地画着隔壁资方霸霸的饼。
“单亲那种,但现已不跟父母。”
祁宥昭微顿,心里的人选逐渐有了清晰的画像。
“学历呢?”
宋暮阮不假思索地回应:“博士。”
静了几秒,祁宥昭盘算着所有条件。
最终,心里的最佳妹夫面孔浮现眼前,她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声声妹,我身边正好有一个完美符合你所有条件的人选。”
说着,她那双同裴君湛如出一辙的凤眼,慵懒眯了眯。
“身高一米九,大你七岁。”
“华市本地人,单亲家庭,博士学位。”
“名下资产过千亿,但就是有点忙,可能有时候没时间陪你,介意吗?”
宋暮阮:“!”
这不是她身边这位出手阔绰的资方霸霸吗?
送命题来了!
余光瞄到资方霸霸明显上翘的唇角,她开启甜嗓大方答出五字——
“我非常愿意!”
祁宥昭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
遂而拉过少女的小手,爱怜地拍了拍那雪白如玉的手背,长嫂当家的姿态,循循道:
“声声,他叫阮铎。”
“我已经把你微信推给他了,你等会同意一下。”
“这个饭店就是他家的。”
“?”
不是。
昭昭姐,你现成的大表哥就坐在这儿,你不说?
唇角的笑冻住,宋暮阮完全不敢回头。
[嗡。]
手机震动了一声。
她娇躯一颤。
深刻体会过情窦快要初开的羞赧,祁宥昭冲少女挑了挑眉梢:
“好友申请来了。”
“加吧~”
“阮铎不行。”
一道冷声插进。
宋暮阮刚触到手机棱角的指尖蜷了蜷,没再动作。
萧砚丞睇了她一眼,寒眸越过她的乌黑发顶,落到祁宥昭面上。
“宋助理母亲姓阮。”
“中港忌讳与妻母同姓。”
祁宥昭张了张赤焰似的唇瓣,一时愣住。
“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听说过吗?声声。”
宋暮阮也只有在假期才随母亲回阿婆家,不算了解那边规矩习俗。
但,资方霸霸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得先附议一句。
表明她这颗墙头草想要倒向的立场。
“是的,中港那边比较忌讳这些。”
祁宥昭抿了抿红唇,惋惜道:
“那真是可惜了。好吧,我会给阮铎解释清楚。”
“但你可以同意好友申请,他是我的竹马,人很好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嘛。”
宋暮阮掀起如太阳花鬈曲的睫毛,瞄了眼哥哥。
那人却自顾自地吃着美食,俊脸不见一丝吃醋的波澜。
祁宥昭浑然不察少女心思,径自说:
“声声,还是同意吧。”
“皇铎集团旗下有一家传媒公司,涉及海外业务,到时你要找工作,也是个好渠道。”
少女的指尖蠢蠢欲动,拨亮了屏幕。
也顺势拨亮了身侧男人的冷冽眸心。
“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吃饭。”
被萧砚丞这么一说,祁宥昭忽然想到一个女人。
“对了,表哥,我这里有个资源,家世虽然没能挤进千亿级别,但学历和你相当。”
“要试试吗?”
“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祁宥昭合上唇瓣,也没再多劝说,继而懒懒捏起筷,准备跟着心爱的人投身于这场食宴中。
然而。
下一秒,宽敞的包厢内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嗓声——
“身高一米六六,小七岁。”
“华市本地人,单亲家庭有一哥哥且不随父母住,本科在读。”
“祁宥昭,符合以上条件的女人,可以介绍给我。”
祁宥昭:“?”
这么精准?
这哪里是在设限,分明是对爱慕对象的靶向射击吧?
难怪今日穿着这么男大!
“噗——咳咳!”
裴君湛被颗粒小肉哽住。
祁宥昭没来及多深想,着急起身拍着爱人的背。
宋暮阮在一旁呆呆望着,只觉得那几片赤缇红的指甲在她的乌瞳里晃啊晃。
一时晃得她头晕。
裴君湛痛饮一杯热茶,缓了缓气息。
提起桌边的紫砂壶,斟满坦口茶杯,他站起身来,杯身朝着方才那不问自给的说话人。
“萧先生,我这儿有一人选。”
“你感兴趣的话,饭后留步细说。”
萧砚丞也站起身来。
手中的茶面倒映出屋顶上那盏西式多层水晶莲瓣灯。
“乐意至极,裴先生。”
说话间,茶面略微生涟。
涟纹回旋。骤时,绿水与白光叠叠交错。
旁侧的宋暮阮胳膊肘撑桌,左手稳住晕乎乎的脑袋。
揉了揉朱砂玫瑰色的眼尾,她侧过身子,掀抬起一双潋滟的柳叶眼。
水晶灯影下。
男人举杯的身姿颀挺,与生俱来的冷怠慵适似乎悉数在这明光里抖尽。
松烟灰的密睫下,一双长眸微微拱起。
拱出的细微弧度,类似于微笑。
她曾在侯主母的宴请上见过他这样的笑。
那时她认定为他虚与委蛇的伪善。
只是这一次……
或许是灯光太过璀璨,那向来锐利寒冽的眸尾落在她眼里,竟平静生出一丝柔和。
宋暮阮阖上眼,捏了捏睛明穴。
下一瞬,那柔和变成声音,擅自钻进耳道里,刺得她眉心一跳,咻的下睁开了眼。
恰时,男人垂询的隽颜撞入眼心。
宋暮阮长睫一颤,扭开两眼,直直揪着那晶莹米粒上的南美刺参看。
看了足足两分钟,她才拿起碗沿的骨瓷白筷,一口咽下那薄片刺参。
舌尖,滑过一片黏腻湿润的触感。
一如那男人方才投落的眸光。
不知不觉,白玉瓣的腮颊安静浸出海棠花的绯红光感。
她咀嚼着,故意含糊不清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
萧砚丞提起竹柏紫砂壶,一线连续的水光,“嘟噜噜”从窄小的壶嘴里倒出。
青郁郁的茶面,骤时生出了小小鼓鼓的茶叶沫子。
一个紧贴一个,挨着紫黢黢的杯沿。
他凝着,又腾空看了眼少女的幼圆绯腮,也是如这般鼓鼓的。
唇角的笑痕不禁深了几分。
“我说,等会送你回家。”
“不要,哥哥开了车的。”
“你自己看。”
宋暮阮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只见祁宥昭不知什么时候两手已经环住裴君湛的腰,尖尖的下巴抵着他肩。
波光流转的凤眸下方,一张红唇微微张开,吃下男人夹来的鸭胸肉。
“来,”祁宥昭也懒懒递过一勺白糯的米粒,“君子,你也要多吃。”
宋暮阮看着那纠缠的两人,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好吧。”
祁宥昭闻声回眸,娇嗔一笑。
“你们自己吃吧。”
“毕竟互相投喂什么的是恩爱情侣专属的小情趣。”
宋暮阮心里直打鼓:“……”
恩爱情侣?
小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