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冬天很冷,
宋洇夜间着了凉,早起有点头晕。
伸手按停了闹钟,起身时脑袋重得要掉下来。
她?清楚自己这次出行是傅晏的生活助理,
纵然傅晏对?她?有偏袒,
但绝不能够恃宠而骄。
毕竟,
人的耐心总是有限,
稍不留神喜欢也会被磨灭,
尤其现在她?只是一个人,身后还有需要她庇佑的母亲。
她?早就没有了仰仗。
李叔给傅晏和她?备了中式的早餐。
宋洇谨守职责,按时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傅晏起得比她?要早,外出晨跑后回卧室洗了澡,此刻缓缓开门,穿着宽松的居家服,
灰色的棉质长袖和系绳长裤,头发尖还半湿。
宋洇很少见他?穿这样的衣服,
自打?重逢几次相遇他?都是西装革履的模样,少有这样居家的一面。
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和这个人一起生活的可能性。
“傅晏,
早安。”宋jsg洇别开眼,鼻尖子泛红,
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今天的日程,九点需要抵达会场,八点十分应该出门,
可以准备吃早饭了。”
女人今日穿得商务,
白衬衫,
黑色包臀裙,腰被掐得细,
曲线勾人。
像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贴心小秘书。
说话也甜滋滋的,是想讨他?欢心。
“早。”
不过傅晏不吃这一套,他?刚洗完澡声?音显得哑,身上?有那种湿而干净的热气。
面色如初,都没多看?一眼,抬手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似乎已经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换套衣服。”
然后毫不留情关上?门。
今天的会谈宋洇作为一个兼职生活助理没有资格陪同,只能呆在车里候着傅晏出来。
她?翻查手机,和傅晏的消息对?话框还是昨天的最后一句话。
我能帮你撑腰。
空调的风将前?排的抽纸吹得浮动,车内外温差大,车窗弥漫大片白雾。
宋洇眨了眨眼,晕乎乎的脑袋像是无法?思考。
“阿嚏。”
突然鼻子一痒,湿润的感觉涌入鼻腔。
宋洇用?手捂住。
好像更晕了。
关于这条消息,宋洇仰着头想了一会,想不通。
许久将手机拿出来,把傅晏的最新消息删掉。
就当作没看?过。
宋洇靠在真皮座椅上?,纤细的身体像是陷了进去?,看?着又软又可怜。
她?脑子转不动,眼皮愈发重。
“小姐?”
前?排的司机是傅家派来的,在半梦半醒间拍了拍宋洇。
宋洇迷迷糊糊地睁眼。
“怎么了?”
她?的嗓子哑得像粗糙磨砂纸,宋洇清了清嗓子。
司机略带歉意,招呼:“我下车抽根烟,等会儿上?来。”
“好,您不用?管我的。”
宋洇微笑,客气地回答,却彻底睡不着,坐在那里,只觉得晕得很。
浑身的血液烫得在烧,但手却是冰冰凉凉。,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发烧了,还有些感冒的症状。
“卢先生,”宋洇拍了拍脑袋,将车窗降下,精致的妆容叫人辨析不清她?真实的脸色,眼睛微眯,看?向车外弯着腰抽烟的中年男人,说,“我要去?隔壁街道买些东西,等会儿就回来,如果傅晏回来,您帮我同他?说一声?。”
男人斜斜地叼着烟,面带疑惑:“您不自己跟先生说一声?吗?”,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洇被烧得糊涂,不大想思考。
摆摆手,解释:“我很快就回来,没有必要。”
她?仓促地裹上?羊绒大衣下了车,一脚踩进积雪。
来的路上?宋洇看?见这附近有药店,脑子虽然一团浆糊,但这些年照顾母亲的经验还是让宋洇一下子就记住了位置。
“要一盒泰诺。”
蓝色包装。
金发碧眼的小姐姐收了宋洇二?百零六挪威克朗。
宋洇出了玻璃门,一个人蹲在药店的门口,无水吞服。
她?嗓子眼小,有点卡喉咙,不过不碍事。
街道上?,雪下个不停。
宋洇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里,走一步就打?个喷嚏,回到?车旁时,傅晏已经出来了。
“都还顺利吗?”宋洇连忙掩盖好身上?的病气,表现得精神。
她?睁着眼看?风雪里的男人,语气很温柔。
傅晏垂眼看?她?,清冷中有几分意气风发,“照常。”似乎含着零星笑意。
男人伸了手,虚虚揽住宋洇的后背,带她?上?车,“昨天说好了,带你去?买鞋。”
他?把这件事写进了自己的日程。
宋洇吃了药出现嗜睡的症状,坐在位置上?显得心不在焉。
“不用?。”短促的回答。
宋洇只想回去?睡觉,浑身乏得像是散了架的零部件,根本意识不到?虚浮的四?肢是自己的。
好困。
好累。
宋洇听?不大清傅晏讲话,但还是努力去?听?。
“行,那等你想买了,带你去?。”傅晏似乎是这样说的。
宋洇微微偏过头,看?今日的男人。
西装革履、矜贵慵懒,如果她?是个男孩,父亲会要求她?成为这样的人。
无情中显露几分叫人留恋的多情。
傅晏从早间就注意到?了宋洇的异常,但早上?的她?还算清醒,只是整个人甜得有些呆,现在却像是烤焦了的奶油棉花糖,发腻。
“宋洇。”他?正色,叫了她?的名字。
“嗯?”女人迷蒙地眨眼睛,还是一脸镇定的样子,妆容无可挑剔,鲜艳的红唇像是玫瑰花瓣儿一样张合,“傅晏,怎么了?”
轻微拖长了调,勾人得紧。
傅晏垂眼,平声?:“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洇的心脏跳得有些快,明明她?都快困得睡着了。
大概是药物的效果。
“没有啊。”她?顿了顿,回答。
前?排的司机询问傅晏开去?哪儿。
男人没理,伸手想摸宋洇的额头。
他?的动作缓慢,给了宋洇足够的反应时间。
女人像是一只圆溜溜的小刺猬,刷得一下躲得很远。
“干什么?”宋洇很小声?地问他?。
还没等到?回答,漂亮的女人就像是竖起全身的尖刺,刻薄地告知对?方:“我现在是你的生活助理,只是生活助理。”
她?强调又重申,是在暗示他?不要动手动脚的。
宋洇惯常用?这手段,用?别人的利器还招,谁让他?当时说的要求是作为生活助理取悦他?呢?
他?还是心软。
傅晏冷淡地收回了手。
他?坐在那里,睥睨一般瞧着她?,不大高兴的样子。
宋洇浆糊一般的脑子倏地生出几分后悔。
她?又冷又热,想睡觉,还想吐。
这个世界上?倒霉的人那么多,她?勉强算其中一个。
“过来。”
突然,宋洇听?到?傅晏疏冷的命令。
宋洇又想拒绝,可是看?见一双布满青筋的手突然伸过来摸到?了她?的脸。
强烈的侵略气息像是台风过境,不容置疑。
他?的手往常都是烫的。
可这次,宋洇发着烧,便显得干燥而微凉。
她?不靠近,他?来就她?。
宋洇想躲的,但是没躲开。
“这么烫。”
傅晏皱着眉,给她?判了刑。
傅晏整个人靠了过来,身型高大,几乎把宋洇严实笼罩住。
宋洇掰开了他?的手,想解释可又觉得没必要,认真而尽量体面地回答:“没事的,傅晏,我吃了药了,很快就能退烧。”
是同傅晏讲,也是安慰自己。
车子里陷入良久的沉默,宋洇听?到?傅晏抽气的声?音。
他?盯着她?,问:“你哪儿来的药?”
宋洇眼睛都睁不开,闭了闭眼,胃里泛酸,嗓子眼发堵,想清醒点做不到?,随口回答:“就你去?工作的时候去?买的。”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前?边的司机因为下午抽烟,身体不舒服不自觉咳嗽一声?,却连头都不敢回。
傅晏的声?音很冷,他?像是被人揭开了伪装,身体里困住的蛮狠与粗鲁才是本色。
他?拨开宋洇的肩膀,按着她?的肩胛骨,让她?抵在迈巴赫的车门上?。
他?是想很用?力的。
但碰到?她?又心软,半是克制。
宋洇的眼睛湿润,靠近了才发现眼尾因为发烧在泛红。
傅晏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看?到?女人委屈清冷的目光,像是垂落在他?身上?孤高无暇的月亮,声?音又哑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心像是被人凿开,冲动的感觉在身体里流窜,问。
宋洇心一颤,却还是咬着舌头,直白回问:“为什么要告诉你?”
一声?轻嗤。
“宋洇,就这样非要逞强是吗?”
宋洇愣愣:“是呀。”
她?逞强好多年了。
曾经她?也是希望有人来帮她?的小姑娘。
以前?的宋洇很相信绝境之中总会有人依靠,可事实告诉她?,父亲才是对?的,傅晏才是对?的。
如他?们所言,没有人是靠得住的。
“我把你昨天发我的消息删掉了,”宋洇根本没法?思考,脑子里的思绪断断续续,她?指着男人的鼻子,像是耍无赖,又很硬气,“我不想看?到?。”
“为什么?”
傅晏一怔,声?调发软。
因为会心动。
宋洇移开眼,“没什么,就是不想看?到?。”
傅晏手里的力气完全泄了,松开了女人。
他?是真的拿她?没办法?。
柔软的人,却有一颗铜墙铁壁的心。
,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宋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