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不必为了我与正君置气。我身份卑微,僭越了,正君罚我,是理所应当。”身旁的男人缓缓道,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周兰一听,心中更加怜惜,还为他不平。
“是我没有护好你。我原本想,去找正君说一说,结果,他根本就不听。我想可能正君真的厌恶我吧。”她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道。
林玉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想必也是眼角红红,声音微哽的。
他心中怜惜,将她抱在怀中,温声劝道:“娘子误会了,正君每日掌管府中大小事宜,只是太忙了而已。他不是不在意娘子。”
周兰一怔,府中的管家权确实是在梁潇手上的,可大部分时候,都是爹爹在操持家务。
她想起每次见梁潇,他不是在打牌就是刚逛完街回来,哪里像是忙的样子?
林玉为了安慰她,都强行扭曲事实了,可惜梁潇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善意的谎言轻易就被戳破了,周兰那一瞬间对梁潇更加失望了。
她红着眼睛,闷闷地靠在男人的怀中,不说话了。
她只是试探梁潇一下,结果在他那里就遭到了巨大的反噬,被他狠狠地拉回去操了一顿。回来的时候,步履艰难,搞得七魂八魄都没了似的。
梁潇,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呢?在她有一点希望的时候,给她泼一头冷水。在她失望的时候,又给她一点甜头。
她都觉得有些累了。偏偏那人长得人模狗样的,他笑一笑,她又觉得想跟他重归于好。罢了,自己娶回来的男人,也只有自己受着了。
外面雨声渐大,她身旁的男人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眠,周兰在他温暖的气息中,渐渐陷入了沉睡。
*
她坐在桌前写字,他从廊下经过。
桌旁摆了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温煦的日光照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肤色雪白。
她神情认真,秀眉请轻蹙起,右手下笔流利,娟秀的小楷在纸间流淌。
她偶尔停顿下来,撑着下巴似在沉思,一点墨迹不小心蹭到了衣服上。
梁潇透过撑起的纸窗望着她,看到这幅场景,他心中一暖,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
他朝周兰那边走了两步,到了她的桌前。
然后喊她:“兰兰。”
周兰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杏眼中先是惊讶,然后转为惊喜。
“潇郞?你来了。”她搁下了笔,就要起身。
她瞧他的眼神中一如既往地带着亮光,灿若星子。
梁潇过去,按住了她的肩膀:“坐着。”
她于是乖乖地坐在原地不动了。
他伸手挪开镇纸,将写了字迹的纸张拿起来:“让我看看,兰兰都写了些什么。”
“郎君,你等等……”她脸忽然红了,就要去抢他手中的字,奈何梁潇人高,她抓不到。
他已经一字一句读了出来。
“细雨晓莺春晚,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
一首情词,她写的。
他微微一愣,怔忪间,手中的纸张已经被她羞恼地夺走了。
他挑眉,一双俊目斜着瞧过去。
“给我的?”他暗暗有点高兴,但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冷淡的表情。
她不语,右手紧紧攥着纸张,背在身后,脸上微红,眼神羞涩躲闪。
“兰兰,这是思春了?”他轻笑,将她拉入怀中,顿时香软满怀,是她身上带着阳光和花香的气息。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樱唇上,浅淡的纹路,饱满柔软,花瓣一样。
他捏了她的下巴欲吻,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有些惊惶。
正要吻上,忽而一阵大风吹来,周围的景象全然变了。
楼阁亭台均已不见,怀中人化为飞灰。
那张写了情诗的脆弱纸张,墨色的字在狂风中卷张,梁潇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没有想到越飞越远。
直至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漆黑的深渊之中。
……
“啊!”
梁潇猛地睁开眼,一下坐起。
周围一片幽暗,光线透过轻薄的纱帐传过来,身下是舒适柔软的被褥。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揉了揉额头,还好,只是梦而已,他的身体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梁潇接着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他把她按在床上狠狠地操,尽情顶弄……
最后,她看着没有了力气,也不想理他,然后他抱着她睡了。
直到现在,梁潇醒了。
周围早已经没了周兰的身影,空气中传来丝丝凉意。
女尊之侧夫39.
回想
(2450珠)
39.
回想
(2450珠)
之前那场性事淋漓、狂野,旖旎淫糜,兰帐中被衾乱作一团,到处是情爱的痕迹。
而现在枕衾十分平整,一丝褶皱也无。他身上穿着的暗金云纹织锦衫,干净清爽,散发淡淡的熏香味道。
身边的人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屋内无人,玉阶空冷,窗边传来点滴雨声。
梁潇有一瞬的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他一把将纱帘拉开。脚伸到地上去寻鞋,随意穿上后,就大步朝外走去。
推开了门,外面天空漆黑一片,廊外一丝冰冷的雨吹了进来,拂过他的鬓边,掠起一阵寒意。
梁潇蹙着眉,瞧着廊下在风中摇曳的灯火,一片茫然。
大抵是因为昨晚他偷摸去东院,焦虑了一晚上,今日疲惫,所以就一觉睡到了现在。
但是没有理由醒来的时候,她不见了。
他甚至在想,周兰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然他为什么没有看到人?
正思索着,玉树端了盘子走过来。
“公子,您醒了?”玉树迎了上来,他瞧着梁潇睡得沉,还以为会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梁潇才松了口气,沉声问道:“现在几时了?娘子呢?怎么醒来不叫我?”
他一连几个问题,玉树张了张口,整理了下思绪才答:“现在已经戌时了,娘子是酉时走的,临走时让小的们不要叫醒正君。”
梁潇琢磨着这几句话,感觉有点不对劲,然而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梁潇有些摸不清头脑,往日周兰无论去哪里都是会跟他说一声的,尤其这种两人刚刚欢好之后的情形。
周兰如果早早醒了,便会先穿好衣裳。
她向来不忍叫醒他,任他睡个畅快。
然后她就坐在西窗下,手里捧了本书,边读边等他。
梁潇醒了,她便过来瞧他。
她撩开纱帘,坐到他的床边,细声细气地跟他说话,问他人感觉可好?可要用膳?想不想一同去街上看灯?
他如果不同意,那周兰就会有点失落,但是也不强迫他,只自己一个人慢吞吞站起来,又慢吞吞走地回去了。
但是今天十分反常,周兰直接就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让梁潇茫然又惆怅。
梁潇平静地往回走了几步,坐在桌前,灌了一壶凉茶,喝完了将瓷杯捏在手心。
酉时便走了,然而却不让叫醒他……
也许是看他睡得太沉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醒来看到床前空落落的,这滋味很难受,还有点茫然。
当时欢好后,她脸色苍白,背对着他话也不肯说一句。
喝了几杯茶,梁潇忽而后知后觉地想到,她是不是哪里生气了?
玉树将一盘桂花蒸栗粉糕、一盘翡翠虾饺、一碗莲花羹摆到了桌上,道:“公子,您晚上都没用膳呢,小的热了些夜宵,都是好克化的。”
梁潇扫了一眼,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但此时却没什么胃口,他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接着,梁潇想起她问的话,“为何不见我?为何要答应给我纳侧夫?”。
梁潇瞳孔一震,捏紧了手指,这时细细去品当时的场景,就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周兰问了他之后,梁潇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看着他的眼神原本还带着一丝希望,这下眼里的那点火苗就彻底熄灭了。
她转过身,闭上眼不理他了。
他当时脑子一片浆糊,根本没有多想什么。
他以为她是真的太累了,才睡着了。
至于那些问题,可能她就偶尔想不开,那么一问,过一阵子就该好了。于是他就安心地抱着女人睡了。
现在仔细去想,她不仅仅是心里失望,好像身体上也承受了酷刑一般。
她的脸是苍白的,他抱她的时候,她的身体有点颤抖。
而那之前,他狠狠地把她压在床上操。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玉树一无所知,他已经把碗筷摆好,道:“公子,请用吧。”
梁潇抿着唇,忽然抬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说,夫妻房事之中……”
他顿了一下,睫毛颤了一下,似是在酝酿词句,接着才道:“有没有可能女方受伤?”
玉树愣住了,他是个未出阁的男子,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公子一下子说什么夫妻房事,他一下子就木讷地红了脸。
“奴婢不知。”玉树忐忑道,瞧着梁潇的冷淡的脸色,又勉强道:“也许……可能吧?”
梁潇眸色沉沉,拿了筷子,也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玉树瞧着他面色带霜,十分小心地伺候着。
听到玉树的回答,梁潇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想。
是不是她真的被他……
不行,他得去看看。
梁潇放了玉筷,忽然沉声道:“夜宵先放着,我去东院看看娘子。”
说罢起身,在柜上拿了把纸伞就要往外走。
玉树惊愕的瞧着他,以为他是在说笑,公子从来不会主动去找娘子,更别说是在这下雨天冷。
见梁潇真的垮出大门,玉树才意识到他是认真,连忙跟了上去,拉住他的衣袖:“公子!如今已经戌时了,娘子肯定已经睡下了。”
梁潇挣脱出来:“你先别管,我要去看看。”
纸伞撑开,梁潇简单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就步入雨中。
玉树扯了袖子遮在头顶,跟在他的身后小跑:“公子,您等等……”
正好这时芝兰提着灯笼从外面回来,撞上了两人。
芝兰见梁潇行色匆匆,往东边走去,像是要去周兰那边,心中暗道不好。
芝兰连忙拦住两人,强笑道:“公子,这大晚上的您要去哪儿呢?若是有事,不如小的代劳?”
梁潇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撑着伞往前面走去。
女尊之侧夫40.夜访
40.夜访
见梁潇不说话,芝兰便朝使玉树眼色。
两人落后一步,小声将刚才的情形讲了。
玉树很老实:“芝兰哥哥,公子刚才问我,夫妻房事中女方会不会受伤。”
芝兰听了这话,表情微僵。
别人不知道,他以前值夜的时候可是听得真切,里面床板吱嘎作响,时而媚语娇吟,时而浅浅呜咽,听得人脸红心跳的。
偶尔瞥到周娘子那瘦削的身材,都会怀疑她能否经受住那激烈的冲撞。
但是他们作为下人,哪里可能去跟梁潇说这些呢?
玉树一脸纯洁,继续道:“我也不知道公子为何要问这话,我答不出来。后来也不知怎的,公子忽然夜宵也不吃了,非要跑去东院看娘子。”
芝兰已经了然,他抹了抹额上的汗,悄声道:“好了,你待在后面别吭声。我过去劝公子。”
芝兰过去,笑着接过梁潇手中的伞:“公子,我来打吧。”
梁潇看他一眼,没拒绝,他平日里也都是别人帮忙撑伞的。
纸伞到了芝兰手中,顿时几人的脚步慢了下来。
梁潇走在青石板上,听着绵密的雨声,深吸一口气,心里平静了些。
芝兰斟酌着道:“公子,方才我过来时,遇上了绣球。”
梁潇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的听见绣球跟旁边的婢子讲,娘子今日有些累,早早就歇下了呢。”芝兰瞧着他的神色道。
梁潇不语,但脚步却停下来了。外面雨还在下,他裤脚湿了一片。
此时确实很晚了,就算周兰读书用功,最晚也不过戌时就睡了。
他犹豫了一瞬,她可能真的很累了。而且这大半夜的,他一个男人,跑去女人的屋子里面,确实是有些没有脸面。
芝兰支着头,端详梁潇的神色,心中实则忐忑得不行。
芝兰来时的路上确实是遇到了绣球和几个丫头。不过,绣球说的却是,娘子去竹院歇了。
公子要是这么不管不顾地过去了,那才真的是撕破了皮,大大的没脸。
也是因此,芝兰不管如何都要拦着梁潇过去,编造周兰已经在东院歇下的谎言。
真的跟娘子闹僵了,吃亏还是公子。
梁潇凝目望向院子那头,薄唇紧抿着,经过芝兰这么说,他本想就这样回去了,但是转念一想,他白天可能真的伤到她了……
他很想确认这一点到底是不是真的,这让他有些焦灼。
同时,听到芝兰说她已经睡下,梁潇脑海中迅速出现了一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