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我长得怎么样?”
元卓两眼俱是一愣,习惯性地推了推镜架,暗道器重的机会来了。
于是,开始口若悬河。
有滔滔不绝之势。
……
冗长的一刻钟后,那铮铮铿锵的声音终于开始总结结束语:
“总之,萧总您就是行走的名画,举手投足散发着贵族的矜清优雅。”
“您这样的人,噢,不,您这样的神本应只有天上有!”
“作为一介凡人我能每天目睹到您的神颜,简直三生有幸啊!”
萧砚丞隔桌望着秘书,冷笑一声。
第一次觉着他与元嫣完美遗传元家祖上的嘴皮子功夫。
“元秘书,我是问脸。”
于是,偌大的办公室又响起了小秘书由内心涌出的美好赞歌。
“萧总,您的脸,噢不!”
“您的神颜就是女娲的恩赐附加上美神维纳斯的垂怜,日日夜夜的精雕细琢,才啄出您这样一张隽美如画的绝颜。”
萧砚丞轻敲檀木桌面的食指渐渐弛了两分。
既然五官没问题,那就——
“最快时间联系一位美容专家。”
元卓凝着上司一瞬松开的眉头,心里也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好的萧总,请问您是给太太联系的吗?”
“倾向于咨询美容的哪方面?”
“不。”
萧砚丞收回冷白硬挺的指骨,慵懒搭在檀木扶手上,弓形薄唇略微撑平。
“我自己用。”
元卓:?
萧总的脸也有人嫌弃!
元卓惊了,也慌了。
“萧总,您的脸放在当今娱乐圈也是一枝独秀,没有哪位偶像小生可以与你比颜值。”
“如果您不信我的话,我叫宋助理进来评价。”
“她年轻又漂亮,现在零零后虽然与我们九零后有巨大的代沟,但欣赏人的眼光必定是最前沿的。”
“……”
年轻。
零零后。
代沟。
萧砚丞眸光顿时生出几分凉意,摆了摆手。
“不用了。”
“你先出去。”
“好的,萧总。”
元卓退出办公室,抓起紫檀杯,径自踱到茶水间。
说了一通言子的他,还不忘腾出手,在八卦不靠谱私人侦探群里分享消息。
[萧总把青州调去了财务部。]
[年终结算,正是财务部最忙的时候。一个出差,两个生病,抽调人手很正常,还有谁也调过去了?]
[没谁,萧总就指定了他。]
[我的CP脑痒了,老大是不是窥破了青州的小算盘?]
[+1,青州肯定对宋助理有意思,我从来没看见过他对新同事那么沉默。]
[话说我觉得老大今天有点不对劲(戳戳食指)(脸红)]
茶水荡到手背,元卓也觉着今天的萧总有那么点不对劲。
于是,存着这个疑惑,直到太阳偏了西。
-
下班时间到。
元卓等候着上司的消息。
“嗡。”
手机震动——
偶像萧总:
元卓:“!”
哪次出差回来,萧总和他们不都是连着加几个昏天黑夜的夜班来着?
昨天不也是凌晨还开网络会议吗?!
今天竟然可以下个早班?
元卓按捺下心里生出的诡异感觉,点了点鼠标,摁下关机键,对宋暮阮说:
“宋助理,萧总说我们可以下班了。”
“好的!元秘书。”
元卓犹豫了两秒,还是走到她桌前,推了推金丝眼镜框,假装不经意地问:
“诶,宋助理,你觉得青州怎么样?”
“青州?”
噢,那个小青。
宋暮阮勉力思索到他的脸:“感觉有点沉默。”
“那——萧总呢?”
“萧总?”
傻瓜才被上司套顶头上司的话。
她把菠菜片的边角放平在桌上,模棱两可地答道:
“萧总人很好啊。”
“那你觉得青州和他比……”
宋暮阮不知道眼前这小秘书的套话意图是什么,只好飞快点开萧砚丞的对话框。
[把元卓支开,我要拿礼物。]
“嗡嗡——”
元卓看了眼手机消息,匆匆结束话题。
“行,那明天聊,宋助理,我要下楼给萧总取文件。”
宋暮阮看着奔远的背影,莫名蹙了下眉。
所以。
这没头没尾的对话,是哪方敌军派来的?
正思忖着,一道偏冷的嗓声掷入耳——
“头婚搭子?”
宋暮阮娇躯一怔,顷刻回过头。
桌前,男人从那小小的方寸亮屏里掀起眼眸。
通明的顶灯,自上而下拂落,溶进这样一双幽淡的眸眼,生出看似流动的磷光。
!
那只豹子又回来了……
葱玉指尖缓缓靠近那方小屏幕,宋暮阮两眼却凝瞧着他,压弯着唇弧道:
“萧总,您要回家了?”
“那我去……”取礼物。
目睹着少女的一系列慌神举措,萧砚丞上勾的眸尾结出几分薄寒。
“怎么?萧太太还在找下家?”
“萧氏资产不够你收刮的?”
宋暮阮拾起手机。
“马上改。”
删掉头婚搭子四字,她忽即又觉着陷进了他的话术里。
绵软掌心捏着手机,两瓣红唇一张一合,明晃晃的不满。
“那我也要看看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萧砚丞递过手机。
游刃有余的松弛动作,仿佛早有预料。
宋暮阮看了眼那再正经不过的萧太太三字,心里满意之际又生出一分冲动。
于是,就着男人握手机的姿势,她伸出细嫩的指尖点开备注栏。
缓缓在那二十六键盘里,一字一字地戳出一个新备注——
[触犯天规的仙女贤妻]
下一秒,她也迅速地在自己手机里熟稔敲出新备注。
“你看,很配吧?”
萧砚丞望去,一串冗长繁复的昵称入眸。
看清后,他径自削去眸尾的冷意,轻而缓地念道:
“祖坟冒烟的田螺妒夫。”
宋暮阮撅了撅红唇,凑近他眸眼里。
一双水亮的美眸眨巴着,眸底大肆招摇着“你快承认我俩昵称很配吧”的心思。
薄唇掣弯了一侧,萧砚丞目视着少女,向来寒凉的嗓声生出一缕薄浅舒意。
“很配,萧太太。”
“取礼物,送你回家。”
“好呢!”
宋暮阮走进办公室,却见又多了一个赭红丝绒小方盒。
“咦?这是?”
男人从她身后拿过,修长指骨凸起使出巧力。
方盒在她眼前缓缓打开,一枚莲心大的高纯度钻石晃颤到眼里。
这是?
买给她的?
他俩就结一次婚,买了四对婚戒了……
宋暮阮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解发问:
“为什么又送戒指?”
萧砚丞俯凝着她那指间细细密密的碎亮,眸底滚过幽光,薄唇翕动。
“你先生不穷。”
“?”
愣了会儿,宋暮阮骤时想起小孟说过的话——
[老公送碎钻,不是不爱就是穷。]
她唇弧弯弯上翘,看着他,难得露出一抹真诚笑意。
“萧生,这戒指是我选的。”
“我从小行事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看自己喜不喜欢。”
“我喜欢的就是它。”
“第一次就喜欢的东西,什么替代不了。”
“希望你也像我喜欢它这样,喜欢它,呵护它。”就像呵护这场岌岌可危的假婚姻一样。
及时合紧两片红红的唇瓣,宋暮阮守住后半句,继续说:
“至于这枚戒指呢。”
“我就不收了,你保管好吧。”
萧砚丞望着少女,眸里的光偏生幽暗。
如窗外流雾,泻出黄昏时分的一抹浓郁明亮。
他的太太,总是这般出人意料符合心意。
唇角动了动,他正要开口答应,却又听见——
“到时可以给下一任萧太太用。”
“……”
萧砚丞的薄唇霎那搁直,眸里的流雾也一瞬抖尽。
过分清明的眸光若两片灰褐琉璃。
是他忘了。
宋家千金本就这般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的,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