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看看。”说话间，宋尽欢已经把脱下的外衣递给杨秀英。
张开双臂活络着筋骨，准备下水动作。
马成良想也不想道：“不可！夜深水凉，谁也不知水底下会有什么！”
回应他的则是一道干脆利落的“扑通”声。
惊得他当即转身，“师妹，你怎么不拦着点？”
杨秀英稍作思索，把身上的东西全部递给马成良后，也开始脱衣服。
马成良气急，又因礼数不得不被背过身去，“你也要跟着下去？”
杨秀英淡淡的声音传来，“嗯，若遇难，我陪师姐一起往生。”
“扑通！”
有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淡然。
马成良被气笑了，三人中，也就他稳重了些。
宋尽欢是怕死，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现在可是女主。
根据主角光环定律，可以浪一点。
夜里的水底漆黑一片。
“天清清地灵灵，拜请老鬼来点灯……”
宋尽欢心中默念片刻，左手并拢的指尖上蓦然簇起一小团火，在水中自如地为她开阔视野。
她任由身子往下沉，没过多久，脚就沾到了水地，石头的颗粒感从底下传来。
低头看过去，瞧不出什么蹊跷。
正想着，上方垂下一道亮光，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尽欢仰头，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姿如鱼儿一般朝她而来，左手的指尖俨然用了与她一样的道法。
是杨秀英。
宋尽欢向她打手势，指指下方，摆摆手。
有朝上指指。
杨秀英会意，双腿在水中一蹬，便往上窜了回去。
宋尽欢紧跟而上。
二人浮出水面时，马成良已经在溪边点起火堆，背对她们絮叨道：“上岸赶紧过来烤火！”
“你们简直过于莽撞，夜里水中本就阴气重，你们又是女子，怎么敢跳下去！”
身后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停了一下，怀疑自己是否太严厉，于是缓和语气问道：“水下可有何发现？”
宋尽欢坐在火边瑟瑟发抖，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没。”
杨秀英也被冻得缩成一团，抓起发尾让水滴到地上，“没有发现也是一种发现。”
第1609章
道友，请留步19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一阵沉默之后，马成良猜测道：“或许是种障眼法。”
“他们并非消失在水中，只是在故弄玄虚。”
宋尽欢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搓搓小手，“这里查不出什么，还是先跟着那户人家一探究竟。”
此话一出，三人不谋而合。
农家小院的烛光微弱，将人的影子在窗纸上拉的虚大。
三人蹲在后院墙角。
屋内，正是那对送孩子的夫妇。
床上躺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白中泛青的面色回春，可见地红润起来。
二人站在床边的不远处，全神贯注地盯着。
枯槁如朽木的手指微微抖动。
男子眼眶发红，颤声抖出一个“爹”。
妇人微怔，眉眼间转而流露出黯然。
也是从这一刻才真正相信，孩子真跟着仙人做神仙去了。
八旬老汉从床上坐起，扶着男子的手臂絮叨起死后见到的地府的光景，又道遇上清云大仙，这才得以回魂，重返阳间。
听到不足七岁的孙女确实被接走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嘴里不停重复着死后所见是真的，要在家中供奉清云大仙。
妇人听到公爹如此说，心里也好受了些。
没过多久，屋子里便传来欢声笑语。
马成良打了个手势。
宋尽欢与杨秀英会意，弓着腰撤离。
“老人虽活了过来，但面上团着的死气与我白日里见到的那几个老人一模一样。”杨秀英一边回忆一边道。
宋尽欢稍作思索，问道：“清云大仙何许人也？”
马成良与杨秀英齐齐摇头。
“我们在平昌县已有时日，从未曾听说过这号人物。”
杨秀英神情严肃：“先回去，将此事告知师傅。”
目前也只能如此。
三人披星戴月，赶回住处。
宋远德听闻此事，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早与为师一同前往溪风村。”
宋尽欢与师兄妹一道用了晚膳，回屋的途中才想起老玉来。
不知对方现在如何。
这般想着，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使黑暗中的人影陡然睁眼，淡褐色的瞳仁深处闪过期待，脖子不自觉地朝木门处伸长。
“吱呀”一声，门开了。
眨眼间，室内烛光亮起。
男子盘腿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沿，捆绑在身上的腰带看似毫无规则，却将其身姿缠得分外有看点。
宋尽欢快步上前，俯身将他打量一番，难掩惊讶道：“谁给你绑上的？”
男子朝她轻轻眨动眼睛，随后慢悠悠地指向自己。
宋尽欢半信半疑，“你自己？”
她看了看，绑成那模样，对自己是有点狠的。
勒的胸肌都有些明显了。
千年老尸，身材出乎意料的好。
男子嗯了一声，垂下脑袋一字一顿道：“如、此，往、后、你、若、出、门、办、事，皆、可、安、心。”
“我、会、管、好、我。”
话落，他快速瞥了眼宋尽欢，唇角却不争气地先一步翘起来。
会不会夸他懂事啊！
呵！他可不是为了夸奖！
这都是为了不给对方抛下他的机会。
第1610章
道友，请留步20宋尽欢在他的目光中，莫明感觉出翘首以盼的意味。
忙碌的一天，回来后发现任务目标没丢，也没有给她招惹任何的麻烦，心底不由得暗叹一声，真是乖巧。
她心下高兴，眼底的满意一览无余。
男子敏锐地察觉出她情绪里的柔和与愉快，未全开的心智虽无法理清缘由，但也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于是，很快得出结论。
捆绑自己，能取悦少女。
一时之间，屋内的氛围格外融洽。
宋尽欢也发现对方的头发比早上出门前长长许多，关节也变得更加灵活了。
弯腰曲腿不再像之前那么艰难。
或许，不久之后，他就能恢复记忆了！
翌日，宋尽欢醒来脸色红润，精神气十足。
盘腿坐在床中央，大拇指与中指一掐，便开始每日的晨起打坐。
坐在地上的男子微微仰头，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口斜进来，一点偏移到少女的身上。
圣洁的光辉笼罩着她，由内而外的沉稳比那张能外视的漂亮脸蛋更能吸引人。
男子沉寂已久的胸腔，重新焕发新生。
一下接着一下地搏动，使他情不自禁地探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触及晨光的那一刻，犹如一场触碰她脸颊的预演。
指尖发烫。
唇角先一步扬起。
他总是如此不争气，藏不住半点有关于她的欢喜。
宋尽欢睁眼便看到身处暗处的男子，抬手试探性地接触碰阳光，满脸愉悦。
许是常年躺在漆黑一片的棺材里，才会让他对光有所向往。
她暗中猜测道。
男子察觉到她的视线，下意识缩回手，局促地起身，小声道：“我、我去给你打水！”
说完，转身便落荒而逃。
宋尽欢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微挑。
语速变快了，身子也更加灵敏。
很不错。
伙房外，马成良正在劈柴。
伙房内，杨秀英掀开锅盖，白气顿时弥漫整个灶台。
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个大而饱满。
她动作利索地拿着锅铲，在相邻的锅里翻炒着青椒腊肉丁。
老玉端着水盆刚跨过门槛，杨秀英便察觉不对，迅速从袖口掏出一张符纸，转身警惕道：“你是何人！”
气息不对。
不生不死的老东西。
马成良见老玉的身影定在门口，赶忙放下斧子，过去解释道：“他就是棺材里爬出来的，现在跟着你师姐的那位，叫他老玉就行。”
杨秀英凌厉的眼神转为平和，“原来如此。”
随即继续管她的配菜。
马成良笑着道：“老玉，过来打水啊。”
男子垂眼看着铜盆，点点头。
马成良“呦呵”一声，惊奇道：“没想到短短几日，你便能有此变化。”
他语气柔和，像是在跟七岁小儿说话一般，“是欢欢师妹让你过来打水的吗？”
淡褐色的瞳孔微怔。
欢欢？
老玉歪头看向马成良，眼底的疑惑清晰可见。
马成良：“你跟着的那位女子，叫宋尽欢可知？”
老玉点点头，现在知道了。
他想了想，回答之前的问题，“是我自己要给她打水的。”
第1611章
道友，请留步21杨秀英一直支着双耳关注身后的动静，听到老玉此言，不禁满意地暗中点头。
会伺候人，能打下手，忠心耿耿还不添乱的老尸着实难遇。
她顺手夹了两个大馒头，装好一盘配菜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老玉，把这个带给师姐。”
老玉学着宋尽欢教他的样子，弯腰舀水，听到身后的声音，应声道：“好。”
杨秀英与马成良相视一笑，又装好一份馒头递过去：“给师傅送去。”
马成良笑嘻嘻地接过，“好嘞！马上去！”
……
根据前一天的情况，宋尽欢今日穿着以方便行事为主。
老玉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整理挂包，一叠符纸在桌上“叨叨”两下，便理得整整齐齐，随后塞进布袋里。
男子一手端着水盆，一手支着托盘，步履平稳地踱步而来。
宋尽欢见状，连忙迎上去接过托盘。
老玉则端着水盆到面盆架边，浸湿洗脸布，拧干水。
馒头在桌上摆好。
宋尽欢又拿出昨日顺手在路边买的梅花糕。
洗脸布被折叠整齐，从她身侧缓缓探出。
男子略微俯身，双手正托着。
少女愣了一下，惊讶地瞄了眼将姿态放得极低的男子，眉头微皱：“你不是仆人，不必如此。”
老玉神色无辜却郑重其事道：“我要好好照顾你。”
宋尽欢哽住，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