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棉袄去结账，一边走一边说:“快别说他了，他都不在家呢，你还一天三遍的提。”

    另外两个人则是在买布，棉花自家都有，每年都得留出来一块地专门种棉花，不然一年到头，靠什么打被子，又靠什么做棉袄。

    王玉珍拿着一块锭蓝色的布，喜滋滋的问:“你们瞧瞧，这蓝布好不好看?”

    宋芙刚想说好看，结果就看见蓝布上不知道怎么染上了一撮黑色，还挺大一块的。

    “王姨，这个蓝布被染黑了，咱去换一块吧。”

    “傻丫头，这哪能换啊，这是我们俩买的次等货，比那好的便宜了一毛二呢。”李大婶笑着说。

    宋芙这时才注意到，李大婶手里这块红布也被染蓝了。

    春花一脸羡慕的望着她们手里的布，“早知道我也去买了，便宜又好穿，跟那新的一样。把染脏的藏在底下做里子，干净的翻在外面穿，人家也看不到，这不是跟新的一样?”

    宋芙啧啧的竖起大拇指，佩服她们的机智。

    衣服买完了就是买菜了，过年就不出来了，所以要把那几天的都买齐。

    说是买菜，其实就是买荤菜的。

    青菜萝卜土豆，家里都有，谁会浪费这个钱。

    压更鲤肯定是要买一条，还得买条大的。

    再一个就是胖头鱼，卖的比草鱼便宜，个头又大，买一条回去。

    这家的猪肉也新鲜，割两斤回去给大家解解馋。

    排骨炖点萝卜，冬吃萝卜夏吃姜，家里的男人一年到头辛苦了，好不容易过年了，得买点好东西炖汤。

    就这么着，宋芙都跟着买了不少。

    周玉生还不知道回不回来呢，她买那么多也不晓得会不会给糟蹋了。

    第63章

    终于归家

    一年一次的过年大家都不想含糊的就给过去了，所以也是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宋芙也没少买，也没啥人来家里走亲戚，也买了些炒货，大不了自己吃也是一样的。

    团圆的日子要自己一个人过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宋芙这时候真的很想让周玉生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失落太明显了，大家都看出来她不太高兴了。

    春花手里拎着东西，费力的换了个一只手:“阿芙，你也别失望，说不定玉生明天回来了呢。过年还有一天呢，实在不行，来我们家过。你大哥也不在家，我们娘仨也没事，咱们两家一起过正好也热闹不是。”

    宋芙摇摇头，把一切不好的想法都抛诸脑后了。

    “对啊，不行来我们家过也是一样的。只要你不嫌吵，家里几个半大小子，天天吵吵嚷嚷的，没得多烦人。”

    宋芙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了:“过年嘛，肯定是要热闹点才有意思，要是没人说话，那岂不是无聊死了。”

    王玉珍认同宋芙的说法，“就是，一年到头就盼着那么几天，还不许孩子高兴高兴。”

    李大婶就是想说句话安慰一下宋芙都被王玉珍挤兑了，她瞪了她一眼，多年的老冤家了，只要凑到一起，那就没法好好说话了，非得拌两句嘴。

    春花无奈的只好这个劝两句，那个安抚一下:“我说两位婶子，拿着那么多东西呢，你们也不嫌重吗?咱们赶紧回去，过年在哪家过，晚上回去让人家也好好想想，成不成?”

    “哼，我不是给你面子，我这是给春花面子。”

    “死老太婆，谁要你给面子了？”

    两个人即使是表示要休战，也是夹枪带棒的。

    好容易把她们都给送回去了，宋芙推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到家之后感觉力气一下子都消失了，把手里的东西松开随手扔地上，深深叹了口气。

    她最近状态很奇怪，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是发的什么神经。

    难道真是想周玉生了?

    宋芙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出脑海，怎么可能是想周玉生了，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荒谬了。

    还是赶紧吃口饭，好好睡一觉吧!

    这一年过年是个响晴的天，早上起来沐浴着晨光，宋芙惬意的靠在门边上，眯着眼自虐似的看向太阳。

    这样的天气，人心情也好的多。

    隔壁住的不远的李大婶抱着被子出来晒，看见靠在门边上的宋芙，提高声音喊了她一句:“阿芙，那么好的天你不晒被子啊?”

    宋芙一拍脑袋，这太阳晒着太舒服了，把脑子都晒没了好像。

    前面半个月的天气不是下雨就是阴天，被子都睡得潮乎乎的，躺上去可不舒服了。

    要是让太阳晒一下，棉花重新变得彭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像睡在云朵上。

    李大婶瞧着她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跑进屋子里搬东西时也没忍住笑了，还是年轻人呢，平常再成熟，偶尔也会有这样呆的一面。

    一天的时间过得格外快，等到了下午，也没有周玉生回来的踪影。

    看来今天是不会回来了。

    宋芙要开始思考，今年过年自己要选哪家了。

    春花姐比较熟，而且是平辈，去的话两个人可以聊两句。

    李大婶呢离得近，盛情难却，不好拒绝了。

    王玉珍家里，村长也在，她可不想大过年的还得搞人情世故。

    综合考虑下来，居然是春花和李大婶家里比较合适。

    一个人吃饭，宋芙尽量以简单为主，煎了一个鸡蛋加水煮沸，等着下面条。

    周玉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再发呆，手里的面条无意识都快都下进去了，她还没发现呢。

    “发什么呆呢，一个人吃饭吃得下那么多啊?”

    宋芙吓得打了个哆嗦，差点手一抖，把这一把都给下进去了。

    “哎呦!”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了，宋芙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思考着那个可能性。

    转头一看真是周玉生时，竟然没觉得很意外。

    宋芙嗔怪的给了他一拳头，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发现的娇嗔:“你回来就回来，怎么一点声都没有啊?”

    周玉生捂着胸口一副疼得不能自已的样子，“你刚才也不知道想什么发呆呢，我叫你好几句了都没理我。”

    这当然是骗人的，可是宋芙还真信了。

    她以为自己下手重了，赶紧把手上的面条都放下来了。

    她扒开周玉生的衣服，想看看有没有伤着，周玉生都被她吓了一跳，不停的想往后躲。

    “你站好了，不知道还以为有人挠你痒痒了!”见他左躲右闪，宋芙半天不得要领，恼得给了他一拳头:“站好了!”

    周玉生嬉皮笑脸的说:“跟你开玩笑呢，不疼。”

    这下宋芙真的生气了，她呵呵的无语笑笑，拿着筷子搅动面条，不再理他了。

    周玉生还没发现问题所在，看见锅里就飘着一个蛋，他还问呢:“我没有吗，怎么就一个蛋?”

    宋芙不理他，恍若未闻。

    这下周玉生要是还不知道她生气了，那就不是蠢了，那是不一般的蠢，蠢到可以进博物馆的蠢货了。

    “哎你是不是生气了啊，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宋芙终于搭腔了:“谁敢跟你计较啊，谁敢跟你见识呢?”

    “我错了，我真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再也不敢回来就跟你开玩笑了。看在我那么多都在外面的份上，老婆大人，加一个蛋呗!”周玉生冲她眨巴眨巴眼睛，抛了个媚眼。

    宋芙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生怕他继续这样，忙不迭的就把蛋给打了。

    “我怕了你了，怕了你了还不成了，打蛋，这就打蛋!”

    宋芙甚至拿出两个鸡蛋，在手里扬了扬:“给你两个，行不行?”

    “再加一个，咱们俩一人一个。”

    宋芙没有反驳，顺从的加了一个。

    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煤油灯照着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灯光昏黄，无比温馨。

    第64章

    新年

    两个大碗摆一起，白白的面条黄白相见的鸡蛋，上面撒了一层葱花，冒着热气。

    周玉生拿了两双筷子，宋芙则是端着盘子夹了点腌菜来下饭。

    腌菜也是周玉生自己腌制的，他一个大男人好像完全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想法，去问别人的时候也是保持着不耻下问的态度。

    然后自己烧了两个陶罐，腌制了满满两坛子的腌菜。

    平常宋芙喝粥或者吃面的时候，觉得没味道了就来一筷子，马上就有滋味了。

    宋芙吸溜了一大口面条，烫的她差点没一口吐出来。

    “烫烫烫!”面条好像在她嘴里打架一样，宋芙反正就是没吐出来。

    周玉生伸出手接住:“吐出来吧，舌头多遭罪啊。”

    既然如此，也是真的很烫，宋芙就这么全部吐在周玉生的手上了。

    “烫死我了。”她好像都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了。

    周玉生无奈，给她倒了一杯水，晾凉了才给她喝:“刚出锅的，能不烫吗?”

    宋芙讪讪一笑而过，这次确实是自己犯蠢了。

    “你做的这个腌辣椒，春花说好吃，又脆又爽口。问你是怎么做的，她也想学着做一瓶子。”

    周玉生想了想制作过程，一时半会的感觉跟她说也说不清楚。

    “过年咱们去拜年的时候我再告诉她吧，现在跟你说了也记不住。”

    不得不说，周玉生真的很了解宋芙。

    “你们这次出去，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出去的时候不是说最多一个礼拜吗?”

    说到这里周玉生就想叹气，还差点回不来了，是他一定坚持要陪宋芙过个年，这才火烧火燎的赶了回来。

    “路上碰到下雪，那个雪也真奇怪。按理说，应该是软的，踩一脚下去还得塌对不对?但是那边下的雪，下来直接变成冰了。脚踩在上面，不注意都要打滑，更不要说是开车了。”

    那种不叫雪，叫霰，掉下来就结成冰了。

    宋芙记得哪年江城也下了这样的雪，快递都停了不发这边。

    “小心些，这种不叫雪，叫霰。”

    周玉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点头做什么?”宋芙表示很无语。

    周玉生理所当然的说:“不认识不要紧啊，到时候你教我就好了。”

    宋芙戳了戳他的脑门，嘴角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快点吃完睡觉，哪那么多废话。明天是过年，早点起来还得做饭呢。”

    周玉生瘪着嘴，故意说:“原来我回来就是做饭的。”

    “不然呢?”宋芙无情的说:“难道是回来作客的?你可别忘了你说过什么。”

    “真是怕了你。”

    周玉生两口吃完，端着碗嘟囔着走了。

    确认他出去了，宋芙才敢笑起来。

    刚才在他面前憋着笑，脸都僵了。

    这下好了，过年不是她一个人了，也不用去别人家里蹭。

    第二天是除夕，按照习俗，周玉生一大早就起来放了一挂鞭炮，宋芙都被吵醒了。

    “怎么那么早啊?”宋芙靠在床上打哈欠，没精打采的。

    周玉生强行把她拉起来:“不早了，都八点了，起床了懒猪。”

    周玉生死死拽着被子不撒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不起来，我还要睡一会。”

    周玉生作势要去把她的衣服拿来:“不起来吗?好吧，那我帮你穿衣服。”

    “起起起!”宋芙真是怕了他了，要真让他帮自己穿衣服那还得了了。

    宋芙一边穿衣服边叨叨:“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除夕中午吃年饭前要去祭祖，周玉生起那么早也是因为一边要操持中午的饭菜，一边要准备祭祖的贡品。

    按照习俗，贡品稍微好点就是一块肉一条鱼再加上一碗饭。

    要是有那条件好的，还可以杀一只鸡。

    周游倒是杀了一只鸡，不过已经进了锅里，加上了糯米血和香菇，成了一锅汤。

    他准备了鱼肉饭，拿了几挂鞭炮个一把香。

    宋芙本来不想去的，她穿着新袄子，山上又多草林，唯一划破了。

    但是周玉生坚持要带她去见自己的父母，他们在天有灵也能看见自己的儿媳妇。

    宋芙心疼这个年幼丧父丧母的孩子，被迫“自愿的”跟着一起去了。

    周父周母的墓并不远，他们到的时候竟然发现已经插了一柱香，而且旁边有鞭炮的痕迹，大概已经有人来过了。

    宋芙想不出来会是谁，周玉生则是淡淡的摆着贡品，捎带着回答了一句:“应该是大伯他们来了。”

    到底还是兄弟，周玉生以前有的时候日子过得不好，也没有东西祭拜父母，周大伯也会给自己兄弟捎带着烧点东西。

    宋芙表情很复杂，这什么关系啊……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过得很好。”周玉生一边烧纸钱一边小声说:“你们看，这是我娶的媳妇。又漂亮又聪明，她叫阿芙。你们要记住，以后也要保佑她。”

    宋芙听着他一边烧纸一边说话，默默守在他旁边。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们放心去吧。我知道这些年你们放心不下我，现在应该能放心下了。我们两个会好好生活的，在天上的你们可以放心的走了。”

    宋芙恍惚间，感觉到一阵温柔的山风。

    周玉生也感觉到了，不过只一瞬间，就消失了。

    大概是，他在天上的父母吧。

    鞭炮点燃，他们跪下来上香，等到纸钱燃尽，就可以去下一个了。

    周玉生年纪小，只知道自己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坟在哪，其他的祖坟他就不知道了。

    他们上山的时候正好碰到下山的周大伯一家，彼此也并没打招呼。

    李大婶也上山祭祖，路线一样正好碰上了:“玉生回来了啊，我还打算叫你们阿芙来我家过年呢。”

    这么一座小山，世世代代死的人都葬在这里，碰到也实属正常。

    “谢谢你李婶，我不在家还那么照顾阿芙。”

    李大婶闻听这话笑着说，“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跟阿芙本来就要好，照顾她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