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今天才突然发现,我一直被你们保护得很好。”时熙说。
自从小时候梁诗霜离开又回来后,她就再也没受过什么委屈,一直被宠到大。
这就让她有时候难免没那么细致体贴,就像虞观岳为了她会去查女孩子成长过程中会经历些什么,她却不知道男孩子成长过程中会经历什么;就像梁诗霜将她照顾得很好,她却不知道妈妈脚上什么时候磨出了茧子;就像虞奶奶每年都会为她做衣服,她却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老花,什么时候白头发变得那么多的……
可这样的日子不可能过一辈子,她不能总是靠着“拉钩”来绑住身边的人。
“我们保护你是应该的啊。”梁诗霜拉着她的手,说,“是不是小岳要出国,难受了?”
“没有,我觉得他出国对他是件好事,对我也是。”时熙乐观地说,“我不能一直靠他照顾,我得自己长大。”
不然,跟他之间的差距不仅不会随着年龄长大而缩小,反而会随着他的世界越来越广阔而扩大。
这不是时熙想要的。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两个孩子都渐渐大了,一直相处得没有距离,但他们又似乎都还没开窍,梁诗霜其实也觉得分开一段时间对他们会更好。
时熙为了证明自己,整个周末都在帮虞观岳收拾行李,提醒他出国需要带什么东西。
虞观岳出国这天,时熙和虞爷爷虞奶奶一起去机场送他。
爷爷奶奶都红了眼眶,她却一直笑眯眯的,叮嘱他一些有的没的,保证自己会照顾好爷爷奶奶,反正表现得特别懂事。
等回到宿舍,时熙坐在自己的床上,才忽然毫无预兆得掉下眼泪来。
室友看到吓了一大跳,问她怎么回事,时熙抽抽噎噎半晌,抱着室友说了句:“长大好难啊。”
“可是,你要想,长大也有很多好处。”室友回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说,“比如,可以谈恋爱。”
“谈什么恋爱,我连心动的对象都没有。”时熙吸了吸鼻子道。
不过她哭过一场后,情绪释放出来,倒是好了很多。
虞观岳去见识新世界了,她必须要趁这个机会加倍努力,等他回来以后对她刮目相看。
时熙去洗了把脸,准备背会儿单词。
她打开书包,拿随身携带的单词本时,却摸到一个圆筒。
什么东西?谁放的?
时熙疑惑地掏出来一看,是个非常漂亮的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漂亮的糖果。
而罐子上,还贴了张便利贴,是虞观岳的笔迹:对不起宝宝,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但我有必须要去追寻的东西,那对我很重要。不要哭,如果你觉得难受,就吃颗糖果,做个甜甜的梦。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每天一颗,吃完这罐糖,我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谁哭了呀。”时熙嘴硬地嘀咕一声,拿出一颗糖果来。
果然很甜。
她将罐子放在枕头边,这一晚还真做了个好梦。
她梦到虞观岳穿着一身帅气的白色西装,而她自己则穿着精美的鱼尾婚纱,两个人牵着手坐在一个陌生的教堂里门口。外面是一条长街,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气球,汇聚成气球的海洋,非常漂亮。
早上时熙醒来,想起这个梦,红透了脸,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梦里的她和虞观岳,既像她和虞观岳又不太像,可能是因为两人那时候已经彻底长大了,所以看着竟有点陌生。
时熙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象自己穿着婚纱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熙熙,你在笑什么?”室友路过,瞥了她一眼,“不对,你用的到底是牙膏还是洗面奶?”
时熙低头一看,刚才魂不守舍,竟然将洗面奶当成牙膏用了。
她急忙吐出来,拼命漱口。
“哈哈哈哈。”室友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笑话,“你这是怎么了?冒冒失失的。”
时熙漱完口,扭捏了一下,到底没忍住,冲室友道:“我好像有心动对象了。”
平行世界13
时熙意识到自己喜欢虞观岳后, 有点庆幸他出国了。因为要是他还在国内,她肯定会忍不住表现出来。
但是听虞观岳临走那些话的意思, 不管他喜不喜欢她, 都不可能在她未成年的时候,跟她谈恋爱。
这样也好,等他回来, 她一定会脱胎换骨, 让他看到一个全新的时熙。
有了这样的想法,时熙都没时间伤感了, 越发努力地学习。
不过, 到底是情窦初开, 想明白是一回事, 有时候感性还是不受理智控制。
在学校的时候还好, 回到家, 看着熟悉的场景,各种回忆冲击,很难不想起虞观岳。
时熙跟虞爷爷虞奶奶打过招呼, 陪他们说了会儿话, 就回了自己家, 准备好好写作业。
她家里有个书房, 是妈妈特意为她装的。
可时熙推开门的时候, 却感觉这书房很陌生, 因为她几乎都是在虞家写作业,没怎么进过自家书房。
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虞观岳关系很亲近, 但以前还真没意识到,已经亲近到这地步——她几乎已经将虞观岳家当成自己家了。
这以后要是他俩不在一起, 她得多不适应啊?
所以, 不能把虞观岳让给其他人。
可是,她还太小了,实在不具有吸引力,得快点长大。
时熙叹了口气,她好像总是迫切地想长大,却好像总是长不大。
独自伤感了一会儿,时熙打开作业,逼自己去做事情。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第一道题就不会写。
时熙现在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她都不会的题目,基本问同学都不行。
又不在学校,问老师也不方便。
要是虞观岳在就好了,以前从来没觉得不会做题有什么为难,因为虞观岳什么都会,肯定能将她教得明明白白。
时熙正走神,手机忽然响了。
竟然是虞观岳打的视频。
时熙有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他那边是晚上。
她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才接起视频。
虞观岳靠坐在床头,穿着睡衣,黑发微微凌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确实是晚上。
“这么晚你怎么不睡觉?”时熙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的脸,原本纷乱的心,瞬间安静下来。
“做了个梦。”虞观岳嗓音微哑,抬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时熙微微有点脸红,别开视线问:“做什么梦了?噩梦吗?”
“对我倒也不算噩梦,对你可能算。”虞观岳说。
时熙不明白:“什么意思?”
虞观岳解释道:“梦到你有题不会做,在哭鼻子,哭得可大声,直接给我哭醒了。”
时熙:“……我什么时候不会做题就哭鼻子了?你不要破坏我形象!”
虞观岳浅笑一声:“所以,真的有不会做的题?”
时熙忽然就觉得心里暖得要命,慢慢浸出丝丝缕缕的甜,蔓延到四肢百骸。
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好像从来没有缺席过。
离得这么远,他都能刚好梦到她有题不会做,不能不说还是有点玄妙的。
“没有,放心吧。”时熙忽然就不忍心打扰他睡觉,“你快睡,我不会的题周一问老师就行。”
“那看来还是有不会。”虞观岳挪动了一下坐姿,“给我看看题目。”
他挪动的时候,整个人不自觉往前倾,时熙这边看着就像是他忽然凑过来,想隔着屏幕亲她。
她瞬间脸红心跳,别开了视线。
“不要不好意思,反正我都醒了。”虞观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打趣道,“不给你讲清楚,我睡着了大概率也会被你给哭醒。”
时熙忽然就不想和他抬杠了,将题目展示给他看。
虞观岳耐心为她讲解清楚。
“你快睡吧。”时熙低声道,“我都会了,。”
“好。”虞观岳也确实困了,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将手机往枕畔一扔,就闭着眼睡了过去。
但他没意识到,他点的位置偏了,并没能将视频关掉。
时熙看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久,才关掉视频认真写作业。
*
虞观岳跟时熙之间,似乎有点心灵感应。大部分时候,当她有不会的题目,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虞观岳都恰好会跟她联系。
时熙渐渐也习惯了虞观岳出国的生活,不会再轻易伤春悲秋。
转眼到了年底,虞观岳出国后第一次回来。
时熙到机场接他,远远看到人,便开心地冲过去。
虞观岳都做好了她扑上来,自己要接住她的准备。
结果她跑到面前忽然一个急刹车,并没有要抱他的意思,只是笑着打招呼:“阿岳哥。”
虞观岳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微妙的失落。
再看时熙,大半年不见,她五官张开了一些,身高也长高了,看起来竟有点陌生感。
到底不是从前的小姑娘了,是真长大了,知道避嫌了。
虞观岳抬起的手,最后变成在她脑袋上轻轻碰了碰就收回来,笑着道:“熙熙长高了。”
“每天吃那么多,能不长吗?”时熙摸摸自己的脸颊,“我是不是还长胖了?”
“胖倒是没有。”虞观岳察觉到她期待的眼神,无师自通地明白了她想听什么,说,“长漂亮了。”
时熙抑制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又道:“出国果然不一样,阿岳哥都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不会是交了女朋友,女朋友教的吧?”
“你怎么又来?”虞观岳哭笑不得,“每天忙得要死,真没时间交女朋友。”
“看来唐阿姨要失望了。”时熙故意道。
虞观岳摇摇头:“不会,她跟你一样,不希望我找国外的女朋友。”
时熙眨眨眼,忽然又有点脸红,赶紧岔开了话题,问他学业上的事情。
她对他专业的知识,竟也能聊上几句,看起来是私下里认真了解过。
虞观岳看向时熙,时熙却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她是真的变得矜持了许多。
过年期间,虞观岳对此感受更深。
时熙对他还是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怕他适应国外的作息,回来不习惯,还会贴心地在他家里贴上时差表……但是她和他之间,明显没那么亲密了,几乎不再和他有什么肢体接触。
小姑娘长大了这是难免的,虞观岳理智上明白这一点,感情上还是难免会有些伤感。
不是伤感时熙的变化,而是这些变化他并没有参与,错过了她的成长。
虞观岳忽然就有点后悔出国这一趟。
不过他当然不会半途而废,只是想尽快完成学业,早点回国。
第二年暑假,原本打算要回国的,虞观岳也取消了计划,将时间都用来学习。
刚好时熙马上高三,他不回来她心还定一些。
两人每天隔着屏幕通报各自的学习情况,互相鼓励,倒是比见面时更亲密无间一些。
转眼时熙进入高三,周围人明显感觉到压力倍增,时熙这两年学习强度早就提上去了,反而没什么感觉。
她跟虞观岳视频的时候,还忍不住炫耀:“我甚至感觉比高一还轻松点。”
“那是因为你高一的时候需要去适应老师和新环境,自然困难。”虞观岳说,“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系统的学习方法,不需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顺着之前的节奏来就好,你没问题的。”
“知道了,虞老师。”时熙调皮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虞观岳伸出手指,隔空点了下她的额头:“但是你也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松劲,还是要坚持到最后。”
“放心吧,等你回来,说不定我已经成为你学妹了。”时熙笑道。
他们学校本就是南州最好的高中,以她的排名,完全有机会考虞观岳的大学。
不过,这种学校,压力也就更大。
随着高三日子一天天过去,同学们脸上的笑容都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表情。
快到年底的时候,突然来了一次异常降温,简直冷到了骨子里。
第二天早上,时熙起床发现最近总是早起晚睡的室友还没起床,奇怪地上前看了一眼,才发现她双目紧闭,脸颊呈现不正常的潮红,上手一摸简直烫得吓人。
时熙叫她叫不醒,直接打了120,然后才给老师报告。
老师来的时候,先被楼下宿舍的同学拉了过去,原来那个宿舍有个同学压力太大,突然情绪崩溃。
120随后赶到,时熙就干脆跟车去了医院。
室友就是感冒发烧,挂上水好了一点。
时熙来到走廊给老师报信,打完电话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很像梁诗霜。
这么早,妈妈怎么会出现在急诊?
时熙吓了一跳,刚要喊她,却看到一个西方男人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梁诗霜。
什么情况?
时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出现了幻觉。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看到梁诗霜挣开那个男人,警惕地左右打量。
时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下意识躲到了墙后。
两人似乎起了争执,夹杂着蹩脚的普通话英文,断断续续有几个单词传过来,时熙听到“pregnant”的时候,脑子忽然空白了一瞬。
她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刚好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脸,认出是妈妈的合作伙伴,叫弗恩,但他现在还有个新名字,叫梁言。
今年她生日的时候,梁言来参加了。
时熙还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用梁这个姓。
他说他很喜欢梁这个字,顶梁柱,代表着责任和担当。
她当时还因为他可爱的“顶梁柱”发音而笑了很久。
现在想起来,时熙鼻子酸得要命。
哪里来那么多原因,因为她妈姓梁罢了。
那两人争执几句就先离开了医院,时熙吹了好一阵冷风,才回到病房。
室友好了一些,正在抓紧时间背单词,看到她进来瞥了她一眼又低头,顿了顿,再次抬头看她:“熙熙,你没事吧?”
“这话该我问你吧?”时熙笑了笑,走过去将她手里的单词拿过来,“你到底是藏在哪里的?”
室友拍拍睡衣口袋。
时熙无奈道:“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不差这点时间。”
“不行,我上次摸底考试成绩下降,必须补回来。”室友的焦虑溢于言表,“我跟你不能比,你快还给我吧。”
时熙现在实在劝不了她,又将单词本还给她。
好在老师没多久就赶到医院,照顾起室友,催时熙赶紧回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