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笑着说:“这话娘算是听明白了,都在赶着让娘替你们相人。”
林月娟插嘴:“那敢情好啊,开窍总比不开窍好,这年岁也该了,弟妹,咱们明儿个便张罗此事,我和老头子在延庆府也认识些人……”
说着拉过苏然的手,开始讲延庆府她认识哪家姑娘,秉性都如何。
莲花不由好奇地凑过去听,想替她几个哥哥们参谋。
苏然见她好奇的模样,拍了拍林月娟的手,示意场合不对,回去再说。
莲花大失所望,看来她要最后才知晓嫂嫂们会是什么样的了。
莲长和在另一边对莲万真和莲宝教训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咱们家好不容易松快一些,等回头还得找宅子、重新搬家,以前的产业也得拾叨拾叨,还很多事呢,你们可得多帮衬些,别累着你们娘……”
莲万真和莲宝两人齐声应下。
皇帝心中一动,有一处宅子,倒是很适合莲家,不过得有个由头赐下,免得莲家遭受非议。
莲秉成沉默下来,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思索这件事,他们的女儿莲慧慧在保定府,他们在延庆府也无事记挂,两人劳累了大半辈子,该想想往后的日子了。
他和莲长和二人脾气相投,来京城两家一起是极好的,只是好是好,但终究得有个营生,总不能在京城还接着开杂货铺吧,京城物价高,竞争激烈,只怕他没这本事站稳脚跟……
莲长和教训完莲万真二人,又对莲秉成道:“秉成老弟啊,这北面你们熟,你可别想撂挑子跑了啊,我那制茶的手艺还在,等来年咱们两家一道,你出力,我出手艺,加上老马和王三那些小子,咱们张罗起来。”
“要不族叔搬到京城来得了。”莲万真直接道。
“没错!”莲长和拍了拍在莲万真的肩膀,大为赞赏,好小子,眼力劲渐长啊。
莲秉成一愣:“啊?这……”不好吧,他和林月娟二人能做什么,只会拖累莲长和他们。
莲长和直接揽住他肩膀,不容分说地拍板:“好,就这么定了,秉承老弟你读书多识字多,见识谈吐都是好样的,又熟识往来人事,我管后头的制茶,你管前头的铺子,得,就这么定了!咦,怎么的,你不会还想让我管铺子吧,那不得亏死。”
莲秉成原本还有些犹豫,一听这话,不错了,长和老弟管账,比小花差多了,那不得行。
林月娟听了大喜,又有些犹豫地看向苏然:“弟妹,我们……”
在京中开铺子那需要不少本钱,前头要投的钱就不少,郭家倒了后,莲家的家财都还回来了,他们夫妇二人是有些积蓄,但跟莲长和他们的远不能比,真要把铺子开起来,必定是莲长和投入得多,这么做,明显是在帮衬他们。
苏然握着她的手,含笑道:“夫君说的不错,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早便打算同你们说了,只不过一直有事耽搁了。大嫂,若是不放心,不若回去细说此事?”
“娘亲,要不,也让我帮一帮呀?我会做茶,万岁爷喝过的,我也会看铺子,以前替族叔看铺子那一次多好呀,我还会……”
莲花在一旁听得心痒痒的,她日日闷着,正愁着没什么事做呢,连忙插嘴,一项项数着她会的。
只是话还没说完,众人齐声反对:“不可!”
莲花脸顿时跨了下来,闷闷不乐,她也想帮衬家里嘛。
莲长和一下心就软了,莲万真和莲宝赶忙安慰,最后实在顶不住了。
“圣上、然然娘,若不然……”父子几人异口同声,同时看向苏然和皇帝。
第896章
把柄
莲花眼中希望大盛,也眼巴巴地看向皇帝和苏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苏然见莲长和几人实在不争气,又想像以前那般宠人,大有松口的趋势,还在皇帝面前贻笑大方,真是胡闹,不知轻重。
她理也不理那不争气的几人,当机立断说时辰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众人一下没了离别的依依不舍,三言两语地将告辞的话说完,形色匆匆地对皇帝行礼,跟着张庆慌慌忙忙往外走,让莲花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懵懵地看着人远去的身影。
皇帝看得好笑,他可算见识了他的小妃嫔被父兄宠翻天的架势,可以想象他的小妃嫔小时候定是被莲长和、莲万真等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她皱个眉头,都能嘘寒问暖好半晌,幸好岳母有数,幸好啊。
好一会儿,莲花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皇帝,气呼呼地说:“爷,我不就是想替家里想想辙么,也没有想如何呀,爹娘他们怎么走那么快?”她还有好些话没说呢。
皇帝眉眼不动,沉吟道:“嗯……你不是将你大哥的礼交由你爹娘了?趁着天色还早,许是忙着去看你大哥。”
“哦哦哦,这样呀,那是得早早去的。”这么一说,就讲得通了,是得赶紧去瞧大哥哥,他一个人治病养腿好生可怜。
想到了什么,莲花不由期盼道:“爷,您说大哥哥看了我的字会夸我么?”方才她的字就得了许多夸呢,娘亲还破天荒地夸她精进了不少。
皇帝瞥她一眼,道:“会。”
莲家父子几人个个很宠他的小妃嫔,怎么会不夸呢,便是他小妃嫔的字还如以前狗爬一般,只怕莲沐苏也会变着法子变着花样的夸,这是他亲眼所见。
他可算知道了他的小妃嫔为何那么会夸人,又为何那么爱听人夸,家风传承吧……
莲花嘴角高高翘起,笑眯了眼,她转回头去,看着莲长和苏然等人在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很是充实。
皇帝看得稀奇:“怎么?前些日子见你大哥哥,临别前难过成那般,现下怎么如此高兴?”
莲花抱着皇帝手臂,喜滋滋道:“爷,娘亲说在京中安家呢,不回南面了。”
他们还有许多许多见面的机会,还有一生的时间,她会生娃娃,哥哥们会娶嫂嫂,都得慢慢来,她不急。
莲花依偎在皇帝身边,感到无比安心。
皇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走,回去吧,齐嬷嬷还在等着。”
“嗯嗯。”
两人牵着手,慢慢朝着苍澜院而去。
……
黑暗中,有一人坐于牡丹雕花檀木椅中,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
她轻启薄唇:“你父亲嗜酒如命,你母亲娼妓出身。你九岁那年,你母亲与人私通,怕东窗事发,与奸夫联手将你父亲害死,后将你卖为宫婢,你亲眼见你生父被害死,却不敢替父声张,不孝不义。”
一名宫女跪在地上,咽了咽口水:“奴婢,奴婢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阴影下那张明艳的脸,漆黑中那双眸子血腥疯狂,继续道:“几年前你为入华庆殿,与尚宫局司薄刘双全对食,终得选入华庆殿,后翻脸不认,又苦于此人纠缠,一年后,在纠缠之间你将刘双全砸死推入暗井中。彩霞,本宫说的可对?”
彩霞脸色一瞬煞白,骇然地瘫软在地,醒悟过来后,她连忙匍匐过去:“娘娘,娘娘饶命啊……”
薛婉君轻笑出声:“呵,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宫还以为要多说一些,你才肯认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彩霞连忙磕头,她没有狡辩,因她知道薛婉君向来不做无准备的仗,既说得出,那必定有十足把柄。
薛婉君缓缓勾起唇:“怎么,彩霞姑姑不去另谋高就了?若没有你的把柄,本宫怎敢用你?本宫现下虽不如从前,但要弄死一个区区宫婢,还是易如反掌的。”
依附她的人,或多或少她都捏有把柄,她若不得好下场,其余人也休想有好下场。
想到此,薛婉君眼眸浮起阴冷恶毒。
彩霞浑身颤栗,膝行到薛婉君脚下,痛哭道:“还请娘娘开恩,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往后再也不敢了……”
彩霞所说之事,是她想出华庆殿投奔别宫之事。
此事说来简单,自听到薛家倒台的风声后,彩霞便动了二心,后张庆来传皇帝旨意,薛贵妃被摘掉贵妃之位禁足在华庆殿,更坚定了她另谋出路的决心。
只是她在华庆殿多年,深知薛婉君的手段,虽有贼心却没贼胆,加之后宫的人都知道她是华庆殿的大宫女,没有投名状根本走不了。
原本她还在徘徊犹豫阶段,但这些日子薛婉君的言行举止越发令人琢磨不透,就像一个嗜血的疯子,一双眸子阴晴不定,直让她心惊胆战。
曾有一夜,薛婉君头疾犯了,双目充血,极度狂躁,华庆殿有个小宫女去伺候,不心打碎了一个碗,被薛婉君当场拿碎瓷片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看得彩霞触目惊心。
后来彩霞颤抖着端了药给薛婉君饮,许久后,才让人将狂躁压制下来。
自看了那小宫女的下场后,彩霞心里极其不安,以前没事也要在薛婉君面前出现的她,后来能不去就不去,就算叫到她,她也找理由推脱。
不止如此,她借着见到外人的机会,想跟华英殿搭上线,不过时日还短,还没成效。
今日薛婉君想冲出华庆殿,用了声东击西之法,正是彩霞的怠慢,导致提前暴露,才没有如愿见到皇帝。
她这一番作态,自然瞒不过薛婉君去,于是便有了今夜这一遭威迫。
此刻,看彩霞害怕得声音都颤抖起来,薛婉君满意地抬手,用力捏着彩霞的下巴抬起:“可知陈嬷嬷的下场?让本宫饶了你不是不可,只是需得让本宫看到你的忠心……”
锋利的护甲深深掐在彩霞脸上,再多用力一分,便能掐破表皮直插入肉中。
第897章
她该恨谁?
彩霞瑟瑟发抖,仰着脖子不敢动弹,垂眸哀求道:“是,奴婢定会让娘娘看到奴婢的忠心,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如此,甚好。”薛贵妃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一把将人放开,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她一边擦一边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彩霞,自语道:“真是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薛婉君未说完,可彩霞已然明白可惜什么,那是在可惜未能割破她的脸!
她下意识摸自己的脸,胆寒地避开那双眸子俯首在地,不知何时起,娘娘开始变得嗜血,她总觉得鲜红的血液能让娘娘兴奋一般,十分可怖。
薛婉君擦好手,将帕子丢到一边,对着下头淡淡地道:“记住你方才说的话,下去吧。”
“是,娘娘。”彩霞如蒙大赦,爬着倒退出去。
“慢着。”
此话犹如阎王催命之音,让彩霞下意识便颤抖起来,停下动作,说话都打磕巴了:“娘、娘娘还还还有什么吩咐?”
薛婉君似瞧得十分有趣,唇角上扬笑了一声,这才开口:“不必如此害怕,你若待本宫忠心,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你往日服侍本宫,服侍周到,这些本宫都看在眼里。如今本宫什么都没有,就是这黄白之物多得很,也不能让你们白白效命,桌上的箱子是赏你的,拿去吧。”
语气一如从前般温和,仿佛刚刚的是错觉一般。
彩霞一愣,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那箱子,长一尺见方。
她犹豫了犹豫,又朝薛婉君偷看一眼,最后不敢推脱,道:“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她慌慌张张地爬起身来,去桌上抱起箱子,没料到箱子十分沉,刚抱起想走,压得她一下子脱手,箱子中的东西倒了一地,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她一下张大了嘴巴,她便是当一辈子宫女,都攒不到这么多的真金白银。
旁边不耐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
“娘娘恕罪,奴婢这便收拾。”彩霞狠狠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银子一块块捡到箱子中,退出去前迭声道:“谢谢娘娘……”语气比先前多了不少真心。
等人出去后,薛婉君面色一下阴冷下来,要不是如今她可用的人不多,这样有二心的贱婢,定要剁了喂狗。
帘子后出来一人,她转头问那人:“事儿可办好了?”
彩琴垂首波澜不惊地道:“回娘娘的话,都办好了。”
薛贵妃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疲累地闭上眼睛,只觉浑身疲惫,心力交瘁。
薛家没了,往后只有她自己了…,可落到如今境地,还有什么好活的…
眼眶微微湿润,她睁开眼睛,一瞬冷了面容,直直盯着眼前虚无,眸子透着一股狠意,那丝湿润消失无踪。
她薛婉君天生高贵,让她苟且于世,仰人鼻息,她宁可死!
掌刑司的人太天真了,以为她真的疯了吗,她丢弃一身傲骨,形若疯癫,不过是在麻痹他们,伺机让彩琴出去罢了。
彩琴面无表情静静立于殿中,如隐形人一般。
许久,薛婉君阴冷开口:“那古方养颜粉,是赵美人还是周常在暗算本宫?”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那道养颜古方,她找了几个人去查过,又让底下的人试过,皆证明都没有问题。
在她如此谨慎小心之下,依旧着了道,真是高明!
那道养颜古方做成的养颜粉,是赵美人进献的方子,最初来源于周常在,自确定这养颜粉有奇效后,每每喝茶便让人放上些许。
若不是她几日前恍然觉得不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回忆起之前,每每喝了那养颜粉泡的茶,隔了一段时间后,就变得心浮气躁,一受刺激,那心底的暴躁就失控,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只是发觉已迟,毒难拔出,只是停了不喝那药粉,但停了后引发的反应症状十分之大,让她痛苦不堪,日日想用鲜血将那股狂躁浇灭。
其他人无事,偏偏她有事,这道古方她确定是专冲着她来的!
若她猜测不错,里面那几味西域产的药材定大有古怪,兴许是特别针对有头疾头风之人。
再进一步猜测,这道古方有活血养颜之效,养颜效果极为出众,想来如她一般的人喝了,活血带来的强效致使血气上涌天灵。
若是寻常人自然无碍,但头疾之人脑中血气本就不畅,那上涌的气血顶上来,头疼欲裂,双目赤红如见一片血色,摧毁人的神志,让人几欲发狂,心底升起不管不顾的杀意,暴戾得想要摧毁一切。
薛婉君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更不在乎自己变得暴躁,她只想让暗算她的人,生不如死!
彩琴道:“不知。周常在如今已不在宫中。”
薛婉君蹙眉:“去了何处?”
彩琴摇头:“出去时辰太短,奴婢没有查到。”
薛婉君沉默良久,如今困在方寸之间,如同瞎了一般,后宫的消息她竟然都不知晓。
按她的推算,周常在心计手段更胜赵美人一筹,最大的可能便是此女。
她有赵美人父兄的致命把柄,按理来说赵美人自不会背叛她,但经过珍妃一事,她明了万事无绝对,已经不敢轻信。
看向彩琴,这个默默无闻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薛婉君眼中多了一丝温和:“彩琴,如今本宫只有你了,只有你一人了。只是本宫也不知,何时便是死期……”
说到最后,喉间骤然悲苦发涩,说得甚是艰难。
万岁爷心硬如铁,不曾念过与她的旧情,今生想登上那个位置已是奢望,便是她毫发无伤,以薛家谋反大逆不道之罪,她便再无可能。
她和刘令仪争斗一世,那贱人总算死了,可她的下场也不好过,呵,真是造化弄人……
只是她好不甘心,若是当年她没有小产,腹中孩子生下来平平安安长到现下,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所想要的一切就能水到渠成?
刘令仪已死,如今她该恨谁?
第898章
周逸君的去处
想到一人,薛婉君目中刹那冰冷如霜,过去的一幕幕浮现脑海。
是,她最该恨的就是那人,若是那人肯尽心护她周全,她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枉她待那人如此好,敬她爱她,事事小意逢迎,而那人总对她冷眼相待,无论她怎么做,都入不了那人的眼。
还记得当年她诊出有孕后,亲自做了汤羹,去求那人照看于她。
而那老货是怎么对她的,推三阻四,说什么太皇太后身子不好,脱不开身。
太皇太后身子再怎么不好,身边那么多伺候的人,有专门的太医院正时时候着,还会差一人不成?何况宫中也没人敢对太皇太后下手,她才是最需要照顾的人啊!
还有后头待她的每一次冷眼,直到那老货去了懿祥宫,她掌管整个后宫,才摆脱那老货的阴影。
若是仅仅只是如此,从今往后两不相干眼不见为净,她还不至于恨她,可为何这老货还要回来,一回来便将一个小小答应护在羽翼之下,做了所有她当年想这老货做的事,甚至还替徐德妃上位。
若不是那一次老货插手,她也不至于折了那么多的人手,宫里耳目被拔出七七八八,以至于后来节节退败,落到今日这副模样。
难道她就如此不值吗?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薛婉君越想越恨,血气涌上脑门,她头疼乍起,赤红漫过眼眸,藏在心底那股狂躁之意隐隐升起,不由难受地以手扶额。
此时,垂首立于她面前的彩琴,无波无澜地回应她方才的话:“娘娘,奴婢的命是您的,娘娘若死了,奴婢自不会独活。”
此话一出,薛婉君抬眸看向面前相貌平平无奇的人,看不清人的神色,可说出来的话一如从前,让她心中那股狂躁莫名被抚平。
这世间,还是有人愿为她死的……
她缓下脸色,眼中浮起一丝温和,心道当年想方设法让彩琴入宫的决定是对的,若没有彩琴,如今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怕更惨淡。
当年之事是她对不起彩琴,若是还有机会,她会尽力补偿。
……
天气越来越寒,转眼到了隆冬腊月时分。
和泰庙里的周逸君,踏在白雪上一步步行走,待到了一座庄严的大殿前,她搓了搓长了不少冻疮的手,拢了拢身上的朴素衣袍,抬头望着大殿,心静如水。
在大殿前将脚上沾的雪与泥清了清,她这才踏入大殿之中。
她安静地进入,先是双手合十同上首的师太打过招呼,再走到平日常坐的蒲团上端端正正盘腿坐下,开始一日的早课。
这座皇家寺庙,坐落京城西郊山中。
山中的庙里,可比京城中要冷得多,这里的生活艰辛困苦,一切衣食住行都需亲力亲为,即便隆冬腊月,依旧只有凉水净面,每日清晨对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
庙里讲究的清修静心,便是腊月,发放的碳火也是不足的,夜里冰冷的被窝,人躺上去如睡冰窖,只能缩作一团,手脚如铁般冰寒,捂上许久才慢慢暖和起来,早晨天未亮便需冒着严寒早早起床做早课,日子十分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