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地坦荡,也不曾移开目光,就靠着座位,一瞬不瞬盯着向晚星,像是试图抓到她的小把柄,光明磊落,不掺杂任何的暧昧,“向晚星,别装了,我都发现了。”
“老城区有什么好看的,怎么着,你在数马路两边的行道树还是在数有多少个红绿灯。”
“向晚星,你这样真的很像心里有鬼你知道吗?”
他笑着说出这些话,笑容阳光灿烂。
但暗恋生长在不为人知的阴暗处,见不得光,也无法在太阳之下存活。
她确实心里有鬼。
向晚星往窗边挪了一点,洛望飞也跟着挪了一点,步步紧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啊,你该不会是被我帅到了吧?喜欢上我了啊。害羞了啊。”
向晚星如同被抓住了尾巴的猫,惊惧地回头,强装着镇定说“才没有。”
洛望飞的猜想被否认也不当回事,他本来就是开个玩笑,顺着向晚星的话往下问:“那你在想什么?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当做没听见。”
向晚星压着剧烈的心跳故作坦然回答:“在想你是怎么时候学会做贼的,不经我同意就进入我卧室,胆大包天。”
洛望飞很是不屑地看了向晚星一眼,“什么叫做贼,那个房子我家也出了钱,咱俩合租懂吗?再说了,我做贼图你什么,图你财还是图你色?”
“我还能不知道你,你衣服口袋都比你脸干净。至于色。”洛望飞的目光从上至下扫了向晚星一遍,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来,“你有那玩意吗?”
向晚星想也不想抬腿踹他,洛望飞灵活地起身躲开,站起来换到前面坐着,回身朝向晚星露出一个欠揍的表情,高高仰着头,朝她挑了挑眉,笑得又痞又坏。
喜欢他的自己真是一个笨蛋。
向晚星生起自己的气来,再也不去看洛望飞,决定等会儿就回家,到站的时候洛望飞怎么喊她也没用。
向晚星打定主意不理他,却看见了他手中的黑色物体-她的手机。
向晚星摸了摸自己的兜,瞪圆了眼睛,连忙喊着“师傅!等一下!别关门!”,慌忙跑下了车,恨恨地骂他:“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贼!我要告诉洛叔叔和叶阿姨!”
听到这话,洛望飞把手机举高了,在阳光下露出一个顽劣的笑来:“哦,你要告状啊,那我不给你了。”
十八厘米的身高差摆在这里,洛望飞把手举高了,向晚星根本没有夺回的希望。
但他很坏,偏偏没有伸直手,而是举到了一个向晚星很有希望碰到的高度,看着她踮起脚尖去够,然后再往上举,然后在向晚星落下来的时候也跟着弯胳膊降高度。
像是在逗猫一样,笑着看向晚星在他面前一下又一下踮起脚尝试,慢悠悠地开口给自己正名,“我可从没有做贼,是你自己睡觉从来不关窗,两个卧室本来就是一个露台,我是大大方方走过去的。你手机也是自己滑出来,要不是我捡了,你手机就丢了,我可是帮你省了一千多呢。”
向晚星懒得骂他,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个蓄力往上蹦,抓住了洛望飞的右手腕,狠狠地往下压,眼看就要拿到手机。
他的左手往背后一伸,拿过了右手的手机。
向晚星怒了,也伸出手去捉他左手。
洛望飞把手背在身后,向晚星伸长了手去够,环住他的腰身,往他身前贴,明知这个姿势诡异,又不敢露怯被他发现,即使脸已经发烫变红,也咬着牙假装迟钝。
“向晚星,你想非礼我啊。”洛望飞看着一直往自己面前拱的脑袋,脖子那块儿被她的头发弄得发羊,实在忍不住,笑着开口提醒。
向晚星连忙退后好几步,仿佛这时才惊觉不对,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才没有!你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洛望飞从身后拿出手机,举起屏幕在向晚星面前晃了晃,“诺,拍到了,你的把柄又多了一个。”
手机屏幕上的图片非常清晰,挺拔的少年站得笔直,垂眸看着面前抱着自己的少女,面上十分无奈,似乎不知拿她怎么办。
少女贴在他的面前双眼发亮,脸颊红彤彤的,面上是一种不得到誓不罢休的决绝。
怎么看都是少女爱而不得非礼少年。
“卑鄙。”向晚星再一次咬着牙恨恨说出这两个字,眼睁睁看着洛望飞把这张照片发送到他手机,然后删除了向晚星手机里的原图。
“我已经把图片保存到云盘里了,所以你要偷我手机砸我手机也没有用。”洛望飞把手机扔回给向晚星,抱着手臂,笑得十分坦荡,也十分恶劣,“向晚星,以后你要是再搞事情,一律按照对我心怀不轨处理,毕竟我可是有图有真相。”
向晚星站在树荫底下,心里一派波涛汹涌,眼睛发涩,喉咙发哑,说不出任何话。
洛望飞沐浴着阳光,轻快地像是他身后吹来的风,拂过向晚星的脸又轻飘飘的离去,穿过她的指尖却未曾停留。
她回答不了这句话,也抓不住洛望飞身上的太阳,留不住这一阵热风。
她只能跟在洛望飞身后,像是他落下的一片影子。
后来洛望飞无论挑了多少衣服让她试,向晚星也安静地像是一个洋娃娃,乖乖地换衣服,任由他发号施令,洛望飞在她面前买单她也无动于衷。
他自然是发现了不对劲,问她:“你又怎么了?”
向晚星低着头不肯说话,也不肯看他,只是垂眸看着地面,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仿佛一片乌云。
她很乖很乖,这让洛望飞有些不太高兴甚至有些烦闷。
“心疼钱啊?”洛望飞弯下腰来仰头看着她。
向晚星不吭声,转头看向一边。
洛望飞也跟着挪身体,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到底怎么了?脸色差的可以叫救护车了。”
“不是你说不许反抗吗?”向晚星很小声地嘀咕。
洛望飞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眼神依然坦荡清亮,“就这事儿啊。”
他直起身来,在向晚星面前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那张照片,“没看出来啊,你这么在意绯闻。”
洛望飞在她面前删了照片和备份,笑着吐槽她:“真不像早恋的人,难不成怕你男朋友吃醋啊。”
“我本来就没早恋,你瞎说。”向晚星声音大了一点。
洛望飞不当回事地点头附和:“嗯,没抓到就不算早恋,没被发现就当没做过,我懂。”
向晚星很是委屈,不知该怪面前的人还是怪从前的自己。
他们认识太久了,深知彼此的恶劣,装不了绅士和淑女,自然也不会信对方的真心话。
要是有一天洛望飞突然和她告白她也不会信的,只会觉得他肯定是在玩大冒险,拿自己当赌注。
宿敌的关系就是如此糟糕,谁动心谁倒霉,所以向晚星一开始就知道她和洛望飞一定没有好下场。
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洛望飞拎着大包小包,提议去吃饭,他摸着下巴故意在向晚星面前说“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吃点贵的吧。”
向晚星还处于低气压中,对他的挑衅有气无力回了一句:“随便你,反正我钱花完了就没有了,喝西北风吧。”
洛望飞瞧着她说道:“那就去上次你拍的那家餐厅怎么样?叫什么秘密花园来着,是这名字吧?”
向晚星顿时从颓靡中走出,满心复杂地望着洛望飞,“你怎么知道?”
那是她上次准备告白时定的西餐厅。
他是看到了自己的图去搜索了,还是和别的女生一起去过呢?
向晚星惴惴不安地猜测着,却又无法问出口,这样显得她太在意了。
洛望飞偏偏也不继续说下去,在地图上搜了一下路线,悠哉悠哉在向晚星前方走着,不时提起那张照片,说起她的裙子,她桌子上的玫瑰花,她点的牛排和红酒。
惹得向晚星一颗心七上八下,为他这太过仔细的观察而猜测不已,思绪万千。
他感受到了向晚星投在自己身上的复杂目光,却佯装毫无所觉,从建筑物的玻璃上看到她仰着头欲言又止的委屈样子,悄然勾起唇角,却就是不回头。
到了餐厅,洛望飞找到向晚星当初拍照的位置坐下来,开口对着老板就是一句:“来瓶82年的拉菲。”
餐厅的老板也无语,想起了前些天遇到的一个少女,正想吐槽中二的少年人怎么这么多,目光里却看见随后进来的向晚星,看着向晚星坐到这个少年对面。
老板沉默了,也释怀了。
这俩奇葩凑一块儿啊,太合理了。
老板听着少年说的话点的菜和一个月前的少女如出一辙一个字都不差,一边在感慨真是活该你们俩在一起,一边微笑着对洛望飞说:“要不要再来首钢琴曲,梦中的婚礼,致爱丽丝什么的,这次可以免费,她上次已经付过钱了。”
“好啊。”洛望飞笑着回答,在老板走后毫无感情地夸赞起向晚星来,“看不出来啊向晚星,你那么有艺术细胞吗?怎么不来首小提琴独奏呢?是没有吗?啊?富婆,你说句话啊。”
向晚星低着头不吭声,她当时确实想点一首小提琴独奏,也确实因为餐厅没有才作罢。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又送了个插着红玫瑰的玻璃瓶上来,洛望飞脸上的笑愈发灿烂了,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向晚星,你真浪漫啊。”
向晚星把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磕到桌面上了。
洛望飞伸出手指戳了戳,她死活就是不抬起来。
“你干嘛啊?跟我吃饭这么不开心啊,怎么着,我这张脸让你没食欲是吧。”洛望飞有些不高兴了,他决定让向晚星也不开心,“真可惜,你这一年天天都得瞧着我这张脸,至于一个月前跟你吃饭那人呢,你只能和他说再见了。”
等餐点送上来之后,洛望飞拍了拍她的肩膀,向晚星才慢吞吞直起腰。
洛望飞注意到她的眼角湿润,微微发红,应该是哭过了。
他切牛排的动作一顿,看了向晚星一会儿,把切好的牛排递给她,拿过了她面前那块被划得七零八落但是肉块还没有割开的牛排,不经意间说了一句,“你真就这么喜欢?”
向晚星安静地吃着面前的食物,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洛望飞也没有问第二次,两个人只是面对面坐着,听着那首名叫梦中的婚礼的钢琴曲。
买单的时候,老板对着这两个少男少女感慨年轻真好,给他们打了学生折扣,提醒洛望飞玻璃瓶里的玫瑰花可以带走,“学生嘛,没钱但是也要有仪式感的呀,约会总要有玫瑰的。”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就是朋友。”洛望飞笑着和老板解释。
但老板听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对,青春就是这个味,青涩的不敢开口的初恋,不会轻易承认,问就是朋友,太对了。
“我懂,我懂。”老板连连点头,拍了拍洛望飞的肩膀,“我都懂,青春啊,啧。”
洛望飞知道解释不清了,只能耸了耸肩:“随您怎么想吧,反正我们真的就是朋友,再见了。”
他决定再也不来这家餐厅了,高昂的价格,奇怪的老板,还有向晚星难以忘怀的初恋记忆。
向晚星全程沉默着,似乎对这家餐厅没有任何留恋,只是在洛望飞要坐电梯下去的时候说了一句要去卫生间。
洛望飞点了点头,说在一楼等她。
向晚星答应了,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在内心数着时间,数到六十秒的时候,她才停了脚步,回头去看电梯,确认电梯门合上之后,才跑向那家餐厅,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老板“刚才那张桌子上的玻璃瓶和那朵玫瑰我可以买吗?”
老板看着去而复返的向晚星,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大手一挥,“送你了。”
向晚星小心翼翼地把易碎的玻璃瓶和玫瑰花放在了一条裙子的袋子里,用轻柔的裙摆将它们盖住,想着等会儿就直接说肚子疼然后闹着回家。
洛望飞不会这么不讲道理的,肯定会带她回家。
结果坐着电梯到一楼,向晚星刚出电梯就听到余亮的大嗓门和叶雪邪恶的笑声。
“什么?!向晚星有喜欢的人了!”
“哈哈哈!原来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才是!”
洛望飞还站在他们两个中间煽风点火:“啊,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真没想到,她这保密性够强的啊。”
向晚星转身疯狂地摁着电梯,试图在他们发现之前逃离。
电梯门打开,向晚星半只脚已经踏了进去,洛望飞的声音如同勾魂的鬼差一般把她定在原地,“向晚星,跑什么啊,来,聊聊呗。”
第19章
惊!好朋友之间有人亲了嘴
叶雪和余亮顺着洛望飞的目光看过去,
目光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向晚星人在哪儿呢?”
洛望飞下巴朝电梯那里抬了抬,“那不是站着个大活人吗?”
叶雪和余亮自然注意到了电梯前站着的女孩,
也不是没有觉得那个背影很熟悉,
但是看到那女孩身上的大红裙子就觉得肯定不是向晚星,那顺滑的面料,
繁复的刺绣,
一看就特贵,
用向晚星的话来说,比她的命都贵。
“向晚星?”叶雪心情复杂地喊了一声。
向晚星闭上眼睛,颤颤巍巍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地面,
慢腾腾迈着小碎步走向两位好友和一位宿敌。
香槟色的灯光从商场的天花板上落下,柔和地倾洒在向晚星的身上,
映得她白皙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柔和的雪光,和身上重工刺绣的方领红裙成鲜明对比又互相衬托。
像是一朵红色的梅花颤颤巍巍在白雪皑皑里盛开,
探出幼嫩的花蕊。
余亮和叶雪同时沉默,一个是不知道怎么夸赞自己当成兄弟一样相处的女性朋友,一个是不知道自己的闺蜜发生了什么大事情突然就转性了舍得花钱了,怕太过热情的夸赞会让向晚星止不住地去想裙子的价格然后痛彻心扉,
彻夜难眠。
唯独洛望飞能笑着开口,
朝两位好友炫耀般说道:“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余亮和叶雪两个人脑袋齐齐一片空白,转头盯着洛望飞,疑心是自己听错了,非常迟疑地问他:“你眼光?”
洛望飞点了点头,
很是得意:“这裙子可是我亲手挑的。”
余亮和叶雪还是觉得不对劲,木着脸看了看他手中的大包小包,
又看了看向晚星手中的购物袋,虽然是不同的店,但都是女装。
“你们俩一起逛街?”叶雪的声音空灵地像是幽灵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凉意,还有一丝微弱的震惊。
至于余亮?余亮脑子里炸开了烟花,僵硬地立在原地,怎么也无法说服他自己接受洛望飞和向晚星关系突飞猛进的事实。
向晚星也不吭声,实在无法接受两个好友的目光,一个劲地低着头咬唇不语,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像是被风雪吹弯了腰。
四个人里唯一神色如常的只有洛望飞,他非常淡定地举起手中的那些包,向着余亮和叶雪说道:“对啊,这些都是我挑的,不管怎样,只买贵的。我手机里还有好多向晚星试衣服的照片呢,要不要等下给我妈发一份的时候也给你们发一份。”
余亮脑子彻底爆炸了,饶是经历过一次脑子宕机的叶雪此刻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看着洛望飞的笑脸,又看着低头不说话的向晚星,满是不甘地问了句:“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两个了?”
洛望飞很是轻松悠闲,和低头不语的向晚星成鲜明对比,“不打扰啊,反正市中心已经逛完了,正好,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最近上了部复联的新电影,我还没有看。”
余亮已经无法思考了,叶雪试图思考,暂时做不出回答。
洛望飞耸了耸肩,“去不去啊你们两个,不去的话我就和向晚星两个人去了。”
两个人。
两个人。
余亮和叶雪迟钝的大脑一直回荡着这三个字,看着面前盛装打扮的洛望飞和向晚星,顾不得什么,毫不犹豫地答应“去啊。”
即使余亮和叶雪早就看过了新电影,余亮还吐槽了很多次那是烂片。
但是大家都是朋友,有那么两个人要脱离组织单独行动,这可万万不行。
别说看烂片了,他们俩去跳崖,叶雪和余亮觉得自己也得跟着去看看情况。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就突然关系从最远变成最近,洛望飞是怎么从下面那个一跃而上拿捏住了向晚星的命门。
余亮和叶雪非要弄清楚不可,甚至连自己原本的计划都抛到一边,二话不说跟在洛望飞和向晚星身后搭上了去电影院的公交车,就坐在向晚星和洛望飞后面一排,在手机上互相交换信息。
余亮:
叶雪:
叶雪和余亮低着头,面色看起来依然沉稳,在手机上不知道敲出了几百个感叹号,一眼望去,感叹号里夹杂着文字。
他们低着头,过于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分神去注意前面坐着的两个人,也就没有看到洛望飞举起手机笑着拍了拍向晚星的肩膀让她笑一个。
对于他的要求,向晚星一脸茫然,并着双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满是局促,不知道他是要干嘛。
洛望飞坦然支着脑袋欣赏着自己给向晚星挑的衣服,很有耐心地和她解释:“我给叶女士发了你的照片,叶女士说你看起来不开心,脸上都没什么笑容,一口咬定我欺负你。”
可是你本来就在欺负我呀。
向晚星在心里偷偷控诉,但是又不能说出口,只是抬眼看着洛望飞,挤出一个微笑来。
洛望飞皱起眉,很是不满意,“不行,你这表情比哭还难看,要是给叶女士发过去,她肯定要杀过来教训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