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知道高垣一样,真是个世间少有的奇小于。
父女俩合力劝吃劝-,关山月只有从命,先陪高通海喝酒,然后再吃饭,高梅不喝酒,可也不吃饭,她看着关山月吃-,不停的给关山月挟菜,而且,虽然关山月吃过饭就要走了,可是小姑娘这时候还是很高兴。
看高梅这样,关山月几乎吃-下下,可又不能不吃不喝,他知道,他要是不吃不喝,高梅一定会难过,他愿意让这个小妹高兴,不愿让这个小妹难过。
小妹这份心,这份情义感人,认识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认识对了。
高通海兴致很好,可是他知道,有这么一位关大哥在,他不能多喝,只能适可而止。
这顿饭还真吃了不少时候,吃完了这顿饭,都上灯半天了,可是,等高梅洗完了碗,还不见高垣的人影。
关山月觉得不对。
高通海虽然没说什么,高梅为之心焦了:“小垣怎么还不回来?”
高通海道:“不管他,有本事就别回来,反正在外头吃喝睡都难不倒他。”
关山月道:“小妹,再叫叫。”
高梅应一声,出去又发了哨声,却还是没回应。
高通海冷哼:“真好,才这么大就敢不理叫唤,再大还得了!”
高梅进来了:“不至于怕挨骂怕成这样吧?”
高通海道:“两次叫唤他都不回应,怎么不怕挨骂?”
这倒是。
关山月道:“别是晚辈还在这儿,垣兄弟不愿意回来。”
高梅不爱听,叫:“关大哥!”
高通海一摆手:“关大哥,没那一说,别管他了,他爱回来不回来。”
关山月道:“垣兄弟一路走水路,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高通海道:“关大哥,他要是在水里会出什么事,就不是‘鱼眼’高垣了。”
高梅道:“关大哥,这倒是,他不会在水里出什么事。”
看来这父女俩对这个儿子、兄弟,是信心十足,把握十足。
小高垣水性之好,可想而知。
关山月道:“那是晚辈多想了。”
高梅忽然美目一睁:“不,关大哥没有多想,他不会在水里有什么事,可是会不会在别处……”
高通海又一摆手:“你这是瞎想,他一路都在水里,怎么会在别处出事?”
高梅道:“要是万一他离了水呢?”
高通海道:“他走水比走旱快,在水里也什么都能,怎么会离水?又离水干什么?”
高梅道:“我是说万一。”
高通海道:“没有万一,就算有万一,我问你,他又会出什么事?”
高梅道:“爹,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野、多皮,又天不怕、地不怕。离‘高邮湖’一步,就是江湖;您也不是没在江湖上待过,江湖上什么人没有,什么事没有?”
高通海呆了一呆,脸色变了:“这……”
看来他也怕有万一了。
高梅又要哭了:“都是因为我,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刚还在气兄弟,刚还告兄弟的状呢?这会儿却……
这就是姊弟,这就是一母同胞。
要不怎么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关山月站了起来:“老人家,晚辈往回找找去。”
高通海忙也站起:“往回?”
关山月道:“顺着运河,往‘扬州’一路找过去。”
高通海道:“那多远?”
关山月道:“老人家,行走江湖哪怕远,再说,从此地到‘扬州’,也没有多远。”
以关山月的脚程,百里咫尺,是不远。
高通海道:“关大哥,这时候……”
关山月道:“老人家,江湖人也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再说,垣兄弟要真是出了什么事,那是该尽快,不宜迟。”
是理。
高通海道:“我跟关大哥去。”
高梅忙道:“爹别去,我跟关大哥去。”
关山月道:“老人家跟小妹都别去,我一个人快,也方便。”
还真是,以关山月来说,父女俩不论谁跟去,都是累赘,这,父女俩都明白。
小姑娘没争着跟去了,道:“关大哥,我不放心。”
关山月笑了:“小妹,以我,你还不放心?”
可不,关山月去,小姑娘都不放心,那当今世上还有谁能让小姑娘放心?这话是怎么说的?
高梅不说话了。
高通海道:“这不是耽误关大哥的事么?”
关山月道:“老人家,正如梅姑娘所说,没那么急,晚辈走了!”
话声一落,人已经不见了,连油灯的灯火都没动一动。
高通海惊叹出声:“天!姜老弟派来送信那人说的哪够!”
是不够,一定不够,不够的他女儿会跟他说,小姑娘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知都说了,够他听的,高通海听得目瞪口呆,不住地惊叹!
小姑娘说的只是她所见所知的,还有些她没看见,也不知道,要是她看见了,都知道,都说了,高通海不知道会怎么样。
高通海也是江湖出身,也是个练家子,只是,他是一般的江湖人,一般的练家子。
关山月在夜色里直奔“扬州”。
他认为,从“高邮湖”到“扬州”这一段,没有什么城镇,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大城镇,不足以让高垣出事或惹事,也没有能让高垣出事,值得高垣惹事的人与事。
他认为,在这一段,唯一能让高垣出事,值得高垣惹事的地方是“扬州”。所以他一离开高家就直奔“扬州”。
他施展轻功身法,在夜色里全力施为。
以他高绝的修为,他到“扬州”的时候,还在夜色里。
“扬州”,在历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其与“苏州”齐名,玉树琼花,绿杨明月,久已传诵海内。
经典上原说:“淮海惟扬州”。尔雅上更说:“江南日扬州”。
当时的“扬州”,是一个大行政区,包括“江苏”、“安徽”、“江西”、“浙江”、“福建”诸省,直到“隋唐”而后,设置“扬州”于“江都”,“唐”以后直称“江都”为“扬州”。
当时的“扬州”不亚“苏杭”,而其金粉之盛,远过于“秦淮”。
由“唐朝”以迄“清”嘉庆之前,最为繁华,东南数百万漕船,浮江而上,此其咽喉,商旅十九,有十里长街及二十四桥之胜。
“扬州”又名“邗江”,或称“邗沟”,处江淮要冲,为兵家必争之地。这座城不大,分新旧二城;新城较幽美,临江的运河一带,遍植垂柳,故古诗中有“绿杨城廓是扬州”之句,与“杭州”“西湖”的“白堤”垂柳齐名。
一般而言,“扬州”的名胜有“瘦西湖”,“小金山”、“五亭桥”;古迹则有“梅花岭”的史可法祠、欧阳修的“平山堂”等。
这时候的“扬州”,还在夜色里,时候还早,“扬州”人还在睡梦中,没地方可以打听事,所以关山月没急着打听,他上了“梅花岭”。
“梅花岭”原是他路过“扬州”,想去而不能跟高梅一起去的地方,如今他一个人,已没了任何顾虑。
来到“扬州”,不去游览“瘦西湖”,是因为“扬州十日”使他不忍去,没心情去游览。
夜色里,关山月登上了“梅花岭”,来到了史可法祠堂前。史祠门关着,一片寂静,偶而只听见虫鸣及一两声夜枭悲啼。
这地方,白天都少有人迹,夜晚更不会有人来。
但是,关山月一到祠前,就听见了祠里有人。
这时候祠里怎么会有人?想也知道!
这一代孤忠的祠堂,竟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人的栖息处所,可悲!
关山月为之一阵难受,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可怜,也无罪,他听出了人在祠堂里什么地方,不去惊扰,绕到后头的衣冠冢,站在冢前静静凭吊。
静静的凭吊中,不知星-斗转,还是远近鸟雀的突然聒噪吵醒了关山月,醒来才见曙色已现。
破晓了,关山月听出栖息在祠堂里的人还没有动静,他仍不惊扰,去了飨堂。
飨堂里有史阁部手书,寄夫人遗书真迹字刻,此刻曙色已现,看得见了。
另有史阁部手书对联云:“斗酒纵观廿四史,炉香静对十三经。”
关山月凝目细看史阁部寄夫人遗书石刻真迹,直觉有血有泪,不忍卒读,但是他还是强忍悲痛,激动拜读完了,然后,带着一颗激动的心,两眶热泪,转身出飨堂,打算离开史祠。
但是他刚出飨堂却听见了一个话声:“哟,史祠有客!”
话声含混,像刚睡醒。
可下,飨堂前下远处,站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要饭花子。
敢情把史祠当成栖息处所的,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是要饭花子。
关山月没理他,因为他知道,“扬州”地处“江北”,这要饭花子该是北方“丐帮”的人。
关山月不理年轻要饭花子,年轻要饭花子却迎了过来:“幸亏我起来了,不然岂不就错失了早饭了,真是早起有早起的好处,这位,周济要饭的一顿吧?”
这年轻要饭花子错了,对他来说,恐怕早起不是福,没好处,因为此地是一代孤忠史阁部祠堂,因为关山月此刻心里正悲痛,正难受。
他扬了扬眉,道:“你这是找我周济?”
“可不?”年轻要饭花子道:“此地日夜都有我等要饭的,而且有年头了,可是那些个都没碰上人,今天算让我碰上了,可见我运气有多好,运气来了,不能放过,怎么能不伸手要周济?”
年纪轻轻,油腔滑调,是跟“南丐帮”的人不一样。
关山月道:“你是‘北丐帮’的吧?”
他没有心情多说。
那年轻要饭花子也直认了:“不错,你知道‘北丐帮’?”
关山月道:“当然知道,你既是‘北丐帮’的人,刚说的那番话就别有意思;。”
那年轻要饭花子道:“你认为我刚说的那番话,别有什么意思?”
关山月道:“你是说,你‘北丐帮’不分日夜,都派有人在史祠驻守,为的是等候来史祠凭吊的人。以前的那些都没有等着有人来史祠凭吊,今天你运气好,让你早起等着了,若不是你早起我就走了,你就错过了,所谓跟我伸手要周济,也就是拦住我,不让我走,让你用这个人,周济你-桩大功。”
那年轻要饭花子笑了,笑得不怀好意:“没想到你居然懂了!”
关山月道:“既然知道你是‘北丐帮’的人,我岂有不懂的道理?”
那年轻要饭花子道:“懂了最好,懂了我好说话,不少时日了,倒是头一回碰上你这么个明白人,哪条路上的?怎么称呼?”
关山月道:“既然是上这儿来的人,在你等眼里,恐怕都是一条路上的,也只有一种称呼。”
那年轻要饭花子突然目闪奇光点了头:“不错,不错,你说得一点都不错,看来你不但是个明白人,还是个有意思的趣人,真是,我还问什么?”一顿,接道:“我已经伸了手了,你就周济吧!”
关山月道:“你还没有伸手。”
那年轻要饭花子道:“你是要我真伸手?”
关山月道:“当然,你没有伸手,叫我如何周济?”
那年轻要饭花于道:“还真是,世上哪有这种便宜事?我今天是怎么了?好吧!听你的!”
话落,他向关山月伸了手。
跨步欺到,手已递到了心口。
够快,也够狠!
关山月双眉微扬:“看来,像我这样的人,在你等眼里都是深仇大恨,誓不两立。”
话落,侧身。
年轻要饭花子的手从关山月胸前递到,只差分毫,他道:“看来你不错。”
他就要变招。
关山月道:“何止!”
他没让年轻要饭花子变招,突出一指,正敲在年轻要饭花子的右腕上。
年轻要饭花子大叫,抱腕疾退,脸色都变了。
关山月道:“是不是?”
年轻要饭花子惊怒:“不要以为你行,你下不了‘梅花岭’!”
关山月道:“我还不想下‘梅花岭’,等我想下‘梅花岭’的时候,谁也拦不住我。”
年轻要饭花子道:“你试试!”
话落,仰头。
关山月见过高梅仰头发哨声叫唤她兄弟高垣,认为年轻要饭花子也是要发哨声叫唤同伴,他一步跨到,抬手抓住了年轻要饭花子的两腮。
年轻要饭花子没想到关山月会这么快,根本来不及躲,如今他只能“呃!”“呃!”地叫,不能说话,若是要发哨声,也发不出来了。
关山月道:“你要干什么?召唤你的同伴?”
年轻要饭花子不叫了,右手动不了,左手五指直伸,飞快插向关山月右肘。
这又是狠手法,他想重伤关山月,要关山月的命,至少逼关山月收手松开他的两腮躲避。
他打错了算盘,关山月没收手松开他的两腮躲他这狠手法的一插,他这狠手法的一插也没能伤着关山月,反而为他自己招来了――
关山月的左手从右臂下穿过,又是一指头敲在他左腕上。
够受的!
年轻要饭花子大叫,叫不出多大声,想抬右手抓左腕,右手抬不起来,也一点劲没有,只有垂下右手,疼得发抖,疼得额上都见了汗,汗珠子一颗颗豆大。
如今两手都抬不起来,不能用了。
关山月说了话:“该杀的是你,不是我,可是我要跟你打听事,还不想杀你。”
年轻要饭花子不会听不见,可是他没出声,疼得顾不得了。
关山月道:“你说你今早运气好,我看我今天运气也不错,我想下‘梅花岭’上‘扬州’打听件事去,正好你出现了,而你‘丐帮’也正是以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出了名的,是不?”
年轻要饭花子仍是白着脸,出着汗,发着抖,没出声?
关山月道:“我有个小兄弟,十三、四岁个孩子,在‘扬州’一带失踪了,我找你打听他的消息,想必你能告诉我,我这就收手松开你,除非你自认能比我快,除非你能不计后果,否则除了老老实实答我问话之外,希望你不要做别的任何事。”
话落,关山月松开他的两腮,收回了手。
两手不能使,不能动,当然就不能出手,不能打,那还能做什么别的事?咬舌自绝,还不想死,也没那么大勇气,那就只有一样了――
年轻要饭花子转身就要纵起。
对,两条腿还是好好的。
奈何,他刚要纵起,后衣领已经落下了一只手,不但揪得他一动不能动,还揪得他不得不回过了身。
他回下身,后衣领上的手也放下了,关山月就在他眼前:“我告诉过你了,除非你自认能比我快,除非你能不计后果,否则除了老老实实答我问话之外,希望你不要做别的任何事,看来如今你只有老老实实答我问话了。”
年轻要饭花子如今能说话了,也说了话:“我不知道。”
关山月道:“要是我在你左右腕子上再各敲一指尖,你认为你受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