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积毅将姜雪松打发去唱歌了,然后跟赵平津说:“昨儿听说老孙回来了。”
赵平津没反应过来:“谁?”“孙克虎。”
赵平津听见这名字,撇撇嘴角嘲讽地道:“混不下去销声匿迹有一阵子了吧,他去哪儿回来了?”
“出国了好几年了,早几年上头没这么紧,大概多少有点钱了,他老子想叫他移民澳洲。”
京城里头的子弟大家彼此都熟悉,来来回回多少能互相给点脸面。当然也有不对盘的。
赵平津就一向不喜欢这个孙克虎,赵平津读高中时谈过的第一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儿完全忘记了,那会儿孙克虎也特喜欢那女生,还说赵平津抢了他女朋友,然后互相约了在后海茬架。
茬架没事儿,赵平津后来跟他那边茬架的几个都成了哥们儿,可就是这个孙克虎,从此怀恨在心,虽说见了面儿大家都能装个客气,但彼此心里都不是那个味儿。
后来赵平津跟黄西棠在一块儿时,孙克虎还想报仇雪恨来着,叫黄西棠当众甩了他一大脸子。他哪儿欺负得了黄西棠,黄西棠那会儿跟小钢炮似的,有赵平津撑腰,逮谁灭谁,那会儿年轻,男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儿常有,赵平津也没当回事儿,赵平津要办事儿找过他,孙克虎还跟他来劲儿,特别不局气。
高积毅跟赵平津商量事儿。
高积毅有点拿不准主意:“鲁部的儿媳妇好像跟他是表亲,你说我要不要找找他?”
赵平津不太认同:“他刚回来,能说上多少话?而且他老子都做不了主的事儿,他能顶个屁用?”
高积毅想了想:“我这也是怕不够稳妥,想多个门路,舟子,我这事儿主要还是得靠你。”
赵平津声音很稳:“我知道,这事儿我亲自给你办。”“那哥们儿就先谢了。”
“多大点事儿,做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升一升了。”
赵平津忽然抬手扶了扶她的肩膀,怀里的人有点微微的发颤:“西棠,怎么了,冷是不是?”
高积毅谈完了正事儿,招了招手让姜松雪过来喝酒,高积毅搂着她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边,两个人喝了会儿酒倒在沙发里,就开始互相摸起来。
赵平津想带西棠先走,于是摇了摇她的胳膊:“回家睡吧。”
西棠睁开眼,从他怀里爬了起来。这时包厢的大门被轰然推开。
一个女孩子闯了进来,脸孔涨红,受了刺激一般地尖叫了一声:“请问高哥哥在不在?”
外厅打牌的人纷纷停住了动作,看了一眼门前的姑娘,男人们脸上露出习以为常的暧昧笑容,目光朝沙发中看过来。
高积毅跟姜雪松仍然在沙发中打滚。
西棠顺着声音看过去,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小姑娘,似乎刚刚哭过鼻子,眼睛鼻尖都是红的。
西棠眼睛蓦然睁大了,原来竟是熟人,是他们剧组里的那位小姑娘陶苒苒,方才新闻发布会时候好像还见到了,承办方从剧组找了一些群演来暖场,她是其中一位。
赵平津叫了一声:“哎哎,高子,找你呢。”
高积毅抬起头瞧见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陶苒苒冲到了他的面前,怒气冲冲地说:“高哥,您不是跟我说,冯导的下一部戏我能主演吗,我刚刚跟他打过招呼,根本没有!演员名单已经定了,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也没见过我的名字!”
高积毅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亲切地笑着安抚她说:“小陶,你别急啊,我再问问。”
陶苒苒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表迷惑了,方才站在门口的勇气消失了一半,她迟疑了一下说:“您还有办法吗?”
西棠冷冷地一声喝醒她:“苒苒,别傻了,冯导的戏,所有的主演都必须经过他的首肯才会签约,既然他已经否认,那就是没有,高积毅就是玩弄你,你还看不出来吗?”
陶苒苒其实今晚已经再三求证过,根本就没人给她搭过什么关系,她报出高积毅的名号,却只换来了周围人轻蔑的嘲笑,此刻西棠戳破了她最后一个希望的泡沫,她终于彻底绝望了,疯了一般地扑上来:“你竟然这样对我,我清白都没了,你们都是衣冠禽兽!我要去举报你!”
座中的男人们哄笑一声:“老高,这不地道了啊。”
高积毅将她拖住狠狠一扯:“你小声点!”西棠看到立刻站了起来。
赵平津按住了她的肩膀,压低声音跟她说:“好了,这没你的事儿。”
姜松雪一直站在一旁,一边看一边捂着嘴笑:“我说同学,男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点?”
陶苒苒眼眶中泛起泪光:“他骗我!”姜松雪笑得意味深长:“那是你傻。”
陶苒苒顿时捂住脸,崩溃地大哭起来:“我是好女孩儿,我妈妈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西棠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然后抬起头,盯着高积毅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言而无信,就有人是衣冠禽兽,苒苒,你以后要记得看清楚了。”
姜松雪吹了吹指甲:“哎哟,有人撑腰,这年头的女明星,说话可真不客气啊。”
那边陶苒苒哭哭啼啼地扯住了高积毅,一会儿服务员走进来,将她拉走了。高积毅眼见着人被拖了出去,松了口气拍了拍衣袖:“晦气。”
西棠站在沙发边上,冷冷地接了一句:“高先生,你睡人家姑娘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呢?”
高积毅本来就一身的不痛快,听到这话更是火上浇油,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对着赵平津说:“舟子,你管好她的嘴!你要是管不住,别怪我不客气!”
赵平津骄纵惯了,听了这话,他故意站到了一边,嘴角一点点玩世不恭的轻薄笑意:“我还真就管不住。”
西棠压了不知多少年的仇恨,此时此刻都在胸膛里翻滚而起,她对着高积毅讽刺地笑笑:“当心姑娘今晚就去你家楼顶跳楼,死在你手上的人命,那可就多了一条了。”
高积毅仿佛被烫了一下,发狂地吼了一声:“黄西棠,你说话小心点!”赵平津低声喝住了西棠:“好了,别太出格。”
姜松雪瞬间睁大了眼。
包厢内已经安静一片。
方朗佲走了过来请姜松雪走:“姜小姐,不好意思,家里人处理点事儿,一会儿高哥再给你电话。”
赵平津回头看了一眼,有沈敏在,办事自然是周到的,牌桌上的客户和经理不知何时早已经散了个精光。
沈敏跟着走到了门口,挥散了门口候着的服务员,把门关上了,走到赵平津身旁低声说:“您带西棠回去吧。”
赵平津点点头对西棠说:“走吧。”
高积毅站在她的身后,语带威胁地道:“黄西棠,我告诉你,钟巧儿的死跟我没关系。”
西棠立刻回头,无惊无惧地盯着他:“是吗,那你为什么往她的户头上打了五百万?她拿了这么多钱,为什么还会在第二天跳楼自杀?”
这下连赵平津都有点诧异了。
高积毅瞬间狰狞了脸:“黄西棠,你查我?疯了吧你!”西棠咬着牙说:“你要是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西棠跟高积毅直接翻脸吵开了。
赵平津慢慢听明白了,钟巧儿死前的前一天,高积毅往她的户头打了五百万,那时候的五百万,足够在三环内买两套三居室的房子,钟巧儿拿了这钱,小半辈子都够过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在横店再次见到西棠开始,赵平津以为她学会了适应社会的生存法则了,没想到她的血性还在,还是那股宁折勿弯的烈性脾气,骨子里仍然是那个忠诚天真的小女孩儿。
高积毅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她该死,那笔钱全留给了她父母,我对她已经仁义至尽。”
西棠急忿怨痛,一瞬间眼睛都红了:“你既然不能跟她在一起,你为什么要骗她的感情?还利用她来干那么多肮脏事?”
高积毅阴森森地看着黄西棠,仿佛看到了一个带着钟巧儿灵魂的怪物:“她沾了不该碰的东西,却又拿来威胁人,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的,牵扯的人深了去了,你以为我那么容易拿得出那么多钱?钟巧儿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你替她出什么头,你以为她就是干净的?”
西棠仰着头:“在你们这样的人眼中,一条人命,就是五百万?”
高积毅冷笑一声:“怎么?我还给低了?”
西棠恨不得拿刀子杀了他。
高积毅鄙夷地说:“你鸣什么不平喊什么冤,你现在不仍在走她的老路?哪天舟舟将你打发了,你有本事你也跳下去?”
赵平津脸上倏然变色,皱着眉头低喝了一句:“高积毅,你少胡说八道!”
西棠恶狠狠地说:“钟巧儿的死,你迟早有报应!”
方朗佲赶紧制止她:“西棠,你冷静一点!”
局面一团乱。
高积毅踹翻了椅子摔门走了。
赵平津开车回家的时候,斜睨了身旁的人一眼:“你能不能少给我惹点事儿?”
黄西棠方才的野蛮劲儿完全不见了。
人靠在座椅上,脸上的妆散了,有点像个纸糊的娃娃。
回到家里,西棠抱着枕头和她的小熊,去另外一个房间睡。
赵平津站在卧房的门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下沉:“怎么,我又成了你的阶级敌人了?”
西棠沉默着不说话。
赵平津转过身,冷冷地说了一句:“回来房间睡。”
西棠跟着他走了回去,侧过身躺在床沿,背对着赵平津。
赵平津倚在床头,看了看缩在被子的小小人儿,放低了声音:“心里还不舒服?”
西棠依旧一动不动的。
赵平津伸手过去摸她的头发:“我跟你说说道理,先说好,你不许跟我闹脾气。你自已也跑了那么多年江湖了,该明白的事儿也明白透了,在这个北京城里,做什么都好,不能毁了人的前程,我们这样的人,脸面最重要,事业就是最大的脸面,钟巧儿这是犯了大忌。”
赵平津轻轻地抚摸她的耳朵:“人走都走了,你做不了什么的,想开点。”
被子里的人儿肩膀开始抖,她在流眼泪,无声无息的,赵平津的手触到她的脸颊,一手都是泪。
赵平津心一紧,抱起她放在怀里,抽过纸巾给她擦,黄西棠哽咽着,泪水绵延不断,滚在他的手掌心,暖暖的,仿佛一道一道的伤痕。
她哭着哭着开始抽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有点上不来气,脸蛋都憋青了。
赵平津心疼坏了,赶紧坐了起来,松开了她,一边替她拍着背顺气,一边焦急地道:“吸气,吸气,别哭了。”
黄西棠靠在他的胸膛,抽噎了几下,吐出了两口气,慢慢止住了哭泣,一动不动地坐着,睫毛上全是泪。
赵平津重新将她抱在了怀里。
等到西棠平静下来躺在他怀里,赵平津低声劝她说:“今儿这气你出了就算了,今晚老高也够灰头土脸的了,以后这事儿别提了,你别得罪高积毅,你拍的戏,都攥在他手上呢,你明白吗?”
西棠沉思了很久,轻轻地应了一声。那一个晚上她再没有说话。
赵平津知道,西棠看得清清楚楚,钟巧儿是她,她就是钟巧儿,她们的命运是一样的,她感怀身世,他给不了任何安慰。
夜里两个人在黑暗中拥抱。
激烈的,无声的,没能说出口的话,不能再说出口的话,只能在彼此肢体的交缠中更深刻地确认彼此。
赵平津在她的身体里释放的那一刻,西棠眼角迸出滚烫的泪,她浑身发颤,牙关咬紧,完全不能自已,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勇气问了一句:“赵平津,你原谅我了吗?”
赵平津没有回答。
她等了许久许久,只听到他模糊的一句:“睡吧。”
西棠只觉得浑身的暖意在一丝一丝地冷却下去。窗台堆满了积雪,大雪下了一夜。
圣诞节前一个多星期,方朗佲请客吃饭,青青怀孕了,他逢人就乐,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本来西棠不想去,都跟赵平津都说了,谁知青青又特地给她打了电话。
她想了想,还是去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她了。
在酒店的走廊里又见着高积毅,他身边带着姜松雪,看来两人热乎劲儿还没过去。
在北京见了这么多回,基本上西棠跟高积毅不会搭话,要真迎面碰上了,最多也就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回高积毅见着她,皮笑肉不笑的:“哟,大侦探也来了啊。”
西棠真是太佩服他们这帮人的涎皮赖脸,只好抽了抽嘴角,挤出一个假笑。饭桌上大家先热烈恭喜了一番方朗佲夫妇。
青青穿了件红裙子,整个人气色好极了:“今晚谁也不许有事先走,咱说好了,不醉不归啊。”
赵平津撇撇嘴道:“这话说得对,咱们几个里头,难得怀了个是爱情的结晶,是得喝多点。”
方朗佲哈哈大笑。
这里头除了高积毅,就他们夫妇是第二个怀上的,高积毅郁闷地叫了一声:“唉,你这埋汰谁呢?”
喜事一桩,加上方朗佲的面儿,不说赵平津捧场,高积毅和陆晓江也是一样的,于是大家款酌慢饮,谈兴渐浓,席面上和和气气的,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高积毅吃了一半想起来说:“舟子,我上回让你在意大利给捎的那包呢,我媳妇儿都跟我急眼了。”
赵平津完全忘了这茬事儿,经他一说才想起来:“我都忘记了,回头你打电话给我秘书拿。”
高积毅拿眼觑黄西棠,嘴上却笑着跟赵平津说:“怎么样,陪女人试衣服是不是得疯?”
西棠心不在焉地听着,听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原来赵平津上次去欧洲不是出差,是陪未婚妻去采购结婚礼服。
赵平津明显不愿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转头看了一眼黄西棠,她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安安静静地吃饭。
一会儿高积毅又敬酒给赵平津,酒劲上头还是怎么着,话说得特别大声:“哥们儿那事儿,拜托你了,你结婚哥几个的红包里,我指定是最大的。”
赵平津没说话,只跟他碰了一下,又喝了半杯酒。
眼看席面上气氛正好,方朗佲趁机推了推陆晓江:“晓江,你上回说的那事儿,为什么不问问舟子?”
赵平津听到了,抬头斜睨了陆晓江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儿?”
陆晓江愣了一下,老实说了:“哦,我帮我爸在办移民呢。”
陆晓江这几年基本没怎么跟赵平津私交,赵平津一时竟也没想到他脚步那么快了。
赵平津搁下了筷子,唇角浮起一点点轻薄的笑意:“当年我们家赵品冬不肯回来,你爸在咱们家那可是说得掷地有声啊,退休了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北京,要不哪儿能一大早排队买爆肚去,怎么,咱爸现在不爱吃爆肚了?”
陆晓江也没敢理会他的嘲讽,只实话实说地答:“我跟媳妇儿是打算长期在外面了,我妈劝了劝他,还是有个稳妥签证好。”
赵平津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手撑住椅背闲闲地问:“我昨天跟你们总行领导吃饭,据说你还要升了啊,你近期没打算辞职吧?”
陆晓江摇摇头:“还没有。”
赵平津点点头说:“行,看来移民的事儿不着急,你慢慢办吧。”陆晓江一鼻子灰,低头不说话了。
方朗佲着急了:“哎,舟子,你帮还是不帮,给句准话啊。”
赵平津轻飘飘地回了句:“晓江多能耐啊,哪轮到我出面儿。”方朗佲自讨没趣,转头不理他俩了。
赵平津心里不痛快,眼里的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黄西棠。
她坐在他身边,今晚很乖巧,姜松雪一开始找她聊天,问一些他们剧组的小道消息,明里暗里都是坑,只盼着从她嘴里套出点害人事儿。谁知道黄西棠不上她的当,只微笑着腼腆地看着她,只回答不清楚,或者没有跟她搭到戏,“她人怎么样不是很清楚,只是人看起来很和气啊”之类的废话,姜松雪问了几句也觉得无趣了,转头跟青青聊起育儿经来。
黄西棠继续安静了,手机一直放在手边,偶尔悄悄地滑开看一眼。
赵平津都瞧见她看了好几回手机了,黄西棠平时不是爱玩手机的人,尤其是跟他出来吃饭时,礼貌仪态都是无可挑剔的,今晚不知道怎么了。
赵平津抬头看了看,也是,这席面上的人,喜的喜,乐的乐,可都不关她的事儿,还一堆豺狼虎豹环绕,也难怪她走神。
趁着赵平津在聊天,西棠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依旧无声无息的。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出了昨天夜里的短信,又飞速地扫了一遍。那则神秘的短信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一个陌生的号码,只有短短一行字——“钟巧儿的事情不要再查下去了。”发送时间是昨天夜里的十二点多。
她当时正在拍夜戏,一点多回到酒店,看到了消息,立刻回了一句:“你是谁?”
那边竟也没有休息,隔了一分钟传来了一条消息:“我是钟巧儿的一位老朋友,我也不希望你有危险。”
西棠瞬间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盯着手机,盯着盯着忽然开始打起寒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死灯灭,巧儿早已经在这世上湮灭了一切踪迹,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她。
西棠将电话捏得紧紧的,整个手臂却开始发抖,她哆哆嗦嗦地在屏幕上按着:“谢谢你还记得她。”
那个人跟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在天上会安息的。”
虽然只有几行文字,而且对方非常的简短谨慎,大约是想念钟巧儿想得太寂寞了,她甚至怀疑是自已出现了幻觉,哪怕是巧儿从另外一个世界发给她的,她也一点儿都不害怕,西棠宁愿相信他是一个遥远而熟悉的朋友。
心里翻滚涌起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西棠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字,打着打着突然醒悟过来,她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自已的大腿,强迫自已冷静了下来。
然后又把屏幕上的字全删了。
她仔细地想了想,又仔细地想了想,重新按着手机键盘输入,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她走我也没有送,我这个好朋友挺惭愧的,什么都没有为她做。”
“你什么都不要再做,等我给你消息。”
“我怎么相信你?”
“她给你留的那封信,是用蓝色的墨水写的,白色信封,里面有一枚银戒指。”
西棠的泪水慢慢地流了出来。
慢慢地搁下手机,这时才感觉到自已全身都抖,她跳进床里,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已,将手塞进嘴巴里咬住,深深地呼吸了半晌,浑身的打战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她又将手机打开了。
她竟然不是在做梦。
西棠觉得自已还有一个伙伴。
也许也不一定是伙伴,一个藏在黑暗之中的,身份不明的,不知是敌是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