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侧身要躲,那一刹那方朗佲反应竟然比她还快,他几乎整个身体半扑了过来,一把摁住了高积毅的胳膊,强行将他的胳膊拽住了,两个人都用尽了力气,这么一推搡两个人重心不稳朝着墙壁撞过去,西棠赶紧地闪开他们,只觉眼前一道黑影一闪,整个人都被他们撞到了门后,她左边的手臂磕到了墙壁,疼得钻心地抖了一下。
她推开门要往外跑。
高积毅双目喷火,大力甩开了方朗佲,伸手过来一把拽着西棠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强行往里边拖,方朗佲又冲上来按住了高积毅的手:“老高!你干什么!”3931
高积毅一言不发,也不理会他,发了狠地将人往里拖,三个人撕扯成一块儿,方朗佲赶紧大声地对着青青喊:“老婆,打电话给舟子!快点!”
赵平津的车在东三环的路上刚刚开到一半。
站在酒店大堂门前的穿着制服的泊车服务生,瞪大了眼见到一辆黑色的奥迪大车从马路的对面压线直直地窜过来,按着喇叭猛地刹车停在了酒店门口,赵平津推开门跳下车,将钥匙一把扔给了酒店门童,迈开腿往电梯飞奔而去,他冲进顶层的包厢,第一眼看到被两个男人扭成了一团的黄西棠。
赵平津二话不说,一拳挥向高积毅,论起打架斗殴,赵平津那是大院里头令人闻风丧胆的主儿,高积毅闪躲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直接摔到了椅子上。
高积毅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勃然大怒,整个脸都涨红了,他一把抡起了身后的椅子,狂怒地大叫:“赵平津,你丫的还有脸打我!”
方朗佲赶紧架住了他,站在他们两个中间:“别打,别打!唉,青青,你先到楼下喝杯咖啡!”
青青挺着肚子站在了西棠的面前,大声地答:“我不去!”高积毅举着椅子没敢再动。
赵平津深深吸了口气,压着脾气,好声好气地说:“不关她的事儿,老高,这一次是我没做妥当,我给你赔罪。”
高积毅一把将椅子掷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巨响,他阴森森地说:“舟子,你也不用护着她了,我明白这怎么回事儿,冤有头债有主,你是想帮哥们儿的,想害我的是谁,我心里头一清二楚,今天让哥们儿出了这口气。”
赵平津忍耐着说:“你明知道她是我的人,有什么事儿你冲我来。”高积毅伸手推搡他:“你让开。”
赵平津着急地说:“高子,不行。”
高积毅忽然就笑了,他一脸的怒气冲冲,那一笑显得格外狰狞:“舟舟,你自已瞧瞧你自已这出息,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哥们儿打小多少年的情分你都要搭进去了,这都小半辈子都过去了,你自已掂量掂量值不值当,别的不说,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少年了?哥们儿过得好了,对你有什么害处没有?别的不说,这么些年来,哥们儿给你帮的忙办的事,还算少吗?你就这么对我?”
老高这回是真伤了心了,赵平津那么高傲的人,此时都低了低头:“高子,你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
高积毅咬紧了牙根,直接伸手指了指门口:“你开这门,下楼去,别管我,我们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赵平津说:“不行。”
高积毅眼看无计可施,忍不住恼怒地喝了一声:“滚开!”赵平津阻挡在他的身前。
高积毅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赵平津,却只见赵平津略有歉色,却依旧一动不动,仍是紧紧地挡在黄西棠的身前。
高积毅原地站了几秒,双目圆睁地盯着赵平津,房间里陷入了一片胶着的沉寂。
西棠被赵平津护在身后,几乎都看不见人影了,这时忽然出声说:“行了。”房间里的人顿时神情一动。
西棠却显得格外的冷静,她推开了赵平津,直接走到了走廊外,然后转了个身抬头,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闪着幽幽的一个红色小点。
她站在门口,望着高积毅说:“这事儿是我干的,我为什么干,你也一清二楚。”
她一字一字咬得格外清楚:“高积毅,有事可以谈,你要是再碰一下我——”西棠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会立刻报警和打电话给我经纪人。”
高积毅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她,盯着盯着忽然喘了口气,双腿一晃打了个趔趄,方朗佲顺势拉住了他,两个人坐到了椅子上。
高积毅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方朗佲架着他的胳膊,欧阳青青如临大敌地望着他,赵平津堵在他的身前,高积毅下一刻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得不可遏制,笑得形状癫狂,方朗佲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喂,老高……”
高积毅一边狂笑一边捞过外套穿了,他举起手越过赵平津的肩头,对着门外的西棠拱拱手:“黄西棠,您大马金刀的,我佩服您!我动你不得,我认栽!黄老板——黄老板——您听清楚了!我今儿告诉您一句!您可别太嚣张!别看今天他赵舟舟护着你,人人高看你几分,到哪天他把你甩了,我告诉你,你在这个北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想把你办了!”
西棠刹那间四肢抽搐了一下。
赵平津眼角看到她晃了一下,眼看要摔了,脚下动了一下,没想到黄西棠又站住了,脸上仍然是那副漠然的神色。
高积毅指着赵平津道:“赵平津,咱们打娘胎肚子里就是哥们儿,这都多少年了,行,你护犊子,你把沈敏派走了,我找不着他算账就算了,你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这么对哥们儿,你真有出息!这女人就是个祸害!一个一个哥们儿反目成仇,你迟早毁在她手上!”
高积毅推开了方朗佲,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握住门把回头看了赵平津一眼,他完全变了张脸,笑嘻嘻地说:“且不说今日了,一会儿晓江儿来了,你们仨好好吃顿团圆饭吧,就她这般待你,你顶戴花翎还绿得闪闪发光呢!”
赵平津蓦地咬紧了牙根,光洁的额头青筋毕露,嘴唇微微地发抖。
高积毅哈哈大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对面的西棠,一脚踹在门上得意地走了。
黄西棠靠在墙壁根上,仿佛一个被搁在玻璃窗上的洋娃娃,只剩下一张木然的脸。
赵平津领着她先走了。
西棠在酒店的大堂等赵平津开车出来,站了一会儿,忽然看到电梯转角处一个人影闪过,她的右手忽然猛地抖了一下,心头突突地跳个不停。
她立刻拉起围巾裹住了脸,屏住了呼吸再抬头仔细望去,却不见了那个黑色人影。
这时一台黑色的大车灯在门口闪了一下,仿佛带着那人不耐烦的神色,西棠赶紧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赵平津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苍白,却是凝固成冰岩一般的漠然和冷静,刚才高积毅的那些话,他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见。
赵平津开车送她回到公司的酒店,车子缓缓地停在公寓酒店对面的马路上,西棠要动手解开安全带。
赵平津忽然开口,声音淡到几乎没有一丝情绪,好像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今天老高突然约我见面,却没定时间地点,让我交代秘书室听他电话,你也知道最近我一直在找他,以为他是愿意跟我见个面谈谈事儿——加上之前跟他们几个约饭局,我忙着开会没空接电话,这种事情偶尔有,大概秘书接了他的电话直接调派老刘了,是我疏忽了。”
西棠知道他们这群人玩得开,遣派女孩子就如走马灯似的,大概他的秘书室常常做这种事儿,没想到她一不留神着了道儿了,她沉默了一下,轻声地说:“是我大意了。”
她起身要下车,却忘记了安全带没松开,左边手臂被勒了一下,悄悄地吸了口气忍住了疼。
赵平津的眉心跟着不自觉地皱了皱,却侧过脸语气平静地说:“他打到你了?”
西棠摇摇头。
赵平津也没打算深究的意思:“回去让助理给你处理下伤口吧,我最近忙,就不送你进去了。”
西棠心底知道,高积毅戳到了他的最痛处。赵平津是什么人,踩在云端上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平日里大家假装没事儿和和睦睦,他还能自欺欺人地过,今天高积毅的那话,简直就是直接打在了他脸上。西棠知道他见到她就膈应,他忍着一生中最大的难堪,还能送着她回来,只怕此时此刻已经是忍耐到了极点了。
西棠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
倪凯伦正在酒店里跟小宁聊天,见到她走进房间里,围巾摘下来,一张沮丧而平静的脸。
倪凯伦抬抬眼:“又怎么了?”
西棠脱下了外套,毛衣上有几缕血迹渗出来。
西棠坐在沙发上,小宁给她手臂上的伤口重新上药。
倪凯伦站在一旁,叉着腰气咻咻地骂:“本来都快好了,隔两天就拆线,要是疤痕不太丑还可以露出来说是拍戏受伤炒点话题,现在又裹成这样,你圣诞节那个活动怎么办?手臂这样你要穿什么?你能穿什么?你就存心气死人吧!”
小宁收拾好了进去洗手。
西棠仰着头,有点发颤,小声地跟倪凯伦说:“我好像看到他了。”倪凯伦还在气头上,吼了一声:“谁?”
西棠犹豫了一下:“孙。”
倪凯伦脸色僵住了,声音立即紧张起来:“上回你跟我说,我回头忙忘了打听了,我立刻再去查查看,你自已当心点,没事绝不要再出去,圣诞节工作做完,立刻回上海。”
倪凯伦压低了声音,咬着牙怒气冲冲地问:“是不是姓赵的打你?”西棠摇摇头。
小宁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倪凯伦又提高了音量:“我签了你之后,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你简直就是全公司的赔钱货!”
西棠冲着她龇牙咧嘴地苦笑了一下。这一下把倪凯伦气得脸都歪了。
平安夜的晚上,赵平津从应酬饭局上提前回来。
西棠今日有工作,下午五点多时,赵平津的司机在新光天地接走了她,刘师傅见着她,憨实的脸上满是愧色,想必赵平津前两天因为他接错人,估计没少给他脸色。
西棠赶紧说没关系。
司机将她送回了赵平津的住处。
柏悦府的五十二楼,窗帘一贯的紧闭,暖气开着,屋子里依然显得阴凉而幽深。
西棠脱了高跟鞋,赤着脚走进洗漱间卸妆,今天早上造型师给她试了好几套衣服,最终选择穿了一件跟今天的合作方同为法国品牌的白衬衣,束腰穿一件明黄色裙子,上衣将她手臂上的伤口遮住了。她拥有造型师十分满意的二十一英寸腰,衬衣扣子松开了三个,露出了一段凛冽优美的锁骨,虽然没有过分裸露,但这位最近熠熠升起的新晋女星一露面,却已经美到从围观路人到娱记都纷纷惊叹,今天是国际化妆品牌在北京的新店开幕典礼,西棠跟模特儿一起,亲身示范了如何使用商家的彩妆产品打造出一个完美的妆容,她工作完回到家一看,衣服上都沾了一层脂粉,她直接脱了下来,回到卧房,却看到她留在房间的睡衣全都被赵平津扔进了浴室的洗衣篮。
西棠进去衣帽间翻了一件赵平津的衬衣出来穿,从房间里出来看了看时间,傍晚七点多。
晚上八点左右赵平津回来了,他今晚有应酬,西棠正纳闷他这么早就回来了,却看到赵平津进来,在客厅脱掉了西装外套,直接躺进沙发里。
西棠走出来,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
赵平津咬着唇没有说话,拉过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挪了挪身体枕在她的腿上,侧过身蜷缩起了身子,抬手按住了胃。
西棠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西棠给他松开了领带,俯下身去替他解皮带,赵平津明显是疼,西棠俯下身时手肘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上腹部,赵平津无法抑制地抽搐了一下。
西棠立刻停住了手。
赵平津却依旧闭着眼,脸贴在她的腿上,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忍着。
西棠细细地看着怀里的人,一袭雪白衬衣挺括整洁,银灰色的西裤,裤线熨得笔直,腰间的衬衣松开,衣服有些许细微的褶皱,一身奢侈考究的衣料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压人,身形修长瘦削,连一身的骨头都格外的硬,更显得人倨傲矜贵。
人前是雍容矜持,骨子里却是一身的臭脾气,偏偏每当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却表现出对她极大的依赖,西棠知道自已见不得光,可是又真是恨,恨自已还会心软。
西棠用手托住他的脸让他躺在沙发上,返回卧房给他拿了张毯子盖住他的腹部,转身拉出抽屉,递了药给他。
赵平津撑起身子喝了半杯温水,脸色仍然十分苍白。
眼看西棠只是站在他的身前,赵平津不说话,只拉了拉她的手。
西棠只好又在沙发上坐下来,赵平津没有力气动了,只说了一句:“抱抱我。”
西棠只好伸手重新将他抱在怀里。
西棠默默地想着,身体一不舒服就爱黏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今天是她侍奉在身边,他就缠着她撒娇,到哪天她不在他身旁了,他对另外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同样的缠人呢。
西棠正兀自出神,赵平津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知道会胃疼还喝酒?”西棠动手给他轻轻地揉太阳穴。“没办法。”赵平津声音哑哑的。
“你不是领导吗,谁敢让你喝酒?”
赵平津在她怀里蹭了蹭,低声地说:“小敏这段时间不在,我没人应场,我大伯的手下个个都是老臣,我助理还没到那个资历敢拦酒,都是叔叔伯伯辈分的,现在给我调派,我要是太矫情,管不了人。”
西棠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头发。
赵平津蹭了蹭她的脸,抬眸看了看她穿着衬衣的领口,洁白圆润的颈子露了出来,细滑的皮肤顺着胸口延伸下去,宽大的白衬衣扣子只扣到了第二颗,留给人无限的遐想:“你穿我衣裳挺好看的。”
西棠瞧见他还有力气管这个:“哟,你不疼啦?”
赵平津还带着点虚喘,还是咧嘴笑了笑:“疼,再疼姑娘扮上了也得夸两句不是吗?”
西棠也真是服了,抬手拧他的脸颊:“再嘴欠,疼死你。”
赵平津委屈地睁眼看了她一眼,侧过身朝着她怀里拱了拱。
赵平津吃了药,疼痛缓过去了,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时看到黄西棠不在身边。
客厅的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赵平津走过去看了一眼,看到黄西棠一个人在窗户外的阳台上堆雪人,阳台上覆盖着的一层雪粒子被她拢得干干净净的,她捏出了一个小小的娃娃,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她正低着头,往雪人脸上装一个胡萝卜鼻子。
大概是眼花了,赵平津觉得那个娃娃跟黄西棠有点像。
有时候他看她现在的脸,都觉得很以前差别很多,也许是气质神韵然不同,她化着妆的时候,冰霜一般的雪白脸蛋,不笑的时候非常不食人间烟火,一副大明星的派头,但私底下一笑起来,却又显得稚气而可爱。
能把人的心都笑融化了。
他已经留不住她了。
今天是平安夜,他方才从外头回来时,街道上挺热闹的。
赵平津看了一会儿觉得眼前晕眩,按了按额角从窗户边了退了回来。
西棠从阳台上回来。
赵平津从沙发里撑起身体,他坐起来说:“去换件衣服,穿暖和点。”西棠手指被冻僵了,举在嘴边呵气,不明所以地问道:“干什么?”
赵平津懒懒地答了一句:“我带你出去看看灯吧。”
西棠不太同意:“外头太冷,还有积雪,你身体受不了。”
赵平津看了她一眼,看来是恢复精神了,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你自已去看,我在车子里坐着。”
西棠嘀咕了一句:“什么人嘛。”
赵平津没好气地又问了一遍:“要不要去?”
西棠望了望他,心底有点期待:“你还疼吗?”
赵平津早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他坐起来俯身在地毯上找拖鞋:“我要疼我还带你出去?我命比你宝贵多了。”
西棠站着犹豫了几秒。
赵平津直接往沙发上一躺:“不去算了。”
西棠顿时急了,扑过来趴在他身边:“去。”
赵平津转过脸不理她。西棠伸手挠他。
赵平津一把抓住她的手,伸手捏她的脸,嘴角有浅浅的笑意:“去,房间里给我拿衣服过来。”
西棠乐颠颠地跑回卧房的衣帽间去了。
西棠给他换衬衣,赵平津一边衣来伸手一边数落她:“外头全是人挤人,不知道你们女的脑袋里想什么。”
西棠正拾起手边的毛衣,闻言直接套进他的头上,然后拿起两个袖子胡蛮地打了个结,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赵平津叫了一声,将脑袋从毛衣里伸出来出来喊了一声:“谋杀亲夫啦。”西棠脸上的神色愣了一下,怔怔地松开了手。
赵平津的笑容也停顿了。
西棠立刻回过神来,冲着他若无其事地撇撇嘴做了个鬼脸,转身溜进房间里去了。
赵平津自已穿好了衣服,进书房转了一圈走出来,看到黄西棠已经早早背了包,穿好了鞋子在门口等他。
见到他出来了,她仰着小脸殷殷切切地望着他。
如果和她生一个女儿,像她这般可爱,小小胖胖的手脚,每天背着小书包仰着胖乎乎的小脸蛋儿,等他出门送她上学……赵平津心头悚然一惊。
而后心头的血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西棠却浑然不觉,只说:“我们一下下就回来。”
赵平津看了她一眼:“手上伤还没好,一会儿你走累了,还不是我给你背包,别拿了。”
西棠说:“那我手机钱包怎么办?”
赵平津一边穿大衣一遍说:“钱包不用带了,手机揣我兜里吧。”西棠乐得轻松,直接挽着他的手出门去了。
平安夜的国贸区,灯火闪烁,圣诞新年布景装饰得流光溢彩,建筑物晶莹的幕墙在闪闪发亮,一棵一棵的大树披上了新装,驯鹿的雪橇上装满了彩色的礼物,整个世界如同一个缤纷多彩的发光城堡。
赵平津牵着西棠的手在人群里走,沿着热闹的街道走到了蓝色港湾,街道上台阶上都是荧光的彩灯,路边挤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离开北京好多年了,甚至是离开繁华的人世,都已经好多年了,她再没有看过这般的盛世盛景。
人潮拥挤,寒夜愈重,赵平津将她裹在他的大衣里面。
夜深了,天空飘下零星的细雪,连西棠都开始觉得脚趾被冻得凉飕飕,平日里下雪天,赵平津都是车里来去,估计就没受过这种寒气,她拉着赵平津进了路边咖啡店。
赵平津脸色有点苍白,其他倒还好,还顾得上闲闲地望了她一眼:“高兴了吧。”
西棠一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一直陶陶然地傻笑,心满意足地对着他点了点头。3538
眼看赵平津又要泼她冷水,西棠赶紧说:“别那么小气,我就想在人群里走会儿。我以后要是红了,你就没这机会啦。”
赵平津看着她的眼睛,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都闪躲了一下,大概都想起来,不管她红不红,他俩反正是再没有机会在人群里走了。
第九章
此生诀别
未知
两个人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灯,十二点多回到了家。赵平津打开了房门,顿时愣住了。
客厅的灯光是亮的。屋里有人。
西棠今晚开心过了头,那一瞬间竟失去了警觉性,眼看赵平津在玄关站住了,她还伸手推了他一下。
赵平津侧了侧身,西棠一抬头,这才留意到了屋里的灯光和人影。
客厅里灯光温暖明亮,周女土坐在沙发上,一个年轻女孩子站在客厅,听到门口的声响,正朝着他们转过身来。
栗色短发,烫得很漂亮,穿着浅驼色风衣,脚上一双高跟鞋,脸上有浅浅的笑。
西棠的肩头无法自抑地抖了一下,感觉到身后带回的隆冬寒气一路扑了上来,她第一秒的反应,是下意识地松开了赵平津的手。
赵平津却直觉地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