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陆上_觯凤戈瑶苏喜 本章:第46章

    灵儿惧于白叔威严的气势,赶紧闭了嘴。

    若尘被方墨一言敲醒后,马不停蹄地朝院子奔去。

    由于此事中心人是凤戈瑶,所以让他丢失了对事情的基本判断,醒过来后沉想之下,方觉事关重大,当即懊恼不已,差点因他的妇人之仁酿成不可逆转的大错。前朝之人说来与公子并无仇怨,正如方墨所说,凤戈瑶更与此事无关,公子定不会罪及无辜之人。如若公子真的不放过凤戈瑶,那他便带着凤戈瑶远走高飞,管他什么前朝公主,在他心里,她只是凤戈瑶,那个娟然明媚的小姑娘。做好最坏的打算后,若尘再无半分踌躇,纷乱的愁绪一丝丝被理清。

    院子里,温子然正提笔落书,记载天花之症及种痘三法,而霍水仙则在一旁将自己所知道的又细述了一遍,以助温子然完成此册。

    若尘大汗淋漓地推门而入,看向齐天的眼神不再闪烁,是一份深思熟虑后的坚定。

    霍水仙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即转头看去,欣喜道:“若尘,回的如此快,累着了吧,快些坐下歇歇,喝杯茶先。”说着就从茶盘里取了只茶杯,倒满水,递给满头大汗的若尘。

    “多谢霍姑娘,”若尘接过茶杯却不饮,而是看向齐天,“公子,属下有要事要向公子禀报。”

    温子然指间的笔顿了一下,只一瞬,似未听到若尘之言,又继续蘸墨落字。

    “好。”齐天淡然起身。

    霍水仙看着若尘的背影,轻声道:“怎么感觉若尘出去一趟回来,人就变得怪怪的。”

    “哦?哪里奇怪了?我怎未瞧出?”温子然故意扬了语气,佯装出自己毫无觉察的样子。

    霍水仙捏着下巴思量,“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就感觉与平日那个少言寡语的若尘不太一样。”

    “今日他也未口若悬河,我倒是瞧不出他哪里与平时不一样了。”温子然说的漫不经心说,似乎并未将心思放在若尘身上,而是专注于笔下书册。

    “许是我想多了,这天花都把我急地胡思乱想了。”霍水仙自嘲地笑了笑。

    “稍后我给你开服宁神的药,你服下后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温子然笑得人畜无害。

    霍水仙赶紧摆手回绝,“别分心,用不着麻烦,我说说而已。”

    “你如此怕喝药,难怪。”温子然终于明白为何那日齐天要让他倒两碗药了,原来是因为霍水仙怕喝药,他便要陪着她一起喝,不知该说他深情,还是该说他蠢。

    “难怪什么?”霍水仙却是没听明白。

    “难怪你爱胡思乱想。”温子然戏谑道。

    霍水仙一想到苦到肝胆俱裂的药就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你可莫要嘲笑我了,我每次一闻着药味儿,恨不得拔腿就跑。”

    温子然轻笑道:“真该让你学学医术,日日与药草为伴,就不会觉得药难闻了。”

    “若是温大夫肯收下我这个愚笨的徒弟,天天闻药又有何难?”霍水仙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学医可不是拜个师、认几味药材就能成的事儿,这口,她倒也真敢开。

    “此话当真?”温子然看向霍水仙,余光瞥了眼齐天处,却见二人神色凝重,似乎在谈论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

    霍水仙说做就做,当即起身,躬身抱拳,“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温子然停下笔,笑道:“别折煞我,拜师就不用了,医术非短短几日就能学成,世上敢挂幌子行医治病的大夫,多是经过千锤百炼,定不下心,耗不起时,便学不好,我可以教你识治一些常见之症。不过,你一定记着,大夫一双手,只能救命,不能害命。当然,大奸大恶之人除外,此类人,害上一次又何妨?”

    “师父谆谆教诲,徒儿谨记于心,一刻不忘。”霍水仙这个徒弟做的是有模有样,温子然倒当真起了几分收徒弟的心思。

    而另一边,若尘心怀忐忑地等着齐天示下。

    沉吟良久,齐天道:“今晚齐府设宴,你去请公主过来。以防万一,你跟在公主身边,务必将她请来赴宴。”

    “公子,戈瑶她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定不会同意此事的。”若尘明白齐天要以凤戈瑶来威胁前朝余孽,使其不敢乱来。

    齐天负袖而立,神情寡淡,“你跟着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

    “属下只是……”若尘知道自己方才冒失了,但总归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此事不得声张,尤其不能让霍姑娘知道。”

    “是。”

    交谈完毕,齐天回到霍水仙旁边,温言笑道:“方才看你们说的甚是欢欣,我可是错过了什么好事?”

    霍水仙浅笑道:“温大夫答应收我为徒,你说这算不算好事?”

    齐天瞥了温子然一眼,道:“自然是好事一桩,那你可得花功夫跟温大夫好生学了,依我看,温大夫的医术,当今世上,望其项背之人,寥寥无几。”

    “齐公子就莫要取笑我了,在下学艺尚浅,不敢妄揽此誉。”说话间,温子然搁下笔,展开刚写满的一页,拂袖扇了扇。

    齐天睇向霍水仙,意气自若地道:“我知道城外有一处河林,一入夏,夜里便有萤火虫,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两日烦心事甚多,今晚带你出城散散心可好?”

    听闻齐天之述,霍水仙先是一喜,而后一思,虑道:“可如今城门被关,我们怎能出的去?”

    齐天笑着道:“不是什么麻烦事,你要想看,自有法子出去。”

    萤火虫在二十一世纪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致,既然齐天说有办法,霍水仙便欣然答应了下来,“夏夜绝景,自当想睹上一眼,子然也一起去吧。”

    未等温子然开口推辞,齐天抢先相邀:“温大夫一路罢。”

    温子然睨着齐天,暗想这齐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节骨眼儿去看萤火虫,也亏他想得出来,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温子然压了压火气,酸言酸语地道:“既然齐公子都开口了,我哪里还有不去之理?”

    话音刚落,敲门声哆哆响起。

    齐天一把摁住就要起身的霍水仙,“你坐好,我去。”

    门外站着的,竟是白叔。

    “公子,我给你们捎了些东西来。”白叔取下肩上的两个包袱,转而拧在手上。

    “白叔你来的正好。”齐天一语双关。

    霍水仙迎上前接过白叔递来的包袱,“白叔你辛苦,大家都还好?”

    “姑娘放心,好着呢,都惦记着你,”白叔掂了掂较重的包袱,“这里面有春姨特地给你蒸的糖糕。”

    霍水仙笑盈盈道:“春姨做的糖糕比外头的好吃。”又与白叔言说了几句,她便提着包袱回了房。白叔来的当真及时,霍水仙身上的衣裳还是昨日出门时穿的,到现在都不曾换洗过,刚巧晚上要出城,她正好洗个澡,再换身儿干净衣裳。

    放好包袱后,霍水仙扯起身上两日未换的衫子凑近鼻子闻了闻,讶异道:“竟是一点味儿都没有,这姑娘的身子,当真是奇了。”

    外面,齐天趁霍水仙回房之时,将前朝之事说与了温子然和白叔听来。

    “少爷,你尽管带着姑娘和温公子出城去,这边就交给老奴来办,只要将公主囚住,那些人断然不敢轻举妄动。”白叔言辞中都是独揽此事之意。

    齐天神色一凛,厉声道:“今晚你们都得出去,此事未消之前,不得入城。”

    温子然微微皱眉,“你让我们都出去,那你自己呢?”

    齐天面色阴沉地道:“我今夜将小蝶送出城后便折回来处理此事,她,我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少爷,你……”白叔欲出言阻止,却被齐天一个眼神打断。

    霍水仙出来了。

    ☆、衣色天青

    这是若尘今日内第三次来到藏香阁。

    彼时,凤戈瑶正在房内小憩。

    敲门声响了数下,不多会儿,房内便传出柔缓的脚步声。

    雕花木门由内而开,凤戈瑶着了件单薄的鹅黄色夏衫,如缎长发随意散在肩上,无任何珠饰点缀,双唇亦未染绛半分,粉黛未施的面庞更显婉秀清丽。

    凤戈瑶看到门外的若尘时略显惊讶,惑问道:“还有别的事?”

    若尘僵在门口,迟迟开不了口,踌躇之下,胸腔中有一团浴火烈烈灼烧,目光交汇的一刹,若尘似酩酊之人般呓语乞求:“戈瑶,跟我走吧,只要你愿意,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与你一起去。”

    凤戈瑶却更加疑惑了,“若尘,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要跟你走?”

    “你先回答我,愿意跟我走吗?只要你说愿意,上畅九垓,下坼八埏,我都与你同往。戈瑶,跟我走吗?”若尘越说越着急,焦炙难息。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凤戈瑶点头,那即便是背弃公子,舍下他唯一的弟弟方墨,他都要带着这个女子远走高飞,去一个任谁也无法找到他们的地方。

    “若尘,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方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凤戈瑶脑中一闪,突然抓住若尘臂膀,大惊失色,神情焦急地问道:“是不是公子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公子?”

    在听到凤戈瑶口中“公子”两个字后,若尘眸中的亮光瞬间暗了下来,她事事想的都是公子,就算他告诉她实情,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即便去了只是成为公子的一颗棋子,她也甘愿。

    凤戈瑶见他默然不语,心中更是着急,猛晃着他的手臂,“若尘,你在干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若尘眼神悲戚地看着凤戈瑶,缓缓握住凤戈瑶抓在他臂上的手,强颜为笑:“无事,公子晚间要在府中设宴,特意让我过来邀你前去一聚。”

    凤戈瑶一怔,焦急不安的情绪转瞬释然,抓着若尘的手也倏尔松开。

    若尘掌内徒然一空,整颗心似涌入了万千虫蚁在疯狂地啃噬,痛贯心膂。

    “公子邀我前去,他没有忘记我,我就说了,公子心里是有我的,”凤戈瑶喜极而泣,旋即又抓住若尘的手腕,像个即将出嫁的小姑娘,兴奋地问:“若尘,你说我今晚穿什么衣裳合适?梳什么发髻?还有簪子,前几日刚置了一支碧玉灵蛇簪,我的翡翠耳坠正好与之相配……”说到最后,凤戈瑶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

    若尘觉得自己兴许是疯了,他看着她如此高兴,竟能忍下自己心中之痛,面色由暗转霁,满目柔情地看着她,缓缓吐出:“你,穿什么都……”

    “好看”两字不及出口,凤戈瑶转即撒开手,拉开柜门。

    若尘的手臂还保持着方才被凤戈瑶拽起的姿势,看着空荡荡的手腕,他苦笑着垂下。

    凤戈瑶将柜里的每一件衣裳都拿出来往身上比试,任是她平素最喜欢的衫子,此时都觉得平淡无奇,不禁恼道:“竟没有一件称心的。”

    一心一意选衫子的凤戈瑶早已忘记还站在门口的若尘了。

    “戈瑶,不急,你慢慢挑,时辰尚早,公子设宴是在晚上。”若尘出言轻慰,以退她忧恼。

    凤戈瑶这才想起若尘还在,连忙指着一柜子的轻薄衫子欣喜唤道:“若尘你来帮我挑挑,你觉得公子会喜欢我穿哪件?”

    “好。”若尘漾笑而入。

    在若尘眼中,即便凤戈瑶穿件灰布麻衣,他都觉得好看。

    若尘在一堆被凤戈瑶翻乱的衣裳中拾出一件天青色绣云绸衣,“这件罢。”

    凤戈瑶接过若尘为她选出的衣裳,比在身上,不太确信地问道:“若尘,你说我穿这件真的好看吗?公子会喜欢吗?”

    “会的。”若尘郑重点头,似在承诺,又似在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那好,就这件。”凤戈瑶看着铜镜中的女子,想象着今夜与齐天的相见之景,娇羞的模样宛若待嫁的姑娘将要相会自己许下一世韶华的情郎。

    若尘眸眼含笑地看着她,左边那一颗心已经任由万千虫蚁啃噬殆尽。

    若尘一直在房间外等着她,等她还未日落黄昏便迫不及待地妆扮自己,等她换上那件他为她挑出的天青色绸衣,等她试遍每一样饰物,等她为眉酌黛,等她以绛点唇,等她等着与心爱之人相见之时。

    今日的她,美的有些灼目。

    压了一整日的雨却是没有落下,黄昏之时,落日之西,竟泛起了丝丝红云,美则美矣,却将随夕阳而去。

    院子里,几人提早用了晚膳。

    晚膳未完之时,霍水仙便请陆上?龃油醺?带来的婢子帮她烧了桶热水。

    这婢子胆子甚小,从陆上?鲈缟侠肟?后她便因惧怕天花之毒而一直待在厨房里,有人唤她,她才出来。霍水仙本欲自己动手烧水,若不是陆上?隽僮咧?时特意交待这名婢子务必将霍水仙伺候周到,所以她死活不肯让霍水仙挽袖,坚持自己来。而霍水仙是个从来就不习惯被人伺候的主儿,连灵儿都是因为这丫头实在惹人怜爱,拒绝不得,才硬留在了身边,不过她却从未将这丫头当成奴婢看待,说是妹妹也不为过。

    院子虽小,但物什倒是准备的挺齐全,即便如此,霍水仙仍觉得处处不便,只匆匆清洗了一下便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去。

    已经准备妥当,正在院中坐等霍水仙的齐天看着她发尖的水滴,微哂道:“湿发都未擦干。”而后熟稔地拿起一旁早已备着的干净绢布递给她。

    霍水仙展颜而笑,“你总是比我还细心。”

    夏尽热余,头发也干的快,霍水仙擦了有七八分干,便持起木梳理齐发丝,黛脂不妆,簪钗未缀,清素之意犹如脱尘雪莲。这张面庞,无疑是绝美的。霍水仙以前就老嫌化妆太繁,就三四样儿最基本的化妆品都能叫她给放过期,而穿过来后顶着这张清美不可方物的脸,更就不喜再施粉描黛了。

    拾掇完毕后,霍水仙下意识以为明早便会归回,故而只随身带了一只棉罩,再无多余之物。

    白叔驾着马车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穿梭,温子然未免将天花传染给车内两人,执意不肯入内而坐,只称自己嫌车内太闷,想在车外迎风透气。

    霍水仙偶掀帷幔,讶异道:“咦,我怎么瞧着这条路并非出城之路。”

    齐天避重就轻为她解释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走的确实不是由城门而出之路,乃是一条水路。知道这条水路的人甚少,前些年才被人发现由此路通往京城更加快捷,铺子里有些货物为寻方便,便经由此路而入。恰巧这守路官兵的领头人是铺里一位掌柜的亲眷,我们得了方便才能这般随意进出。”

    霍水仙恍然点头:“哦,原是如此,难怪你今日说有法子。”

    齐天笑道:“这下你可放心了,若是我不能做到之事,也绝不戏你。”

    霍水仙羞面自嘲,“见识少。”

    “眼下整个京城封门闭户,又极少有人知道此路,你有所疑虑也是自然。”齐天打心底里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但因她前事已忘,若是凭自己一口之言告知她往来因由,又恐吓着她,不得已只得事事掺言而过。

    说到京城现下状况,霍水仙不禁黯然一叹:“哎,不知陆上?鏊?们现在怎么样了。”

    齐天突然泛起一股酸意,掀幕看向外面,宽言道:“既然王爷已下令,那我们安等就好。”

    “说的也是,只怪自己使不上力,只得干着急。”霍水仙甩下帷幔,闷自恼气。

    齐天握起霍水仙的手,微哂道:“傻丫头,你已经做了很多事了,京中人大多因你得救,每个人生来都有其肩负的责任,你的责任已经尽到,所以莫要责怪自己了,余下的,交由上天决定吧。”

    她的责任已经尽完了吗?霍水仙却并未因齐天宽慰她的话有所释然,反而更加不安,这是否意味着她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会不会哪天醒来发现自己已经魂归神回了?从初来时的想方设法要回去,到现在的不舍离去,霍水仙对自己在短短几月内心境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莫名感到惊慌,原以为顺其自然可以让自己安然自若,就算哪一日要回去也能泰然处之,可如今她却有了不该有的奢望,存了不该存的念想,这让她如何也镇定不下来了。

    “是马车太颠了,让你感到不舒服了?”齐天见她默然不语,眉间隐隐不安,心下以为她仍在为自己无法使力之事懊恼,忙借言问道。

    霍水仙被齐天一问,神情一时慌乱,无意抽出被齐天握住的手,不敢看他,支支吾吾道:“不……不颠,白叔驾的很稳,就是不知何时能到?”

    齐天猛然一怔,她这个无意的动作让他的心抽抽的疼,僵住的双手不由得颤了颤,十指颓然相交成拱放于自己膝上,嘴角牵出一笑,“这条路直下去就到了。”

    “哦。”霍水仙低吟一声。她垂着眼未瞧见齐天手中的动作,此刻还沉浸在自己可能将会离开这里的惶恐不安与自相纠缠中,丝毫未觉自己方才无意间的那个动作已经深深刺伤了面前的男子。

    正如齐天所言,这条路直下去就到了,路的尽头,一条穿城小河赫然于前。

    快到路口时,马车停了下来。

    霍水仙掀起帷幔一角,马车前设有一处关卡,白叔正与一官兵交谈,只言了几句,官兵便侧身放行。

    关卡过的非常轻松,几乎没有怎么盘问,霍水仙心思在别的地方,故而未太注意,目光一收,放下帷幔,整了整罗裙,要准备下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心疼若尘这孩子,默默守候,求而不得,却心甘情愿,一往无悔,对凤戈瑶,是真的好,也是真的爱,不比任何人逊色半分。

    ☆、漫天萤火

    白叔将马拴在树下。

    一叶小舟泊在岸边,撑蒿船夫头戴斗笠独坐船头,似在等人到来。

    霍水仙游目四野,河岸边仅这一艘摆渡小船,如此风声鹤唳的时期,船上摆渡人还出来营生,当真是胆气过人。

    齐天指着岸边的孤舟,对霍水仙说道:“渡过这条小河,便是萤火林。”

    “好。”霍水仙估轻提罗裙,踩上光滑的石头径直向小船走去。

    霍水仙上船之时特意留意了一下船夫,但因夕阳已落,光线昏暗,檐宽的斗笠更是密不透风般将船夫整张脸挡了个严实,霍水仙探究的目光是一点未落进去。

    四人陆续上船直至坐定,船夫都未说一句话,而齐天他们似乎也没有与之交谈的意思,船夫的神秘不禁勾起了霍水仙的好奇心。

    在霍水仙打量的视线下,稳坐船头不动的船夫懒懒起身,撑起竹篙,往岸边一拄,小船缓缓离岸。

    一路上,船夫只默然地站在船头撑篙划水,只字不言。

    齐天脱下外衫为霍水仙披上,“入夜后河上凉。”

    “我没事,你……”霍水仙取下纱衫的动作被齐天抬手止住,重新为她披好,“别担心我。”

    借着淡淡月光,霍水仙大起胆子,眼睛直勾勾地朝齐天脸上盯去,明目张胆,无所顾忌。

    他时而清冷如雪,时而温润如玉,而他唯一不变的就是看她的眼神,虽是在笑,但那笑意里却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流转,她好像明白,却又好像一点都不懂。

    霍水仙觉得,齐天就像是一坛酒,只饮一口便再难割舍,越饮下去越甘愿沉醉其中,醉酒的人难免会说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话来,比如霍水仙,美色当前,她瞧着瞧着竟不觉脱口道:“公子世无双。”

    齐天微微一愣,转而浅笑。

    再看温子然和白叔,二人皆是垂头忍笑。

    霍水仙当下一臊,若非天色太暗,一准儿能看到她两颊突现的绯色。她无颜再看,瞬即别过头抬手遮脸,假意瞟向暗不见底的水面,心中羞叹:完了完了,大家铁定都在笑她轻浮。深觉臊得慌,遮脸的手下意识往脑袋上捶去。

    不巧的是,她这捶头的动作又落入船上众人的眼中。

    未免笑出声,温子然以袖半掩面,表情憋的难受。

    齐天则笑意渐深,这小丫头,性子是一点没变。

    霍水仙的轻浮之言倒是为平寂的夜河添上了一抹欢悦之气。

    一炷□□夫后,萤火林跃然入目。

    齐天指向岸上,“水仙,你看那里。”

    霍水仙闻言抬头,顺着齐天所指的方向眺去,只见寂静的河岸上,繁星缀夜,点点小光一闪一闪,漫天星芒,忽而静止不动,忽而一飞而起,霍水仙顿时忘却先前尴尬,不禁叹道:“流萤类星,如此灵动之景,似别千年之久。”

    齐天为她拢了拢纱衫,“得你欢喜。”

    小船缓缓靠岸,他们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地经由水路出了城。

    船尚未停稳,等不及的霍水仙便一脚下了船,扑入满天流萤之中,似坠长夜星渚,俄而惊起珠星一片,置身其中,霍水仙笑声似极了夜莺啼歌。

    瞥了眼身旁正目不转睛看风景的人,温子然低声道:“看着这些,你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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