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房屋收拾整洁,解药也要拿,还有师嫣耳朵下的伤,对了咱们还要对一下口供——”
师望汀紧跟在她身后,仔细听她说该怎么圆谎。
师见溪说得认真,只是偶尔会忽然失神一瞬,想到姜雀。
如果师嫣能有两分像她就好了。
毕竟,那个人看起来,像是会把身边所有人都保护得很好。
岚云峰。
姜雀和拂生刚出传送阵就听见一阵吵闹。
“撒手,有没有眼光,竟敢说我的团圆丑,给它道歉!”
“你居然弄坏了我的剑穗,那是秋棠亲手做的,我要剁了你的妖爪!”
“住手!不许插我鼻孔!我堂堂妖界二皇——呕!!!”
姜雀懵逼看着院中扭打成一团的三人,满脸黑线。
这三个大傻子怎么凑一起了?
姜雀院中十分热闹,门前柳树下站着沈别云、叶陵川和孟听泉三人。
俞惊鸿郎怀山并肩坐在梧桐树上,俞惊鸿支着一条腿,看树下那三个大傻子干架,笑得直打跌。
青山长老也回来了,正坐在树下的石桌上饮茶。
对面坐着秃了半边头的齐长老。
两人不远处的草丛上,站着抱剑环胸的赵揽月,再旁边,是出行自带王座的屠冥大皇子。
他身边足足围了三个妖修,捶肩、摁腿、奉茶。
看见拂生的瞬间,屠冥弹簧似地从王座上起身,三个妖侍没有防备,歪七扭八倒了满地。
“姜拂——”他眸光微亮,下意识朝拂生的方向迈了一步,发现拂生没有在看他,又收回脚,慢慢坐回椅上。
整整两个月零八天,她居然只给他发过两封玉简,一封问他妖界现状,一封要他带兵过来。
他才不过去。
三个妖侍又围了上来,捶肩、摁腿。
“大皇子,请喝茶。”
没人接。
妖侍抬头,大皇子在看妖尊,没关系,妖侍再喊一遍:“大皇子,茶。”
“茶!”
“茶茶茶茶茶!”
好吧,他自己喝,嘿嘿,真香。
拂生和姜雀已经被包围了,青山长老、齐长老、赵揽月一看见两人就围了过去。
青山长老最先开口:“怎么回事?闻耀说有人要污蔑你?”
齐长老先把人前后上下看了个遍,这才道:“好好好,修为也高了,个子也长了,好像又漂亮了。”
“别怕,我虽然不清楚事情经过,但到时一定为你据理力......没理也争,不怕,咱不怕。”
姜雀看着齐长老的半秃头,感动瘪嘴:“对不起啊齐长老我不是故意的。”
“不说对不起!”齐长老根本不知道姜雀在说什么,主打一个偏帮偏信,溺爱到底,“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华煦那帮人有错在先。”
姜雀看着齐长老的秃头,更内疚了,默默在想,要不要研究研究生发丹呢?
齐长老话太密,赵揽月根本插不上嘴,干脆把拂生拉到一旁:“姜雀真的伤了奈川境的叶无忧吗?”
拂生知道姜雀的计划,所以没有直接回答,只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赵揽月急声道:“整个天清宗都传遍了,说姜雀伤了人,只等叶无忧清醒,便要被三方会审。”
“奈川境、神墟圣域还有咱们沧澜界的弟子长老们都会去。”
“听说奈川境还会请来他们的宗主,感觉事情很严重啊,姜雀如果没做,手里有没有证据,我们能帮上忙吗?”
拂生不好说太多,但也不想让大家太过担心:“不会有事的,姜雀自有安排。”
赵揽月得了姜雀一句准话,肩背陡然松懈,拍着胸膛长出一口气:“那就好,吓死我了。”
拂生轻笑着看她半晌,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交谈是为了何事?”
“嘘!”赵揽月手指压在唇边,示意她别提,“丢人。”
怎么会忘,那时她为了赢过姜雀差点走了歪路,还被姜拂生狠扇了一巴掌,当时谁能想到还会有为姜雀担心的一天。
两人相视轻笑,都从对方眼底看到感慨。
拂生叮嘱她:“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先别声张。”
“好。”赵揽月有分寸,偏眸看向被两位长老围着的姜雀,轻轻扬了下唇,跟拂生告了声别,“走了。”
拂生仰头目送,身后传来一道灼人的视线。
她没回头,只站在原地,朝闻耀三人投去目光。
屠冥这么一会换了五六个坐姿,每换个姿势就整理一下身上的金耀圣衣。
他来岚云峰前特意换的,这么显眼的衣服,她看不见吗?
屠冥边想边又重换了坐姿。
捶腿的妖侍觉得自己要累死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三位妖侍对视一眼,同时停下手下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屠冥连人带座抬到了拂生面前。
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屠冥:“......”
就不该让叱枭手下的傻子兵来伺候!
他衣衫都没整好,头发也不知道乱不乱,刚才喝了茶,嘴边可有沾上茶叶?
屠冥还在胡思乱想,拂生已经开口:“又在闹什么脾气,看见我了怎么不过来?”
屠冥听完这一句便知道拂生也早就看见他,故意不去找他,顿时周身气势一凛,起身便走。
既然不想见,他何必在这自讨没趣:“妖兵在天清宗外,你明日自己号令。”
反正她是妖尊,没他也行。
走出两步后,拂生淡而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衣服很好看。”
屠冥脚步骤停,原地站了片刻,回身走到拂生身侧,挨着她站定。
片刻后,低头看着地面,摸了把自己微烫的后颈,回答她第一个问题:“这不是过来了吗?”
拂生视线掠过他发红的脖颈,轻‘嗯’一声:“下次别让我等太久。”
被顺了毛的屠冥:“知道了。”
两人紧靠在一处,静看院中诸位忙碌。
闻耀三人打得不相上下,姜雀被齐长老抓着问个不停,青山长老都插不上话。
而此刻,远在异世界的无渊收到了剑老的一封玉简。
“姜雀遇险,归?”
无渊微怔,追问:“详说。”
此刻,他正处在一座依山傍水的小茅屋中,对面的人见他发愣,把手中丝线举给他看::“仙君,你看这第两千六百个剑穗用这个颜色可以吗?”
无渊分神看去一眼,冷声道:“换。”
早已隐居多年又被他扒拉出来干活的老师傅:“......”
真是倒了血霉。
第340章
他们是要离?!!
老师傅骂骂咧咧重选颜色。
要不是这人给他钓到了心心念念大半年的金鳍幽灵鱼,他死也不会再重拾老本行。
跟丝线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看到就想起曾经当牛马的苦逼日子。
闹心!
干吧,干。
还剩区区五百零七个,胜利就在眼前!
重选的颜色终于得到无渊认可,老师傅把丝线捋顺放到他面前:“编吧。”
无渊心神还在玉简上,习惯性道了声多谢。
给老师傅听愣了,这人是十天前找到的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像个冷面煞神,感觉随时能拧掉他的脖子。
相处下来却意外得省心,除了第一日学编剑穗时多了几句冻死人的话,之后一直很安静。
只要他配好颜色,他就接过开始编,没日没夜的,耐心又仔细。
就是他一个老头也得不分昼夜地跟着熬。
命苦啊。
“不客气。”老师傅打了个哈欠,苦哈哈地去配下一个剑穗的颜色。
无渊已听剑老说完来龙去脉,只问:“叶无忧为人如何?”
剑老回得很快:“我印象不深,但刚才问过奈川境的叶青长老,说是个内敛腼腆的本分弟子。”
“知道了。”无渊心里已经有数,“彻查。”
“人既然是在我们沧澜界出的事,必定要给奈川境众人一个交代。”
“你与诸位长老放手去查,不必顾虑太多。”
剑老:“仙主不回来?”
无渊看了眼手边排好的五只待编剑穗:“嗯,有事。”
剑老停顿片刻,玉简一句接一句:“是要等无上神域大弟子的伤好,他们确实是贵客,应当尽心,但仙主真的半点不担心姜雀?”
“这丫头虽然挺多歪门邪招,在干架方面确实天赋异禀,但被人冤枉还是头一回。”
“沧澜界的人都心知肚明不会是她,我们也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但这个过程姜雀未免不会有委屈。”
“这种时候她的师傅友人都在她身边,你身为夫君却偏偏缺席,是否欠妥?”
“当年你娘初入宗门,你父亲怕大家接受不了你娘妖修的身份,担心她听到不该听的的话,天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怕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到你娘耳朵里惹她不开心。”
“姜雀跟你娘不一样,她勇敢闹腾又有本事,但你不该忽视她正在遭受冤屈。”
无渊摩挲着玉简边缘,看了眼手腕上沉寂的双生珠,回剑老:“并非忽视,只是,她或许并不需要我。”
姜雀从不主动跟他说她正在经历什么。
一旦两人分开各自奔忙,除了疼痛,他不会从姜雀那里感知到任何事。
不过这点,他们半斤八两。
就像姜雀也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约好的三月之期只剩二十六天,但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更近一步。
姜雀身边有太多人爱她,他的感情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
无渊垂下长睫,略微红肿的指腹点上玉简:“最快两日后赶回。”
这是他第一次见剑老说这么多话。
剑老似乎也累着了,这次回得简单:“静候仙主归宗。”
两人结束话题。
无渊收回玉简,开始联络无上神域的第一宗主。
无上神域是众世界最强,存在着唯一的上古神,滋养了周边许多世界,神墟圣域便是其中之一,受其恩惠也被其管制。
他们许久不与外界来往,这次无渊能说动他们,靠的还是姜雀的简化符。
本来说好五日后出发,现在临时变动,需要提前告知才是。
好在宗主并不介意提前出发,他大弟子的伤也已无碍。
无渊处理完公事,重新开始编剑穗。
但不知为何,编了上千次的剑穗总是出错,来来回回拆了许多次。
老师傅不由多看他几眼,说:“去旁边休息会,赶时间也不是这么赶的,手指都磨肿了你看不见。”
无渊淡声道:“无妨。”
不痛。
他轻吸一口气,很快平复情绪,细细理好手中丝线。
方才突然生出几分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他不是不担心,只是不确定。
不确定姜雀是否需要自己,也不确定,她是否需要自己正在编的剑穗。
她身边有那么多人,或许早就给她做了剑穗。
他只是想在回沧澜界前给她带一份礼物,自顾自地来,也没问她是否需要。
想着想着,无渊的动作慢了下来,在腕间双生珠内注入灵气。
猜来猜去的也得不到结果,不如直接问她。
很快,双生珠内传出声响,吵吵嚷嚷的,她在的地方总是热闹。
“无渊。”
姜雀喊了一声,喋喋不休齐长老瞬间停住话音,凑近偷听,被青山长老勒着脖子带走。
“有没有点长辈的的样子,小夫妻讲话都要听?”
齐长老一步三回头:“你个老货!我在给仙主大人编‘恋爱手册’,多听听才能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好对症下药,你懂什么?!”
青山长老不放人:“我也知道点,我说给你听,他们都一个多月没说过话了,你别去瞎掺和!”
“一个多月没说话?!”齐长老惊到声音劈叉,“他们这是准备离?!!”
“......”
青山长老松开人开始脱鞋。
齐长老抱头鼠窜。
屋外吵得厉害,姜雀走到房中坐下,周围安静下来,房间内亮着暖黄的光,静到甚至能听到无渊浅浅的呼吸声。
“是有事吗?”姜雀拨了下坠在锁骨上的珠子,轻声开口。
无渊说得直白又简单:“可有人送你剑穗?”
“有过。”姜雀想起师见溪。
无渊低‘嗯’一声再未开口,姜雀听着他的呼吸声,知道他还在。
她便也没切断灵气,靠坐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珠子玩,直到双生珠被她指腹的温度烘暖,无渊才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