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祁然走到门口,拉开门,门上的铁链挂住了,只拉开一条缝隙。
他皱着眉问:“什么人?”
门口站着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刘海遮住了眼睛,皮肤诡异的苍白,那服务生细声细气地说:“有人为1105的客人叫了一瓶红酒。”
张祁然皱眉:“是谁?”
“我只负责送酒,不知道是谁。”服务生说。
张祁然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这其中必定有蹊跷,于是他冷冷地谢绝了:“不用了,请你转告送酒的人,谢谢他的好意。”
躲在厕所的江洋听见服务生的声音,使劲憋着笑。他放下铁棍,轻轻地踢了踢厕所的门示意张祁然,张祁然听见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收下吧。”
张祁然有些疑惑,不过江洋的决定肯定不会有错,就并没有多问。他对那服务生说:“红酒留下吧,替我们感谢那位先生。”
服务生并没有交出红酒的意思,他依旧细声细气地说:“那位先生让我服侍两位。”
张祁然有些恼了,却感到背后被一只手安抚地按住,江洋在他后面高声说:“祁然,可别辜负了那位先生一番美意,让他进来吧。”
张祁然不知道江洋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不过好友都发话了,他只得卸了锁链,让那服务生进来。
第六章(下)
江洋拉着张祁然在座位上坐下。那服务生低眉顺眼地进来,在茶几上摆上两个高脚杯,将红酒倒入杯中。
张祁然趁机给江洋使眼色,江洋回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只见江洋突然笑了起来:“真是多谢那位先生这般有心了,知道我和祁然来此,还特地送来红酒,祁然,我们不喝,岂不是对不起那位先生?”
张祁然默默地板着一张脸。
服务生把酒杯端给江洋,江洋正要接过的时候,他突然手一抖,酒杯突然滑脱。服务生叫了一声:“啊!”尾音还没落,江洋的手稳稳地抓住了那个酒杯。
江洋眯着眼对他笑得温柔:“小心点,可别手滑了。”
苏星宇内心对着江洋一阵拳打脚踢,卧槽,这人是妖怪吗?这是什么反应能力,还想泼他一身呢,他就这样稳稳接住了这是什么剧情走向啊喂!
他面上有些抽搐,感觉脸上都有粉在往下掉,他咧了咧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掐着嗓子说:“对不起。”
江洋笑眯眯地看他,竟然伸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没事……”他的尾音缠绵悱恻,苏星宇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长得完全不同,这个人的声音……怎么感觉和江大叔的有点儿像?
说起来,凑近了看,他的身高体格也和江洋的很相似,还都有一个黑龙纹身,难道这人和江大叔是兄弟?
一旁的张祁然默默望天花板,对好友所作所为不闻不问。苏星宇一愣神之间,江洋竟然已经欺身压上来,嗓音低沉诱惑:“这位小哥,那位先生送你来,莫不是做什么……特殊服务?”
苏星宇整个人被雷劈了。
等等,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他可是来调查眼前这人和江洋是不是同属一个神秘组织的,什么时候变成来特殊服务的了?!
这人果然和江洋是亲戚吧!怎么一样妖精似的不要脸!
还不等苏星宇辩解,江洋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端着酒杯呷了一口,欺身吻过来堵住苏星宇的嘴唇,把甜腻的酒液渡了过来。
苏星宇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猛地张大了眼,惨白的脸上那双大眼睛简直像比例不协调的抽象派产物,连张祁然不小心看了一眼都没能渡劫成功,吓得往座位里缩了缩。偏偏江洋不为所动,含着苏星宇双唇辗转,还在他腰背处捏捏揉揉。
苏星宇猛地回过神来,心中狂奔过千万只草泥马,他最近要不要桃花运那么多啊!还都是同性,这是世界怎么了?他正要奋起反抗一胳膊肘捅江洋胸口,江洋却松了手,退了一步。
江洋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角边淡红的酒液,轻轻一笑。
江洋说:“苏星宇,你不记得我们两的第一次了?”
苏星宇:“……”
苏星宇怔怔地感受着唇齿间温热的触感,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一次?和这个人?他第一次明明是和江洋啊!难道说……
苏星宇脸唰地白了:“你、你是上次厕所里那个……”
江洋挑了挑唇角:“想起来了?”
卧槽我根本不想想起来啊!黑历史啊!
苏星宇这下更是炸毛,张牙舞爪地扑向江洋,怒道:“你你你!毁我贞洁!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你和江洋是什么关系!”
张祁然听到苏星宇提到江洋的名字,警惕地转过目光,盯着苏星宇。
只见江洋揉了揉嘴唇,淡淡一笑。
“你认识我哥?我是他弟弟,我叫江河。”
张祁然:“……”好随便的名字。
苏星宇瞪直了眼,他一抹嘴上的酒液,湿润的液体把他脸上的脂粉弄得一团糟,透出一点他原本的肤色来。他上前一步,焦急道:“既然你是他弟弟,那你知不知道现在江洋在哪里?”
江洋勾唇一笑,眼睛盯着苏星宇:“你想知道?”
苏星宇怒道:“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还这样耍我,快点告诉我你哥在哪!他签了合同半途失踪,如果不想让我起诉他……”
江洋打断他:“可是我总不能随便告诉你吧?”
苏星宇猛地哽住。
江洋冷笑道:“苏大明星……你那么着急我哥,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他在哪,不过……你能拿什么来换?”
苏星宇愣了:“拿、拿什么……你要钱?”
江洋一脸无趣:“钱这种东西,未免也太肤浅了……”
他勾住苏星宇的下巴,欺身上前,柔软的嘴唇缠绵地吻住苏星宇的脖颈。
“听我哥说,你床上很猛啊,要不你和我睡吧,我保证包你爽。”
江河的唇落在苏星宇脖颈的一瞬间,苏星宇颤了一下。
这个人的唇和江洋的一样,很柔软,很温暖。
可是到底不是江洋。
苏星宇把江河一把推开,他瞪圆了眼睛,气急败坏:“你、你既然知道我和江洋的事,你还敢轻薄我?”
江洋一怔,笑起来:“轻薄你又怎样?”
苏星宇双颊通红,他说:“就算你曾经帮我过一次,可是我、我现在是你姐夫!不对,是哥夫!”
江洋:“……”
张祁然很不给面子地狂笑出声,他抹着眼角边的眼泪,拍江洋的肩膀:“那什么,江河啊,你别逗你哥夫了,哈哈哈哈哈哈小心你哥找你麻烦啊哈哈哈哈哈……”
江洋:“……”
江洋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朝苏星宇挥手:“不逗你玩了,你走吧。”
苏星宇不依不饶:“你还没告诉我江洋在哪!”
江洋放下手,说:“他在C市,不信你明天打电话回家,他肯定在。”
苏星宇疑惑:“为什么要明天打?”
江洋笑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苏星宇一看墙上的挂钟,将近十二点了,江洋那个作息,肯定早就睡了。
苏星宇鼻子哼气:“如果我明天打电话他不在,我会再来找你的!”
江洋说:“怎么?你还是对我动心了?”
苏星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捂着自己的胸,色厉内荏地说:“我跟你说啊,我和你哥才是情投意合,你这个第三者别想插足了!”
江洋憋着笑,看着苏星宇外强中干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门,他一关上门,就看见张祁然笑得在床上打滚。
江洋一脚踢过去:“笑够了没。”
张祁然笑得打嗝:“你家小朋友太有趣了!他嘴上说着喜欢你,连你这幅样子都认不出!”
江洋说:“你第一次见我戴上面具的样子,不也没认出?”
张祁然肃然:“那不一样,毕竟我和你没有‘深交’……”
江洋无奈地说:“少给我说黄段子。”
张祁然蹬掉皮鞋爬上床,他说:“诶,你不会打算这么一直用两个身份唬着他吧?”
江洋轻笑:“当然不会,这个‘江河’只是临时借用一下而已,我那一面……迟早会让他知道,不过不是现在。”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毕竟,他对我现在只是一时新奇而已。”
张祁然叹气,摇摇头说:“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情债了,你可不要玩过火。”
江洋垂眼道:“自然不会。”
苏星宇回到房间,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糊成一团的脸,自己都吓了一跳,难为那个江河还肯亲他。
他匆匆卸了妆,把手机拿起又放下,江河说江洋现在就在他家里,他实在是心急火燎想确认一下。
可是会打扰大叔睡觉的吧?
要不还是明天再打好了。
苏星宇又开始少女般的纠结,纠结到大半夜,自己困得不行,囫囵睡了过去。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江洋站在他的房间门口,久久凝视那扇关着的门。
张祁然拖着他的行李箱,说:“想见他?敲门呗。”
江洋笑了笑:“不了,他的电影不用拍多久了,等他回到A市就能见面了。”
张祁然默然,江洋说:“祁然,他在C市这段时间,还麻烦你多看着点。”
张祁然失笑:“还用得着我看着他?他哥不知道派了多少人盯着他呢。”
江洋说:“也是,他是苏家的小少爷。”
他压下帽檐,转过身:“走吧。”
江洋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C市,他没有搭直达A市的班车,而是辗转了几趟,由县里进了城。
他回到苏星宇的房子,那里有钟点工定时打扫,早已看不出半点当初两个人翻云覆雨的痕迹。
江洋进了浴室,在洗漱台前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他轻声笑了笑,低下头,用手捧着水泼在自己脸上,他的脸上慢慢有一层东西浮了上来,江洋用指甲抠出边缘,慢慢从自己脸上撕下一层类似表皮的面具。
他的脸终于恢复成苏星宇最常见的那副模样,他不留胡子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年轻,连脸上的皮肤都吹弹可破,他的眼睛比戴着面具时更加明亮有神,嘴唇红艳,鼻梁高耸,下巴和嘴唇四周一片光滑,让他看起来像个清秀挺拔的青年人。
江洋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就是这张脸,看起来清纯无害,让那人百般警惕,却最终还是疏漏了他,才得以让他送他进了监狱。
江洋慢慢扬起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