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熟悉的脚步声从外传来。
支起的窗子外，隐约出现一道身影。
蒋元清神色淡淡：“来了？”
蒋元修嗯了一声，一手撑在窗台上，翻身而入。
他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仰头灌入。
倒了一杯又一杯。
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蒋元清撑着侧脸，似笑非笑道：“有话直说便是。”
蒋元修舔舔唇，目光一定，问道：“兄长觉得李小姐如何？”
蒋元清避之不答，笑着道：“你愿意就好。”
蒋元修抿唇，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面具，最终摘下，递给蒋元清。
“兄长，明日我想与李小姐在醉千楼一同用膳。”
第1543章
共妻17蒋元清唇边笑意微敛，看了眼面具，“当然可以。”
随即他略带担忧道：“但是李小姐似乎很排斥我。”
“我担心，明日若是你去赴约，会受委屈。”
蒋元修攥紧面具，又往对方面前伸了一分，语气轻快道：“兄长不必担忧，李小姐很喜欢我们的长相。”
蒋元清眸色微暗，“哦？何出此言？”
于是，蒋元修把回廊上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蒋元清恍然大悟，“既然如此，再好不过了。”
他说着就要接过面具，然而即将触及时，又突然顿住，深邃的眸底含着一抹担忧：“李小姐瞧出我身上温润的气质……”
“你我虽然相貌相同，但从你的信中可知，李小姐是位聪慧的女子，若是察觉出你我之间的不同，恐怕会吓走她。”
蒋元清话落，又笑着摇摇头，接住面具，打消这个念头道：“爹娘都认不出我们，李小姐又怎会？”
“就算有万一，恐怕也不会想太多。”
蒋元修心头一沉，面具怎么都松不开了。
蒋元清抬眸，疑惑不解：“元修？”
蒋元修唇线紧抿一瞬，很快有了决定。
“兄长，明日还是你去赴约吧。”
蒋元清眸底疑惑更甚：“为何？”
蒋元修压下心头的郁闷，“还是不要吓到李小姐的好。”
蒋元清微叹，“元修，你如此看重李小姐，连带着为兄也有些分不清了。”
刹那间，蒋元修脸色苍白。
他垂下眼皮，沉默不语地戴好面具，走至窗边，侧头看向蒋元清，戳穿道：“兄长，你其实不愿把赴约的机会给我。”
蒋元清微扬的眼尾带着理直气壮的笑意，抬手扯了扯对方腰带下方的褶皱，“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了，不是吗？”
回应他的则是蒋元修翻窗离去。
徒留蒋元清撑着下巴，言笑晏晏地欣赏着乌漆墨黑的夜景。
嗯哼~
蒋元清：灭世欲42。
蒋元修：灭世欲46。
宋尽欢睡前看到这变化，心头呵呵一声。
翌日，宋尽欢踏出屋子，就看到浑身泛着冷意的蒋元修。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胳膊上的布料。
触感潮湿冰冷。
“你在外守了一夜？”
蒋元修触及她眸底的不可置信，唇角微微翘起，“嗯。”
然而低垂的眼皮无端中透着一丝可怜。
惨兮兮的。
宋尽欢：“蒋公子吩咐你的？”
扎心。
蒋元修的心口被扎得发麻，翘起来的唇角肉眼可见地压下去，生硬道：“不是。”
“不关公子的事，是我担心府中有人对你不利，这才擅作主张。”
“李小姐不要怪公子。”
这可不关兄长的事！
宋尽欢略有些茫然，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不过很快，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紧张兮兮道：“有人对我不利？”
蒋元修肯定有收取情报的渠道，关乎于她的安危，不得不相信！
“李小姐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危。”
宋尽欢一听，心存感激，“多谢。”
“你对我这般上心，我自然要回报一二。”
“元修，你可有想做的事？”
蒋元修惊喜不已，“不管我提出什么，李小姐都愿意满足？”
第1544章
共妻18宋尽欢思索片刻，眉眼带笑道：“希望你不会太为难我。”
蒋元修轻轻摇头，语气肯定道：“当然不会。”
少女脸上笑意更甚，好奇道：“你快说说，想做什么？”
“李小姐去醉千楼，能否带上我？”
宋尽欢惊讶道：“就这个？我还以为你本就是要跟着去的。”
蒋元修垂眸，压了压脸上的面具，“蒋公子确实有令，要跟随在李小姐身侧。”
他顿了顿，语气莫名道：“可我希望，李小姐是心甘情愿让我跟随在您身侧。”
宋尽欢懂了。
啧啧，就是不知这口中蒋公子的意思，他是否占了二分之一。
宋尽欢的眼底迅速流露出几分动容，“元修，之前是我不好，因为蒋家和相府的事而迁怒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少女圆润的杏眸闪烁着泪光，鼻尖发红，看起来感动坏了。
蒋元修莫名心虚，下意识攥紧手中的佩剑，呐呐道：“李小姐也是身不由己。”
宋尽欢似是没察觉出他的不自在，擦擦眼角，开朗的笑容再次浮现，“元修，这件事我答应了，不过，你可以再提一个！”
少女一副这种小事也值得浪费这个机会的爽朗样儿，着实让蒋元修的心情变得分外晴朗。
明明今日的天气，算不上好。
雾蒙蒙的，时不时刮来一阵冷风，仿佛随时会下雨的样子。
“李小姐与蒋公子在醉千楼会见之时，我可否去街上的铁铺？”
蒋元修提出新的请求，又生怕宋尽欢不答应，跟着解释道：“因为蒋公子有令，不得擅自离开，但我的佩剑有些钝了。”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
宋尽欢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并顺道谴责道：“蒋公子也真是的，你去磨个剑竟也不同意？太过分了！”
面具男默默低头，几缕发丝从他侧脸垂落，看起来无措又可怜。
然而，低敛的眉眼之下，暗藏着截然不同的姿态。
他可不愿意再替兄长作嫁衣裳。
从今以后，他要靠自己。
醉千楼，天子脚下最有名的酒楼。
牌匾上的三个字更是大有来头，那可是先皇御赐，亲自提笔而成。
宋尽欢到的时候，蒋元清已经坐了有一会儿。
雅间门被推开，宋尽欢踏入几步，才侧头小声道：“元修，去铁铺吧。”
蒋元修下意识看了眼蒋元清，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他的唇角略带挑衅地扬了扬，“是。”
随后退了出去。
宋尽欢快步走到蒋元清的对面入座，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便开门见山道：“你真要跟我成婚？”
蒋元清姿态从容，“正是，李小姐有何条件尽管提。”
底气十足。
宋尽欢点点头，“好。”
然后，她就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写满的纸张，摊开后推到蒋元清面前，“只要你答应，可以成婚。”
蒋元清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转移到纸张上，将条款一一看过，然后看到最后一条时，凤眸微眯。
宋尽欢眉头一挑，端的一派任性，横声横气道：“怎么？有问题？”
“李小姐想要元修的卖身契？它不在我手中。”
第1545章
共妻19宋尽欢一脸不信，“元修不是你的人吗？怎会没有他的卖身契？”
蒋元清掩唇轻笑，对于少女的质疑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李小姐有所不知，元修虽为我办事，但他却是个自由之身的江湖人。”
这个理由倒说得过去。
宋尽欢心中暗笑一声，面上却好奇道：“可元修行事为何受你限制？”
“看起来不像个自由之人。”
蒋元清眸底亮光飞逝，笑得意味深长，淡声道：“大抵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大婚之日，便是他撤掉护卫身份之时。”
宋尽欢心底啧一声，这话听得可真是妙极。
蒋元清又道：“李小姐列出的条件，其他都可以答应。”
宋尽欢向来是个爽快人，从怀里掏出个粉彩印泥盒，打开盖子后用食指指甲表面向上挑起一些，而后落在最后一条上。
显眼的红色将黑字划掉。
完成后，指腹陷入印泥中，确保指纹染色，才在纸上摁下。
宋尽欢把纸张推过去，“没问题的话，你就摁个手印。”
蒋元清的目光落在下方的‘蒋元清’与‘李宝儿’两个名字上，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
一手托着另一边宽大的袖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压入红色中，如玉般的指尖顿时被着染艳色，不过丁点，却意外相称。
宋尽欢见他摁好手印，又忙不迭地从袖子里掏出另外一份，重复之前的动作，随后期待地望过去。
蒋元清笑着摁下。
宋尽欢拿起其中一份，一边折叠一边道，心头美滋滋道：“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
这年代，签字画押才能让她放心。
特别是弱势一方之时。
就算对方是小人，手中留有证据，届时还能将其公之于众，让大家都来看看这个人的笑话。
蒋元清也当着她的面，郑重其事地将其收拢进袖子里。
“你且放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李家三口。”
“至于聘礼，也会悉数落入你的口袋。”
协议上有六条，划掉一条还剩五条。
其中除了保护李家之外，还有她的安危、聘礼，以及蒋家要无条件配合她行事，需要人手的时候，鼎力相助。
这其实更像个霸王条约。
若是没谈拢，对她的印象也变差了，这婚指不定就跟她没关系了呢！
然而过程格外顺利，令她略有些失望。
这种条件也答应！
看来她将有巨大的牺牲。
“李小姐，为了婚后能够和谐相处，大婚前，希望你能抽出一些时间，与我培养感情。”
宋尽欢欣然应允，补充道：“只要蒋公子真诚以待。”
正说着，天色突然暗下来，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窗棂上，室内顿时被点点的击打声充斥。
少女单手托腮，望着窗外被风吹斜的雨丝，随之飘忽的眼神突然一定，轻轻拍了下额头：“哎呀！”
蒋元清苍白的面容浮现出担忧，关心道：“怎么了？”
“元修去铁匠铺没带伞，回来估计会淋湿。”
她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行，我得给他去送伞。”
蒋元清平静的嗓音中隐隐透着压迫感：“等等。”
第1546章
共妻20宋尽欢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歪头看他，“怎么了？”
蒋元清小抿一口清茶，“李小姐可会回来？”
宋尽欢在他的平静如水的目光下，莫名紧张，咽了一下口水：“会的吧。”
语气并不确定。
男子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搁，眉眼含着浅淡的笑意，听不出一丝情绪的声音传来，“李小姐直接丢下蒋某，是否有些不妥？”
宋尽欢脸颊微热，“蒋公子，对不起！”
蒋元清看不出是否不痛快，淡笑道：“李小姐不必感到歉意。”
“只是想问你要如何去铁匠铺。”
“你来时并未乘车，亦未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