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军轻咳了一声,她才不情不愿的说:“宝珠也是无辜的,你不能把对周家的不满,发泄到她身上。”
沈宝珠抿唇,心头流过一阵暖意。
还是妈最疼她了。
“说到沈宝珠,我也有话要说。”沈绮坐下,直视坐在对面的沈宝珠,“方爷爷给我和方毅定下婚约的事,整个大院应该没人不知道吧?”
“我想,沈宝珠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你在明知道,方毅以后会是你姐夫的情况下,还是和他走的很近,爸,这种事放在部队里,应该算乱搞男女关系,属于作风不正吧?”
沈宝珠比她小几个小时,回沈家后,沈绮是排在前面的。
只不过沈宝珠和沈济南都是直呼她的名字,没喊过她姐姐。
沈济南不满:“你们那就是个口头婚约,况且毅哥不喜欢你,你们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那沈宝珠和方毅又算什么?男女朋友吗?如果是,方家人知道方毅另外找了女朋友吗?
如果不是,沈宝珠你今天质问我的那些话,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沈宝珠拿筷子的手指节发白,“我、我和毅哥从小一起长大,我把他当哥哥看,方爷爷就和我自己的爷爷一样,你害方爷爷……”
“我最后重申一遍,方爷爷住院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硬要扯上我们沈家,也是跟你沈宝珠有关!”
第17章
找工作沈宝珠舌头打结:“和、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从来都没去跟、跟方爷爷告过状!”
沈绮扔给她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不说话,低头吃饭了。
沈宝珠和沈济南没听懂,但沈从军和许爱莲听懂了。
尤其是许爱莲,她甚至有些心虚。
沈宝珠和方毅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小时候还经常打打闹闹,长大后倒是和谐了不少。
沈宝珠暗恋方毅,本来是想高中毕业后表白的。
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沈绮,不仅成了方毅的未婚妻,还是沈家的真千金。
沈宝珠哭了好几个晚上,每天眼睛都是肿的。
许爱莲自然心疼,默许沈宝珠继续接触方毅,有时候还会帮着打掩护。
许爱莲本意是想沈宝珠开心一些,却不知道她的默许,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刚刚沈绮不客气的点破这些,她才惊觉自己做错了事。
沈从军想的则是,幸好两家只是口头上的婚约,没有订婚,要是传出去,他沈家的养女一个劲的勾搭亲女儿的未婚夫,得是多大的丑闻?
他以后还要怎么抬起头做人?
吃完饭,沈绮筷子一放回房间了,至于洗碗她不管。
她都做饭了,洗碗就应该是其他人。
沈从军将沈宝珠叫入书房,两人聊了半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沈宝珠捂着脸跑上了二楼。
晚上,夫妻两人躺在床上,许爱莲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从军,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惯着沈绮,虽然她有她的理由,可还是过分了,哪能说动手就动手,小南和宝珠都被她打了。”
“她就是心里有怨,有气,发出来就好了。”
“那也不是小南和宝珠的错。”
“你想如何?再让她跳楼?还嫌丢人没丢够?”沈从军不耐烦,“家里就这么点事,你能不能不要烦我?”
许爱莲被怼的哑口无言。
“你看好沈宝珠,不要让她再去找方毅了。”
“俩孩子从小就玩一起的,当兄妹处……”
“这话你骗谁?你记住了,方老爷子指名道姓要沈绮做他孙媳妇,要是闹出二女争一夫的丑事,你就和沈宝珠一起滚回周家!”
当初沈从军就觉得两个孩子应该各回各家,是许爱莲舍不得沈宝珠,他很少插手家里的事,便没有反对。
许爱莲咬着被角,替沈宝珠惋惜。
其实她也觉得沈宝珠和方毅更配更合适,奈何方老爷子跟中邪了一样,对沈绮青眼有加。
唉……
算了,方老爷子都进医院了,最近还是劝宝珠安分一些,别去找方毅,免得刺激到沈绮,又去跟方老爷子告状。
到时候真把方老爷子折腾没了,方家不得记恨沈家啊?
第二天,沈绮一大早就起来了。
走出卧室,客厅看不见一个人。
挨个晃了晃热水瓶,只有昨天她临睡前灌的那一壶剩半壶热水。
她用来刷牙洗脸,没管马上就要灭了的煤球炉,留了张纸条潇洒走人了。
没几分钟,沈从军起床,习惯性的从厨房提热水壶上去洗漱。
结果提起一个空的,又提起一个还是空的。
他黑了脸,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一点热水。
看了眼之前是客房,现在是沈绮房间的门,紧紧关着。
难道还没起来?
他走过去想去敲门,结果看见茶几上的字条。
拿起来一看。
爸、妈,我想了一晚上,觉得不能在家虚度光阴,从今天起,我每天都会出去找工作——沈绮留。
找工作?
已经出去了?
沈从军磨了下牙,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这么不得劲呢?
他上楼,把许爱莲叫醒。
“起来生火烧水做早饭。”
许爱莲昨天有些失眠,后半夜才勉勉强强眯着,这会儿是睡得最难舍难分的时候。
“嗯?不是有沈绮吗?她会弄的。”
“她出去了,你别磨蹭,快起来。”
“出去了?”
许爱莲艰难睁眼,“这才几点,她出去干嘛?买菜?”
“她出去找工作了。”沈从军把纸条递给她。
许爱莲扫了一眼,清醒了。
“她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就出去了!”
“你问我?”沈从军催促,“行了,快起来,我等会还要去上班。”
许爱莲不得不从被窝里爬出来,去烧水掏炉灰。
“真是的,这么早出去能找到什么工作,完全可以把家里的活干完了再去啊。”
现在这些事得她来做,麻烦死了。
另一边,沈绮在早餐店吃着热乎乎的面条,大概是年轻,胃口很好,末了还要了一根油条。
她才不会待在沈家,继续做他们的免费保姆。
她要有自己的事业,光靠家里给的那点零花钱也就够个温饱,没什么大用。
都说八十年代是一个遍地黄金的时代,只要思想放得开,就能赚到大笔的钱。
沈绮深以为然,就吃早饭这一会儿功夫,她就深深感受到了这一点。
改开后,街上的铺面如雨后春笋,沈绮记得今天吃早饭的这家小店,在她去世的那一年依旧在,生意红火,由现在一个小门脸,扩充到四个门店。
对于自己要做什么,沈绮没有想好。
她会的手艺不少。
坐牢的那五年,她学会了不少技能。
缝纫、理发、烘焙……
还有在周家就学会的种菜和养猪养鸡等等。
路过一家家电城时,沈绮被里面的电视吸引了。
更准确的是被播放的新闻吸引了。
看到上面的年份和日期,激起了沈绮脑海里的某处记忆。
她知道她应该去哪儿找工作了!
沈绮上了一辆人力车,说出了一个地址,当她站在名为丽丽美发屋的店门前,心情是非常澎湃的。
店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烫着大波浪的艳丽女人,她手上拿着拖把,似乎是刚刚拖完地。
将拖把扔进门口水泥砌的水池里,女人熟练的掏出烟和打火机,刚准备点燃,发现站在门前的沈绮。
她啧了声,把烟跟打火机揣兜里,冲沈绮扬了扬下巴:“来剪头发?”
沈绮冲她微微一笑:“嗯,剪个头发。”
“进来吧。”
剪完头发,沈绮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感慨了一句原来丽姐这个时候的手艺已经这么好了。
难怪在监狱里能当理发老师。
第18章
嘴甜的小徒弟陈丽抖了抖围布,“妹子,头发剪好了哈,给五毛钱就成。”
沈绮掏出钱:“老板,你剪的头发真好看,我能跟你学吗?”
陈丽接钱的动作一顿,“学剪头发?”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你不合适。”
“我觉得我挺合适的,要不这样,我先在你这里试两天,不行我自己走。”
“学徒工没工资。”
“没事,而且这两天,卫生和三餐我都包了,当学费。”
上赶着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陈丽答应了。
反正这就是个小姑娘,她不怕对方耍什么花招。
“那从今天开始?”沈绮问。
“可以,你把地上头发扫了吧。”
沈绮立马去干活。
陈丽跑去外头抽了根烟进来,沈绮倒了杯热水递过来,“我没猜错的话,丽丽是你的名字吗?”
“嗯,我叫陈丽,你喊我丽姐就行。”
“行,丽姐。”沈绮坐到她身边,“你为什么说我不合适学剪发呢?”
这怎么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上辈子在牢里,陈丽可老夸她有天分,手巧什么的,就因为两人遇见的时间不一样了,连带着评价也不同了?
陈丽是个很爽快的人。
“你一点也不洋气,不洋气的人,是剪不好头发的。”
瞧瞧这小姑娘身上老掉牙的棉袄,进来之前,刘海又厚又重,像个锅盖扣头上,从头到脚没有一点让人觉得时髦的地方。
沈绮噎了下。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绮,你叫我小绮就好。”
陈丽嗯了一声,她并没有把沈绮学剪发当回事。
她不是没收过徒弟,干不了一段时间就走了。
那些徒弟走的时候都对她怨气很大,说她是故意不教技术,压着他们在店里打白工。
陈丽不是这种黑心师傅,她只是对徒弟负责,对顾客负责。
走都没学会的人,跑起来肯定摔跤。
她陈丽绝对不允许那些半吊子的徒弟出师,对徒弟们很严格。
所以这些年,竟然没一个好好从她手里出师的徒弟,全都学一半不干了。
她看沈绮估计和前面那些人也差不多,不过对方都主动提出包卫生和三餐了,她不答应有点说不过去。
丽丽美发屋上午的生意不好不坏,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妈妈带过来剪头发的小女孩,另一个是来刮胡子的中年人。
中午沈绮跑去买了三个馒头,两个热菜。
吃到一半,来了个长头发的女客人,说是要烫陈丽同款的大波浪。
陈丽放下筷子就去招待客人,沈绮把装了馒头和菜的铝制饭盒搁在煤炉上热着,帮忙去打下手。
这年代烫发技术相对简单,使用的是电热帽和杠子。
沈绮给陈丽递杠子和皮筋,适时的给客人吹彩虹屁。
女客人是陈丽的熟客,被沈绮哄的笑开了花。
“什么时候收了个嘴这么甜的小徒弟?”
陈丽笑:“今天,你也是赶上了。”
“我看你这徒弟比以前那几个强。”
“好了,再等一个小时头发就能好。”
陈丽给客人戴上电热帽,插上电。
沈绮倒了杯热茶过来,“美女,你喝口水。”
陈丽瞄了沈绮一眼,心道:不洋气是不洋气,但很有眼力劲。
陈丽刚坐下,准备继续吃饭,门又打开了,进来了几个大妈。
大妈叽叽喳喳,是组团来烫头发的。
“就这里,她烫头发手艺最好了,我这个头发就是她弄的。”
这下是彻底没了吃饭的功夫。
忙活完,天早黑完了。
沈绮打扫完卫生,“丽姐你看看,还有哪里没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