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贵人赶紧起身,“皇上,皇后娘娘垂爱后宫,仁慈大度,她绝对不会用这样肮脏龌龊的手段去害一个嫔妃的。而且相尔只有凤仪宫的树上有,这也太明显了些,分明就是有人想要污蔑皇后娘娘。”
或许是平日里皇后装的太好了,此时此刻,宫中的所有妃嫔们都赶紧起身为皇后证明。
魏贵人自然是偏向姑姑的,“皇上,皇后娘娘不会这样的,还请皇上明鉴。”
惠嫔也赶紧应声,“是啊皇上,娘娘是臣妾见过最好的人了,娘娘母仪天下,又在后宫呵护诸位姐妹,她不会这样的。”
温云眠淡然弯唇,皇后做到这一步,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帝王显然也有些动容了,他和皇后乃是结发夫妻,他尚未登上皇位时,皇后便已然是他的妻子,两人也算是携手走到了今日。
平日里皇后性子怯懦,被舒妃压了那么多年都未曾有怨言,她确实担得起贤惠二字。
正想着,兰嫔就磕头认罪了,“皇上恕罪,是嫔妾…嫔妾担心有人查到毒粉,所以才情急之下让人将毒粉塞到鸟腹里去的!”
“但是嫔妾没注意那是相尔,差点牵连皇后娘娘,嫔妾罪该万死!”
兰嫔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什么鸟腹藏毒,都和她无关,可她却要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一切一定和温云眠脱不了干系,她绝不会放过温云眠这个贱人!
皇后提气,眼神幽深,面上却从容,只是僵硬的后背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知道,这一盘棋算是废了!不仅废了,还给温云眠腾位置、做嫁衣了!
温云眠弯唇,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让她们明知自己是冤枉的,却也不得不认,更不能反驳。
兰嫔已经认罪,君沉御也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他当即吩咐,“兰嫔蛇蝎心肠,谋害舞女、嫁祸嫔妃,即日起降为贵人!把人拖下去。”
“皇上……”兰嫔不甘心,双眼恨不能化成刀子在温云眠身上戳出洞来!
禄公公立马让人前来,架着兰嫔将人带出了大殿内。
一场风波停歇,时辰不早了,王公大臣们也都到了离宫时间。
“臣等告退!”
“臣妇等告退!”
温云眠远远和表哥他们对视,只是目光却触及到了那道清冷劲骨的身影。
他朝温云眠淡淡一笑。
温云眠愣了下。
帝王牵着温云眠的手,温声说,“朕送你回牡丹轩。”
温云眠弯唇,“是,多谢皇上。”
经过皇后时,温云眠眼中含笑和她对视。
皇后阴沉下了眸子,目光却落在了淳贵人身上。
嫔位空出来,温云眠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往上爬,她必须得找个制衡温云眠的人才行。
……
銮驾经过长街,到了太液池附近时,忽然有几盏孔明灯映入眼中。
君沉御凤眸微眯,“何人在放孔明灯?”
温云眠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深思。
片刻后,她冷笑,看来那个人等不及了呢!
第105章
禄公公精明的很,听到帝王询问,立刻就让人赶紧去将孔明灯找过来。
不过禄公公聪明,只是扫眼一看,就已经知道孔明灯是从哪放过来的。
况且跟在君沉御身边这么多年,禄公公早已习惯洞察君心,皇上的一言一行他都能摸到一二。
想必皇上心中也应该是有所明了的,他只用顺着皇上的心意来就是了。
过了片刻,只见御林军匆匆拿着掉落的孔明灯走了过来,身旁跟随的是玉贵人。
“嫔妾参见皇上。”
禄公公将孔明灯接过来,恭敬地交到了君沉御手上,这孔明灯下面还有一张祈福信。
“皇上,这个孔明灯是在延禧宫的外墙院旁找到的。”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君沉御锋利的丹凤眸中带了一丝旁人看不透的深色,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孔明灯上的纸条拿了下来,“哦?是吗。”
温云眠透过月色也能看的清楚,她知道这是舒妃的字迹。
终于迫不及待的要复宠了吗?
明日,秦昭就要到京城了。
一切都安排的顺理成章。
想来也没少花心思。
君沉御看着信条,上面字字诚恳,泣血而祝。
“臣妾秦氏舒玉,因一念之差犯下大错,羞于再见天颜,今日除夕,特放孔明灯为吾皇祈福,愿圣躬康泰,德业日新。若能得偿所愿,臣妾秦氏愿常年囚于延禧宫,为陛下日日祝祷。”
帝王眉峰微蹙,眼帘之下已有一丝难以窥见的怜悯。
他将信条收了起来,这才转眸看向玉贵人,“你怎么在这?”
玉贵人很少能见皇上,即便再聪慧之人,如今面对皇上也有一丝怯意,“回皇上,嫔妾方才受舒妃娘娘之托,特地将娘娘用血抄写下来的佛母经送去泰香殿。娘娘被禁足于延禧宫,不得外出,嫔妾这才斗胆帮娘娘的。”
君沉御扫了一眼宫女手中厚厚一叠的佛母经,“没想到舒妃这段时间倒是知道反省。你去吧。”
“是。”玉贵人恭敬行礼后,这才从旁离开,只是经过轿撵时,眸子幽幽看了温云眠一眼。
温云眠含笑望着她,目光没有半分闪躲,“玉姐姐慢走。”
两人皆处于贵人之位,温云眠又有封号,自然不用像玉贵人行礼,不过宫女从她身旁经过时,温云眠却看得仔细,那佛母经上分明就不是舒妃的笔迹。
如此会掐算时辰,又以退为进,想来也是玉贵人给舒妃出的主意了。
若是按照舒妃自己的脾性,知晓秦昭已然到达京城,且明日一早便要面圣,必然会大张旗鼓的请求面见皇上,为自己求情。
更是势必要求得皇上解除她的禁足,给她往日荣光。
可如今只用了一招孔明灯祈福,虽和她的行为大相径庭,又不能与帝王相见,却给人可怜卑微之感,让帝王动容。
怎么看,都是玉贵人在出谋划策。
玉贵人果然如容妃娘娘所说,是一把好刀。
有她在舒妃身边一日,舒妃就会屹立不倒。
不过好在她还有容妃给她的一个锦囊妙计。
玉贵人的妹妹,便是那把刺破舒妃和玉贵人的利刃。
如何收服玉贵人,也该好好筹谋了。
君沉御送她回牡丹轩,宫女太监纷纷跪地行礼,“参见皇上!”
温云眠温柔的说,“皇上先进去吧,今夜皇上累了,嫔妾先嘱咐她们去准备点参汤过来。”
君沉御点头,看他进去后,温云眠才喊来了云翡,低声在她耳边嘱咐几句话。
云翡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
进去时,温云眠微垂眼眸,心中已然千思百转的想了很多。
她乖巧的走到君沉御跟前,替他斟茶,“皇上,嫔妾今夜有些累了,兴许是宫宴上多耗费了些精力,怕是不能侍候皇上了。”
君沉御挑眉,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朕陪你休息。”
温云眠温柔望着他,“皇上今夜已经给了嫔妾如此大的殊荣了,若继续留宿,难免会让其她姐妹觉得不快。不如,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今日因为兰嫔的事,皇后娘娘差点受到牵连,皇上也该去安抚一下的。”
君沉御想到皇后病弱,再加上这些年也受了许多委屈,忽然间心中也生出了许多不忍,他确实是慢待皇后了。
“可今夜是除夕,朕想与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起度过。”君沉御握住温云眠的手,让她坐到了怀中。
温云眠轻柔的依偎着他,眼尾哪有半分深情,全是筹谋和考量。
今夜怕是困住舒妃的最后一晚了,若她复宠,六宫必定不宁,而她和皇后会首当其冲的被针对。
即便皇后容不下她,怕她成为第二个舒妃,可面对真正的舒妃,皇后就不得不暂且容忍她,扶持她了。
所以想要登上嫔位,今夜也是至关重要的。
就看皇后会如何做了。
想到这里,温云眠纤细的手环住君沉御劲瘦的腰,坐在他怀里,靠在他肩上。
她娇嫩的唇瓣慢慢挪到他的脖颈处,调情似的吻上了他最敏感的喉结。
她呵气如兰的说,“嫔妾与皇上相处不争朝夕,所以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君沉御丹凤眼微沉,温云眠已然挪开唇,与他对视,那双柔媚的眸子满含春色,“只要皇上永远惦记着嫔妾就好。”
君沉御扯笑,凤眸调情,“既然爱妃大度,那朕就听你的。”
君沉御在牡丹轩又待了片刻,这才起驾去了凤仪宫。
温云眠屈膝,“嫔妾恭送皇上。”
皇上銮驾离开,云漾才走了进来,方才她一直随侍在侧,这会儿看到皇上离开,便疑惑的问,“小主为何要让皇上去皇后娘娘宫中?”
温云眠由云漾侍候着褪下了繁琐的衣衫,“左右今夜皇上是不会去舒妃宫中的,我让云翡方才去散布消息,皇后很快就知道今夜舒妃的所作所为。”
“她就算再忌惮我,再如何阻挠我登上嫔位,此时此刻也必须跟我同仇敌忾,扶我上位,用我来制衡舒妃。”
“而皇上,只要他心里有我,便会记得舒妃是如何害我的。只要他有解了舒妃禁足,便是一定会补偿我的,所以嫔位的人选,他一定会想到我。”
温云眠眸子清冷,她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算到了,只待东风了。
但愿这场东风来的再快一些。
若不登上嫔位,她压根不算一个正经主子,恩宠会流逝,但是位分和权势不会。
只有权力和地位,才是深宫里的补品,大补!
第106章
云漾很机灵,她明白温云眠的意思,“若是皇后愿意帮小主,那小主的路便走的容易了,也不枉费小主今日在宫宴上的布局。”
温云眠换好了衣服,她如今正是盛宠,穿的料子也是极其舒服软和的丝绸中衣。
她纤柔却曼妙的身子靠在软榻上,捧着一杯上好的栀子暖茶,驱散了一整日的疲累。
“今日的事你们办的也很不错。”
云漾笑着说,“一切还是小主吩咐的好,不过奴婢今日倒是奇怪,小主最先吩咐奴婢和明公公他们,在刑部和御林军搜查皇宫的时候,将带着毒粉的东西放到兰嫔的怡春宫。”
“可没想到却有人故意引着刑部的人去了淳贵人的厝荷阁。当时奴婢便觉得事情不对,还以为是谁要害淳贵人而乱了咱们的计划,没曾想,他们竟什么也没搜到,这才使咱们的计划成功。”
温云眠蹙眉,抿了口热茶,“是皇后。我以为你们能明白的。”
今日看到锁春出去,温云眠就猜到皇后要动手,
她以为皇后会嫁祸给其她人,没想到慌乱之下竟然将东西放到了厝荷阁。
想来也是想到了班尔布亲王,皇上不会重罚淳贵人。
再者,皇后想挑起她和淳贵人的矛盾。
不过好在皇后没得逞。
云漾愣了下,赶紧跪下,“奴婢没有领会小主的意思,差点误了大事,还请小主恕罪。”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温云眠也没有罚她的必要,“无妨,起来吧。”
云漾刚要起身,便忽然想到了什么,“小主,今日除了厝荷阁的事,奴婢还有一事禀告。”
“何事?”
“今日本来是要让明公公去捉相尔鸟的,可明公公手脚不够利索,相尔又灵活,折腾了许久都没得手。”
“反倒是一个随从,偷偷前来相助,这才赶在刑部的人来之前完成了计划。”
“随从?”温云眠眸色微变,今夜宫中夜宴,来的人很多,为了怕事情被旁人察觉,温云眠蹙眉问,“可知是谁家的随从?”
云漾摇头,“那人没有告知。不过奴婢看到了那随从胸口上绣的白玉兰,倒是很特别,不像是寻常绣女的手艺。”
白玉兰?
霎时,温云眠心口像被人重重砸了一拳似的难受。
因为太过震惊,手中的热茶差点烫到。
前世谢云谏对她敬而远之,她曾以为谢云谏对她只有君臣之分。
却未曾想,有次偶然见到他家中的下人,才知所有下人和婢女身上皆绣着白玉兰,而谢府子弟的家徽也是如此。
她独爱玉兰。
起初她并未多想,是后来他位居相位,病死在救济雪灾的途中,她命人不远千里去为他收尸,那时才发现,他手中握着她当年不慎掉落的耳坠。
而那个耳坠,就是白玉兰花。
她亲临谢府祭拜他,才看到他从不让进的书房里,挂满了她的画像,还有他写下的无数册子。
“她独爱玉兰,却不能将世上最美的玉兰赠予她,只能暗中寻尽天下玉兰珍藏之,臣护玉兰不凋谢,亦护娘娘稳居高位,平安长随,唯愿我的太后娘娘久居深宫不惶恐,顺遂心安。”
他临死前,为她筹谋半世,亦在病发之前为她写下一封书信,上面明确告诉她,朝臣何人为忠、何人可用、该如何用、又该如何稳固陛下江山。
那时她心里在想,既想的如此周到,为何不告知她何人为奸佞。
不料信的末尾书写,“臣知太后娘娘看此信必定心有疑问,想问微臣何不告知奸佞之人。实则朝中奸佞皆已除,微臣自知病重,时日无多,特为太后和皇上肃清朝堂,使江山清明,娘娘可放心。”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谢云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至死都爱她。
可她身处高位,高处不胜寒,心中难安时再听不到他说,“微臣在。”
可前世这时……
他还未曾要求家中随从身上绣白玉兰。
难道谢云谏他……
温云眠脑子乱成一团,心中情绪杂乱,所以今日让人暗中趁乱拿走厝荷阁毒粉,又助明公公拿到相尔鸟的,都是谢云谏的人吗?
果然,不论他是否和她一样重生了,他永远都是那个不问缘由,行动力极强,替她善后的人……
……
凤仪宫。
皇后摘下了凤冠,整个人阴沉慵懒的靠着。
锁春跪在皇后面前,“还请娘娘恕罪,是奴婢办事不力,奴婢本来已经将毒粉放在淳贵人宫中了,可不知为何前脚离开,后脚东西就不见了。”
皇后细长眸底幽深,“这不怪你。本宫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妧贵人怕是早就发现舞娘不对劲了,也发现咱们用的是什么了,所以才早有准备,对兰嫔动手的。”
锁春怔住,“可是娘娘,咱们用的毒粉份量都是很克制的,就是怕舞娘会提前毒发被察觉,妧贵人怎会未卜先知呢?”
“是因为她身边的人,各个都是聪明的。”
皇后冷然勾唇,“以前真是小瞧牡丹轩上下的人了,竟然连相尔都能利用,逼的兰嫔认下罪责。”
锁春沉下眉头,“是奴婢办事不力。”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她得想办法让淳贵人和温云眠争夺嫔位才是。
正想着,宫女盏冬快步进来,”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