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这果然是陈丽的丈夫王勇。
王勇径直走到陈丽收钱的地方，从裤腰抽了个摆手出来，把锁敲开，将里面的钱全拿走了。
“臭婊子，还想私藏？”王勇拍着陈丽的脸，“今天老子没空收拾你，等着吧，有你好果子吃！”
王勇揣上钱，冷笑着离开了。
陈丽哆哆嗦嗦点燃一根烟，屋里滑坐在沙发，半晌，她捂着脸，好半天没有动作。
沈绮心头一沉，没急着安慰人，先把店里卫生搞好，这才端了杯热水在陈丽身边坐下。
陈丽一直保持之前的动作，闷声闷气的：“你可以下班了。”
她还是不愿意和沈绮说说自己的事。
沈绮很无奈。
但这就是陈丽的性格，她要强，不愿意轻易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脆弱。
沈绮只能尊重她，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今天回去的比较早，沈绮赶上了晚饭。
许爱莲面无表情：“不知道你会回来吃，没做你的份。”
沈济南讥讽：“你真是去找工作了？都两天了，工作呢？”
“快了。”
“还真有地方要你这种什么都不会的人？”
“我打算去学门手艺，师傅已经找好了。”沈绮表面上是回答沈济南，其实是说给沈从军听，“有门手艺，以后才好讨生活。”
沈从军赞同点点头。
许爱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这上班了，就有工资了，以后零花钱不用给了。”
“妈，你说什么呢？”沈绮笑眯眯，“我是学徒，哪有工资啊？还得倒贴给师傅学费呢。”
“你别在这里骗人。”许爱莲信不了一点。
“爸，你见识广，你应该是知道的。”
沈从军点头：“在外头拜师傅，是这规矩。”
“所以我觉得，我的零花钱可能还要再涨一点，不然我都没钱学手艺了。”
“还涨？”许爱莲瞪大眼，“你一个月零花钱60块！我一个月工资全补贴给你，你还嫌不够？”
“妈，你难道就不想我学个能养活自己手艺？我知道爸妈不介意我在家吃白饭，可我介意啊，我也想别人问起我的时候，爸妈能够骄傲介绍我，而不是随口带过。
我这出去学手艺，每天都要在外面吃饭，还要坐车，每个季度至少要添置一套像样的衣服吧？
又不是在家里，穿邋遢些也没关系，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我穿得破破烂烂，别人是要瞧不起的。”
沈绮一样样给许爱莲算，“妈要是不想我以后有个好发展，那就……当我没说吧。”
沈从军皱眉，“她要钱是去干正事，你给她就是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爸，你这也太偏心了！”沈济南不满！
他说想要外汇商城里的运动鞋，他爸死活不给买，还骂他崇洋媚外，狠狠揍了他一顿。
怎么沈绮说要涨零花钱，他爸二话不说就给涨了？
沈从军瞥了沈济南一眼，“就在沈济南零花钱里扣，扣20加给沈绮。”
沈济南：！
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零花钱本来就不多啊，扣掉20块就剩10块钱了！
10块钱哪里够？
沈济南憋屈又恼恨的瞪了沈绮一眼，都怪她！
沈从军低头吃饭。
他不是偏心沈绮，而是沈绮的话说在他心坎上了。
作为一个好面子的人，亲生女儿一无是处，整天窝在家里无所事事，而养女考上大学，未来一片光明。
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他先前不是没想提过让沈绮出去上班，但沈绮埋着脑袋不说话，一副见不得市面的样子。
他是很失望的。
当初找回亲生女儿的高兴，也在这三年里，消磨的剩不了多少。
其实对他而言，亲不亲生没那么重要，有出息，给他长脸才是要紧的。
现在他不指望沈绮给他长脸，别再给他继续丢脸就行。
吃过晚饭，沈绮说一句上班累，往房里一钻，让许爱莲使唤她去洗碗收拾厨房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沈宝珠很有眼色的凑了过去，“妈，我帮你洗碗。”
许爱莲满眼欣慰：“还是你最心疼妈，最体贴妈了。”
母女俩在厨房里干活，沈宝珠忍着恶心洗碗，一不留神，还是碎了一个。
“你这！”许爱莲听到碎裂声，下意识要指责，对上沈宝珠那双惶恐带泪的眼睛，全咽了回去。
“……没事没事，不就一个碗，回头换成搪瓷的，就不怕摔了。”
“对不起，妈，我笨手笨脚的。”
“你第一次洗碗，会失误也很正常。”
“妈。”沈宝珠期期艾艾，“是不是因为我笨，所以爸才不喜欢我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宝珠啜泣声音小小的，像只害怕到无措的小鹿。
许爱莲揽住她：“傻孩子，你是爸爸妈妈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漂亮又聪明，谁不会喜欢你呢？”
“可……我毕竟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
“当年抱错孩子，不是你造成的，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宝珠，妈知道在方毅这件事上委屈你了，可方老爷子固执，我们也不能和老人家对着干，对不对？”
“我知道的，我……我只是心疼妈妈，沈绮都不体谅您。”
“不说她，纯粹就是来讨债的。”
厨房门外，出来倒水喝的沈绮将两人对话听了个全乎。
瞧瞧这母女情深，真叫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第21章
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沈绮起了坏心眼，故意重重踏步进了厨房，把两个在背后说沈绮坏话的人吓了个结实。
许爱莲捂着胸口，白了沈绮一眼：“你就不能先敲敲门？！”
沈绮拿起热水壶倒水，“妈说的哪里话啊？厨房是公共区域，谁都能进来，没事敲门干嘛？”
“还是说妈和沈宝珠在厨房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胡说八道！”许爱莲瞪她。
沈宝珠咬唇，既局促又窘迫，“沈绮，你不要随口污蔑妈妈。”
沈绮眼神像刀，刮的沈宝珠脸皮疼。
她想起了那不讲道理的一巴掌，往许爱莲身后躲了躲。
哦。
怕了？
知道怕就好。
沈绮冲两人粲然一笑：“我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
然后端着杯子悠悠然走了出去。
第二天出门，沈绮依旧早早出门。
早饭去稍远的地方端了两碗馄饨。
她记得陈丽爱吃这个，说过她以前开店的时候，早上不忙就去刘记吃一碗馄饨。
这两碗馄饨就是从刘记买的。
陈丽在开门，听见沈绮的呼喊也没回头，把门一推，径直走了进去。
“丽姐，快吃早饭。”沈绮将馄饨放在桌上，招呼陈丽。
陈丽兴趣缺缺，眼神是很晦暗的。
“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怎么样，填饱肚子是首要的。”沈绮看着陈丽，“不吃饱，等会饿晕了，我这才来了两天的小学徒可没办法给客人剪头发。”
陈丽能感受到沈绮对自己的关心。
她目光探究。
“我两无亲无故，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我说是缘分，丽姐你信吗？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
“骗钱的？”
陈丽听过类似的骗局。
有些骗子冒充亲戚，嘘寒问暖的，哄干净钱财就跑路。
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中招。
她还没30岁，怎么都算不上老人家吧？
沈绮认真想了下，“也算，毕竟是在你这里学技术，学会了，我可不就能赚钱了？”
陈丽笑了下，沉闷的心情舒展了不少。
她坐过来吃馄饨。
一碗暖呼呼的馄饨下肚，她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沈绮去把碗还回去，等回来，店里已经上客了。
又是时而忙碌，时而清闲的一天。
吃中饭的时候，陈丽清了清嗓子，跟沈绮说起了给她当徒弟的规矩。
“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少问为什么。”
“我不让你出师，你就不能出师。”
“还有我这里不包食宿，当学徒没工资，辛苦费我不另收你的。”
沈绮应的爽快，“行，没问题，我自己有地方住，吃饭还是照旧，我包你三餐。”
陈丽忍不住侧目。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人傻钱多的大冤种。
下午提前一个小时关门了，陈丽没说原因，沈绮也没问。
沈绮不想大院，思索了一下，买了点一袋苹果去医院了。
方老爷子应该转回普通病房了。
虽说她猜测方老爷子应该是被方毅气到，才会发病，不过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还有给方老爷子做做思想工作。
她是真不能嫁给方毅。
方老爷子住的是单人病房，房间还挺大，方家人都不在，只有专门负责照顾老爷子的保姆谢婶子在。
方老爷子这会儿正好是清醒的，艰难抬着胳膊，示意沈绮过来。
“方爷爷。”
看着老爷子这副受尽摧残的模样，沈绮心里是有点难过的。
“小绮啊。”方爷爷说话很慢，很费劲，说完一句就要粗重的呼吸两口气。
沈绮便打消了来之前的计划。
这个样子，是没办法和老爷子聊天的。
“方爷爷，您别说话，我就是过来看看您，陪陪您。”
方老爷子用力握着沈绮的手，点了点头。
沈绮陪着方老爷子看新闻，又给他喂了些蒸鸡蛋。
外面不知不觉黑了，方老爷子拍拍她的手：“回去吧。”
沈绮低眸看着老人家干枯的手，心情很复杂。
她知道方老爷子撮合她和方毅有私心，可老爷子对她的疼爱也不是作假。
沈绮抬头，笑着道：“好，那我得空再来探望您。”
走出病房，沈绮胸口闷闷的，不怎么舒服。
她以为自己不告状，方老爷子就不会发病，说不定能多活些时日。
是她想当然了。
而且也是她想错了。
她上辈子一直对这件事心存愧疚，觉得是自己告状，才会引发方老爷子和方毅争吵，加快了老爷子的死亡。
现在看来，方老爷子的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方毅。
而这人丝毫没有觉悟，还老把锅往她头上扣。
“沈绮，谁让你来的？”
冷不丁的，面前横出一堵人墙，冰冷的质问在头顶响起。
沈绮抬头，对上方毅怒火滔天的眸子。
沈绮不想跟他说话，绕开人继续走。
方毅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拽到了楼梯间。
“你又来跟爷爷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你非要把爷爷害死才甘心？！”方毅掐着沈绮的肩膀低吼，“他是把你当亲孙女看的，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沈绮感觉肩膀像是要碎了一样，生生的痛。
“你有病是不是？”沈绮推他，没有推动，恼恨的咬他抓住自己的手。
方毅掐住她的下巴，不许她乱动。
“沈绮，我现在恨不得弄死你！”
“你松手！”
“医生说了，爷爷情绪不能激动，他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受不得刺激你知不知道？！”
“再不松手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