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刁哥江超吴贞贞 本章:第5章

    雕花铁门缓缓打开,初夏时分,满院翠绿枝丫横生,月季抽出淡粉色的花苞,屋前的停车坪,青草覆满了暗红色瓷砖的缝隙。

    这一处住宅,他嫌大得冷清,这些年每次来上海,如果是探亲,一般就住外祖父母处,若是工作缘故,一般停留不长,干脆住酒店。

    这幢民国时期留下来的洋楼,有近百年历史了,解放后被完整地修缮过,七十年代初周家收回祖宅,又整修过一次,这是外祖父母的周氏家族赠予他的十八岁生辰礼物。

    赵平津下了车,司机将他的行李提上二楼。

    屋子里收拾得干净,弧形彩色圆窗,老式大家具,皮沙发,长长的蕾丝窗幔,他也有大几个月没来了。

    一切都跟以前一样,除了二楼客房的卧室里搁着一口小箱子。

    看来是黄西棠的了。

    一会儿保姆进来说:“西棠小姐打电话回来,下午她从剧组回来,大约六点到。”

    倪凯伦提了一大堆条件,赵平津懒得计较,唯一的要求,就是他无论何时在上海,只要想见她,她就得来。

    赵平津进房间睡了一会儿午觉。

    醒来不过三点多,他在客厅处理了一会儿公事,听到楼梯有声响。

    过了半分钟,有人轻轻推开了客厅的门。

    赵平津抬起头来。

    差不多两个月没见,他有点儿恍惚,黄西棠站在门口,穿了条牛仔裤,白色圆领棉衫,戴了一顶棕色的宽沿帽子,一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她脸上有妆,也带着笑,娇俏的职业化微笑,又甜又美。

    赵平津看了一眼,转头继续看电脑上的合同,只说了一句:“帽子摘了。”

    西棠笑容不改,依言摘了帽子,露出一个光秃秃的青皮脑袋。

    赵平津眼角余光一瞥,气得差点绝倒:“你!”

    西棠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新戏是演一个尼姑。”

    赵平津站了起来,气得怒吼了一声:“倪凯伦给你接的什么烂戏!”

    西棠笑嘻嘻的:“香港的武侠导演,合作方要求很高,戏份很不错,愿意剃头的女演员很少。”

    能在他面前嬉皮笑脸的女人,五年前她是第一个,五年来,再没有过。

    赵平津说:“过来。”

    西棠走了过来,坐在了他身边的沙发上。

    赵平津忍不住伸出手,西棠倒也乖,主动低了头,将脑袋凑了过来。

    任谁都想摸一摸。

    她脑袋的形状也很漂亮,剃光了头发也不会显得奇怪,柔软的头皮,微微扎手的发根,手中的触感很好,她身上有久违了的熟悉的水果香气息,赵平津忽然觉得鼻中有点酸楚。

    他痛恨自已这种忽然心软的感觉。

    他身体里忽然有点燥。

    西棠的脑袋动了动。

    他将她一推,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出去,我不喜欢没有头发的女人。”

    晚上赵平津不在家里吃饭。

    西棠坐在庭院里,看到他下楼,走了进来:“晚上要出去吗?”

    赵平津换了身衣服:“有应酬。”

    西棠哦了一声。

    赵平津看着她怒从心头起:“我一个月付你那么多钱,连个应酬都要我自已去!”

    西棠嘀咕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赵平津一脸嫌弃:“带你出去不是丢我的脸?”

    西棠诚心诚意地建议:“要不我戴个假发?”

    赵平津不屑地道:“丑得要死。”

    他把门摔了独自出门赴宴去了。

    晚上生意谈完,他回家来。

    车子停到屋前,灯光昏昏暗暗的,保姆在客厅候着:“赵先生,回来了。”

    赵平津扯开领带,朝楼上走:“眉姨,给我煮碗面。”

    二楼客厅的门半掩着,空无一人,卧房也没有人。

    赵平津转了一圈,找不到人。

    正要招人来问,他在客厅愣了几秒,抬脚往最小的那个房子走去。

    那原本是一个账房先生算账的房间,后来改成了一个小书房,这屋子房间多,基本没人用。

    赵平津推开门,果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用电脑看视频。

    西棠听到声响回过头来。

    她看到赵平津站在门口,领带解了,只穿着一件清爽的白衬衣,整齐光鲜的黑发,饱满的额头,清朗眉目,神色放松的时候,唇边会有一点点轻薄的笑意。

    他的脸白皙得如象牙纯釉,在光线昏暗之中,总是会散发出一种光泽。

    以前的时候,西棠就觉得他长得好看,电影学院表演系那么多好看的男孩子,没一个比得上赵平津。其实西棠后来才慢慢发现,他开怀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某一个瞬间完全看得到危险的气息,像某种高贵而残忍的野兽。

    只是爱情让人盲目。

    西棠喜欢他的脸,很久以前跟他谈恋爱的时候,光是看到他的脸,就会觉得好陶醉。

    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以为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赵平津默默地看着她半晌,最终却只是敲敲门,神色如常地说:“大晚上躲在这小屋子,你也不怕鬼。”

    西棠那一瞬间立刻恢复了清醒,只是还来不及调适神情,她素着脸,眉眼还是好看的,只是显得稚气,有点憔悴,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

    她搓了搓手站了起来。

    “倒杯水来。”赵平津坐进了沙发里,看了一眼她的屏幕,她在看电视剧,一部香港的老电视剧,叫什么《天若有情》之类的名字。

    西棠出去倒水。

    她穿了件小格子睡衣,赤着脚,光着一个脑袋,瘦骨伶仃,看起来怪可怜的。

    西棠向他递水,然后坐到他对面,将脚缩在了沙发里,找不到话,只好客套地说:“刚回来?”

    赵平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盯着她的左边眼角看了许久,忽然问:“为什么要整容?”

    西棠知道他在看什么,动手术日夜煎熬的那些日子,纱布一层一层揭开,她早已不惧怕任何目光:“为了上镜呗。”

    赵平津不置可否:“你以前不也挺好吗。”

    西棠面上依旧笑嘻嘻的:“医生说了,开个眼角,五官立体一点。”

    赵平津语气颇不赞赏:“你还是以前好看点。”

    “承蒙赵先生看得起。”西棠也不介意,笑笑道,仿佛他说的是别人。

    赵平津却没打算放过她:“整了容,怎么还是拍那么多烂戏?”

    西棠说到演戏,反倒显出了诚恳:“唉,别这么说,这一两年大环境就是这样了,出戏入戏,看深看浅,观众能够看个热闹,那也是功德一场。”

    这气度,无懈可击,这般陌生的黄西棠,连赵平津都佩服起来。

    她变得太多了,性格、容貌、待人,什么都变了。

    当初他在横店一片乱糟糟的片场,重新看到她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感觉真是难受到了极点,她的音容笑意仿佛仍然藏在他记忆深处,却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她背弃了一切,哪怕不惜换张脸。可他就是喜欢她原来的样子,即使在这些年刻意的遗忘之下,他自已几乎也都快忘记她原来长什么样了。

    那是他那么喜欢过的样子,她凭什么去动刀子,一想到这个,他就生气。

    保姆眉姨在客厅外面喊了一句:“赵先生?”

    赵平津对黄西棠说:“出来吧。”

    外面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两副碗筷。

    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西棠闻了一下,眯了眯眼,忍不住悄悄咽口水。

    赵平津将碗筷推到她面前:“自已来。”

    西棠自觉地说:“我不吃了。”

    赵平津抬抬眼:“你饿不饿?”

    西棠条件反射地点点头,而后愣了一下,又坚决地摇了摇头。

    女明星四点之后,几乎水也不喝,大家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赵平津冷淡看了她一眼:“爱吃不吃。”

    西棠看着他,细面,宽汤,金黄的两个荷包蛋,赵平津优雅地一口喝了半碗汤。

    她要走了。

    “站住。”赵平津用筷子挑面,慢悠悠地说,“看着我吃。”

    香气四溢,西棠想杀人。

    赵平津取了碗,拨开了鸡蛋,把碧绿的青菜叶子留给了她,然后舀了半碗面,放到她面前。

    西棠小声地说:“现在过了十二点了吗?”

    赵平津抬腕看了一眼表,点了点头。

    西棠取了勺子,在汤里搅拌,小小地吸了一口,熬出的鸡汤美味至极,她自我催眠道:“这算明天的份。”

    赵平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别瞎折腾自已,你没那命。”

    西棠埋头小口小口地吃了几根面条,忽然抬头望着他:“赵平津,你结婚了吗?”

    赵平津取了瓷碟里的手帕擦手,闻言手一顿,深潭一般漆黑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你问这个干吗?”

    西棠的声音特别的平静:“以前你家里就特别希望你结婚。”

    赵平津将手帕往桌上一扔,站起来指了指她的碗,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吃完它,吃不完这个月扣你一万块钱。”

    第二日赵平津外出办事。

    西棠独自在家。

    她向剧组请了两天假,好在她不是主演,剧务把她的拍摄时间往后对调了一下,她一早起来在二楼客厅背台词。

    将近中午时分保姆眉姨进来:“西棠小姐,门外有人找。”

    她的声音有点激动。

    宅子里的司机跟在保姆身后,嘀嘀咕咕地说:“赵先生不在家,不允许别人进来。”

    保姆神气地对西棠报告:“她是吴贞贞,大明星,我看过她的戏。”

    吴贞贞找上门来。

    西棠下楼看到她,她一身高级时装,摘下戴的太阳眼镜,妆容发型都是整齐的,怪不得保姆一眼就看出来了。

    吴贞贞看到西棠的光脑袋,眼睛瞪大,顾不上其他,先笑出声来:“哎呀,你还真下得了手。”

    西棠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贞贞。”

    吴贞贞四处打量:“赵先生在不在?我知道他在上海,昨晚有人看到他的车在金茂君悦。”

    西棠说:“他出去了。”

    两个人干站着也不对劲,西棠想了想,只好说:“请坐。”

    吴贞贞坐了下来,黄西棠一句话,俨然已经是女主人姿态,她终于回过神来,有点发酸地说:“我来就是想看个明明白白,你在公司两年多了,我竟然看走了眼。”

    西棠无从辩解,吴贞贞以为她交了好运,实际不过是任人操纵,她早遭过一回了,跟在他们这样的人身边,梦里不知身是客而已。

    赵平津待女人的手段简单粗暴,不花半分心思,但行之有效,华服珠宝的虚荣幻觉,自以为被隆恩盛宠关照过,他日来个翻脸不认人的时刻,才叫你摔得血肉横流。

    吴贞贞说:“听说这一幢房子,上一个女主人,是伍美瓷。”

    伍美瓷,影后,大美人。

    “铁打的金屋,流水的阿娇。”

    “你也看得开。”

    “贞贞,向你学习。”

    两个人对视,忍不住笑了一下,吴贞贞这一笑,艳若桃李,她红了这么些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吴贞贞有点诧异:“这些日子公司提起你多了些,翻起旧资料,我竟然不知道,《橘子少年》是你。”

    西棠不好意思地笑笑:“陈年往事了。”

    “片子获奖时我还在大三,这部片子没有在国内公映吧,但我也有点印象,业内评价非常的高。”

    “不敢当。”

    吴贞贞有点好奇地问:“后来怎么不继续演电影?”

    西棠愣了一秒,随后淡淡地答:“出了点事。”

    吴贞贞是老江湖了,也不多问,只环顾了一下房子,话倒是好心的:“你如果手上有资源的话,挑一下剧本,你其实——很适合演戏。”

    西棠只专心地答:“我是挺喜欢演戏的。”

    吴贞贞将这一幢房子奢豪摆设的家居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赵平津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是北京人还是上海人?”

    西棠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

    西棠暗自叹息一声,吴贞贞好歹也算是跟他谈过一场,看来完全不清楚他是什么身份,也是,赵平津一层一层的人脉关系,身份被保护得重重叠叠,一般的人,又岂能轻易看透。

    花园里忽然有汽车声响起来,两个人顾着聊天,却忽然听到司机大声地招呼:“周老师,您来了!”

    吴贞贞循声往窗外望去:“那是谁?”

    一个穿着浅色套装的中年女土,系爱马仕的花丝巾,头发吹成一个固定的波浪形状,昂着头朝屋中走来。

    西棠却如惊弓之鸟一般猛地跳了起来:“赵平津他妈。”

    吴贞贞带点雀跃:“真的呀!”

    她是圈中结识人脉的个中高手,西棠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拉住她说了一句:“千万别说还有人在。”

    她拔腿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感觉到心脏跳得扑通作响,等到上了二楼,已经听到楼底下吴贞贞紧张带着激动的讨好声:“阿姨您好!”

    她吓得眼前一黑,直接拉开主卧室的大衣柜,一头扑了进去,手上还拎着两只拖鞋。

    柜子里一片漆黑。

    耳边安静下来了。

    安全了。

    楼下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但听得不清楚,西棠万分紧张地竖起耳朵,一会儿听到车子声音出去了,可能是吴贞贞走了。

    吴贞贞近年来名气不错,形象一直维持得很好,没有什么负面新闻,只是她不知道,周女土那样的人,再得体的修养也掩盖不住骨子里那种冷漠与不屑,她也下基层,上上下下打交道的人多去了,连笑容仿佛都是用尺子量过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们的交际是一个阶层一个阶层的,她看不起她们这行的人,表面待你客客气气,但绝不会跟你多一句攀谈。

    西棠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唯恐脚步声朝二楼来,但响声一直在一楼走动,她渐渐放下心来。

    呼吸慢慢地平静了,她这才发现自已坐在衣柜下面,头顶是赵平津的一整排的衬衣,幸好赵平津奢侈,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上海这屋子,成打成打的衬衣西裤都没有拆封,衣柜宽敞得不像话,她轻手轻脚地卷起他的一条牛仔裤塞到腰后,好让自已坐得舒服一点。

    西棠坐着坐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后又被饿醒,她知道,这会应该是下午两三点了。

    平日里在剧组忙的时候,午饭有时候是会吃得比较迟,但她的极限就是到两三点,可是现在仍然不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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