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自己,不要让恨消退半分。
也提醒着萧?景渊??,他让这个自己失去过什么。
小六身体绷直,咬紧后槽牙。
头顶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萧?景渊??不轻不重拍拍小六的脸。
「小六啊小六,你也变了,学会撒谎了。」
他撤手,甩袖转身。
「滚吧,犯的错记着,等这事儿过了自己领军棍去。」
身后青年一如从前顽固倔性,重重磕了一个头,好似要把石板磕裂去。
「谢主隆恩!」
然后起身,利落大步走了。
殿内静下来,只剩窗外风声。
「小狼长大了。」
一位褴褛老和尚缓缓从侧殿出来。
「没有锁链恐怕拴不住啊。」
若是萧寒?在,定会认出这是他和陆离???都十分信任的那位老国师。他们再聪慧也没想到,狡兔三窟,这老国师装和尚装得悲天悯人,干得却尽不是人事。
萧?景渊??扯唇,「拴着呢,链子不在我手里罢了。」
他将一道传递边关四境的军报摔在案上,负手面窗。
「一个个的,都养不熟。」
国师深以为然,点头,「还好苏姑娘???仁善,劝止了他,否则就算压得住这次,未来说不定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接着,国师将接下来如何将计就计假意出征,瓮中捉鳖制服萧寒?的事情说了半晌,口若悬河,说得嘴巴都干了,却发觉窗前的帝王很久没有作声。
男人闭目仿佛在听风声,背影疲惫。
国师默然,调开话,笑道:「这事一了,前朝的隐患算是拔干净了,陛下也能与夫人相认。到时陛下可得为老朽美言几句,只怕苏姑娘???要恼我骗她这么久呢。」
沉默。
国师从这沉默里感知到什么,疑惑。
「陛下不想与夫人相认?」
萧?景渊??摇头。
「你看她想见我吗。六宫十二殿,但凡我在的地方,她一定躲着,唯恐让我多看了一眼。我给的东西她碰一下都嫌恶心,若真做出认出她的样子,她不知要怎么害怕呢。」
国师大半生看遍世态,于这位的儿女情长上面却始终看不明。
「陛下到底是护了她这么年。当初陛下跪在山里两夜请老朽出山,又费尽心思让老朽重新做回刘氏一朝的国师,冒风险在宫里安插那么多眼线,用心可谓良苦。」
萧?景渊??不语。
老国师道:「不管如何也该将这些苦楚与她说一说。我观苏姑娘???心思剔透、有情有义,她或许会明白。」
窗前人微微一晒。
「不是这么算的……」
风吸满昨夜的雨水,湿哒哒,吹得衣袖也润沉沉,潇洒不起来。
亏欠的东西,还能算,能还,这一生还有盼头。可若人家连算都懒得和你算,只把你当块石头、当阵风,跨过去,吹过去也就忘记了。
「世人眼里,萧?二的妻死了。」
老国师看着他,一如看到他那时跪在山下揪住老国师袍摆无处可求的绝望。
他转过头,唤国师:
「师父……」
轻声。
「在她心里,我也死了。」
小六把自己拴上锁链交在晚曦???手里。
而萧?景渊??想俯首让人拴都没办法。他拿晚曦???没办法。
少年夫妻,何其了解彼此。
他妻子身上的傲骨一如她的仁慈,端奉神龛,不容折辱。
当年他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命运已经倾向了权力。江山,爱人,何时有过两全。他失去了拴住他的人,此后一生,便只有向「万寿无疆」的深渊下坠了。
渔阳鼙鼓动地来。
小六说,这场戏不演不成。临行随军前,他夜里来见我。
千万嘱咐我,「宫里御林军虽为我所控,难保其中没有被劭山渗透的人。你待在娘娘宫里,陛下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