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仙甩给他一记眼刀,嗤之以鼻:“怎的会有王爷这般没脸没皮之人?如此厚颜,也不怕底下的人瞧见了在背地里笑话你。”
陆上?鋈匆坏悴荒眨?反而因为她的话心情大好,心底深处的无赖样当场被激发了出来,“本王还就怕他们没瞧见,王爷与王妃相亲相爱,如胶似漆,他们只怕是高兴还来不及,都背地里拍着掌乐呢。”
“你……堂堂王爷竟与市井无赖没有两样,我懒得与你说。”霍水仙别过头生闷气。
陆上?鲎萆?大笑:“我的王妃,在你面前,本王的确像个市井无赖,王妃此言,倒是没有冤枉了本王。市井无赖也好,泼皮流氓也罢,本王乐得高兴。”
霍水仙猛然想起一事,白眼当即翻上天,“我的卖身契,你到底何时取下来?堂而皇之地挂在那里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霍水仙卖身给了王府,这要是传出去了,叫我以后怎么做人?逼我因那张卖身契换个名儿不成?”
陆上?鲆槐菊?色地道:“王妃此言差矣,既然王妃怕人误会,那本王明日就找来京城最好的画师给王妃画上一副小样张于卖身契旁,画上再墨下霍水仙三字,并加上一句:此女子乃燮王王妃,由燮王陆上?霭颂Т蠼稳⒒刂?,这样便不怕有人误会你是卖身予我了。”
“你,”霍水仙觉得简直跟他说不通,捂着肚子蹬腿扭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陆上?龅P钠渎叶?之下伤势加重,连忙松了松臂膀之力,赶紧改口哄着:“别动别动,好了好了,我不挂你画像就是了,你快别动了,听话,别叫我心疼。”
霍水仙腹伤作痛,当下停了动作,垂下头,低低地道:“陆上?觥!?
“嗯?”
霍水仙抬起头与之对视,双目如潭,深流不息,小心问道:“我有件事想求你。”声音中带着酸楚及歉意。
“除了放你走这一件,其他的,我统统答应。”陆上?鲇锲?平缓,面色不惊不恼,而内心却早已大浪翻天。
霍水仙陷入静默,她想求的,就是这个。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说话,小心地维持着一种且算平和的气氛,似乎二人之间,无论谁,一旦开口,必是禁忌之言。
回到小楼,陆上?龆?作轻缓地将霍水仙放入床里,温声嘱咐道:“好生休息,得了空我再来看你。”为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出来后,陆上?鲆猩砝认潞熘?,黯然神伤,右手抓着心口处,里面抽抽地疼,“我对你那样好,为了你,我连命都豁的出去。可你却总是忘不了他,总是想要逃离,我就如此叫你厌烦么?”
正暗自伤情,灵儿和李大夫的声音远远响起,陆上?隽财鹎樾鳎?飞身离去。
☆、问君归期
李大夫问过霍水仙伤势后,只道是并无大碍,要少沾水,不能动作太大,否则这伤反反复复,久久难愈,终是不妥。
霍水仙予李大夫道过谢,便叫灵儿送其出门。
送走李大夫后,灵儿又折回为霍水仙敷好伤药,随即出去为其熬药。
霍水仙一个人躺在床上出神,自言自语地道:“我大概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忘恩负义之人了。”
越想越心烦意乱,下意识想翻身,忽而想起李大夫叮嘱,担心扯及伤处,只好作罢,继续横尸榻中。
一脑子愁丝,越理越乱,任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她对陆上?鲋挥懈屑ぃ?却无半点男女之爱,她早已做好了被他怨恨一世也要狠心辜负的打算。
这些天来,她好几次都想与他认认真真谈来,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却总难出口,方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与之商就,一口气憋在牙关,谁料冷不丁被他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成章腹稿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任她平日里鬼主意颇多,遇到这种情状,却也是满脑袋浆糊,一个法子都想不出来,岂能不叫她心烦意乱?
霍水仙愁入了迷,连灵儿端来汤药都无所发觉,兀自蹙眉凝思,满面焦恼。
“小姐,喝药了。”灵儿一手端碗,一手擒勺,一下下搅着滚烫的药。
霍水仙终于回过神来,促声应道:“好。”
灵儿给她背后垫下一只软枕,又将已经不再烫手的药碗放入其手中,“小姐先喝药,灵儿去为小姐准备晚膳。”
霍水仙捧着汤药却不急着喝,“灵儿,有辣点的菜么?”
“温大夫和李大夫都叮嘱过了,小姐伤愈之前,宜清淡饮食,辣菜不利于……”
霍水仙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忙出声打断灵儿的喋喋不休:“好了好了,我不吃就是了。”
灵儿笑着道:“小姐,这就是了,身子恢复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望着灵儿往外走的背影,霍水仙无奈摇头,嘴里嘀咕着:“这丫头真是烦都能给人烦死。”
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霍水仙捏着鼻子,壮士断腕般沉下一口气,咕咚几口灌下,放下碗,一脸的苦大仇深,眉头高隆,“真是要人命。”赶紧拿起一旁灵儿为她准备好的蜜饯,胡乱抓起四五颗一股脑塞入嘴里,一通狂嚼疯咀后,舌尖苦涩方渐渐消散。
看着手中蜜饯碟,不由想起齐天,霍水仙伸出手指,戳了戳盘中蜜饯,责问道:“你呀你,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让我上哪里去找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可是给我出了一个世纪大难题。”放下瓷盘,仰头叹道:“临渊哥哥,你到底在哪里?”
用过晚膳后,天已黑透,明月初升。
霍水仙坐于红窗前,以手掌头,遥望长空。
灵儿端来一杯温水,“小姐,喝点水罢。”
霍水仙动作不变,眸凝玉兔银蟾,淡淡道:“先搁着罢。”
“是。”灵儿依言放下温盏,恭立一旁,未再作声。
忆起初入夕雾那日,那晚的月比今夜的朗,那晚的风无今夜的凉。那晚,花间月下,秋千索上,身前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念那一句“此生不换”,明明咫尺,却胜天涯,你刻我于心,而我却将你忘于前尘,残忍,又无奈。
忆前事,徒伤神,霍水仙乌珠清灵,流盼星河,如琴之弦,以风作手,翘指拨弄,倏尔冒出一句:“灵儿,我给你唱首曲子听,好不好?”
“好呀,小姐唱曲,定定好听。”灵儿见霍水仙终于对一件事生了兴趣,自是乐意做其倾听者。
声如玲琅,婉转响起:
“时光穿不断流转在从前,
刻骨的变迁不是遥远,
再有一万年深情也不变,
爱像烈火般蔓延,
…………………………
回头看不曾走远,
依依目光此生不换,
要分散不习惯,
怎么算都太难,
分开之后更勇敢,
…………………………
别害怕风轻云淡。”
唱到最后,声音哽咽,眼中莹光闪闪,垂眸之际,银河忽落九天。
霍水仙猛然摇头,抽抽噎噎地道:“我不勇敢,我一点都不勇敢,你不在,我如何勇敢?”
“小姐……”灵儿也被她弄哭了。
哭声飘出红窗,飘上房顶,传入独坐青瓦之上的望月人耳中。
陆上?龃雇非崽荆?高傲如他,何时卑微至此?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她走,可是,他放不了手啊,他舍不得,他狠不下心肠。毕竟,世上只有一个殷小蝶,只有一个霍水仙,放手了,就再没了,他要上哪里再找一个去?
陆上?鲼鋈蛔蕴荆骸澳憬形胰绾畏攀郑俊?
一声叹息过后,房顶上,只余如鳞青瓦,仿佛无人曾坐于此,对月而叹过。
潸然半晌,霍水仙重新抬眸,举目墨空残月,“临渊哥哥,你是不是也与我一样,正仰望月空?高兴还是伤情?”
霍水仙抹了抹眼角,“灵儿,取纸笔来。”
“灵儿这就去。”
霍水仙铺开一张白净宣纸,提笔蘸墨,一气呵成:
青灯黄卷,
浅盏素茶。
红窗前点绛,
残月下轻唱。
履上满地落黄,
只叹归期莫忘。
最后一字落下,霍水仙搁下笔,心读一遍,如呢喃一般,轻声自问:“何时才是归期?”
灵儿凑上前一行行细品,心中明白小姐苦恼,只不敢言说半字,遂避重就轻地赞道:“小姐字写的真好。”
霍水仙低头浅笑,“我倒是许久未写了,生疏了不少。”
灵儿再转话头,“时辰不早了,小姐休息吗?”
“休息罢。”霍水仙缓缓起身,洗漱更衣。
熄灯后,她躺在床上,愁闷难眠,不知过了多久,攒下些困意了才沉沉入睡。
翌日,晨曦微露,霍水仙睡得正好,无觉中,房门缓缓由外打开。
开门之人,却是陆上?觯?其轻手轻脚迈至床边,静视床中人恬然睡态,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如此无所回避地看着她。
陆上?鎏杖灰恍Γ?为她掖好被子,欲退身而出,一转头,不经意瞥到桌上,目光被桌上一张行字霜纸吸引,当下退回一步,迈至桌旁,拈纸一阅,毕,捧纸之手开始颤抖,连带着手里匹纸也不住发颤。
“你就那么想他回来?”压抑的语气里有雷霆之震,薄柔的一张纸被大手揉作一团,攥入手心,拂袖而去。
东方破晓,圆日初升。
霍水仙绷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睡眼,难得一夜梦好。
灵儿端着热气蒸蒸的铜盆推门而入,瞧见床上半坐起的霍水仙,甜甜一笑,“小姐几时醒的?现在洗漱吗?”
“刚醒,现在洗罢。”霍水仙翻身下床。
洗漱去讫,一入秋,皮肤便易干,霍水仙坐在铜镜前,拿起面脂小瓶,小指探入瓶中,勾出一团蚕豆大小的面脂,均匀涂于脸上,顺便往手上也抹了一层,边抹手边行至桌前,却不想桌上仅余下几张尚无墨点的白净宣纸,而她昨夜写的那一张,不翼而飞。
霍水仙开始满屋子找,除了床底因着身上有伤不方便趴下去之外,屋里每个角落都找了个遍,哪里有?她这就纳闷了,昨晚写完之后明明直接就放桌上了,莫不是长了脚?
灵儿狐疑地看着她,“小姐,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霍水仙捂着肚子坐在床沿,“我昨夜写的那张纸不见了,你可有替我收起来?”
灵儿跑到桌前翻了翻,也是一脸讶惑,“小姐昨夜写完后就放桌子上了,灵儿不曾收过,窗户未关,许是被风吹了去,小姐可还记得写了哪几句?”
霍水仙颔首道:“记得,无妨,不用找了。”
“药在火上,熬了有一阵儿了,小姐先坐着,灵儿去将药倒来。”灵儿说完便端着铜盆走了出去。
霍水仙凭着记忆,重新写下一张,写完后不忘用镇纸压上,以免再被风吹了去。
倚上窗前,游目院中凋零残花,心有所感,“那满院的夕雾,怕是也凋了罢,秋意最凉人。”
晨寒袭人,霍水仙身上只着了件单薄寝衣,在窗前立了片刻便觉冷意透衣,禁不住打了个寒噤,随手翕去半扇窗户,踱至柜前,信手取了件外衫批上,当下和暖不少。
自月曲来王府大闹一场后,陆上?霰愣曰羲?仙故意避而不见,只每日破晓时分悄悄到她床前看上几眼,安安静静,很快又悄然离去。
是以,好长一段时日里,同处一个屋檐下,霍水仙却连陆上?霭敫鲇白佣嘉醇?到,她甚至觉得陆上?鲎阅侨蘸蟊憷肟?王府,甚至有可能已经离开京城。
一日,她坐在秋千上悠悠荡着,灵儿伫立一旁。
晃了几下,霍水仙突然想起什么,双腿着地,看向灵儿,问道:“这几日你可有见过王爷?”
回想片刻,灵儿摇头,“没有看见过,听府里姐姐说,王爷前几日有事出了远门,应当还要些日子才会回来。小姐可是有急事要找王爷?需要灵儿托府里姐姐帮捎信吗?”
“不用,我能有什么急事找他,只是方才想起有好几日没瞧见他了,随口问问罢了。”霍水仙抬起脚,秋千又开始晃了起来。
☆、一枕酩酊
又过去数日,陆上?鱿?失一般,一次也不肯出现在霍水仙面前。躲的意思相当明显,而种种异常之举不过是怕一见她,她便要说放她走之类伤人的话,所以干脆藏起来,不给她机会,只予她时间,让她淡忘一切的时间。
在那段日子里,素来不闻酒腥的陆上?隹?始沾酒,而且一沾便一发不可收拾,可以说是日日酩酊,喝到三更半夜方踉踉跄跄回府,整个人已是烂醉如泥,倒当真有霍水仙从前戏谑他的纨绔子弟样。
下人每每上前去扶,都会被他一把推开,喊他们滚,然后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回房,不允任何人上前,霍水仙、殷小蝶两个名字轮番喃喃。
府里人只知霍水仙,却不知殷小蝶是何人,故而无一不以为他们的王爷除开小楼里的姑娘外,还另有倾心女子。众人虽好奇,但执事暗里下了禁口令,谁也不允许在姑娘和灵儿面前提及殷小蝶半个字,也不准背后讨论王爷私事,违者重罚。是以,于此事上,无人敢言,府里方未风声大作。
至于陆上?觯?即便相思成狂,也不敢去找霍水仙。而忍至疯魔时,他便会对镜自嘲:“瞧瞧你,多么胆小,老鼠都敢去她面前露露尾巴,你连老鼠都比不得,难怪别人瞧不上你。”不屑一哼,镜子当场碎成菊瓣。
某一晚,风雨交加,他如往常一样,从酒馆烂醉回来,而未带随从也不屑撑伞的后果就是,浑身被雨淋了个透。本该转左回房,但走出两步后,不知是闪了灵光还是迷了魂魄,突然退了回来,竟鬼使神差地朝先前下定决心自禁双足的小楼走去。
而小楼里的人,早已睡下。房内烛火尽熄,玉窗紧闭。外面风紧雨骤,里面浪恬波静。
陆上?鲆∫位巫叩矫趴冢?似忽然自迷糊中清醒,方才横冲直撞之势俄而焉弱,双脚止于门前,一心有如分二,一面首鼠两端,一面痒如猫挠,思来想去,许是风雨注入勇气,不由自主推开房门,闪了进去。
他早已熟悉房中一切布设,不用升烛也能不磕不绊摸到床边。原本只想如每日早时那般,定定看上一会儿便走。可他却似突然入了魔,身体竟不听使唤,忘记自己一身湿衣,坐上床沿,伸出双臂,将枕上人圈入怀中,似梦呓道:“忘了他罢,别离开我,我舍不得,当真舍不得,我不要你的辜负,我从来不需要什么鬼辜负,我有恩于你,我就要你报恩,别跟我说什么下辈子来还,先把上辈子欠我的还了再说。”
深更半夜,霍水仙生生从梦中惊醒,遍身觉识随之清醒,只觉浑身冰凉,薄衫隐隐透水,屋里漆黑一片,看不清来人容相,只闻到扑面酒气,当即惊慌失措,边推边扯嗓子大喊:“来人啊,快来人,你是谁?你快放开我……”
惊恐的喊声针针扎耳,陆上?鲻?时酒醒大半,赶紧用手捂住她慌乱大叫的嘴,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怕,你别害怕,是我。”
霍水仙这才听出陆上?龅纳?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什么金贵之躯,王爷身份,抬手就是一呼,“啪”,干净利落,清脆响亮。
冷不丁挨了一巴掌,陆上?鲂?即松手,脸上火辣辣一阵疼,不再有动作,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有如石化。
一掌下去,霍水仙虽有一丝懊恼,但不管什么原因都无法原谅他大半夜的闯入,并且发神经抱着她说疯话。倒不是她爱把人往坏了想,而是这事换谁遇见也冷静不了。被惊吓的人心里堵着气,但不敢再刺激他,只因其身上酒气浓烈,醉酒之人意识疯乱,真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她下意识捂紧被子,如避魔鬼一般,朝里挪了挪。
躲避的动作被他察觉。
沉寂半晌,陆上?龆溉黄鹕恚?背对着她,声音朗澈,毫不含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时辰不早了,你歇息罢。”语罢,兀自走了出去,反手关上房门。
威胁一走,霍水仙方舒下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处,经得这一吓,一时半会儿是睡不成了,索性翻身下床,推开南窗,凭窗听雨。
霍水仙原本是打算把伤养好后就走,可今晚这事一出,她等不到养好伤了。如今景况,于他于己都是折磨,再这样下去,只会令他更加难以斩断,与其让他这般痛苦,不如尽快来个了断,那么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长痛不如短痛,他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姑娘。而她,至始至终,都注定不会是那个姑娘。
那晚之后,陆上?鲇挚?始躲着她。
她钻缝儿都想与之道明去意,可成日成日不见其人影,导致一句话也没能说上。
明明就在府内,他却让府上下人声称其不在,王府中人谨记命令,霍水仙每每问及,下人百喙如一,皆道王爷外出未归。
口径如此统一,霍水仙不得不起疑。
上一次消失也说是外出,可是他却大半夜出现在自己房里,还满身酒气,哪里像一个办事甫归之人?这一次府上人又说他外出,难道那晚之后便走了?以前可从未见他繁务缠身,片隙未有时,恐怕,外出是假,不想见她才是真,借口罢了。
想明白后,霍水仙发了狠心:既然你不愿见我,那便不见,可我要走之时,你也莫要出来阻拦。
自此,霍水仙不再找他,吩咐灵儿带上药,而跟王府沾边儿的其他东西,一概不拿,便准备硬闯府门。
在准备硬闯之前,霍水仙特意让灵儿将药藏在身上,先行出府。她是怕陆上?龌嵋粤槎?为要挟,即便她闯门成功,只要灵儿还在府里,她总归还是得回来。
一切就绪,闯门不必择吉日良辰,说闯就闯,全仗心情。
这日,灵儿一早便出了府。
未防霍水仙使诈,陆上?鲈缜氨阍雠闪嘶っ攀涛溃?里外共设八人,皆手拿大刀,面容威肃,一看便知非是心软肠柔之辈。
晌午刚过,霍水仙便磨刀霍霍。
霍水仙也知硬闯是下下策,若非被逼无奈,她也想寻个更聪明的法子。只不过,王府各处都安排了人轮流把守,几乎是密不透风,牢笼一般,苍蝇难出,她实在寻不到机会。加之王府护卫,个个功夫了得,她那几下花拳绣腿,在人家面前跟斗蛐蛐似的。这些护卫是斗蛐蛐的人,她则是那罐里的蛐蛐。脑汁用尽,除了硬闯,她着实想不出其他良方了。
守门护卫一见到霍水仙往这边来了,全部提高警惕,尽皆以余光瞟人,神经有如刚剪下的马尾,洒洒然,忽而绷上瑶琴,一拨一颤。
霍水仙又好气又好笑,她尚未走近,他们就摆出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们也不想想,她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当真高看她了。
霍水仙意态怡然,佯装散步于此,散散漫漫挪至门口,探头探脑朝门外瞧去,噫了一声,“灵儿去了好一阵了,怎的还没回来?”而后看向众护卫,问道:“大哥,瞧见我家灵儿了么?”
“回姑娘,属下只瞧见了灵儿姑娘出去,未瞧见她回来。”挨着霍水仙最近的护卫恭敬回答。
六名身强体壮的带刀护卫,却紧张地防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仿似面前玉人儿是洪水猛兽,这情景,怎么瞧怎么怪。
霍水仙表现出相当着急的样子,来回踱着,“这丫头贪玩,出去之前,我百般嘱咐,让她买了东西尽早回来,莫作别的耽搁,可这丫头就是听不进去,我又怕她在外面遇上心怀不轨之人,可如何是好?”
“姑娘莫要担心,灵儿姑娘聪明伶俐,想来不会有事。”一名护卫赶忙出声宽慰。
霍水仙辞气诚恳地央求道:“哎,那丫头生性纯良,我就怕她上当受骗,可否烦请各位大哥出两个人帮我去寻寻,她一刻不归,我便一刻不得心安,真真急煞人。”
“这……”六名护卫皆首鼠模棱,面露为难之色。
“哎,我知道诸位大哥职责在身,不得令而离开,便是擅离职守,事后必定论过得处。我素来不强人所难,可又实在放心不下,如此,我便自己去寻。”霍水仙作势就要往外走。
离她最近的护卫赶紧转身将她挡下,“姑娘且慢,寻人之事如何能劳姑娘亲身前去,待属下禀明执事,执事定然会有妥当安排,姑娘在府内等候便可。”
霍水仙刚迈出的腿不情不愿地不收了回来,连声谢道:“如此更好,那就有劳大哥了。”
拦她的护卫忙不迭跑去将事情上报执事,但此事有关霍水仙,执事拿不了主意,当下向陆上?銮胧尽?
此时,陆上?稣?在房内闭门饮酒,整个人醺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