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雪看向我,眼神中有不易察觉的雀跃,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最终,她轻轻点头,跨过了那道门槛。
我的小屋不大,林霁雪的存在让空间突然变得逼仄。
“坐吧,我去倒水。”
玻璃杯接满三分之二时,我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放下水壶冲向客厅。
太迟了。
林霁雪坐在沙发边缘,我的日记本摊开在她膝盖上。
她读得那么专注,甚至没注意到我的出现。
我冲过去将日记一把夺下。
她缓缓抬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林霁雪。
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傲气,只剩下赤裸裸的痛苦。
“你每晚都做噩梦?”
“你每天都睡不着?”
“你有抑郁症?”
她声音沙哑,手指抚过日记本上某处皱起的纸页。
那是被泪水浸湿又干涸的痕迹。
我站在原地,突然失去走过去的勇气。
那本日记记录了我最不堪的脆弱。
失去孩子的悲痛。
母亲葬礼那天的倾盆大雨。
还有无数个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的夜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把日记抢过来,林霁雪却突然站起身,日记本从她膝头滑落,内页散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
她向前一步,我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墙壁。
“你吃三片安眠药才能睡三小时?医生开的剂量最多一片!现在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害的?”
林霁雪像被迎面击中,脸色瞬间惨白。
她弯腰捡起日记本,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易碎品。
当她的目光落在最新一页时,整个人凝固了。
我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昨天深夜写下的那段话。
“又梦到林霁雪掐我脖子,醒来后枕头全湿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她。”
“昨天民宿来了个背影很像她的客人,我躲在仓库发抖了一下午,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忘记她曾经对我带来的伤害。”
“我真的想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为什么她又出现了,明明医生说我已经好了,明明我已经快好了。”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刻在林霁雪心上。
“对不起。”
林霁雪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将日记本轻轻放回抽屉。
我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三年婚姻里,这是我第一次听她道歉。
“明天一早我会离开这里。”
“因为爱你,所以我不想再伤害你。”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在我心里激起重重回声。
我蹲下来,拾起地上的一片纸。
那是被撕掉的一角,上面是林霁雪刚才用钢笔写下又匆忙划掉的一行字:
“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从未遇见你,这样你就不会——”
我转身将它扔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