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个时候年龄真的很小,而且时间也是那么久远之前的事,可奇妙的是,她却一直记得那一天。
包括细节,直到现在,她都记得。
陆屿的声音停顿刹那。
很快,在宁静的晚风中,接着响起:
“后来,你每一次的生日,我都提前一天来到,我想着,万一哪回傅景洲又有事耽误了,我的小姑娘一个人待在公寓里,肯定会孤独,要是他一直不来,或许我就可以再像第一年一样,等你下楼后,再见你一次。”
甚至陆屿曾经想过,等到第二次他的小姑娘再见到他时,他一定要想办法拐走她。
在生日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傅景洲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将她一个人扔在异国他乡,他也不配一直霸占着他的小姑娘。
可惜的是,后来那七年,陆屿再也没有找到出现在她面前的机会。
虽然傅景洲偶然也有迟到的时候,但他一般中午之前肯定可以来到。
再也没有像第一年那样,到了晚上才姗姗来迟。
后来陆屿也偶然想过,或许他傅景洲也是害怕了吧,
害怕他再来那么晚,苏宛辞就真的被人拐走了。
陆屿现在说的这些,苏宛辞以前并不知道。
听到这些往事,心脏像是被人猝然间揪紧,闷闷的疼。
那八年,她从来不知道,在生日那天,当她在一分一秒等着傅景洲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个人,更早的来到她身边,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守着她,等着她。
眼眶越来越酸涩,在水雾凝结之前,她埋头钻进了他怀里,不想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泪光。
“傻子么,你不知道冷吗!”
她的生日在初冬,气温已经很冷了。
陆屿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哽咽。
长臂圈住她,在不伤到她和孩子的前提下,将人紧紧佣在了怀里。
他唇角的笑意温柔缠绵。
“当然不冷,因为每次见到我的晚晚,心都是热的。”
苏宛辞现在都不敢回想,那几年生日的那两天,她有没有和傅景洲有过牵手拥抱等的举动。
在陆屿的角度看,那些年,他该有多疼。
“对不起……”
“对不起……”
她一遍遍道歉,第一次如此期望时间可以倒流一次,若是可以回到第一年,
当他问她要不要换种生活的时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跟着他离开。
陆屿心疼的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低头用唇堵住她一遍遍的道歉声。
直到那眼角再也分泌不出来新的泪珠,他才缓缓放开她。
注视着她眼眸,他叹息开口:
“我的晚晚才是真的傻,宝贝儿,你看不出来吗?你老公对你说起那些从前,可不是想让你有愧疚,而且想让你多心疼你老公几分。”
苏宛辞不说话,只沉默地抱着他。
怎么也不肯松开。
而此时斜后方停在阴影处的一辆黑色宾利中,车后座,傅景洲死死攥着拳,眼底压着翻滚的情绪,定定看着紧紧相拥的男女。
邢航坐在前面的驾驶座,亲眼看着在极短时间内,傅景洲脸上的情绪,由震惊、诧异、到难以抑制的欣喜,渐渐再到现在的死寂和绝望。
车内安静的仿佛能听到呼吸声。
傅景洲颤着手,降下车窗。
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明明中间隔着马路,路上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辆,但傅景洲却恍惚觉得,他好像真的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道声音很远很远,仿佛是从对面的人行道上传来,也仿佛……是从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光洪流中传来。
傅景洲渐渐闭上眼,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记忆中,纷乱的画面接连闪过,最后,逐渐定格在当初那平凡而真挚的八年中。
那个时候,她眼里都是他。
那个时候,他们真的只有彼此。
那个时候,她对他的每一个笑容,都是发自真心,都是那般灿烂……
不知过去多久,或许只是几秒钟,或许也有一两分钟,傅景洲强迫自己从回忆中回神,
再次看向对面。
回忆是死的,回忆中的画面,只要他还有意识,就可以一遍遍拿出来反复回想。
可眼前她的人,却是转瞬即逝的。
今日也是机缘巧合,碰巧见到了她。
或许过了今天,这一生,他和她,都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过了今天,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傅景洲的目光贪婪而专注,恨不得将她刻在骨血中,刻在脑海深处,永远都不忘记。
不知过去多久,他落在车窗按钮上的手指猛地一颤。
目光中,对面的人,开始渐渐远去。
察觉到车内气压的变化,邢航拧眉看着陆屿拥着怀里的苏宛辞往前走。
他透过后视镜,有些艰难地问:
“傅总,要跟吗?”
好一会儿,邢航才听到他的回答。
“不用了。”
“她不会想见到我的。”
低哑的嗓音中,透着化不开的涩然和彻痛。
傅景洲就那么看着,眼睁睁看着那抹身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再也找不到。
第427章
补偿
“傅总……”邢航欲言又止。
傅景洲仿佛没有听到,回想着她方才的身影,缓缓说:
“那孩子,应该得有六个多月了吧。”
邢航默然着动了动唇,回:“应该差不多六个半月了。”
傅景洲垂下眸。
遮住了眼底的晦涩。
好一会儿,邢航才听到他再次说:
“她那么期待有个孩子,现在孩子保住了,她肯定会开心。”
脑海中不自觉划过方才苏宛辞依偎在陆屿怀里时的笑靥,傅景洲心痛到呼吸一窒。
忍不住自嘲的想:
有陆屿照顾她,小辞怎么会不开心。
毕竟当初,哪怕她失忆,都拼了命的离开他,去陆屿身边。
黑色宾利不知停在这里多久。
最后,在浓重的夜色中,缓缓离去。
……
曾经的公寓中,两人站在门外。
进门之前,苏宛辞突发奇想问他:
“那几年,你是在哪里等着的?”
陆屿朝着后方树荫下的一处阴影指去,“那儿,平时那里车也多,多一辆少一辆的也看不出来。”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门口。
见苏宛辞输入密码,陆屿冷不丁问了句:
“这是什么密码?”
苏宛辞随口答:“当然是开门密码。”
陆屿轻“啧”一声,伸手在她头上轻敲了下,“你当你老公傻?我问的是,这些数字是什么?”
呃。
苏宛辞输入最后一个数字的手指顿住。
这时陆屿的声音,再次在耳边传来。
他像是真的不知道这串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话中带着几分疑色,声线疏懒:
看着她指尖悬停在数字8上,他说:“1128,随意取的数吗?”
苏宛辞按下最后一个数字,说:“是十一月二十八号。”
陆屿:“然后?”
苏宛辞:“……”
“是九年前,傅景洲带我来到国外的第一天。”
“哦。”
陆屿轻描淡写应了声。
握住她想要推门的手,看着她眼睛说:
“今天也是我陪着宝宝来这里的第一天,要不,改个日期?”
苏宛辞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即修改了密码。
0731
密码修改成功后,他揉着她长发,“宝贝儿真乖。”
因为这里长时间没有住人,自然没有食材,但在陆屿和苏宛辞进门十分钟后,陈恒就将饭店的饭菜打包了回来。
彼时陆屿正在公寓里转悠。
每一处,都是过去那些年的痕迹。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傅景洲当初的痕迹。
这个公寓里已经没有多少过去的东西了,回国前,苏宛辞已经带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后来,傅景洲又来过一回,将苏宛辞的一些奖杯和证书带了回去。
见他停在放小饰品的柜子前,苏宛辞走过来,“我带你去卧室看看。”
卧室在二楼,里面的一切,和苏宛辞当初回国前一模一样。
就连床上枕头的摆放,都一如当初。
陆屿在里面转了一圈,看着床头的照片,开口第一句,先是问:
“宝宝,傅景洲的房间,在哪?”
“……”苏宛辞看他一眼,指了指外面,“对面的客房。”
陆屿抬了抬眼皮,话中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离这么近吗?”
苏宛辞走过去,幽幽看他,“陆总那八年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陆屿顺势将她抱进怀里,“是啊,所以天天吃陈年老醋,尤其看到你们同框出入的时候,酸的更厉害。”
苏宛辞:“我看你现在也酸的挺厉害。”
陆屿在她下颚处轻轻摩挲,感受着指尖的滑腻肌肤。
他坦然承认:“当然了,都快酸死了,陆太太不想办法给你老公化解酸味吗?”
苏宛辞顺着他话音问:“你想要什么?”
陆屿盯着她看了半晌,忽而勾唇,“宝贝儿待会就知道了。”
吃过晚饭后,趁着苏宛辞在上面洗漱的间隙,陆屿来到公寓外面,此时陈恒已经等在那里。
男人指尖烟雾缭绕,眉眼沉沉。
脸上哪还有半分在苏宛辞面前的柔和与宠溺。
陈恒敏锐察觉到自家老板身上压抑的冷肆,微微低了低头。
几秒后,陆屿问:
“他跟来了吗?”
陈恒连忙回:“没有,老板和太太离开后,那辆宾利在原地停了会,也走了。”
说完,陈恒想了想,又接着说:
“根据我们的人调查,傅氏集团公司已经解散,市值大约……300亿,只是目前,还没查到傅景洲想用这笔钱干什么。”
自从苏宛辞从国外回来后,麓晟集团和傅氏集团的争锋就再也没有断过。
一开始的时候,傅景洲意志颓靡,任凭傅氏集团生死而置之不理。
后来,厉怀琛的厉氏集团往傅氏公司注入一大笔资金,暂缓了傅氏集团的破产。
再后来,傅景洲不知怎么回事,一夜之间,重新出现在公司,像以前一样,大力整顿所有合作。
当时那几天,可把陈恒吓了一跳。
那段时间,傅景洲的架势,还真有前几年带着傅氏集团一路从低谷跃上巅峰的趋势。
只不过在后来不久,当傅氏集团稍微缓过来劲后,傅景洲却做了一件令所有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他主动把傅氏集团包括总部在内的所有公司全部解散了!
傅氏集团所有的股票也全部投出,变现后,市值300亿。
片刻后,陈恒问陆屿:
“老板,接下来怎么做?”
陆屿眸中冷芒汇聚:“先按兵不动,傅氏集团都没有了,任傅景洲再折腾,此生也妄想再翻出风浪。先旁观看看他想用这笔钱干什么。”
现在的陆屿并不知道,傅景洲将所有的积蓄,全部拿出,是为了日后一次性转到苏宛辞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