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槿汐一脸悲痛地答话。
“回皇上、皇贵妃娘娘,太医说我家主子寒气入体,伤及肺腑,需要好生调养。卧床歇息便是调养之一。”
她心中暗自思量,那日自己说的一番话明显挑起了皇上对皇贵妃的警惕,今日这两人怎么会同来钟粹宫?
崔槿汐心里闪过一阵慌乱,随即又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钟粹宫里有一小半都是自己人,有他们暗中帮衬着,一定不会出岔子。
安陵容看向放在一旁的大半碗药汁子,上前两步,体贴的开口。
“崔姑姑,天气寒凉,碗中的药凉得快,可要本宫帮忙?”
“多谢皇贵妃娘娘提醒,奴婢这就伺候主子用药。”
崔槿汐说着就要去拿药碗,皇上这时出声阻止。
“朕命人请了吴院判前来,这药汁子不喝也罢。”
安陵容连忙附和。
“皇上说的是,是臣妾考虑不周。”
“崔姑姑,本宫瞧着贞嫔的嘴都干裂了,劳烦你去取一盏温水来给她润润吧。”
经由安陵容一提醒,皇上的视线停在了甄嬛干裂出血的嘴唇上,他的目光上移,很快捕捉到她消瘦的脸庞以及散落开来的几根白发。
躺在床上的女子因着不能说话,眼里失去了往常的灵动,显得格外憔悴。
皇上换了个位置,从侧面望过去,发现浑身暮气的甄嬛同他记忆中的那个柔婉动人的女子再无半分相似。
第684章
帮甄嬛复宠(三)安陵容静静地看着皇上一盏接一盏地饮着茶水,识趣地没有开口打扰。
崔槿汐当真是好手段,竟将甄嬛折磨得连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皇上都不愿在寝宫多停留片刻!
男人果然都是好颜色的!
安陵容决定等下次卫临前来把脉时,让他开一些养颜的方子。
只要皇上活着一日,她浑身上下都不能有瑕疵。
吴院判上了年纪,急急忙忙的赶到钟粹宫,他行礼时还喘着粗气儿。
“微臣给皇上、皇贵妃娘娘请安!”
皇上正在喝茶,于是安陵容温和的接话。
“吴院判,平身吧。甄嫔久病未愈,劳烦你去给她把把脉,看看是否需要更改药方子?”
“是,微臣这就去。”
吴院判心中虽不愿与钟粹宫打交道,但奈何这回是皇上召见,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崔槿汐的身后入了寝宫。
初见床上闭着双眼的人,吴院判眼皮一跳。
他就知道甄嫔娘娘不是个安分的,钟粹宫是早晚还要出事的。
吴院判的手隔着丝滑的素帕放在甄嫔的手腕上,静静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他默默的数着,甄嫔这脉象......怎么瞧着有些不正常。
为了谨慎起见,他又换了另外一只手把脉。
脉象显示甄嫔好似用错了药?
吴院判目光略过甄嬛带着污渍的领口,连忙收回了视线。
崔槿汐见他眉头微皱,小声地问道。
“吴院判,何太医说娘娘寒气入体,伤及肺腑,可是......可是病情又加重了?”
吴院判摇了摇头,“甄嫔娘娘体弱,并非全是寒气入体所致,兴许是早先生产伤了身子。”
他的医术并非太医院中的翘楚,皇上就是看重自己的敢说,才将他提拔到院判的这个位子上来。
宫中大多太医为了避免惹麻烦,喜欢人云亦云。
若他是个普通的太医,兴许就会按照崔槿汐所说的上报给皇上。
但吴院判却知道自己是为谁做事的。
他一出寝宫,就跪在了皇上面前。
“启禀皇上,甄嫔娘娘的脉象有异常,只不过微臣无能,暂时没能查出其中的原因。”
在寝宫门后偷听的崔槿汐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她的气儿捋顺。
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奴婢知道为何甄嫔娘娘的脉象有异,这是整日给甄嫔娘娘熬药的崔姑姑在其中动了手脚。”
寻梅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掏出了一包药渣子。
“这是奴婢偷偷存下了药渣子,还请吴院判查看。”
崔槿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反驳。
“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对甄嫔娘娘忠心耿耿,怎会......怎会......怎会做出此等之事?”
“奴婢白日里伺候娘娘,夜间又去伺候小主子,从未有片刻的松懈。”
她猛地抬起头来,将眼下的一片青黑示人。
“求皇上给奴婢做主。”
“寻梅,你怎可因着我对你的小小惩戒,就无故来污蔑与我?”
寻梅不理崔槿汐,“砰砰砰”直磕头。
“皇上,只要太医检查了药渣子,就能分辨奴婢所说的真假。”
皇上给吴院判使了个眼色,他接过寻梅手中的药渣子就开始检查。
约莫过了半刻钟,吴院判放下了最后一味药材。
“启禀皇上,微臣请求查看甄嫔娘娘的药方子。”
有皇上在场,崔槿汐根本不敢拒绝,只得将药方子递了上去。
吴院判一目十行的将方子看完,就知道自己又撞到了宫廷辛秘。
“皇上,药渣子中多了两味令人嗜睡,且伤喉咙的药材。若是长期服用,效果会逐渐显现。”
“甄嫔娘娘缠绵病榻显然与此有关。”
皇上最恨背主之人,他眼神如刀子般射在了崔槿汐的身上。
“大胆刁奴,你作何解释?”
崔槿汐强迫自己冷静,掷地有声地辩解。
“皇上,寻梅仗着与甄嫔娘娘有几分相似,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奴婢私下敲打过她几句。兴许是奴婢说话难听,得罪了她。”
“娘娘的每一碗药都是奴婢亲自熬煮的,但这药渣子只要旁人有心,就能弄到手。”
寻梅悲愤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皇上,崔槿汐她颠倒黑白。熬药的药罐子还在小厨房,请您派人前去检查。”
皇上听底下人密报,他在园子里避暑的那些日子里,崔槿汐将一位与甄氏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宫女带入了钟粹宫。
甄氏主仆俩对此位宫女另眼相看,不仅教人读书,还私下传授了惊鸿舞。
皇上经历了园子里那一批替身的洗礼,对此已能做到面不改色。
“小夏子,你去将药罐子取来。”
没多久,小夏子就跑回来禀报。
“皇上,药罐子已被清洗。不过甄嫔娘娘先前喝的药汁子还剩了大半碗,奴才一并取来了。”
“这药汁子味道冲,奴才怕熏着甄嫔娘娘,就顺手放在了窗外。”
崔槿汐早在没看到药碗时,便想好了对策。
等吴院判说出药汁子含有药渣中的两味药材时,她红着眼睛抢着开口。
“皇上,都是奴婢无能,才让歹人钻了空子,求皇上替我家娘娘做主。”
“钟粹宫接二连三出事,奴婢早就怀疑有人在暗中使坏.....”
“主子她回宫前就同奴婢说过,能得皇上的垂青已是三生有幸,她早就厌倦了后宫尔虞我诈的生活。只是心里放不下您,不忍您同十一阿哥与灵犀公主骨肉分离,这才重返后宫。”
“求皇上看在主子对您一片真心的份儿,为她做主。”
......
寻梅听着崔槿汐胡编乱造的话,在心里“呵呵”直笑。
她等崔槿汐声情并茂说得差不多了,甩出了一句震惊众人的话。
“皇上,奴婢要告发崔槿汐狸猫换太子,混淆皇室血脉!”
第685章
帮甄嬛复宠(四)此言一出,惊得皇上手中的茶盏险些摔落,他激动的看向寻梅,声音颤抖的发问。
“你......你说什么?狸猫换太子?混淆皇室血脉?快给朕细细道来!”
崔槿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寻梅这个贱人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不行!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崔槿汐惊慌地反驳。
“皇上,混淆皇室血脉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奴婢入宫多年,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奴婢对甄嫔娘娘忠心耿耿,又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寻梅她先前就行为有异,奴婢猜测她可能得了癔症。”
安陵容在一旁小声插话,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皇上,您命臣妾掌管六宫事宜之初,曾粗略看过各宫掌事姑姑的记录,崔槿汐她是个孤儿,且亲眷记录不详。”
就明面上的资料来看,她一个人便是九族。
这样无牵无挂的人最适合做什么?
手底下暗卫和探子无数的皇上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轻咳了一声,就有侍卫上前捆住崔槿汐,堵住了她的嘴。
“寻梅,你说崔槿汐混淆皇室血脉,可有证据?”
“回皇上,正常独居一宫的娘娘生产,几乎都将产房安排在前院,而甄嫔娘娘的产房却被安排在后院的西配殿。”
寻梅的目光直视崔槿汐,在她惊恐中又继续说道。
“奴婢曾经问过白芷姑娘,她说是崔槿汐向甄嫔娘娘提议,后院西配殿的风水好,利于生产,旺子嗣。”
“白芷姑娘于冬月十七出宫探望甄嫔娘娘的妹妹,可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崔槿汐姑姑已上报了她在凌云峰遭被野狼攻击遇险丧命之事。”
“奴婢听闻白芷姑娘和崔槿汐是同一批到甄嫔娘娘身边伺候的人。”
“白芷姑娘作为甄嫔娘娘的心腹,与崔槿汐日夜相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才被崔槿汐的人灭口的。”
寻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接着说。
“对了,奴婢还打听到钟粹宫有位叫鱼儿的宫女时常给崔槿汐跑腿,后来也不知所踪。”
皇上见寻梅说了一大串,都没说到重点,他正想催促,就见跪在地上的人“哈哈”大笑。
寻梅的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苦涩和仇恨。
“崔槿汐口口声声说奴婢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可事实上明明是她将奴婢要到钟粹宫的。她将奴婢举荐给甄嫔娘娘,以作争宠之用。”
“她蛇蝎心肠,为了让奴婢听命行事,她派人监视奴婢的家人和交好的......邻居。”
“奴婢家中种了一棵柿子树,便取名为‘柿儿’,崔槿汐说奴婢的名字寓意不好,奴婢就成了钟粹宫的‘寻梅’,整日念与梅花有关的诗,用梅花头油,吃梅花糕......”
“甄嫔娘娘落水后,奴婢怕她趁病将自己推出去,便找到崔槿汐姑姑,请她向主子说明,奴婢并无攀龙附凤之心,只想安安稳稳的待到出宫。”
“可她嘴上应下了,却暗中派人放火烧了奴婢的家,奴婢的家人和邻居无一生还。”
寻梅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奴婢亲耳听到底下人向崔槿汐汇报的,他们谈话的地点正是后院的西配殿。”
“甄嫔娘娘卧病在床,又口不能言,只有崔槿汐能下这个命令。”
“奴婢不甘心家人惨遭横祸,便一直盯着崔槿汐,后来皇天果然不负有心人,奴婢在西偏殿发现了一个通往寒池附近假山的密道。”
“也是在盯着崔槿汐的时候,发现了她对甄嫔娘娘下药。”
“皇上,奴婢跟踪过崔槿汐好几次,有一回听见她同人在西偏殿内争吵,说‘皇家的帝王多情种,若是曾被皇上记挂在心上的甄嫔娘娘病逝......皇上定会怜惜小主子。’”
“后面的话太过大逆不道,奴婢说不出口。”
皇上听到这里,脸色铁青。
“朕恕你无罪,你放心大胆地说!”
寻梅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开口。
“崔槿汐说......六阿哥命大,上回没能葬身火海,只要他再出意外,小主子就有机会......”
她没敢继续说下去,但屋里的人已明白寻梅的意思。
崔槿汐她想要十一阿哥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先前园子着火,安陵容以为是果郡王一计不成,再施的毒计,没想到今日会从寻梅口中听到真相。
安陵容身子一晃,她扭头看向同样愤怒的皇上,后怕的语不成调。
“臣妾不知寻梅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但恳请皇上追查到底。”
“咱们的弘曕在园子里两次遇险,一次落水,一次遭人纵火,其中的凶险不用臣妾细说,皇上您是亲眼见过的。若是......若是暗处的人再......”
安陵容吓得浑身颤抖,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
弘曕两次遇险,皇上都心急如焚,尤其是园子里的居所着火,他更是恨不得株连幕后黑手十族。
“小夏子,去将苏培盛喊过来,让他带着人查!”
“奴才尊......”
他的话还未落下,就被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
“皇上,苏公公是崔槿汐的同乡,奴婢曾亲眼见过他收下了崔槿汐的荷包,此事交由苏培盛来办极为不妥。”
“奴婢鱼儿给皇上、皇贵妃娘娘请安。”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身着宫女服饰的瘦弱女子走了进来,她揭开遮到眼睛的头发,露出了额头上如蜈蚣般的伤疤。
“奴婢阿玛好赌,赌得家徒四壁,没办法从额娘身上榨出赌资,便拽着奴婢去青楼,是崔槿汐突然出现,用二两银子换得了阿玛的暂时松口。”
“几日之后,阿玛经由高人指点,让奴婢参加了小选。家中还有额娘和弟弟,奴婢只能任由阿玛索取。”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楚。
“奴婢入宫两年,身无分文,受尽了掌事嬷嬷和太监的折磨。终于在一个冬日里病倒,同屋的宫女立即向掌事嬷嬷告发,烫得不省人事的奴婢被扔到了浣衣局。”
“没错!又是‘大恩人’崔槿汐救了奴婢。”
“奴婢无以为报,所能做的便是为她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