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妃娘娘时时记挂着您......”
“温太医,皇贵妃娘娘有请,本宫就不耽误你时辰了。”
沈眉庄大声提醒的同时,又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
“皇上素来多疑,还请温太医谨言慎行,不要给嬛儿招惹麻烦!”
“微臣这就告退。”
温实初知道沈眉庄和甄嬛姐妹情深,并未将她陡然的不善态度放在心上。
守在一旁的青菊见温实初朝着永寿宫那边走去,连忙过来将主子扶住。
沈眉庄朝着吉祥门那边走了几步,见到明黄色的料子一闪而逝,她才嘴角上扬的转身。
青菊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暗号,她担忧地开口。
“主子,您的身子弱成这样,怎还为着贞妃之事跑出来吹风?”
沈眉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青菊,本宫与嬛儿是打小的交情,一直将她当作妹妹疼。做姐姐的哪有不疼爱妹妹的,就像她让温实初娶玉娆一样。”
“可惜本宫这破败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荷花开放的季节。回想起当年与嬛儿外出采莲的日子,我至今仍旧难以忘怀。”
青菊听着主子的话,眼中也泛起了泪光来。
她轻声安慰道。
“娘娘,您可别再说丧气话。奴婢听太医院的人说温太医出身医药世家,其医术更是得到了真传。他看在贞妃娘娘的份儿上,也会尽全力救治您的。”
即便这是主仆俩商量好的说辞,青菊话语中也带着几分激动。
自家主子大半个月前还是好好的,但自从贞妃上门拜访后,肉眼可见的萎靡了起来。
青菊知道人若是没了活下去的那口气,便是神仙也难医。
沈眉庄轻柔地拍了拍青菊的手。
“医术再好又有什么用,太医院的太医们只能治病,不能救命。”
“青菊,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本宫求你照顾好胧月。”
青菊急得直摇头。
“娘娘,您别说丧气话,您还要看着胧月公主出嫁呢。”
“胧月公主有您和贞妃娘娘看着,想必一定会嫁入一个好人家。”
“好人家?我只盼着皇上来日不要牵连到她。”
沈眉庄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胧月这孩子命苦,才出生就被送了出去,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本宫的身子又这么不争气。”
“本宫先前曾想过是不是要将她送回嬛儿身旁。可那日见了嬛儿对灵犀公主的百般呵护,我就不确定了。”
“胧月她是我带了好几年的孩儿,我怎舍得让她遭罪。”
“若是本宫当真撑不过去了,倒是盼着兰妃能护着胧月。”
“她与嬛儿终归是不同的。”
沈眉庄的这句话轻轻地飘入了隐在门后皇上的耳中,他本想多听一听惠妃会说些什么的。
却没料到随后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惠妃确实是个命苦的,她对胧月的疼爱做不了假。
皇上决定派李松苓去给她瞧瞧。
沈眉庄还在吉祥门的那一边,他也不好这时候出去。
站着吹风的皇上将刚才沈眉庄和温实初二人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脸色逐渐黑沉下来。
沈眉庄将似是而非的话说完,才觉得心里头轻松了不少。
但凡欺负过她的,她逮着一个算一个。
第627章
大殿对质(一)温实初在大殿外等了好一会儿,小林子才出来请人。
“温太医,娘娘有请。”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各位小主请安。”
温实初目不斜视的跪在地上行礼,眼睛始终盯在面前的方寸之地。
这一看上去,就觉得他是个端方守礼之人。
安陵容满是严肃地出声。
“起来吧!”
小林子一步上前,“温大人,得罪了。”
他双手一动,翻起了温实初的袖口,上面果然绣有竹叶。
安陵容也瞧见了,微微挑眉问道。
“温太医,这绣纹很别致,是一直都有的吗?”
温实初向上首拱了拱手,面不改色地回道。
“微臣的母亲素爱翠竹,所以微臣的袖口都是由家母亲自绣一竹叶,以表思亲之意。”
他爱惜地抚了抚那竹叶,眼中闪过一丝温情。
“微臣这袖口的竹叶绣了很多年了,与我相熟的同僚还曾打趣过。”
瓜尔佳61文鸢冷笑出声,“温太医你同贞妃不愧是青梅竹马,倒是同样的巧舌如簧。”
“我这就奇了,小小的太医见了妃位娘娘,怎么倒像进了自己家门一般,翻了翻袖口,面对面说话?”
“如此下去,以后太医进了贞妃的殿里,翻袖口的翻袖口,解衣裳的解衣裳,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
温实初不慌不忙,声音平和而坚定。
“那日是贞妃娘娘叫了微臣去问惠妃娘娘的病情。听得惠妃娘娘比先前好上了一些,一时高兴赏了微臣喝茶,是微臣在喝茶的时候卷起了袖管失了礼仪,一切都是微臣的错。”
瓜尔佳·文鸢不依不饶,继续质问。
“假设非贞妃除你之外,再不把太医院的任何一人放在心里,又如何会托付你去照顾与她情如姐妹的惠妃?”
“看来贞妃与你的情谊当真是不一般呐。”
“皇贵妃娘娘,臣妾还听说原先给惠妃娘娘安胎请脉的一直是陈太医,怎在生产之后就换成了温实初来照看十一阿哥与惠妃?”
“还有陈太医在太医院寻找古籍时,被倒塌的架子压在了底下,怎么正好又是温太医将人救起来的?”
“贞妃对惠妃姐妹情深,时刻记挂着惠妃的身子,温实初是不是也爱屋及乌,用此等卑劣之法让自己光明正大地来完成贞妃的嘱托?”
“小主,你......”
温实初被瓜尔佳·文鸢的胡搅蛮缠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微变。
甄嬛见状,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那名宫女。
“斐雯,你在宫里这些日子,本宫到没瞧出你有这份心胸。”
斐雯丝毫不被她的话所震慑。
“奴婢伺候娘娘,有什么心胸都牵挂在娘娘身上,但是奴婢在宫里当差,只能对皇上一人尽忠,假设有得罪,还请娘娘恕罪。”
甄嬛微微一笑,“你对皇上尽忠也算得罪本宫的话,岂非要置本宫于不忠不义之地了?”
她对着上首温声说。
“皇贵妃娘娘,请容臣妾问她几句话。”
“斐雯,无论今日之事结局如何,你都不能再回钟粹宫伺候本宫了。”
这吃里扒外的宫女与玢儿不同,玢儿明显是遭了人的胁迫。
甄嬛刚才无意中瞧见了她手腕处的伤痕。
想必这丫鬟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将她留在身边也不失为一种补偿。
当然甄嬛心里也存了其它的考量。
早就得了祺贵人准话的斐雯根本不惧她的威胁。
“只要是在宫里伺候,无论伺候哪位小主,奴婢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甄嬛不怒反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很好,好歹主仆一场,今日你既来揭发本宫的私隐,想必也知道是最后一遭伺候本宫了,自己分内之事也该做好。我问你,你出来前,可把正殿紫檀桌上的琉璃花樽给擦拭干净?”
斐雯头也不抬的回复。
“已经擦了。”
甄嬛轻笑一声,崔槿汐指着她气愤地怒斥。
“胡言乱语,娘娘的紫檀桌上何曾有琉璃花樽,那明明是青玉的。”
斐雯脸色一变,连忙改口。
“是奴婢记错了,是青玉花樽。”
依安陵容来看,那桌上恐怕是什么花樽都没有。
皇上的赏赐和内务府送去的份例中都没这两样东西。
这宫女做贼心虚了啊!
但凡再谨慎些,都不会被甄嬛如此轻易地诈出来。
这时从大殿外走进来的沈眉庄不轻不重的插话。
“看来斐雯的记性不大好啊。难为你了,还能记得温太医袖口上的花纹。”
斐雯仍坚持狡辩。
“奴婢记得,是青玉花樽,没错。”
甄嬛上前将沈眉庄扶到椅子上,贴心地将茶盏递到她手上。
这才有空看向斐雯。
“正殿紫檀桌上从未放过什么花樽。你伺候本宫,不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倒日日留心哪位太医的手搭了本宫的手,翻出来的袖口上绣了什么花样。”
“这些情景假设是放了旁人,是看都不敢看,为何你连枝叶末节都这般留意?如此居心实在是可疑。”
斐雯心中一慌,当即反驳。
“奴婢日夜心里只牵挂着这件大事,哪里还留心得了别的事情。”
沈眉庄将用了一口茶的杯子放到一旁。
“想来假设温太医同贞妃有私情,自然会防着旁人的,怎么斐雯回回都能瞧得见,还瞒得那么真切?难道斐雯事事分外留心主子的一言一行?”
“皇贵妃娘娘,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日日盯着后妃私自窥探,臣妾认为此事颇为蹊跷,兴许是有人指使也说不定。”
“这小宫女说的话不能全信,恐怕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呢。”
“阖宫上下都知道祺贵人一向不敬贞妃,这钟粹宫的宫女在事发后,主动去找祺贵人禀报,又一同在请安时向皇贵妃娘娘揭发。”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还请娘娘明断。”
“皇贵妃娘娘,贞妃她强词夺理。”
祺贵人一脸气愤地看向甄嬛。
“倘若真如斐雯所说,万一哪天遭贞妃暗下毒手,那这秽乱后宫之事就再也没人知道了。这样说来她向臣妾求助也不是全无道理。”
“臣妾曾听人说念佛之人心肠慈悲,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贞妃在甘露寺祈福四年多,想必不忍腹中胎儿没有依靠,这才厚颜挺着大肚子回宫。”
“只是这孩子从头到尾都由温实初照看,几时有孕、几时胎动、几时生产,可不就是他一人说了算。”
第628章
大殿对质(二)“若是臣妾没记错的话,皇上和华贵妃娘娘曾多次关心贞妃腹中的龙胎,想要派太医诊脉,可次次都被贞妃避过了。”
在大殿外准备露头的皇上听到这句话,又缩回了伸出的脚。
瓜尔佳61文鸢眼神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她意味不明的看了沈眉庄一眼。
“惠妃娘娘,皇上万寿节那日你发动了。臣妾稍后到永和宫时,听人说起贞妃因着担忧你而陪着入了产房。”
“但事情怎会这么巧?皇上请来给她看诊的太医被晾在了产房外。等温实初一从外头赶回来,她又碰巧出了产房。”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咄咄逼人。
“惠妃娘娘,如今贞妃娘娘所诞下的龙凤胎哥哥占据了你早夭孩儿的排行,难不成你就没怀疑过这其中存了什么事情?”
“要知道皇上当时也是将阿哥和你托付给主动进入产房请脉的温实初的。”
“常言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贞妃是不是因着想要你多疼爱胧月公主,才命温实初下的毒手?”
“惠妃娘娘,你说臣妾说的有没有道理?”
瓜尔佳61文鸢对一直帮着甄嬛说话的沈眉庄恨得要死。
今日本就是为了除掉甄嬛而来,但能让沈眉庄心里不痛快,她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反正她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瓜尔佳61文鸢见沈眉庄脸色一变,迟疑的目光从甄嬛和温实初两人身上扫过,心中更是得意。
兴许是瓜尔佳61文鸢的一番话听起来颇有道理,除了甄嬛一脸着急地看向沈眉庄外,其它人也是若有所思。
大殿里一时寂静无声。
皇上瞪了苏培盛一眼,他立即会意,大殿门口就传来了唱和声。
“皇上驾到!”
皇上从门口步入,众人连忙起身请安。
“皇上万福金安!”
往前走的皇上眉头一皱,“后宫无一日安宁的,朕何从万安。”
安陵容欠了欠身,“臣妾等扰了皇上的清安,望皇上恕罪。”
皇上扶起安陵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怎么天气转暖了,她的手还是这般地冰凉。
“说吧。出了什么事,这么乱哄哄的?”
瓜尔佳61文鸢上前了几步,大声禀报。
“皇上,臣妾要告发贞妃私通秽乱后宫。”
安陵容察觉到皇上的手要松开,连忙反握回去。
祺贵人就差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他是个......
唉,这话她说不出口。
她不轻不重地捏着皇上的手,以示安慰。
皇上狠狠地瞪了祺贵人一眼,“休得胡说!”
瓜尔佳氏所言事关自己的名声,即便是有不安于室的贱人同人有染,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