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晃动。
况盛在看着孟真,她看起来是真的想了这个问题,
她是不是没有为一个人猛烈的心动过?就像他对她这样。
他也没有经验,
可他在刚才认真的想过,他会在喜欢孟真的时候喜欢另一个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被她吸引着,
像磁铁,
只会朝着她的方向去,
根本无法分心去看向别的人。
所以,他很想试试看,试试孟真会不会认真的喜欢上他。
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是无法看上别人的。
“我可以接受。”况盛再次开口回答她:“在喜欢上我之前,我可以接受孟总开放式关系。”
孟真惊讶的看着他。
他的认真的。
他笑着说:“我想我们都可以试试,孟总试试和我相处,我试试让你认真的喜欢我。”
孟真发现况盛和她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有很稳定自信的内核,彷佛任何出乎意料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新奇的挑战,他赢得了,也输得起。
哪怕是如今做到泰蓝王的郑兰、出入战场的肯尼,都没有况盛这样强大稳定的自信。
她想,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郑兰因为残疾苦心经营着长大,肯尼也是从一个士兵做起,但况盛他生在那样的家庭里,从小被爷爷抱着去华胜公司里抚摸第一架战机,听着祖先辈的光荣战绩,况家所有的资源培养出了现在这个他。
优秀,自信,稳定,强大。
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已故的男主顾青无论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没有遇到过华胜集团的况盛,因为顾青根本不可能击败真正的天之骄子,况盛的背后是庞大的华胜家族。
为什么不试试呢?
既然他说了可以接受开放式关系,她真的有些好奇,他的稳定和自信到什么地步。
“那就试试看。”孟真从没想过她的第二段“恋爱”开始的这么公事公办。
况盛也完全没有预料过他第一次心动是需要以“合同”来争取到机会,但他依然很开心,无论用什么形式得到机会都好,有机会才有无数种可能。
“很开心能听到孟总说这句话,还有最后一件事。”况盛伸手摸向了口袋,掏出一个蓝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钻石不小,切割也很完美。
孟真倒是没料到他还准备了戒指,这么匆忙的情况下居然还带了戒指来。
“别误会,这不是求婚戒指,孟总就当是合同最后的签名盖章。”况盛观察着她的表情说:“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钻石,但我猜至少你不讨厌钻石。”寿宴上她戴了一套钻石,所以他这么猜测,“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了解你的喜好,下次就会知道你更喜欢什么。”
他原本想的就是,如果有机会正式订婚再送其它孟真更喜欢的戒指。
孟真从钻戒上看向他,况盛真不愧是华胜最年轻的总经理,短短时间内把能准备的都准备到了,高效争取机会,不打没准备的仗,看起来温和,其实很有侵略性。
和这样的人交往是不是一种互相的“狩猎”?
孟真很好奇,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体验,伸出了自己的手,告诉他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宝石。”
书禾每年都会送她最好的宝石,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况盛托着她的手,将戒指推进她的手指笑着说:“像孟总这样拥有过沙俄之星的人,确实会对所有宝石丧失兴趣。”
他这句话不是刻意的讨好,是叙述,是他在短暂相处中的体会。
在他下决定追求孟真那一刻,就明白了周慕也和陆景他们,见过孟真之后很难再对别人心动吧。
她太不同了,她完全是被孟家当做继承人培养长大,这世上不会再有她这样的人,这更坚定了他要争取这个机会。
真漂亮,钻戒在她的手指上熠熠生辉。
孟真收回了手,在烛光下看了看,简单的戒托托着一枚完美的大钻石,没有其他多余的装点,确实是漂亮的戒指,“况总的品味和我倒是很像。”
况盛借着烛光望她说:“其实我们很多地方都很相同。”无论是家世背景和对事业的追逐。
“我们不一样。”孟真却不认同:“一点也不相同。”
“是吗?”况盛好奇:“哪里不同?”
孟真看着他眨动了一下眼睛:“性别。”
况盛被她玩笑一样的回答逗的愣了一下,随后忍俊不止,配合的点头说:“确实如此。”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是沙俄的军士来说,他们可以准备,半个小时后登机。
孟真却说:“你先离开吧,我不能和你一起回云京,我想等到肯尼平安回来之后再离开。”
况盛也没有说什么,他能够看得出她和肯尼关系非比寻常,至少是很好的老朋友,要留下等他平安归来很正常。
“我们云京再见。”孟真和他握了手。
况盛知道如果他要留下陪她,她或许会反感,所以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一切小心,我在云京接你。”
他很想抱她一下,但又不知道能不能。
到底是没有抱,况盛登上了飞机回头再看孟真,她已经转身离开。
没有星月的沙俄夜空,她背影像会被风吹走的雪绒花。
飞机起飞了,况盛仍然在想,这一趟沙俄之行像一场梦。
------
送走了况盛,孟真回酒店里睡了一会儿,没睡多久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她听见外面传来肯尼的声音:“在睡吗?”
孟真立刻下了床光脚跑过去拉开了门,看见了只穿着白色衬衫和军裤军靴的肯尼,他显然是刚从战场上回来,虽然简单的清洗过,但身上仍然混杂着很浓烈的消毒水味和枪炮特殊的味道。
他看起来憔悴疲惫极了,垂着一双浅灰的眼睛看她,“看到你还在真好。”
孟真看见了他衬衫下透出来的一点点纱布:“你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外面冷。”他没有拒绝,单手将她抱了起来,抱进去关上房门。
他力气很大,抱的很牢,几步走到桌子边让她坐在了桌子上,才解开衬衫衣领给她看。
是枪伤。
孟真能看见纱布渗出来的血迹,“严重吗?”
“不严重。”肯尼依旧望着她,他变的很沉默,宽大的手指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上绕动。
孟真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张口想问。
肯尼低下头来吻了她,又轻到重,孟真被这个吻快要压到在桌子上,想挣出手却被他握着,钻戒就那么不小心被拽掉了,落在地毯上、肯尼的脚边。
孟真手掌推在了他的胸口,他停了下来,无奈一般的喘息着叹气,低低问她:“你答应了他的求婚?答应了吗真真?”
原来是问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孟真问他:“马哈撤退了吗?”她很想知道:“救助基地……有人员伤亡吗?”
“况盛这枚钻戒是托我的人买到的。”肯尼虽然叹气,却还是一一回答了她:“撤退了,战争总会有人员伤亡。”
那李弥呢?
孟真下意识问:“替我包扎伤口的那名医生呢?医护人员也有伤亡吗?”
肯尼的心思是乱的,“没有,医护人员没有伤亡。”他捧着孟真的脸慢慢的亲,喃喃的说:“你想结婚吗?你喜欢他吗?我不认为你喜欢他……”
孟真被他吻的意乱,脊背贴在他的手掌里躺在了桌子上,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肩膀上的纱布,呢喃一般说:“我不会结婚,肯尼这不是求婚,是……游戏的试玩,你知道的,我喜欢体验……”
肯尼停下来望她:“你不想体验体验和我在一起吗?真真。”
他的心思,孟真怎么会不知道,她还记得肯尼第一次吻她,在白雪皑皑的林子里,他教她射雪兔,捧着她冰冷的脸吻了她,很小心。
她是心动的,可孟真要如实告诉他:“沙俄太远了,你不能离开你的国家留在云京,我也不能离开哥哥和爷爷留在沙俄。”
她看见了肯尼心碎的眼睛,她知道他一直待她克制而小心,所以他只是亲吻她。
今天他风尘仆仆从战场归来,受了伤,像一只疲惫的雄狮将脸颊贴在了她的怀里,叹息着说:“如果我离开沙俄,不再是上将,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糟糕的老男人,你不会再喜欢。”
他那么清楚,真真的性格、真真的喜好,正是因为清楚他才始终没有想过踏出这一步,她那么年轻野心勃勃,是不会为片刻的喜欢改变方向和步伐的。
他对她来说太老了,或许况盛是她方向里一个合适的人,况盛年轻有为,同样的野心勃勃。
可是……
“真真,你要和你爱的人在一起,真正爱的人……”肯尼闭着眼轻轻亲吻她的睡衣领口,“这会让我好受一些。”
孟真的衣领有些湿意,她伸手摸到了他的眼泪。
怎么哭了呢?
孟真托起他的脸看,他对她笑了笑,眼尾红着,眼泪落在她手指里。
他有一张让人心碎的、完美的脸。
孟真心悸的低头去吻他,在他唇齿间呢喃说:“不能在一起,我们也可以体验别的。”
肯尼怔怔的望着她,蹭着她的嘴唇:“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她不属于况盛,将来也不会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
她喜欢就可以,她想要就可以。
孟真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手指摸到了他结识的胸肌和旧的疤痕,他一下子将她从桌子上抱了起来……
从桌边到床边。
他和郑兰是那么不一样,他力气很大很大……
后来渐渐吃不消。
他的伤口也又流血了,血弄的两个人身上都是。
------
况盛再打电话过来时,孟真正泡在浴缸里昏昏沉沉想睡觉,肯尼坐在一旁在为她吹头发。
她接起来听见那边叫她:“孟真,吵醒你了吗?”反应了好一会儿,再看号码才意识到是况盛。
“没有。”孟真说。
肯尼关掉了吹风机,听见手机里况盛问:“担心你出事,想确认一下,肯尼上将一切都好吗?”
他很想回一句:一切都好,比想象中好。
但只是伸手温温柔柔的替孟真梳理她的头发,她有一头非常浓密漂亮的黑发,缎子一样。
他知道,她要回家去了。
但还会再见的,肯尼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起身走出浴室,将地上的衣服捡起,也捡起了她的钻戒放在桌子上。
真真会喜欢上况盛吗?
浴室里,孟真边接电话边侧头看向肯尼,他围着浴袍,在为她冲咖啡,他有很漂亮的背部线条,是久经战场锤炼出来的,背上有很多伤疤,但和李丹的不同,肯尼会和她说这些伤疤是他的战绩。
李丹的疤是他的黑暗过去。
“回云京后,我父亲想请你、你哥哥和孟家老爷子一起吃顿饭,谈谈沙俄线运输的具体合作。”况盛在手机那边问:“你大概什么时候方便?”
看来华胜对这一趟沙俄之行很满意。
“明天晚上。”孟真回答的很干脆:“我很快回云京。”
挂了手机后,孟真就在安排回云京了,她暂时不能去找李弥,那边正是混乱的时候,她去只会给李弥和肯尼添麻烦。
已经过了这么久,不急于一时,不如先回云京,把华胜合作的事处理完。
外面太阳高升,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孟真没有多耽搁,坐上肯尼安排的飞机赶回云京,临别前肯尼拥抱了她,只说:“我会时时刻刻想念你。”
“我也会。”孟真吻了吻他的脸颊。
但肯尼知道,她在撒谎,她回了云京就有数不清的事情,她可不会时时刻刻只想着一个男人,偶尔想一下他就好。
------
飞机从白色的沙俄起飞,划过碧蓝的天。
孟真在飞机上看着白茫茫的沙俄大地,不知道救治中心现在是什么样的景象?那里的信号恢复了吗?李弥吃上饭了吗?
她靠在椅背里把过去李弥发给她的未知号码发给赵照,让他帮她查一下具体的联系方式。
虽然她知道救治中心可能一时半会联络不上。
-----
满目疮痍的救治中心已经归于平静,军士们在忙着修复信号塔、搬运器材和伤员,只有时不时的哀嚎声和哭声在寂静的夜里。
李弥趁着吃饭的时间拿着手机出来,在靠近信号塔的地方找信号,可惜始终没有找到,他那条发给孟真的短信一直没有发送成功。
那条短信也不过四个字:一切都好。
他知道孟真肯定会被肯尼平安的送回云京,只是想告诉她,他很好,不要担心。
她会担心吗?
会的,她是个对朋友都很好的人,她花了很多金钱和精力才让他拥有了今天的生活。
李弥看着手机发不出的短信轻轻叹气。
夜里沙俄的风很冷,哪怕没有下雪也吹的人脸颊冻僵。
李弥又试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信号,按灭手机回到了救助室里。
这间救助室只有孩子和母亲,有些孩子受了伤、生了病,需要特殊护理,所以24小时这里都是他的同学在值班。
他进去就看见女同学曼妮在消毒区边消毒边哭,哭的很小声,极力克制着。
出什么事了?
李弥走了过去,戴上手套和防护也走进消毒区,没有看曼妮,却隔着口罩低低问她:“你需要帮忙吗?”
曼妮没想到李弥会和她说话,愣了一下,看向他,镜片后的眼睛又红又湿润,正掉着眼泪,摇摇头说:“没事,我没什么事。”又故作镇定的和李弥说:“你不是该休息了吗?怎么又来了?快去吃饭休息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我刚刚吃过了。”李弥说,也没有再追问她为什么哭,他想她不说就是不想说。
两个人消完毒,曼妮推着医疗车去了尽头一个用白色帘布隔开的病床旁,在帘布后轻轻深呼吸一下,掀开进去笑着对里面的小孩子说:“嗨,晚上好莎莎。”
床上坐着一个正在吃面包的瘦小孩子,大半张脸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缠过着纱布,这个孩子才七岁多一点,父母死在战争里,只有她被压在父母尸体下活着。
曼妮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常,她知道身为医护人员该有的心理素质,可每次给这个小孩儿换药她都会觉得崩溃,她还那么小,没有人陪着,可她乖的从来不会喊疼,会用沙俄语叫曼妮:“姐姐”……
上帝,上帝……
曼妮低头去拿消毒棉,一只手拨开了帘布。
“我来吧。”李弥走进来,在口罩后对她说:“12床的孩子需要注射,你比我擅长,麻烦你帮我去给她注射,这里我来。”
曼妮站在那里很清楚,李弥是为她找了一个很合理的借口。
他在善意的帮她。
她看着李弥站在床边,低头替莎莎小心翼翼的拆纱布,时不时用简单的沙俄语对莎莎说:“会痛,我会尽量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