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岂不是只有几个月时间了?
阎月清了然:“nate的这种特效药,对其他患者的疗效暂不提,对纪奶奶,类似于回光返照?”
“对。她病痛缠身,能让她减缓痛楚,轻松的过完最后几个月,对她而言不算坏事……”唐导顿了顿补充,“这事我和纪奶奶谈过,签订了同意书后才用的药。无论是法律上还是其他什么,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阎月清看了他一眼,“纪黎知道这件事情么?”
“肯定不知道啊!哪敢告诉他?”
阎月清品了下:“总不好一直瞒着的。”
在纪黎眼中,奶奶明明都有好转了,却突然在过年前后溘然长逝,他还那么小,怎么接受得了?
唐导:“那……我找个机会跟纪黎谈谈?”
“不用,我找他谈吧。”阎月清笑着摇了摇头,“人都送到我这里了,沟通就自己来吧。”
“也好!你说话比我好听,那孩子敏感的很,我生怕把他说难过了。”
阎月清点点头,转而又和唐导聊起了其他工作。
下午,唐导休了半天假,陪着孩子们在别墅里好好逛了一圈。看到后山的植物,他惊讶道:“哇,月总大气啊,一整片山的月尘草?!财大气粗啊!!!”
阎月清好奇:“唐导认识这种花?”
“能不认识么?”唐导松开女儿的手,走到最近的一株浅蓝色花朵前,仔细嗅了嗅,“没错,就是月尘草!月总,我几年前拍了个电视剧,里面就有讲到月尘草,这玩意虽然没有进入国家保护植物的范畴,但也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大鲵你知道吧?挑水质!月尘草一样挑土壤!太冷、太热、太酸太碱的地方都不适合它生长,如果周围有污染的话,它更加不可能存活的!”
唐糖似懂非懂:“这么厉害啊!”
“嗯!”唐导观摩了好一阵子,“上次我想拍两三朵月尘草,蹲了半个月都没等到它开花,早知道月总这里有一山坡!哇!!!!”
他扭头,眼神亮晶晶的:“我能把摄像机扛过来不?”
“可以可以!随便你拍好吧。”
唐导嘿嘿一笑,站起身来:“月尘草出名,不仅是因为它挑地方,算土壤检测器!更重要的是,它具有强烈的安神作用!不过因为它太过稀少,所以很少有谁会拿它入药。要不月总你送我几颗,我带回去放阳台上,试试有多安神?”
平时一株难见的植物,这里有一山坡呐!
阎月清大手一挥:“我让米伯给每个房间都插上一束,晚上大家试试功效?”
“好啊~”唐导父女高兴的握拳。
衍宝也很高兴。
纪黎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唯独阎妄。
目光突然凝在后山顶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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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的来客(2)
庄园很大,别墅的屋子很多。
米管家按照阎月清的吩咐,提前准备好了几间小朋友会喜欢的房间。
不过阎月清并不强制分配,让几小只自己选。
唐糖挑了二楼靠近电梯的屋子,君衍选在了她的旁边。
本以为妄宝和衍宝肯定不会分开,谁知道在纪黎选择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时,阎妄突然开口,说想要那个房间。
“不好意思小黎哥哥,我最近要做师傅布置的功课,需要靠山的房间看天文情况。”
纪黎愣了愣,很快局促地点头,红着脸说自己重新选。
君衍自来熟的上前拉住他的手:“小黎哥哥,我哥要忙学业,晚上都不跟我玩的!你可以住我隔壁么?如果我睡不着了,能来找你玩么?”
纪黎并不喜欢阎月清,但对她的两个孩子毫无恶意。
甚至今天刚来,几小只的热情与气度均让他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被君衍这么一撒娇,哪里顶得住,立刻就答应了。
听说阎妄要观测天文,米管家立刻加急让人送了台天文望远镜过来,唐糖和君衍都在魔都的别墅里见过天文望远镜,把玩了一阵子就没兴趣了。
反倒是纪黎,头一次见到这东西,小心翼翼地想要接近,又生怕自己把它摸坏了。
阎妄很耐心,一点一点教纪黎怎么使用,等他彻底学会时,透过那一个小小的口子,看到了天上的无数星座,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直到阎妄答应了明天继续教他观星,纪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坐回床上,小小的人儿没有半点睡意。
这间屋子靠着长满月尘草的后山,拉开落地窗的纱幔,便是一片无与伦比的漂亮景色。
他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远处的山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夜更深了。
今夜的月亮有点亮,静静的悬在空中,泛出一阵柔和的微光。
远处,似乎有一道流星闪过。
阎妄皱了皱眉头。
耳畔更似听到了什么声响般!
他忽然地,再度将目光凝到了后山坡上。
那里——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个男人的身影。
阎妄站起身来,抿着唇靠近落地窗,拿起桌上的小型望远镜,对着黑影处瞧了瞧。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忽然打开柜子,取出米爷爷为每个房间被备下的医药箱,放低脚步声下了楼。
别墅很安静。
整个庄园都像是睡着了般,除了外围的灯,没有一点点亮光。
阎妄迈着小腿,心扑通扑通直跳,脚步却未有半点停顿。
几乎是一口气从侧门跑到了后山。
一袭黑风衣的男子,神色痛苦的躺在地上。
他的右手像是被烧焦了般,皮开肉绽的模样很是骇人。
阎妄只愣了一秒,当即上前,要给他取药包扎。
“不要……”男子金丝眼镜下的双眸忍着痛苦,断断续续道,“用星辰花……”
“星辰花?”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指了指那一片月尘草:“这……个……”
声音虚弱。
“碾碎,敷在……手上……”
月尘草的蓝色小花非常漂亮,轻轻一捏便有蓝绿色的汁水疯狂溢出。
阎妄怀疑了一秒,这东西真能缓解他的疼痛?倒也没有多想,立刻照做了。
那些汁液伴着碾碎的植物根茎,细密地在他受伤的右手上敷了一层。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整条手臂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了。
男子微薄的呼吸重了点,神色亦减缓了两分:“多谢。”
阎妄看了他一眼,语气熟稔:“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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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的来客(3)
男子唇角微扬,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有些自嘲。
阎妄也不追问,耐心的等他回复。
良久,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沉了两分:“路过时,贪心了,想着把灯里的东西拿走……结果,被警告了。”
灯里的东西?
阎妄似想到什么,心猛地一跳。
男子抬起手,半是思索,半是冷漠,仿佛那不是自己烧焦的手,而是一个研究品:“不过……经过这次实验,我发现规则之力并非难以更改,只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罢了。”
阎妄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不太认同道:“你管这叫一些代价?”
男子回头,眼镜下的目光熠熠生辉:“能成功把它拿回来,这点代价的确不算重。”
阎妄垂下睫:“……拿回来的话,你以后就找不到这条路线了。”
男子仿佛很惊讶于他的回答,愣了片刻。
而后,唇角缓缓扬起,带着些玩味的笑容看向他:“所以,你打算大公无私,让自己那一片碎魂在灯里燃烧殆尽?”
阎妄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仿佛要从他微扬的唇角中窥探出什么。那笑容里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像是一场危险的赌局。
良久,他才开口,低沉且坚定:“我只是觉得,任何冒险都应该有个限度。”
说这话的话,紧绷着一张小脸。
明知道知道男子不会轻易放弃,但自己实在不愿看到他为了所谓的“成功”而陷入无尽深渊。
果然,男子轻轻推了推眼镜,似乎对阎妄的反应感到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阎妄,像是在衡量他的真实意图。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吗?规则之力无处不在,它不仅仅局限于灯里的东西。每一次我试图改变它,都是在与未知的力量博弈。”
“那你在乎的究竟是过程,还是结果?”阎妄反问。
男子笑了,笑声中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苦涩:“你觉得呢?每一次……我都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脉动,实在无法抗拒。”
“你明知道,再坚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阎妄突然严肃了几分,语气都变得强烈了起来。
可眼中,分明流露的全是担忧。
男子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认真:“如果无法回头,那就证明我还不够强大。”
阎妄无语……
他沉默片刻,站起身来,将药箱提在手里:“我以后,不会长成你现在的模样……再怎么样……也不能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男子扭曲了神色,几分狰狞道:“你懂什么?你根本没有经历过失去——”
阎妄的手紧握成拳,不卑不亢:“她拿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你和弟弟这样浪费的!”
风冷寂了片刻。
男子忽然哑了声。
“我以为你只是想见见她,才会在上次同意帮助你……可现在看来,你已经有点疯魔了。”阎妄那双眼睛,平静的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如果你想不明白……那她的牺牲就毫无意义!”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她希望你们好好活着,别再做傻事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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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搞的小盆宇哦
男子品着阎妄最后一句话。
“别做……傻事?”一字一顿,如同细嚼着什么美味的食物,久久不愿停下。
好一会儿。
男子才认真地看向小小的阎妄。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黑色瞳仁,大的那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像蛇一般危险诡谲的贪婪。
是欲望,伸手可及。
是深渊,万劫不复。
不知想到什么,他有些挣扎……
相比之下,阎妄的表情就平静的多。
小小的孩童,眼仁如一汪澄净的湖泊,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泛起,好似面前之人、眼前之事,均与自己无关。
最终,大的败下阵来。
他咬着后槽牙,语气很冷:“你总在那里讲大道理!你根本不懂失去她的痛苦!我——”
“提醒一句。”阎妄依旧淡淡的,“五年前,我已经失去过她了。”
“不一样!”男人拧着眉头,“你才出生,根本没有记忆!”
阎妄抬头,很奇怪道:“可在你的时间线里,她同样是那会儿离开的,怎么,你很有记忆?”
“我——”
男子突然地咋舌,镜片后的眼睛,有一瞬的失神。
他有些失笑……
半晌,嘴里才苦涩地憋出一句:“我以为你不懂。”
阎妄听笑了:“如果不懂,何来我眼前的你?”
这句话略有些绕口,换个人,估计会听的晕乎乎的。
但属于两人的默契根本不需要太多言语!
男子败下阵来。
眼神里却还藏着几分倔强。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取代你。”
阎妄摇头:“五岁和三十五岁,她怎会认不出来。”
男子轻笑:“都是她的儿子,我总有办法说服她。”
阎妄皱眉:“我记得你说过,一个世界里不可以长时间存在你和我,所以每次……你最久能呆的时间,只有一天……”
这也就意味着,一个想留下,一个就必须消失。
“你是打算杀掉我?还是把我送去你所在的那个世界?”阎妄语气轻松,“我想,弟弟应该很愿意照顾我。”
“他?照顾你?”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界级笑话,表情有点绷不住了。
“这么不省心?”阎妄想了想,“没事,我可以过去照顾他。”
男子只觉得手上的伤口更痛了……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阎妄微眯了眼:“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彻底消失?”他并不介意,“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点,我很愿意牺牲。”
“牺牲?”男子抬头,无端地望了一眼漆黑的天幕。
原本浓墨重彩的乌云早已散去,露出了几颗微闪的星星。
光芒很弱,却闪的人眼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