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拿起一个小包子吃。

    小包子皮薄肉厚，

    一口咬下，鲜香满口，

    黎明昭喜欢极了?，连着吃好几个。

    等她填饱肚子，

    却见少年一直坐在那儿盯着她，

    没有其他动作。

    “阿玉，

    你今早……”黎明昭也回看着他，眼含究色，“很奇怪。”

    “是吗？”白?玉垂眸，

    “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

    昨夜醒后，他便难以入睡，

    一闭上眼就是黎明昭微红的面容。

    “阿玉，你会?在禹天都待多久？”，尽在晋江文学城

    “任务完成便会?离开。”

    黎明昭不知道他的记忆到底停留在哪儿，

    试探着开口：“那任务完成后，你会?回古丈看望阿达吗？”

    阿达？

    白?玉先是一愣她竟然知晓苗疆俗语，反应过来后又扯着嘴角假笑?，“黎小娘子，我是白?玉。”

    “白?玉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何提阿达。”

    这是连着阿达一起忘了?？

    黎明昭眼珠一转，轻声问道：“阿玉能?和我讲讲小时之事吗？”

    白?玉转头看向她，想着她怎么对他之事如此感兴趣，还?真把他当成她心上人不成？

    “自小学蛊养蛊，长大后，”少年对黎明昭扬起一抹略带恶意的笑?，“再用蛊杀人。”

    他想着眼前少女从小在万般呵护中成长，听?见他说“杀人”便会?感到害怕。

    然而少年看见眼前的少女眉头微皱，抬头温声问：“那你小时候养蛊是不是很疼？”

    黎明昭看过裴阿满以身饲蛊的模样，面色苍白?，冷汗直流。那他从小养蛊是不是也那般疼。

    白?玉明显被黎明昭问得一愣，而后和她正对上视线后，他看见了?少女眼中透出的心疼之意。

    少年心脏猛地?一缩，又是酸涩涌来。

    她在心疼自己?，还?是那个同为蛊师的裴朗玉？

    “疼。”随后少年便沉默了?下来，却暗地?里观察着少女的表情。

    他见少女垂眸，一番默声后，她抬头道：“以后和我去?江南瞧瞧吧。”

    黎明昭知道他肯定是疼的，心想着或许自己?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让他又回忆一番痛苦之事。

    她抬头看他，想着他既然都到了?中原，为何不去?江南瞧上一瞧。

    见少年没有应声，黎明昭又继续道：“江南青瓦白?墙，江水如画，烟雨如绸。”

    “春晓、夏荷、秋月、残雪，雨雪晴雾别有韵味，那里四时皆美。”

    白?玉藏在桌下地?手指微微蜷缩，他此时不敢对上少女带着期盼的眼神，他不过是白?宇鹤的一把刃，他无法承诺能?否随她去?江南。就连她，他都害怕自己?无法保护好。

    “是吗？”少年见黎明昭不再吃东西，便将?食盒收拾好，起身准备离开，“若是有机会?便去?瞧瞧。”

    然而黎明昭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今日可是有事？”

    白?玉转头垂眸看向她，片刻后又坐下与黎明昭平视，“怎么？”

    “每年七月，在河边放花灯许愿最是灵验。”

    白?玉立马懂了?黎明昭的意思，“你想今夜我陪你去?放花灯？”

    黎明昭连连点头。

    白?玉抱臂笑?着瞧她，“你不愿回府，就不害怕在街上被人瞧见？”

    “不被人瞧见的法子多得是。”

    到了?夜里，白?玉就知道黎明昭说得法子是什么。

    她从摊位上买了?两?个面具，一个递给白?玉，另一个戴在自己?面上，嘀咕道：“真是可惜，没有狐狸和兔子。”

    “那个兔子面具放在了?阿达那儿……”

    黎明昭声音偏小，市集又热闹，白?玉没有听?清她的话，遂弯下身子凑近黎明昭，“什么？”

    黎明昭笑?着，她凑到白?玉耳边，吐息道：“我又能?和你一起逛街。”

    说完，她便伸手自然地?牵上少年的手。虽然她感受到少年一僵，但她没有松手，反而牵得更紧。

    黎明昭假装没有察觉到少年的不自然，拉着他往人群中挤去?。

    白?玉感觉到萦绕在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飘进自己?的鼻息间，随后一只温热的手牵住了?自己?。

    从被黎明昭触上那刻起，白?玉便感受到从两?手相握处传来一阵颤栗，一直蔓延到全身。

    可还?不等他缓过来，少女又拉着他往前走。他一瞬间觉得，要是一直如此也是不错。

    “我们先去?放花灯。”

    “好。”

    放花灯处围满了?人，黎明昭想找个空旷的地?方，于是带着白?玉来到桥下，那里靠近江水，人却少了?许多。

    下去?的时候黎明昭脚下打滑，差点就摔进河里，还?好被白?玉拉住。

    他无奈道：“小心点。”

    可下一瞬，他脑中又突然闪过好几个有关黎明昭的画面，稍纵即逝，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细想。

    黎明昭蹲下身，将?方才买的花灯放入河中，她又轻轻划了?划它周围的江水，希望花灯能?漂得更远。

    她起身看着白?玉安安静静站在她身边注视着她，她又一次问道：“你不问问我许得什么愿望？”

    白?玉却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黎明昭笑?着，“你每次都不主动问……”

    “小姐！”黎明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道惊呼打断。

    她顺势抬头一看，竟然是秀兰和其他几名侍女。

    黎明昭一惊，竟然这样都能?被她认出来。

    她连忙拉着一旁的白?玉开始逃。

    最后黎明昭带着白?玉躲进一条隐蔽的小巷之中，她悄悄探头看秀兰几人有没有追上。没有见着几人身影，黎明昭又深深松了?口气。

    “好惊险。”

    白?玉一脸好笑?地?盯着她，“这么不想回去?？”

    黎明昭摇摇头，“你出现后我就没想过回去?。”

    白?玉心神一动，微微发愣，然后调笑?道：“中原这叫什么，私奔？”

    随后他却见少女正色道：“才不是私奔，我们是夫……算了?，反正我们是得过蝴蝶妈妈祝福的。”

    白?玉没有懂少女的意思，但是他确定少女很明白?苗疆的各类习俗。

    “小姐！”

    秀兰的声音从巷口传来，黎明昭连忙伸手将?少年拉过靠近来遮掩自己?的身影。

    白?玉猛地?被拉住，整个人身形不稳，朝着黎明昭靠近，两?个人身体?几乎就要贴在一起，随后少年抬起左手撑在墙上来隔开两?人。但从远处来看，便是一名少年将?少女圈在自己?怀里。

    离得近了?，白?玉再一次嗅到少女身上的馨香，他垂眸，却见少女笑?得温柔瞧他。

    一片寂静之下，他似乎听?见自己?心跳声加快。也不知……会?不会?被她听?了?去?。

    “阿玉，她们是不是走了?？”

    白?玉转头看向巷口，他点点头，随后直起身远离黎明昭。

    然而下一刻他却感觉到黎明昭勾住他右手的小指，“那我们回去?吧。”

    他有些无奈地?笑?，这小娘子可真是爱‘动手动脚’。

    一回到院子里，黎明昭便进了?自己?的屋内。现在该她头疼了?，今夜不慎被秀兰她们瞧了?去?，秀兰不说，她也不敢保证其他几名侍女不说。

    裴阿满一身异域装扮，惹眼又容易被记忆，她真怕过两?日黎祉便寻上了?门。

    她该如何不成为他稳权的工具，还?能?顺利和阿满远走呢？

    若是娘亲还?在便好了?，她定然会?支持自己?。

    她一定还?会?温柔地?抚着自己?头发，然后温声道：“我的昭儿，行欲为之事罢。”

    当初黎祉不愿涉入官场，一直陪着顾清韵住在江南，两?人游山玩水，将?黎明昭丢给顾老?两?人带大。所以黎明昭与两?人并不亲近，但也很尊敬两?人。

    直到黎明昭十一岁那年，顾清韵生了?重病，江南医治无果。而那时官家欣赏黎祉所作文章，想要他出仕，并许诺让御医为顾清韵医治。顾清韵身体?果真也好了?不少。

    之后两?人在禹天都待了?一年，顾清韵因思念黎明昭便将?其接了?过去?。

    那时的黎明昭被顾老?两?人养得天真烂漫，整个人自由无虑。乍一入都城，礼仪繁琐、举止优雅、言语得体?，她是哪哪也不习惯，背后没少被那些名门贵女嘲笑?奚落。

    那时她一个人窝在房里落泪，结果却感受到后背被轻柔地?拍抚。

    顾清韵蹲在她的面前，轻轻笑?着，眼里透着浓浓的温柔，“我们昭儿做得很棒，徐徐来之便是。”

    她的母亲真的是温柔至极之人。无数次包容黎祉因为官场不顺而发得脾气，日日提醒他要牢记初衷、勿同流合污。

    甚至就连死前，还?为黎祉选了?位好娘子。

    当时黎明昭才十三岁，她立于顾清韵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听?着她一边又一边的嘱托。

    “我的昭儿，要余生无虑，永得自由。”

    而当时黎祉却还?在官场之上，连她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黎明昭仍努力自由地?生活，然而黎祉却将?母亲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在官场中一日又一日地?沉沦迷失自己?，甚至连她都选择舍弃。

    越是这般想，黎明昭心中越是烦躁。

    她直起身，将?窗推开，外面本来光秃秃一片的庭院，被几株绿植装点，那是方才从集市回来时买的。

    黎明昭觉得庭院里实?在太过空旷，没有一丝活气。

    就这般看着绿植发神，没多时黎明昭又听?见门被敲响。

    她将?门打开便看见白?玉手持一盆含着花苞的盆栽。

    黎明昭不解，她侧身让白?玉进屋，“这是？”

    白?玉将?花苞放在窗边，转身道：“方才在那安置绿植时正巧发现它藏在绿叶下，便将?它移到小盆里给你送来，再过两?日就能?开花。”

    “谢谢阿玉。”黎明昭的心情因为这一打岔好了?不少。

    白?玉神情略微不自然，“那我便回屋了?，黎小娘子也早些休息。”

    黎明昭又自然地?伸手牵住他，“阿玉以后还?是唤我明昭吧，黎小娘子怪拗口不是。”

    “好。”

    黎明昭又牵了?他一会?儿，一直等着他能?唤她一声“明昭”。

    结果半日都没听?见他出声，她悻然地?松手，“阿玉也早点休息。”

    细腻的触感一从手上消失，白?玉逃也似的就出了?黎明昭的房门。

    他手捂住胸口，他的心跳今晚就没能?正常过。这到底是个什么缘由。

    白?玉又在院子里停了?片刻，见黎明昭的房内熄了?灯之后才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然而回到房中，他才发现有人在屋中等着自己?。

    听?见他进了?屋，那人转过身来。

    他朝白?玉温和笑?道：“阿玉。”

    “白?长老?。”

    白?玉知道是白?宇鹤将?他抚养成人，又教得他一手蛊术，但他就是无法对他升起亲近之情。

    “那名娘子怎会?在你屋内？”

    白?玉抿抿唇，还?是让他给发觉了?，他确实?没想到白?宇鹤会?亲自来一趟禹天都。

    “小娘子实?在可怜，我便收留了?她。”

    “是吗？”白?宇鹤却说得那番善解人意，“小娘子既然可怜，那便留下吧。”

    “只是……切不可产生情爱。”

    “情爱，只会?你让你深陷囫囵。”

    白?宇鹤走后，白?玉又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情爱……

    白?宇鹤说，他的父亲就是毁于情爱。

    白?宇鹤冷冷看着黎明昭所在屋子。

    裴朗玉都已?经?被他篡改了?记忆，竟然还?能?再一次对她产生感情。

    看来她是留不得了?。

    那就，让她当着裴朗玉的面死去?吧……

    *

    第二日起来，黎明昭吃了?白?玉为她买的早饭后便专心打理昨夜买回的绿植。

    她给它们修剪枝芽和残叶，刚想浇水时却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抢了?先。

    黎明昭顺势看去?，问道：“阿玉，你不是要出去?做事？”

    白?玉神色淡淡，“嗯，他回来了?，我今晚便行动。”

    “那你注意安全。”白?玉不愿告诉她到底是何事，黎明昭就不会?多问。

    白?玉浇水的手微顿，“好。”

    他脑中又莫名想起白?宇鹤的话——“你的父亲毁于情爱”。

    傍晚白?玉方出门，便有人敲门寻她。

    打开门一瞧，黎明昭吃惊，是秀兰！

    “秀兰？你怎么就找到我？”

    秀兰神情焦急，“小姐，先别管这么多，顾老?爷被请回来了?！”

    “顾老?爷？”黎明昭没有反应过来，“哪家顾老?爷？”

    秀兰急得直跺脚，“顾老?爷，您的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