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魂夜囚
一块带着甜香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救……颜颜的呼救声被迅速淹没,意识逐渐模糊。
当颜颜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华丽房间,四周绣着精致的云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她惊恐地坐起,却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而床边,正坐着那位锦衣公子——萧煜。
你……你是谁这是哪里颜颜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
萧煜轻笑一声,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颜颜:我是萧煜,镇北王世子。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很简单,我看上你了。
颜颜拼命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求世子放我回家,奴婢给绣坊签了十年活契,后日交不出屏风是要吃官司的!……
官司你以为本世子从京兆尹手里捞个绣娘要费多大力气萧煜的声音冷冽而霸道,不容置疑。
颜颜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抓着锦被,声音细若蚊蚋:世子殿下,小女子只是平民绣娘,配不上世子的厚爱,求您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吧……
萧煜蹲下身,捏住颜颜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配不上哼,本世子说配得上就配得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乖乖听话,自有你的好处;若再敢反抗……
颜颜浑身颤抖,眼中满是绝望:不……不要……
萧煜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粗暴地将颜颜压在身下,声音冰冷而决绝: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唔......放......放开我......
颜颜的哭喊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死死捂住。
她拼命挣扎,指甲在男人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可那只手纹丝不动,反而加重力道,几乎要碾碎她的下颌。
再动一下,耳边响起低沉阴鸷的嗓音,本世子就命人剁了你的手指。
颜颜浑身一僵。
烛火摇曳,她终于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玄色锦袍半敞,露出精悍的胸膛,剑眉下一双凤眼噙着残忍的笑意。正是白日里在醉仙楼盯着她的那个贵公子。
萧......萧煜......她抖得不成声,镇北王世子......
记住我男人轻笑,指尖划过她惨白的脸,你应该知道,被本世子看上的人——他猛地撕开她衣襟,从来逃不掉。
不!颜颜发疯似的踢打,求你放了我......
萧煜单手扣住她双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掐住她脖子: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尽办法想到我身边吗他俯身,气息喷在她泪湿的脸上,至于你......
布料撕裂声里,颜颜狠狠咬破舌尖。
血腥味弥漫的瞬间,萧煜突然闷哼——她竟用头撞破了他的嘴角!
贱人!
一记耳光抽得她耳畔嗡鸣。颜颜瘫在锦被上,看着男人抹去唇边血迹,眸中翻涌着骇人的暴戾。
很好,萧煜慢条斯理地解开玉带,本世子就喜欢会咬人的猫儿。
剧痛袭来时,颜颜的指甲深深抠进床褥。
头顶的锦帐晃得支离破碎,恍惚间听见男人餍足的喘息:记住今晚的疼——他咬住她渗血的唇,往后违逆一次,本世子就让你重温一次。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夜色更浓,仿佛连天空都在为这不幸的女子哀鸣。颜颜的哭喊声被粗暴地堵住,疼痛与屈辱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在这个华丽的囚笼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结束。萧煜整理好衣衫,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颜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的命,掌握在我手中。
颜颜浑身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锦枕。窗外,一轮冷月穿透云层,洒下清冷的银辉,却照不亮她心中的黑暗。
房门开了又关,脚步声渐行渐远。颜颜这才敢放声痛哭,泪水浸湿了锦枕。她浑身疼痛,心更是碎成了千片。窗外,一轮冷月高悬,无声地见证着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第二章
情愫暗生
萧煜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院中盛放的桃花,思绪却飘回了三个月前的上元节。那夜的灯火与喧嚣仿佛还在眼前,而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如今终于被他留在了身边。
那日,京城的街道上张灯结彩,人潮涌动。萧煜本不喜这种喧闹的场合,却被好友硬拉出来赏灯。他漫不经心地走在人群中,直到一抹素雅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那是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姑娘,正站在一盏莲花灯前,仰头欣赏。灯火映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道风景。
萧煜不自觉地走近了几步。姑娘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头,与他四目相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低下头,福了福身,轻声道:公子可是有事
萧煜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姑娘独自赏灯
姑娘点点头,声音轻柔:与同伴走散了,正想寻她们。
萧煜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主动提议:若不嫌弃,我可陪姑娘一同寻找。
姑娘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拒绝。两人并肩走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萧煜得知她名叫颜颜,是城西绣坊的一名绣娘。她说话时声音温软,偶尔提到喜欢的绣样时,眼中会泛起明亮的光彩。萧煜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女子,心中竟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柔软。
分别时,颜颜向他行礼致谢,转身消失在人群中。萧煜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竟有些不舍。
思绪从回忆中拉回,萧煜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那夜之后,他派人打听了颜颜的一切,得知她家中只有一位病重的母亲,生活清贫。他本想光明正大地迎她入府,却遭到了家人的强烈反对。父亲镇北王勃然大怒,斥责他荒唐:堂堂世子,岂能娶一个卑贱的绣娘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萧煜不甘心,便暗中买下一处私宅,计划将颜颜安置在那里。他本以为一切会水到渠成,却没想到颜颜会如此抗拒。那夜的粗暴,是他未曾预料到的。但无论如何,她终究是他的了。
颜颜坐在窗边,望着院中的一株海棠发呆。这几日,萧煜虽未再出现,但侍女们对她毕恭毕敬,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源源不断地送来。她的反抗似乎毫无意义,而现实逼得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处境。
既然逃不掉,不如先保全自己……颜颜低声自语。她摸了摸手腕上还未消散的淤青,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夜,萧煜再次来到私宅。
颜颜没有躲闪,而是主动迎上前,盈盈一礼:世子。
萧煜有些意外,挑眉道:今日倒是乖巧。
颜颜垂眸,声音温顺:前日是颜颜不懂事,冲撞了世子,还望世子恕罪。
萧煜轻笑一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怎么,想通了
颜颜强忍心中的厌恶,挤出一丝柔弱的笑意:世子待颜颜这般好,颜颜若再不知好歹,便是辜负了世子的心意。
萧煜满意地点头,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早该如此。你若早些顺从,也不必受那些苦。
颜颜低眉顺眼,为他斟了一杯茶:世子说的是。
萧煜接过茶盏,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你可知,那日上元节初见你时,我便想着,定要将你留在身边。
颜颜抬眸,故作惊讶:世子……还记得那日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自然记得。你站在莲花灯下,灯火映着你的侧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颜颜微微低头,掩去眼中的冷意,轻声道:颜颜不过是个绣娘,何德何能,让世子如此挂念……
萧煜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笃定:我说你值得,你便值得。
颜颜勉强一笑,顺从地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世子垂怜。
萧煜心情大好,揽着她的肩,继续道:这处宅子虽比不得王府,但也算清净。你若安分,日后自有享不尽的荣华。
颜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温驯:颜颜明白。
夜深人静时,萧煜沉沉睡去。颜颜悄悄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双决绝的眼睛。
萧煜,你毁了我的人生……她低声呢喃,我绝不会任你摆布。
第三章
命运逆转
颜颜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拨弄着笼中金丝雀的羽毛。
世子今日回府得早。她听见脚步声,立刻换上温婉的笑容转身。
萧煜冷着脸走进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显然心情不佳。
颜颜不急不缓地迎上去,替他解下外袍,柔声道:世子可是累了妾身煮了安神的茶,可要尝尝
萧煜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颜颜垂眸,睫毛轻颤,声音低软:妾身不敢……只是见世子近日政务繁忙,怕您伤了身子。
萧煜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颜颜,你最好记住——你的命,捏在我手里。
颜颜眼中泛起水光,却仍柔顺地点头:妾身明白。
萧煜这才松开手,往榻上一靠:茶呢
颜颜立刻转身去端茶,背对他的瞬间,眸中冷意一闪而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颜颜的驯服似乎初见成效。
萧煜批阅公文时,她便安静地在一旁研墨,偶尔递上一盏温热的茶。他若皱眉,她便轻声问:世子可是累了妾身替您揉揉肩
起初,萧煜总是冷眼相对,甚至挥开她的手:少来这套。
可颜颜不恼,仍旧日日如此。
渐渐地,萧煜不再推开她。
有一日,他甚至在颜颜替他揉肩时,闭目叹了一句:你这双手……倒是巧。
颜颜指尖微顿,随即柔声笑道:世子喜欢便好。
这一日,萧煜回府时,颜颜正坐在院中绣花。
他走近了看,竟是一对鸳鸯戏水的香囊。
绣这个做什么他问。
颜颜抬头,眼中带着羞涩:听闻世子下月生辰……妾身想送个礼,又怕世子嫌弃粗陋。
萧煜怔了怔,忽然笑了:你倒是用心。
他伸手抚过她的发丝,语气难得温和:明日我要去军营,你若是闷了,可以出门走走——让绿竹跟着。
颜颜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惊喜之色:真的
萧煜捏了捏她的脸:别高兴太早,若是敢跑……
妾身不敢!颜颜连忙摇头,眼中满是惶恐,世子待妾身这样好,妾身怎会不知好歹
萧煜满意地点头,却没看见她袖中攥紧的拳头。
次日,颜颜终于踏出了那座囚禁她数月的宅院,绿竹寸步不离地跟着,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她。
颜颜故作轻松地逛着庙会,买了一串糖葫芦,又去佛前上了香。
路过一个算命摊时,她忽然驻足,心想眼下已是世子玩物,可这一生终究要淹没吗颜颜还是心有不甘,她想寻得一心人:先生,可否算一卦
那算命先生笑眯眯递过签筒:姑娘摇一支
颜颜接过,轻轻摇晃,一支竹签啪地落地。
算命先生拾起一看,那签语是:祥云绕户映朱门,天降贵星护此身。鸾凤和鸣三生契,福泽绵长满乾坤。算命先生鲁了一下胡须,顿时眉开眼笑:上上签!上上签!姑娘命中有贵人,姻缘美满,福泽深厚啊!
颜颜盯着那支签,明明自己已经沦为世子玩物,谈何美满!颜颜忽然冷笑一声:胡说八道!一点儿也不准,我乃孤儿,家母病逝,此生孤苦无依,谈何福泽深厚!信不信我踢烂你的摊子,你个骗子!
她一脚踹翻算命摊,在众人惊呼声中转身就跑!
绿竹慌忙去扶那算命先生,又急急掏出银钱赔偿。待她再抬头时,颜颜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颜颜跑得气喘吁吁,直到确认绿竹没追上来,才敢停下。
她抬头,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座酒楼前。楼上隐约传来说书先生的声音,她便走了上去。
……那公主历经磨难,终与心上人团聚,成就一段佳话!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满堂喝彩。
颜颜坐在角落,听得入神。
姑娘也喜欢这故事
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身旁响起。颜颜转头,见一位身着素衣的中年男子正含笑看她。
她下意识警惕起来,却听那人又道:这故事虽好,却不如真实人生精彩——比如姑娘发间这支银钗,就比任何传说都耐人寻味。
颜颜一怔,抬手摸了摸钗子:前辈认得这钗
那人目光深邃:看着眼熟,不知姑娘家中可有亲眷颜颜将自己的情兑娓娓道来:家母名唤茉儿,已与三年前病故,颜颜眼下再无亲眷,家母去世时只留了这一支银簮,嘱咐颜颜无论如何这支簮子都不能当掉。
那人轻轻叹息:你原是茉儿的女儿呀。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上面赫然刻着永宁二字——与颜颜银钗上的铭文一模一样!
绿竹跌跌撞撞跑回府时,萧煜正在练剑。
世、世子!她扑跪在地,颜颜她……她被一个贵人带走了!
萧煜手中长剑锵地落地:你说什么
绿竹哭道:那人穿着素衣,可随行的侍卫都叫他陛下!
萧煜脸色瞬间惨白。
他忽然想起那日微服的皇帝,想起颜颜发间的银钗,想起自己曾对她说过的话——
卑贱的绣娘,也配谈条件
如今,那个卑贱的绣娘,竟是当朝郡主!
第四章
复仇之始
金銮殿上,萧煜跪在冰冷的白玉石阶上,额头抵地。
臣,叩见陛下。
殿内寂静得可怕,只有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静静燃烧。萧煜能感觉到高座上那道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刮过他的脊背。
萧爱卿,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你可知罪
萧煜喉结滚动:臣......
朕的外甥女,皇帝突然拍案而起,龙袍翻飞间茶盏震落在地,你也敢动!
碎裂的瓷片溅到萧煜手边,划出一道血痕。他不敢动,更不敢抬头。
陛下息怒!萧王爷慌忙出列,犬子有眼无珠,不知昭阳公主身份......
不知皇帝冷笑,从御阶缓步而下,那强抢民女就合规矩了他停在萧煜面前,龙靴踩住那片染血的碎瓷,抬起头来。
萧煜抬头,正对上皇帝森冷的眼神。
朕给你两个选择。皇帝俯身,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要么,以欺君之罪满门抄斩;要么......他直起身,广袖一挥,从今日起,做昭阳的贴身侍卫,直到她消气为止。
长乐宫内,颜颜——如今该称昭阳公主——正对镜梳妆。
铜镜中,宫女正为她戴上九凤金步摇。曾经素净的绣娘装扮已换成云锦宫装,额间一点朱砂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公主,大宫女轻声禀报,萧世子......不,萧侍卫已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
颜颜指尖一顿,金镶玉的护甲在妆台上敲出清脆声响。
让他跪着。
她起身走向窗边,窗外春光明媚,与那日被囚禁时看到的竟是同一片天空。只是如今,她再不是任人宰割的笼中雀了。
对了,她忽然转身,去告诉萧煜,本宫要逛御花园——让他亲自来伺候。
御花园中,颜颜慢条斯理地抚过一朵牡丹。
这花好看吗,萧侍卫
身后,萧煜单膝跪地,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回公主,好看。
比起你私宅里那株海棠如何
萧煜猛地抬头,正对上颜颜含笑的眼。那眼神他太熟悉了——曾经,他就是用这样的目光打量猎物的。
公主说笑了,他声音干涩,臣......
本宫记得你说过,颜颜突然掐断花茎,汁液染红指尖,卑贱之人,不配谈条件。她俯身,将残花别在他铠甲上,现在,谁才是卑贱的那个
萧煜攥紧拳头,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但最终,他只是深深叩首:是臣僭越。
当夜,萧王爷秘密召见儿子。
蠢货!一记耳光将萧煜打得偏过头去,你可知陛下为何留你性命
萧煜抹去嘴角血迹:因为公主......
因为北境叛乱!萧王爷压低声音,陛下要借我们萧家军平叛!等战事结束......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萧煜瞳孔骤缩。他突然想起今日在御花园,颜颜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萧侍卫,好好珍惜还能穿铠甲的日子。
次日清晨,颜颜正在用早膳,忽听殿外一阵骚动。
公主!宫女慌张跑来,萧侍卫他......
颜颜蹙眉走出殿门,只见萧煜赤裸上身跪在阶下,背上绑着荆棘,鲜血已染红白玉石阶。
你这是做什么
萧煜抬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臣来请罪。他重重叩首,不求公主原谅,只求一个赎罪的机会。
颜颜静静看着他。春风拂过,一片海棠花瓣落在萧煜染血的肩头,恍如那日私宅院中的景象。
好啊,她忽然笑了,本宫给你这个机会。
她转身回殿,裙摆扫过他渗血的膝盖:从今日起,你便睡在本宫殿外的石板上——记住,是每夜。
夜深人静时,颜颜屏退左右,独自来到偏殿。
查清楚了她低声问。
阴影中走出一个身影,正是御前侍卫统领沈砚:萧家确实与北境有秘密往来。他递上一封密信,但有趣的是,萧煜近日暗中截获了其父通敌的证据。
颜颜挑眉:他想大义灭亲
或许,沈砚意味深长道,是想向某人表忠心。
颜颜望向窗外。月光下,萧煜的身影在石板上蜷缩成一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轻轻摩挲银钗,母亲临终的话犹在耳边:颜儿,恨能焚毁一个人,但爱......能重塑一个人。
三更时分,颜颜推开殿门。
萧煜立刻惊醒,下意识去摸佩剑:公主有危险
有。颜颜将药瓶扔在他面前,本宫的侍卫快流血而死了,传出去多难听。
萧煜怔怔接过药瓶,指尖相触的瞬间,颜颜飞快地缩回手。
别多想,她转身回殿,声音飘在夜风里,只是......你还有用。
殿门关上后,萧煜看着手中的药瓶,忽然笑了。这是数月来,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第五章
生死相随
寅时三刻,急促的马蹄声踏碎皇城寂静。
八百里加急——
传令兵浑身是血地摔在宫门前,手中染血的军报惊醒了整个朝堂。颜颜赶到金銮殿时,正听见兵部尚书颤抖的声音:
北境十三城尽失,守将...全军覆没。
皇帝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颜颜顺着父皇的目光看去——萧煜站在武将队列最末,铠甲下的绷带还渗着血,却挺直脊背迎上众人的视线。
萧爱卿,皇帝突然开口,你父亲当年平定过北境。
殿内骤然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份量——让罪臣之子领兵,胜了是戴罪立功,败了...便是萧家满门的催命符。
萧煜单膝跪地:臣,愿往。
颜颜攥紧了袖中的银钗。她看见萧煜抬头时,目光越过满朝文武,直直望向珠帘后的自己。
那眼神,与当初在私宅里强占她时,判若两人。
出征前夜,颜颜独自登上城楼。
萧煜正在校场点兵,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曾几何时,这个嚣张跋扈的世子,如今沉默得像个影子。
公主来送行沈砚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
颜颜将绣着木兰花的香囊扔给他:拿去。就说...是本宫赏的。
沈砚掂了掂香囊,忽然笑了:里面装了什么砒霜
保命丹。颜颜转身时,裙摆扫过青石砖,告诉他,他的命是本宫的。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她没有看见,当萧煜接过香囊时,是如何珍重地将它贴在心口。就像没看见,他铠甲内层偷偷缝着的那方绣帕——上面沾着她当初挣扎时落下的血渍。
战事比想象的更惨烈。
当颜颜随援军赶到北境时,城墙上的血迹已经发黑。她踩着断箭残骸走进中军帐,掀开帘子的手微微发抖。
萧煜裸着上身趴在榻上,军医正从他背上剜出三枚倒钩箭。听见声响,他猛地回头,染血的脸上一瞬绽开惊喜:你怎——
陛下派本宫来犒军。颜颜冷着脸放下药箱,别多想。
帐内只剩他们二人时,萧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心你三皇叔。他塞来一枚染血的密信,北境叛乱...是里应外合。
颜颜瞳孔骤缩。密信上赫然盖着三王爷的私印!
为什么告诉我她低声问,你本可以...
因为...萧煜剧烈咳嗽起来,血迹染红唇角,那日你说...我的命是你的...他昏过去前,指尖轻轻勾住她的袖角,我认。
伤兵营的夜晚,颜颜为萧煜换药时,发现他心口有道陈年箭伤。
三年前皇家围猎,萧煜突然开口,有人行刺陛下,我挡了一箭。
颜颜手下一重,听见他闷哼才放轻动作:所以父皇留你性命
不。萧煜在黑暗中凝视她,是因为那晚...我听见陛下梦中喊茉儿。他声音沙哑,后来我查遍史册,才知道永宁郡主...是你母亲。
药碗当啷落地。颜颜终于明白,为何那日在私宅,萧煜看见银钗时会突然暴怒——他早知她的身份,却选择隐瞒。
你...恨我吗萧煜问得小心翼翼。
颜颜没有回答。直到离开前,她才在帐门外轻声道:等你打赢这一仗...我再告诉你。
决战那日,北境飘起大雪。
颜颜站在城墙上,看着萧煜率死士冲入敌阵。他玄甲红缨的身影在万军中格外醒目,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放箭!三王爷的叛军突然变阵。
漫天箭雨中,萧煜为护身后小兵,肩胛中箭仍死战不退。颜颜看着他浴血拼杀的模样,突然想起算命先生的话——鸾凤和鸣三生契。
开城门!她夺过令旗。
公主不可!
颜颜已经翻身上马:本宫的男人,轮不到叛军欺负!
当她率铁骑冲入战场时,萧煜震惊的目光比任何情话都动人。他们背靠背杀出血路,默契得仿佛并肩作战过千百回。
庆功宴上,皇帝将虎符放在萧煜手中:爱卿要何赏赐
满堂寂静。所有人都记得,上次萧煜求的赏赐是什么。
萧煜却重重叩首:臣...求陛下赐婚。
金杯坠地声四起。颜颜捏碎了葡萄,汁液染红指尖如血。
哦皇帝眯起眼,求娶谁
昭阳公主。萧煜抬头,眼中的炽热让颜颜心跳漏拍,但这次,臣想求她...心甘情愿。
皇帝大笑离席,留下面红耳赤的颜颜与跪得笔直的萧煜。
你...颜颜声音发颤,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萧煜从怀中取出那个香囊——里面的保命丹一颗未少。因为,他捧出香囊里藏着的纸条,上面是她匆忙间写下的平安归来四字,公主心里...有我。
颜颜逃也似地离席,却在宫廊下被萧煜拦住。
让开!
不放。萧煜将她困在朱柱与自己之间,呼吸带着酒气,这次...公主可以拒绝。他低头时,额角伤疤蹭过她脸颊,但请先听我说完。
雪花落在他们交错的衣袍上。萧煜说初见时她像朵青莲,说囚禁她后夜夜难眠,说当她策马而来时,他仿佛看见神明。
我知道不配,他最终退后一步,单膝跪在雪地里,但萧煜此生,唯愿做公主手中最利的剑。
颜颜看着这个曾不可一世的男人卑微的模样,突然笑了。她取下银钗,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轻轻别在他战甲上。
记住...她俯身时,发丝扫过他染血的手指,从现在起,你的命和心...都是我的。
第六章
大婚惊变
大婚前三日,长乐宫张灯结彩。
颜颜对镜试穿嫁衣,九凤金冠压得她脖颈微酸。镜中忽然多出一道身影——萧煜穿着绛红喜服,指尖轻轻替她托起金冠重量。
谁准你进来的铜镜映出颜颜泛红的耳尖。
萧煜低笑:臣来送聘礼。他变戏法似的捧出个紫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半块玉佩——与皇帝那块永宁恰好能合成完整圆形。
这是......
我母亲留下的。萧煜将玉佩系在她腰间,她说要送给......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萧煜瞬间将颜颜护在身下。嗖的一声,一支弩箭钉入妆台,箭尾绑着的纸条展开,赫然写着:婚宴即死期。
御书房内,沈砚呈上调查结果:
箭矢出自军械司,但登记簿上......他看了眼萧煜,记录是萧家军领用的。
皇帝目光如刀。萧煜却镇定自若地割开自己手臂,让血滴在箭镞上——血珠瞬间变成诡异的墨绿色。
淬了断肠散,太医惊呼,唯有北境巫医会配此毒!
颜颜猛地攥紧银钗。三日前截获的密信里,三王爷正提到北境友人。
加强戒备。皇帝沉声道,尤其是......
不。颜颜突然打断,婚宴照常。她望向萧煜,本宫要请君入瓮。
大婚当日,喜乐声响彻皇城。
颜颜盖着龙凤盖头,却能感觉到萧煜牵红绸的手在微微发抖。当赞礼官喊夫妻对拜时,突然有宫女打翻烛台。
有刺客!
混乱中,三王爷的亲卫扮作乐师暴起发难。萧煜一把扯下盖头将颜颜推向沈砚:带公主走!
却见颜颜反手拔出发间金簪,精准刺入偷袭者的咽喉。本宫用得着你护她踹翻另一个刺客,绯红嫁衣在刀光中翻飞如血蝶。
三王爷见状,亲自挽弓搭箭。小贱人,他狞笑,跟你娘团聚去吧!
箭矢破空而来的瞬间,萧煜纵身扑来。
噗的一声闷响,颜颜看着那支箭穿透萧煜心口。他踉跄着仍挥剑斩落三王爷头颅,才重重跪倒在地。
萧煜!颜颜接住他下滑的身体,嫁衣被血浸得发黑。
没事......萧煜想擦她眼泪,抬手却咳出黑血,这次...没让你疼......
太医诊脉后连连摇头:箭毒攻心,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天山雪莲。但此物十年一开花,如今......
颜颜突然扯下腰间玉佩砸在地上。玉碎瞬间,暗格中滚出一粒丹丸——正是当年母亲留给她的保命药。
喂药时,颜颜发现萧煜腰间藏着个荷包。里面竟是她当初在私宅挣扎时,咬破嘴唇染血的帕子。
傻子......她泪如雨下,留这个做什么......
因为......萧煜气若游丝,是公主...第一次留给我的......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守候后,萧煜终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趴在床边睡着的颜颜,她仍穿着那件血渍斑驳的嫁衣,手里还紧攥着银钗。
他轻轻抚过她哭肿的眼皮,却听见梦中呓语:你敢死...本宫就改嫁......
三王爷府邸搜出的密信揭露了惊人阴谋:
当年明慧郡主离宫,正是发现三王爷通敌。为灭口,他派人追杀,导致郡主早产落下病根。而那支银钗里藏的,是郡主用血写的证词。
所以......萧煜靠在床头,看颜颜为他换药,你母亲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颜颜手下一重:疼也忍着。却在他龇牙咧嘴时,俯身吹了吹伤口。
窗外春光正好,一片海棠花瓣飘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重新举办的大婚上,皇帝亲手将颜颜交给萧煜。
再弄丢朕的外甥女......
臣以性命起誓。萧煜郑重点头,却在背对皇帝时,偷偷挠颜颜掌心,不过公主......他压低声音,今晚可以罚臣跪踏板......
颜颜红着脸踩他一脚,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袖笼里,与他十指相扣。
当夜,萧煜真的跪在了婚床前。不过不是跪踏板——而是捧着颜颜的脚踝,为当初强戴的镣铐印痕,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还疼吗他声音发颤。
颜颜扯着他衣领倒向锦被:傻子......本宫早就不疼了......
红烛高烧,帐上人影渐渐交叠。
第七章
岁月静好
五年后的上元夜,长安街的灯火比往年更盛。
萧煜单手抱着四岁的小世子穿过人群,孩子肉乎乎的小手指着不远处一个戴狐狸面具的绣娘:父王!那个姐姐好像母妃!
胡说什么。萧煜笑着捏儿子鼻尖,你母妃在宫里......
笨。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在这儿。
萧煜猛地转身。颜颜一袭素白襦裙,发间只簪着那支蓝宝石银钗,正踮脚将糖葫芦举到他嘴边。灯火映着她含笑的眉眼,恍如初见时的模样。
你......萧煜喉结滚动,怎么穿成这样
颜颜转了个圈,裙摆绽开青莲:不好看吗她凑近他耳边,本宫特意让尚衣局照着当年那件做的。
小世子好奇地扯父亲衣袖:父王耳朵好红呀!
回宫的马车上,萧煜握着颜颜的手不放。
陛下准你溜出来
陛下说......颜颜学皇帝捋胡须的样子,那小子带孩子辛苦,赏他见见媳妇。
萧煜大笑,笑着笑着忽然低头吻她手背:郡主还记得吗那年上元节......
记得。颜颜指尖描摹他眉骨,某个登徒子盯着我看了一路。
车帘忽被风吹起,月光漏进来,正照在萧煜温柔含笑的眼里。颜颜忽然发现,他左眉那道疤——是为她挡箭留下的——不知何时已被时光抚平了棱角。
母妃母妃!刚进寝殿,小世子就举着幅画跑来,我画的全家福!
宣纸上歪歪扭扭三个小人,中间那个簪着银钗的女子被画得最大。
为什么母妃占半边纸呀颜颜忍笑问。
孩子理直气壮:因为父王说,咱们家母妃最大!他忽然压低声音,昨晚父王偷亲母妃的簪子,被我看见啦!
萧煜一把捂住儿子嘴巴,颜颜却已笑得直不起腰。笑着笑着,她突然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
笑什么。萧煜咬她耳朵,臣这辈子,原就是郡主的裙下之臣。
夜深人静时,颜颜从锦盒取出银钗把玩。
还留着萧煜从身后拥住她,内务府不是新制了十二套头面
不一样。颜颜将银钗插在他发髻上,这可是定情信物。
萧煜突然从枕下摸出个布包。展开后,赫然是那条染血的帕子——如今已被洗净绣上并蒂莲。
这才是定情信物。他得意道,臣可是......
话未说完,颜颜已吻住他。月光透过纱窗,在纠缠的身影上洒下细碎银辉,仿佛那支银钗的蓝宝石坠落了星河。
次年春分,皇帝在御花园找到正在哄二胎女儿的萧煜。
爱卿啊,皇帝突然叹气,北境又不安生......
萧煜立刻单膝跪地:臣愿......
朕准你带家眷同去。皇帝狡黠一笑,听说昭阳的骑射,近来很有些进益
不远处,颜颜正挽弓射落漫天杏花。银钗在春光中熠熠生辉,恰似那年战场上的惊鸿一瞥。
三十年后,已成为镇北王的老萧煜,仍保持着每日为王妃梳头的习惯。
笨手笨脚。颜颜对着铜镜嗔怪,扯疼我了。
萧煜笑着俯身,在她白发间落下轻吻:臣知罪。他熟练地绾好发髻,插上那支愈发锃亮的银钗,娘子今日想听什么故事
说说......颜颜眯起昏花的眼,那年我被你强抢回府的事
冤枉啊!萧煜叫屈,明明是娘子用银钗勾了臣的魂......
临终那日,颜颜将银钗放在萧煜手中。
下辈子......她气若游丝,换你当绣娘......
萧煜紧紧抱住她,泪滴在蓝宝石上:好。臣一定......早早等在醉仙楼......
窗外春雪纷飞,一片花瓣飘进来,轻轻覆在他们交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