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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龙椅上的陌生人
王加锋被人推搡着挤进地铁车厢时,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没写完的论文。作为历史系研究生,他对明朝那段土木堡之变前后的历史烂熟于心,特别是朱祁钰这个悲剧皇帝——在位七年,励精图治,却在夺门之变后被废黜,不久便离奇死亡。
下一站,国子监站,请准备下车的乘客...
地铁广播声在嘈杂的车厢内若隐若现。王加锋感到一阵眩晕,他抓住扶手,却发现周围乘客的面孔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一股强烈的拉扯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将他拽离这个世界。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刺入耳膜。王加锋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雕龙画凤的椅子上,面前跪着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头戴乌纱帽,身穿绛红色官服,满脸焦急。
朕...朕没事。王加锋下意识地回答,随即被自己的称呼吓了一跳。
他低头看去,身上竟穿着一袭明黄色龙袍,袖口绣着精致的云龙纹。一股淡淡的檀香从殿内角落的香炉中飘出,混合着墨香和纸张的气息。殿外隐约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金属甲胄碰撞的声响。
陛下,朝臣们已在奉天殿候着了,今日要议的是也先大军压境之事...老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王加锋脑中轰然作响。也先那不是瓦剌首领吗土木堡之变后...
他猛然意识到一个荒谬却无法否认的事实——他穿越了,而且穿越成了刚刚登基不久的明代宗朱祁钰!
带路。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平静地说道。
走出殿门,王加锋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红墙黄瓦,雕梁画栋,远处巍峨的宫殿群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两队锦衣卫肃立两侧,见他出来,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如雷,震得王加锋耳膜发疼。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不管这是梦还是现实,既然来了,就得先弄清楚状况。
奉天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见皇帝驾到,纷纷跪拜行礼。王加锋——现在应该说是朱祁钰了——缓步走上御座,目光扫过殿中众人。
众卿平身。他模仿着电视剧里的腔调说道。
谢陛下!
大臣们起身后,一位身着绯袍、腰佩玉带的中年官员出列奏道:陛下,也先大军已破紫荆关,距京师不足百里。臣等请陛下速速决断!
朱祁钰眯起眼睛。紫荆关失守那就是土木堡之变后不久,瓦剌大军兵临城下的危急时刻。历史上,朱祁钰正是在这个关头登基,而于谦则组织了北京保卫战。
兵部有何对策他沉声问道。
另一位大臣出列:回陛下,兵部侍郎于谦已调集各地勤王兵马二十万入卫京师,但敌众我寡,恐难持久。有大臣提议...提议...
提议什么朱祁钰声音冷了下来。
提议暂避锋芒,迁都南京!大臣说完,立刻低下头。
殿内一片寂静。朱祁钰心中冷笑,这正是历史上徐有贞等人提出的南迁之议,若非于谦力排众议,大明恐怕就要重蹈南宋覆辙。
荒谬!朱祁钰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在殿内回荡,太祖太宗陵寝在此,京师百万百姓在此,朕若南迁,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大臣们被皇帝的震怒吓得纷纷跪倒。朱祁钰目光如电,扫视众人:谁提出南迁之议站出来!
一个身材瘦削、眼神闪烁的官员战战兢兢地出列:臣...臣工部右侍郎徐珵,为社稷计...
徐珵朱祁钰心中一动,这不就是后来改名徐有贞的那个奸臣吗夺门之变的主谋之一!
徐珵!朱祁钰厉声喝道,大敌当前,不思抗敌,反倡南迁,乱我军心,该当何罪
徐珵面如土色,扑通跪地:陛下明鉴,臣一片忠心...
忠心朱祁钰冷笑,朕看你心怀叵测!来人,摘去他的乌纱,押入大牢候审!
锦衣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将徐珵拖了下去。满朝文武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平日优柔寡断的景泰帝今日竟如此雷厉风行。
陛下圣明!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大臣突然出列,声音洪亮,京师乃天下根本,一动则大势去矣。臣请尽发府库犒军,誓死守卫京师!
朱祁钰眼前一亮。此人正气凛然,言语铿锵,必是于谦无疑!
于爱卿所言极是。朱祁钰点头道,朕命你总督军务,全权负责京师防务。另,速调通州粮仓储粮入京,坚壁清野,绝不给瓦剌留下一粒粮食!
于谦惊讶地抬头,他尚未自报姓名,皇帝却已认出他来,更难得的是竟与他想法不谋而合。
臣...领旨!于谦深深一拜,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朱祁钰环视众臣,声音沉稳有力:诸位爱卿,国难当头,朕与尔等共赴时艰。传朕旨意:自今日起,宫中用度减半,省下的银两全部充作军费;凡有敢言南迁者,斩!有临阵脱逃者,斩!有通敌卖国者,诛九族!
殿中一片肃然。大臣们面面相觑,都被皇帝突如其来的铁血手腕所震慑。
退朝!于爱卿留下,朕有要事相商。朱祁钰挥了挥手。
待众臣退去,殿内只剩下朱祁钰和于谦二人。朱祁钰长舒一口气,从龙椅上走下来,亲自扶起跪着的于谦。
于爱卿,朕知你忠心为国。如今国家危难,朕需你鼎力相助。
于谦受宠若惊:陛下言重了,臣万死不辞!
朕已命石亨总领京营兵马,但他为人骄横,恐难当大任。朱祁钰沉吟道,朕欲另选良将,你以为如何
于谦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石亨确实是员猛将,但性格缺陷朝中知之者甚少,皇帝竟能一语道破...
陛下明鉴。臣举荐都督佥事范广,此人忠勇双全,可堪大用。
朱祁钰点头。范广在历史上确实表现突出,是于谦的得力助手。
准奏。另,朕欲改革京营军制,废除将领私兵,统一指挥,你以为如何
于谦震惊不已。这正是他心中酝酿已久却不敢提出的改革方案!
陛下...陛下圣明!如此可杜绝将领拥兵自重,确为长治久安之策!
朱祁钰微微一笑:既如此,便由你拟个章程来。记住,朕要的是一支忠于国家而非个人的军队。
臣遵旨!于谦深深一拜,眼中满是钦佩。
待于谦退下,朱祁钰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望着殿外渐暗的天色。他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的第一个节点——历史上朱祁钰对徐有贞的南迁之议犹豫不决,而自己则果断处置了这个隐患。
但这仅仅是开始。瓦剌大军压境,北京保卫战即将打响;被俘的英宗朱祁镇还在也先手中,未来可能引发的夺门之变隐患仍在;朝中派系复杂,危机四伏...
陛下,该用膳了。老太监轻声提醒。
朱祁钰回过神来。从现在起,他不再是被导师催着交论文的研究生王加锋,而是大明皇帝朱祁钰。既然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就要用现代人的知识和眼光,改写这段历史。
传膳吧。他淡淡地说,另外,把《太宗实录》和《永乐大典》的兵书部分送到朕的寝宫。
老太监惊讶地看了皇帝一眼——平日只爱诗词歌赋的陛下,何时对军事如此上心了
夜色渐浓,紫禁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在这个平行时空的大明景泰元年,历史的车轮已经悄然转向了不同的方向。
2
第二章
北京城头的烽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上。朱祁钰站在乾清宫外的汉白玉栏杆前,远眺北京城的方向。三天了,从那个荒诞的地铁穿越到现在,他已经做了三天的大明皇帝。
陛下,兵部尚书于谦、都督范广已在武英殿候着。老太监王诚轻声禀报。
朱祁钰点点头,转身向内殿走去。龙袍的下摆扫过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三天来,他几乎没怎么合眼,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解当前局势和熟悉朝政上。
武英殿内,于谦和范广正在低声交谈。见皇帝驾到,两人立刻跪拜行礼。
平身。朱祁钰径直走向铺着军事地图的案几,情况如何
于谦上前一步:禀陛下,探马来报,也先大军已至卢沟桥,距京师不足二十里。其先锋孛罗率领三万骑兵,扬言三日内攻破北京城。
朱祁钰盯着地图上标注的敌我态势,脑海中飞快闪过历史上北京保卫战的细节。按照原本的历史,于谦应该已经部署了二十二万军队分守九门...
我军部署如何
臣已按陛下前日旨意,调集二十二万大军分守九门。于谦指着地图一一说明,德胜门由臣亲自镇守,安定门范广将军负责,东直门刘安将军...
朱祁钰微微点头。很好,至少这部分与历史一致。他目光落在通州方向:通州粮仓的粮食可已全部运入城中
已运入八成,剩余两成正在日夜抢运。于谦回答,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多亏陛下提前下旨,否则仓促之间,恐怕连一半都运不进来。
这正是历史上的一大教训——正统十四年,因未及时转移通州粮仓,大量粮食落入瓦剌之手。朱祁钰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
范将军,朱祁钰转向那位身材魁梧的将领,神机营准备得如何
范广抱拳道:回陛下,两千火铳手已部署在德胜门、西直门等要冲,另有三十门大将军炮安置在城头。
不够。朱祁钰摇头,再调五百火铳手加强东直门防御,那里地势开阔,必是瓦剌主攻方向。
于谦和范广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皇帝对军事部署的了解竟如此细致
陛下圣明。范广由衷地说,臣这就去安排。
朱祁钰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弧线:也先狡猾,必会先派小股部队诈败,诱我军出城追击,然后伏兵四起。传令各门守将,无论敌军如何挑衅,务必坚守不出,违令者斩!
臣遵旨!于谦深深一拜,心中震撼不已。这正是他担忧的战术,没想到皇帝竟与他想到了一处。
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一名锦衣卫单膝跪地:报!瓦剌先锋已至城北十里,正在安营扎寨!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历史的时刻到了。他挺直腰板,声音沉稳有力:传朕旨意,全城戒严,各门守将各就各位。于爱卿,随朕上城观敌!
陛下!王诚慌忙劝阻,城头危险,万一...
朕的将士们在浴血奋战,朕岂能安坐宫中朱祁钰一甩袖袍,备马!
半个时辰后,朱祁钰身着轻便铠甲,登上了德胜门城楼。初冬的寒风呼啸而过,刮得人脸生疼。城下,明军士兵正在加紧布置鹿角、铁蒺藜等防御工事;远处,瓦剌军的营帐如乌云般铺展开来,旌旗猎猎,杀气腾腾。
那就是也先的大营朱祁钰眯起眼睛。
于谦指着远处最大的一面旗帜:正是。也先此次挟持太上皇而来,意在逼迫我朝议和。
太上皇——朱祁镇。朱祁钰心中一紧。历史上,正是这位被俘的兄长复辟后,朱祁钰落得个被废黜的下场。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报!一名探马飞奔上城,瓦剌派使者前来,说要面见陛下!
朱祁钰冷笑:带上来。
不多时,一名身着皮袄的瓦剌使者在锦衣卫押送下走上城楼。那人倨傲地行了个礼:大明皇帝陛下,我家太师说了,只要你们开门投降,献上黄金百万两,丝绸万匹,便放回你们的太上皇,退兵北去。
城头众将闻言大怒,纷纷按剑怒视。朱祁钰却不动声色:哦也先太师倒是大方。不过朕有一事不解——他忽然提高声调,既然要议和,为何昨夜还派细作潜入城中,意图里应外合
使者脸色一变:陛下此言何意我瓦剌勇士行事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朱祁钰猛地一拍城墙,带上来!
几名锦衣卫押着三个被五花大绑的瓦剌人走上城头。使者一见,顿时面如土色。
这三个细作昨夜试图炸毁朝阳门火药库,被朕的亲军当场拿获。朱祁钰冷冷地说,这就是也先所谓的议和诚意
于谦等将领震惊地看着皇帝。他们根本不知道有细作被抓这回事!
这...这...使者语无伦次。
朱祁钰一挥手:割去此人耳朵,放他回去告诉也先——要战便战,大明奉陪到底!
锦衣卫手起刀落,使者惨叫着捂住鲜血淋漓的耳朵,被拖下城去。朱祁钰转向目瞪口呆的众将: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今夜瓦剌必来偷袭!
陛下如何得知一位将领忍不住问。
朱祁钰指了指城下远去的使者:若也先真有诚意议和,就不会派细作先行。今日使者前来,不过是为今夜偷袭打掩护罢了。
于谦恍然大悟:陛下明鉴!臣这就加强夜间守备。
夜幕降临,北京城头火把如龙,照得城墙内外如同白昼。朱祁钰坚持留在德胜门敌楼内,与于谦一起研究防务。三更时分,城外果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来了。朱祁钰放下茶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黑暗中,数千瓦剌士兵如鬼魅般向城墙摸来。他们身着黑衣,口中衔枚,行动极为隐蔽。就在先头部队即将接近护城河时,城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梆子声。
放箭!
随着于谦一声令下,数千支火箭同时射向夜空,将城下照得如同白昼。暴露在光亮中的瓦剌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倾泻而下的箭雨射成了刺猬。与此同时,埋伏在城外的明军骑兵从两侧杀出,将偷袭部队拦腰截断。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瓦剌军丢下上千具尸体仓皇撤退。城头明军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陛下神机妙算!范广激动地单膝跪地,末将征战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料敌如神的指挥!
朱祁钰扶起范广:此战全赖将士用命。传令犒赏三军,尤其要重赏那些埋伏在外的骑兵。
于谦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陛下,臣有一事不解。那三名细作...
是朕设的局。朱祁钰微微一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细作被抓。但朕料定也先必有阴谋,故而出此计策,一来挫其锐气,二来提振我军士气。
于谦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平日里优柔寡断的皇帝,何时变得如此深谋远虑
接下来的三天,瓦剌军连续发动了数次进攻,均被严阵以待的明军击退。德胜门外,神机营的火铳手给冲锋的瓦剌骑兵造成了巨大杀伤;西直门下,大将军炮的轰鸣让敌人闻风丧胆。朱祁钰每日轮流巡视各门,亲自为伤兵包扎,甚至与士兵同锅而食。消息传开,明军士气如虹。
第五日清晨,朱祁钰正在东直门督战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赶来:陛下,也先又派使者来,说愿以太上皇交换十万两白银,即刻退兵。
周围将领闻言,纷纷露出喜色。能用钱解决战争,对大明来说是最划算的买卖。
朱祁钰却沉下脸:也先反复无常,今日退兵,明日便可卷土重来。传朕旨意,大明绝不与挟持君父之敌议和!
陛下!一位老臣跪地泣谏,太上皇蒙尘已久,若能迎回...
朕意已决!朱祁钰厉声打断,非是朕不念兄弟之情,而是国家大义为重。也先若真有诚意,就该无条件放回太上皇!
老臣被皇帝的雷霆之怒吓得不敢再言。朱祁钰环视众将:诸位记住,今日之战,非为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为了大明千秋万代的安宁。瓦剌不灭,边患不止!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将士无不热血沸腾,齐声高呼:誓死追随陛下!
午后,朱祁钰回到紫禁城,刚换下战袍,王诚便来报:于尚书求见。
宣。
于谦快步走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陛下,大捷!范广将军率精兵出安定门突袭瓦剌粮道,焚其粮草数千担!探马来报,也先营中已开始杀马为食!
朱祁钰眼前一亮。历史上,正是明军几次成功的出击切断了瓦剌补给线,迫使也先退兵。而现在,这一转折点来得比历史上更早!
好!传令范广,继续骚扰敌军后方,但不可恋战。朱祁钰走到地图前,也先粮草不继,必会加紧攻城。传令各门,严加防范,尤其要小心他们声东击西。
臣已安排妥当。于谦顿了顿,欲言又止。
朱祁钰看出他的犹豫:于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陛下...于谦压低声音,臣斗胆请问,陛下为何对瓦剌战术如此了解就连也先何时偷袭、主攻何门都能预判...
朱祁钰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于爱卿可相信天命
这...
朕登基以来,夜夜梦见太祖皇帝。朱祁钰面不改色地编着故事,太祖在梦中教导朕兵法战略,警示朕瓦剌奸计。起初朕也不信,但连日来事事应验,由不得朕不信。
于谦瞪大眼睛,随即恍然大悟般跪倒在地:原来如此!陛下得太祖托梦指点,实乃大明之福!
朱祁钰扶起于谦:此事暂且不要外传。当前最要紧的,是一鼓作气击退瓦剌。
臣明白。于谦郑重地点头,另有一事,石亨将军多次请命出战,臣恐其冒进...
石亨!朱祁钰心中一凛。这个在历史上发动夺门之变的武将,现在就开始不安分了
告诉石亨,朕命他严守阜成门,不得擅自出击。朱祁钰冷冷地说,若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于谦领命而去。朱祁钰走到窗前,望着西边渐落的夕阳。北京保卫战才刚刚开始,而朝廷内外的暗流已经涌动。他不仅要面对城外的瓦剌大军,还要提防朝中的野心家。
但这一次,历史的剧本将由他来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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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龙腾紫禁
寒风呼啸,德胜门城头的旌旗猎猎作响。朱祁钰站在箭楼上,望着城外瓦剌大军的营寨。距离北京保卫战开始已经过去了七天,瓦剌军的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但始终无法突破明军的防线。
陛下,风大,请回行宫休息吧。王诚捧着一件貂皮大氅,小心翼翼地劝道。
朱祁钰摇摇头,目光依旧盯着远处:也先粮草被断,必会做最后一搏。今夜是关键。
他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急匆匆跑上城楼:报!瓦剌大军异动,正向德胜门集结!
朱祁钰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来了。传令神机营准备,命埋伏在城西的五千精骑随时待命。
于谦匆匆赶来,铠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刚刚击退了瓦剌对西直门的一次试探性进攻。
陛下,探马来报,也先亲自率中军向德胜门进发,号称十万大军!
虚张声势罢了。朱祁钰冷笑,他若能凑出五万可战之兵已是极限。传令各门严守,不得擅离职守,也先最擅声东击西。
于谦领命而去。朱祁钰转向身旁的范广:范将军,还记得朕三日前交代你的战术吗
范广抱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末将谨记在心!
好。朱祁钰拍了拍城墙,今日就让也先尝尝我大明的厉害!
夜幕降临,瓦剌军如潮水般涌向德胜门。与往日不同,这次他们带来了数十架云梯和攻城车,显然是准备全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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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
随着于谦一声令下,城头万箭齐发,冲在最前的瓦剌士兵如割麦子般倒下。但后续部队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很快就有数百人抵达城墙下,开始架设云梯。
倒金汁!
滚烫的金汁——实则是煮沸的粪便混合毒药——从城头倾泻而下,攀爬云梯的瓦剌士兵惨叫着跌落。但敌人实在太多,很快就有悍勇者登上城头,与明军展开白刃战。
朱祁钰站在敌楼内,冷静地观察战局。当看到瓦剌主力全部投入攻城时,他猛地一挥手:发信号!
三支火箭呼啸着升上夜空,炸开成三朵绚丽的火花。
刹那间,德胜门两侧的城墙突然打开数十个暗门,早已埋伏在内的神机营火铳手蜂拥而出,排成三列横队。
放!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战场,正在攻城的瓦剌军侧翼顿时人仰马翻。火铳齐射三轮后,火铳手迅速撤回城内,取而代之的是手持长枪大戟的重甲步兵,如铜墙铁壁般推向敌军。
与此同时,城西突然杀声震天——范广率领五千精骑突袭瓦剌大营,纵火焚烧粮草辎重。瓦剌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
陛下妙计!于谦激动地大喊,也先中计了!
朱祁钰却眉头紧锁:不对劲,也先何在
按照历史记载,也先应该亲自指挥这场决战。但战场上始终不见其帅旗。朱祁钰猛然醒悟:不好!他的目标是...
话音未落,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上城楼:报!阜成门遭袭,石亨将军出城迎敌,现城门洞开!
石亨这个蠢货!朱祁钰怒骂一声,于爱卿,这里交给你了。王诚,备马,朕要亲赴阜成门!
当朱祁钰率领三百锦衣卫赶到阜成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城门大开,石亨率领的数千明军正被瓦剌骑兵分割包围,而一支精锐的瓦剌铁骑正向城门疾驰而来。
关城门!立刻关城门!朱祁钰厉声喝道。
守门将士犹豫道:可石将军还在城外...
关城门!否则北京城就完了!朱祁钰铮地拔出天子剑,抗命者斩!
沉重的城门开始缓缓闭合。城外,石亨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陛下!臣还在城外啊!
朱祁钰充耳不闻,指挥士兵加紧关闭城门。就在城门即将合拢的一刻,一队瓦剌骑兵已经冲到近前,为首的正是也先本人!
大明皇帝!也先用生硬的汉语高喊,今日取你首级!
朱祁钰冷笑一声,抬手一挥:放!
城墙上突然出现数百名弓箭手,箭如雨下。也先身边亲卫纷纷落马,他本人也肩头中箭,不得不勒马后退。
也先!朱祁钰站在城头,声如洪钟,朕今日饶你一命,回去告诉草原各部——大明天子在此,尔等蛮夷若再敢犯边,必诛九族!
也先怒极,却见城门已闭,明军援兵又从两侧包抄而来,只得咬牙下令撤军。
天色微明时,战报传来:瓦剌大军全线溃退,丢下无数辎重粮草,向紫荆关方向逃窜。北京保卫战,大明取得了完胜!
三日后,奉天殿上,朱祁钰端坐龙椅,接受百官朝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声震屋瓦。
众卿平身。朱祁钰抬手道,此次大捷,全赖将士用命,百官同心。于谦、范广等有功之臣,朕当重赏。
兵部尚书于谦出列: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臣等不过效犬马之劳。今瓦剌虽退,然太上皇尚在敌手,臣请派使者议和,迎回太上皇。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朱祁钰目光扫过群臣,看到不少人面露赞同之色,尤其是那些昔日效忠朱祁镇的老臣。
于爱卿此言差矣。朱祁钰缓缓道,也先新败,若此时议和,必会狮子大开口。况且...他声音转冷,太上皇被俘,乃国家之耻。堂堂大明,岂能向蛮夷低头赎人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跪地泣谏:陛下,兄弟手足之情不可废啊!太上皇蒙尘塞外,陛下忍心乎
朱祁钰面色阴沉。历史上,正是这位太上皇复辟后,朱祁钰被废黜惨死。但此刻,他不能表现出半点对兄长的敌意。
朕非不念兄弟之情。朱祁钰沉声道,然国家大义为重。也先若真有诚意,就该无条件放回太上皇。朕已命边关将士严加防范,若瓦剌再敢挟持太上皇犯边...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就战场上见真章!
朝堂上一片寂静。谁都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景泰帝竟有如此铁血手腕。
陛下圣明!于谦率先打破沉默,臣请加强宣府、大同防务,以防瓦剌卷土重来。
准奏。朱祁钰点头,另,传旨天下:自即日起,整顿军制,清查田亩,改革科举,变法强国!
这番话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朝中保守派大臣纷纷变色,一名礼部侍郎出列反对:陛下,祖宗之法不可轻变啊!
祖宗之法朱祁钰冷笑,若拘泥祖制,今日北京城已落入瓦剌之手!朕意已决,再有阻挠变法者,罢官流放!
雷霆之威下,无人再敢反对。朱祁钰满意地看着噤若寒蝉的群臣,开始一一颁布改革方案:军队废除世袭军户制,改为募兵制;田亩重新丈量,打击豪强兼并;科举增设算术、兵法科目...
退朝后,朱祁钰在乾清宫单独召见于谦。
于爱卿,朕知你心中仍有疑虑。朱祁钰示意于谦坐下,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大明积弊已久,非大刀阔斧不能根治。
于谦沉吟片刻:陛下雄才大略,臣佩服。然变法牵动各方利益,恐有阻力...
所以朕需要你鼎力相助。朱祁钰目光炯炯,朕欲设军机处,由你总领,绕过六部直接推行新政。
于谦大惊:这...这会得罪满朝文武啊!
朕都不怕,你怕什么朱祁钰轻笑,于爱卿,青史留名之际,可愿与朕共襄盛举
于谦深吸一口气,郑重跪拜:臣万死不辞!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隐秘宅院内,石亨正与几名官员密谈。
皇上变了个人似的。石亨咬牙切齿,当日若非他下令关闭城门,我部将士何至于折损过半
一名官员低声道:听闻皇上夜夜批阅奏章至三更,所提政见皆前所未有...
哼,我看是妖孽附体!另一人阴恻恻地说,先帝在时,皇上何等懦弱,如今却...
慎言!石亨打断道,徐有贞大人虽被下狱,但其门生故旧仍在。我等且隐忍待时...
夜色渐深,紫禁城的灯火依旧明亮。朱祁钰站在乾清宫外,仰望满天星斗。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外患虽平,内忧未除;变法伊始,阻力重重;而最危险的,还是那位远在漠北的太上皇...
但此刻,他心中只有坚定。既然上天给了他改变历史的机会,他就一定要让大明走出不一样的轨迹。
来人,传膳。朱祁钰转身回宫,再把《资治通鉴》和《孙子兵法》送到朕的案头。
4
第四章
改革与暗流
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乾清宫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朱祁钰伏在案前,朱笔在一份奏折上勾画。这是他穿越成为大明皇帝的第三十天,北京保卫战的胜利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陛下,礼部尚书胡濙和翰林院掌院学士陈循求见。王诚轻声禀报。
朱祁钰头也不抬:宣。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臣颤巍巍地走进殿内,跪拜行礼。朱祁钰注意到胡濙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文书,想必又是来劝谏的。
两位爱卿平身。有何要事
胡濙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颤:陛下,臣等奉旨修订科举条例。然陛下所提增设算术、兵法、农学等科...实在有违祖制。老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朱祁钰放下朱笔,目光如刀:胡爱卿认为,算术、兵法无用
非也。陈循急忙解释,然科举取士,当以圣贤之道为本。若杂学并进,恐士子舍本逐末...
荒谬!朱祁钰一拍桌案,吓得两位老臣一哆嗦,若无算术,如何治理钱粮若无兵法,如何保卫疆土若无农学,如何养育万民
胡濙跪地叩首:陛下明鉴,然士子十年寒窗,皆习四书五经。若骤然改制,恐天下读书人...
那就让他们重新学!朱祁钰站起身,走到两位老臣面前,朕问你,瓦剌围城时,是四书五经退了敌兵,还是火铳大炮退了敌兵
这...
传朕旨意。朱祁钰不再给他们争辩的机会,自明年春闱始,乡试增考算术、兵法基础;会试增农学、水利;殿试由朕亲自出题,考校实务对策。原有经义文章比重减半!
胡濙面如死灰,陈循更是摇摇欲坠。这一改制,无疑动摇了文官集团数百年的根基。
陛下!胡濙老泪纵横,如此改制,恐天下士子哗然啊!
朱祁钰冷笑:哗然那就让他们哗!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朕的刀硬!
两位老臣被皇帝的雷霆之怒吓得不敢再言,只得叩首领旨,颤巍巍地退出大殿。
朱祁钰长舒一口气,重新坐下。他知道自己触碰了文官集团最敏感的神经,但要想让大明真正强大,科举改革势在必行。历史上,正是八股取士的僵化制度,让中国在几百年后远远落后于西方。
陛下,于大人到了。王诚再次禀报。
快请。
于谦快步走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陛下,通州粮仓清查完毕,共查出隐田三万亩,追缴税粮五万石!
好!朱祁钰眼前一亮,这些粮食全部充作军储。另,查出多少豪强勾结官吏的罪证
十七起,涉及官员九人,其中...有两位是户部侍郎。于谦低声道。
朱祁钰眼中寒光一闪:拿下!朕正愁杀鸡儆猴没有靶子。
陛下...于谦欲言又止,此二人乃杨溥门生,杨阁老在朝中门生故旧众多...
杨溥朱祁钰回忆了一下,那是正统年间的老臣,已经致仕,朕不管他们是谁的门生,贪赃枉法者,一律严惩!
于谦肃然:臣遵旨。
朱祁钰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宫墙上巡逻的士兵:于爱卿,变法伊始,阻力重重。朕需要你这样的忠直之臣鼎力相助。
臣万死不辞。于谦郑重道,然臣有一事不明。陛下所提新政,如科举改制、清查田亩、整顿军制...皆切中时弊,却非一朝一夕能想出。陛下如何...
朱祁钰早料到有此一问。他转身从案头拿起一本手抄册子:于爱卿可读过这本《梦溪笔谈》
于谦接过翻了翻:北宋沈括所著,记载天文历法、农田水利...
正是。朱祁钰点头,朕登基以来,遍览历代典籍,发现前人智慧浩如烟海,却因祖制不可变而束之高阁。朕不过是将前人良法结合实际罢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于谦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陛下博学,臣佩服。
报!一名锦衣卫匆匆入殿,单膝跪地,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卢忠有要事求见!
朱祁钰眉头一皱:宣。
卢忠快步走入,看了一眼于谦。朱祁钰会意:于爱卿且先去忙,晚些时候朕再召你商议军制改革之事。
于谦知趣告退。待他走后,卢忠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陛下,边关送来密报,瓦剌遣使送还太上皇随身玉佩一枚,另有...密信一封。
朱祁钰心头一跳。历史上,朱祁镇被俘期间确实多次与朝中旧臣秘密联络,最终导致了夺门之变。他接过锦囊,取出里面的玉佩——上好的和田玉,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背面刻着祁镇二字。
密信被火漆封着,印鉴正是朱祁镇的私印。朱祁钰沉吟片刻,没有立即拆开:这信经过何人之手
大同总兵郭登派人星夜送来,言明除他之外无人知晓。卢忠低声道,但臣查到,就在三日前,礼部右侍郎王文曾秘密接待过一名塞外商人。
王文!朱祁钰眼中寒光一闪。此人历史上就是朱祁镇的忠实拥趸,夺门之变的主要策划者之一。
加派人手监视王文,还有...朱祁钰思索片刻,石亨近日有何动静
石将军表面安分,实则频繁与京营旧部往来。昨夜更有一名自称徐有贞门生的书生入府,密谈至三更。
徐有贞!又一个夺门之变的主谋。朱祁钰冷笑,历史的轨迹虽然被他改变,但那些野心家依然蠢蠢欲动。
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朱祁钰下令,另,派得力人手潜入瓦剌营地,查探太上皇近况。
卢忠领命而去。朱祁钰这才拆开密信。信中,朱祁镇以悲切的口吻描述自己被囚之苦,恳求朝中忠臣设法营救,并暗示也先愿意以合理条件放他南归...
合理条件朱祁钰冷笑,无非是割地赔款罢了。
他将信和玉佩收入袖中,决定暂时按下不表。眼下最要紧的,是加快推进改革,稳固自己的权力基础。
王诚,传旨:明日午时,朕要在文华殿召见今年春闱的前三十名举子。
老奴这就去办。王诚犹豫了一下,陛下,皇后娘娘遣人来问,陛下今晚是否驾幸坤宁宫
朱祁钰一愣。穿越以来,他一直忙于政务,几乎忘了自己还有一位皇后——汪氏。历史上,汪皇后因反对朱祁钰废黜朱祁镇之子而被废,是个正直的女子。
告诉皇后,朕今晚过去用膳。
夜幕降临,朱祁钰乘龙辇来到坤宁宫。汪皇后早已在殿外迎候,见驾到来,盈盈下拜:臣妾恭迎陛下。
皇后免礼。朱祁钰扶起汪氏,借着宫灯打量这位结发妻子。汪氏年约二十五六,容貌端庄秀丽,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入殿后,宫女们奉上精致菜肴。朱祁钰注意到,菜式都是记忆中自己爱吃的,显然汪皇后用心准备了。
陛下日理万机,也要保重龙体。汪皇后亲手盛了一碗鸡汤放在朱祁钰面前,臣妾听闻陛下常常批阅奏章至三更...
朱祁钰喝了一口汤,味道鲜美:国事繁忙,不得不如此。
汪皇后犹豫片刻,轻声道:臣妾还听闻,陛下近日在朝中推行新政,惹得一些老臣不满...
皇后是从何处听闻朱祁钰放下碗,目光锐利起来。
汪皇后急忙解释:是臣妾父亲前日入宫探望,偶然提及...
朱祁钰记得汪皇后的父亲是金吾右卫指挥使汪瑛,一个不太起眼的武官。看来朝中的反对声音已经传到后宫了。
新政利国利民,些许反对不足为虑。朱祁钰淡淡道,皇后不必担忧。
用膳完毕,宫女们撤去碗筷,奉上香茶。汪皇后忽然压低声音:陛下,臣妾有一事相告。昨日臣妾整理陛下旧物时,发现一本奇书...
她从一个锦盒中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明史纪事本末》!
朱祁钰心头剧震。这本书怎么会在这里他接过翻看,内容竟是从洪武到崇祯的明朝大事记,而且与他记忆中的历史完全一致!
此书...从何而来朱祁钰强自镇定。
汪皇后摇头:臣妾也不知。它藏在陛下昔日常穿的一件旧袍暗袋中,想是陛下从前所藏...
朱祁钰迅速翻到土木堡之变和夺门之变的章节,确认内容无误后合上册子。难道在他穿越前,这个世界的朱祁钰就已经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此书乃朕私下所辑,记载历代得失。朱祁钰编了个理由,皇后切勿外传。
汪皇后乖巧地点头,但眼中仍有疑虑。朱祁钰知道,自己性格大变,又突然推行诸多新政,身边人不起疑才怪。
当夜,朱祁钰留宿坤宁宫。待汪皇后睡熟后,他悄悄起身,就着烛光细读那本《明史纪事本末》,将重要事件一一记在心中。尤其是关于朱祁镇复辟和夺门之变的细节,他反复研读,以防历史重演。
翌日清晨,朱祁钰早早起身,前往文华殿接见新科举子。这是他精心挑选的一批人才——大多出身寒门,年轻有为,正是推行新政需要的新鲜血液。
三十名举子跪伏在地,山呼万岁。朱祁钰让他们平身,然后直接出了一道实务题:若你为一县之令,遇大旱之年,当如何应对
举子们面面相觑,没想到皇帝不考经义文章,直接考校实务。一名叫商辂的年轻举子率先作答:臣当先查仓储,赈济灾民;次则组织抗旱,开挖水井;再则减免赋税,招抚流亡...
朱祁钰满意地点头。历史上,商辂是景泰年间的名臣,果然名不虚传。
接见持续了两个时辰,朱祁钰从中选出十人,破格授予翰林院编修或六科给事中之职,专门协助新政推行。这一举措,无疑在死水一潭的朝堂投下一块巨石。
午后,朱祁钰在御花园召见于谦。时值春日,园中百花盛开,两人边走边谈。
陛下今日破格提拔寒门士子,朝中已有非议。于谦忧心忡忡,杨溥虽已致仕,但其门生故旧把持六部...
所以朕要培植新人。朱祁钰折下一枝桃花,于爱卿,你可知为何历代变法多失败
于谦思索道:或因阻力太大...
非也。朱祁钰摇头,是因为变法者没有自己的班底。王安石有青苗法,却无执行之人;张居正有一条鞭法,死后即被推翻。朕要的,是一批真正理解新政、支持新政的官员,从底层开始,逐步更替那些腐朽之辈。
于谦恍然大悟:陛下深谋远虑,臣不及也。
报!一名锦衣卫匆匆跑来,大同急报,瓦剌再次扣边,扬言若不大明不派使议和,便要...
便要什么朱祁钰冷声问。
便要立太上皇为傀儡皇帝,南下攻明!
朱祁钰与于谦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也先这是狗急跳墙了。北京保卫战惨败后,瓦剌内部已经出现分裂迹象,此举不过是想讹诈大明。
陛下,此事需慎重...于谦低声道。
朱祁钰眼中寒光闪烁:传旨:命边关将士严阵以待,凡有瓦剌人马靠近,格杀勿论!至于太上皇...他顿了顿,朕自有安排。
夕阳西下,朱祁钰独自站在御花园最高处的亭台上,远眺紫禁城层层叠叠的宫殿。改革已经开始,反对势力也在集结。而最危险的,还是那位被囚在漠北的太上皇。
但这一次,历史的剧本将由他来书写。朱祁钰握紧了拳头,暗自发誓:夺门之变绝不会再让它发生!
5
第五章
血书与雷霆
奉天殿内,空气凝固如铁。朱祁钰高坐龙椅,冷眼扫过殿中跪伏的群臣。他手中捏着一封染血的密信——这是三天前从瓦剌营地秘密送回的,写信人正是被俘的太上皇朱祁镇。
诸位爱卿都看看吧。朱祁钰一挥手,王诚将信件的抄本分发给几位重臣。
信中的内容令人心惊:朱祁镇描述自己在瓦剌营中受尽屈辱,也先威胁若不答应割让河套地区并支付百万两白银,就要将他交给鞑靼各部羞辱致死。信的末尾,还有一道用血写成的字——救朕。
礼部尚书胡濙读罢,老泪纵横:陛下,太上皇蒙尘至此,臣等心如刀割啊!
陛下,兵部左侍郎王文出列跪地,臣请即刻派使议和,迎回太上皇!
臣附议!
臣附议!
转眼间,殿中跪倒一大片大臣。朱祁钰眯起眼睛,注意到石亨虽然也跟着跪下,但眼神闪烁不定;而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的于谦则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于爱卿,朱祁钰点名道,你以为如何
于谦深吸一口气:陛下,也先此乃讹诈之计。河套乃军事要地,若割让,则大同、宣府屏障尽失,京师永无宁日。
于谦!王文厉声喝道,太上皇性命攸关,你竟敢...
王侍郎!朱祁钰一声断喝,王文顿时噤若寒蝉,于爱卿就事论事,何错之有
殿中一片死寂。皇帝对于谦的袒护,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朱祁钰站起身,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朕问诸位一个问题——若今日割让河套,明日也先又要山西,后日要河北,当如何
大臣们面面相觑,无人敢答。
朕告诉你们!朱祁钰声音如雷,那就是第二个南宋!靖康之耻,犹在眼前!
胡濙颤声道:可太上皇...
太上皇是朕的兄长,朕岂能不念朱祁钰话锋一转,但江山社稷重于泰山!朕已命边关将士设法营救,然绝不以国土百姓为代价!
他走下台阶,来到跪着的王文面前:王爱卿如此关心太上皇,不如亲自去瓦剌营中谈判如何
王文面如土色,连连叩首:臣...臣...
不敢朱祁钰冷笑,那就闭嘴!
他转身回到龙椅前,声音传遍大殿:传朕旨意:大同总兵郭登即刻加强边防,凡有瓦剌人马靠近,格杀勿论!另,命宣府守将罗通率精骑出塞游击,断瓦剌粮道!
陛下!石亨突然开口,如此强硬,恐激怒也先,危及太上皇...
朱祁钰目光如刀:石将军是在教朕用兵北京保卫战时,若非你擅自出城,阜成门何至于险些失守
石亨被戳中痛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得低头退下。
朕意已决!朱祁钰一甩袖袍,朕宁做战死之君,不做苟和之帝!退朝!
众臣被皇帝的雷霆之怒震慑,纷纷跪拜退出。只有于谦被留了下来。
于爱卿,朱祁钰的语气缓和下来,朕知你心中忧虑。
于谦拱手:陛下圣明。然朝中反对声浪不小,尤其那些昔日效忠太上皇的老臣...
所以朕要加快新政步伐。朱祁钰从案头取出一份名单,这是朕拟定的新政司官员名单,由你总领,直接对朕负责,绕过六部推行改革。
于谦接过名单,看到上面多是近日被破格提拔的年轻官员,如商辂、李贤等,都是寒门出身的有为之士。
陛下深谋远虑。于谦眼中闪过钦佩,然此举必将触怒朝中权贵...
朕自有应对之策。朱祁钰胸有成竹,另有一事,朕欲组建神机新军,专习火器战法,你以为如何
于谦眼前一亮:火器威力巨大,然装填缓慢,若专成一军,配以新式战法...
正是此意。朱祁钰点头,朕已命工部研制新式火铳,射程更远,装填更快。此军由你亲领,兵员从京营精锐中挑选。
于谦深深一拜:臣领旨!
离开奉天殿后,朱祁钰没有立即回宫,而是来到了文华殿旁的偏殿——这里已被改造成新政司的办公场所。三十余名年轻官员正在忙碌,见他到来,慌忙跪拜。
平身。朱祁钰走到中央的大案前,上面铺着一张巨大的大明疆域图,商辂,农田水利条陈拟得如何了
一名面容清瘦的年轻官员上前:回陛下,臣已草拟完毕,请陛下过目。
朱祁钰仔细这份条陈,其中提出的均水法梯田制等建议,竟与现代农田水利理念有几分相似。他不禁多看了商辂一眼——历史上此人就是景泰年间的能臣,果然名不虚传。
甚好。朱祁钰满意地点头,李贤,你负责的清丈田亩进展如何
另一位年轻官员回禀:回陛下,顺天府已清出隐田五万亩,下一步...
正当朱祁钰与众人商讨时,王诚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朱祁钰眉头一皱,随即恢复平静:诸位继续,朕有要事处理。
走出偏殿,朱祁钰脸色沉了下来:确定是汪府传出的消息
王诚点头:锦衣卫密报,汪皇后之母昨日出宫后,在与几位命妇茶叙时,提及陛下有一本预知未来的奇书...
朱祁钰眼中寒光闪烁。那本《明史纪事本末》的存在竟然泄露了!虽然汪皇后未必有意,但这消息一旦传开...
备驾,朕要去坤宁宫。
坤宁宫内,汪皇后正在绣花,见皇帝突然驾到,慌忙起身相迎。朱祁钰挥退左右,直截了当地问:皇后可曾向令堂提起过那本书
汪皇后手中的绣帕落地,脸色瞬间苍白:陛下,臣妾只是...只是前日母亲入宫问起陛下近况,臣妾一时失言...
一时失言朱祁钰强压怒火,皇后可知,此消息若传至有心人耳中,会引发何等风波
汪皇后跪倒在地,泪如雨下:臣妾知罪,请陛下责罚...
看着结发妻子梨花带雨的模样,朱祁钰心中一软。他扶起汪皇后:罢了,事已至此,朕不怪你。但今后务必谨言慎行。
汪皇后怯生生地问:陛下,那本书...真的能预知未来吗
朱祁钰沉默片刻,决定部分吐露实情:书中记载历代得失,朕从中推断出一些可能。就如瓦剌围城时,朕预判也先战术一般。
所以陛下近来性情大变,勤政爱民,都是因为...
都是因为朕明白了肩上责任。朱祁钰打断她,皇后只需记住,朕所做一切,皆为大明江山永固。
安抚好汪皇后,朱祁钰回到乾清宫,立刻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卢忠。
查清消息传到何处了。朱祁钰下令,尤其是王文、石亨等人府上,给朕盯紧了!
卢忠领命而去。朱祁钰独自站在宫门前,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那本《明史纪事本末》若落入有心人之手,他的预知能力就会变成把柄——轻则被指妖言惑众,重则被诬陷为妖孽附体。
夜幕降临,京城某处隐秘宅院内,几个人影正在密谈。
消息确凿,一个阴冷的声音说,皇上确实有一本奇书,能预知未来。难怪他近日行事与从前判若两人...
莫非真是妖孽附体另一个人低声问。
不管是不是,这都是我们的机会。第一个声音冷笑道,王侍郎,你在朝中联络老臣;石将军,你暗中掌控京营;我去联络徐有贞的旧部...待时机成熟...
那太上皇那边...
放心,也先已经答应,只要我们里应外合,他就放太上皇南归...
黑暗中,几只手握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大同总兵郭登接到了一道密旨。烛光下,他读完朱祁钰的亲笔信,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随即转为坚定。
来人!他唤来亲信将领,秘密调五百精兵,准备执行陛下交代的特殊任务!
而在紫禁城深处,朱祁钰正在灯下翻阅《明史纪事本末》,目光停留在夺门之变那一章。历史的车轮虽然已被他扭转,但那些野心家依然在暗处蠢蠢欲动。
这一次,他轻声自语,朕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帝王心术。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将紫禁城的琉璃瓦照得如同镀了一层银。在这静谧的夜色下,一场关乎大明命运的暗战,已经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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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烈火试真金
清晨的钟声刚响过三遍,王诚就急匆匆地闯进乾清宫:陛下,大事不好!王文在奉天殿前聚集了数十位老臣,声称要当面向陛下讨个说法!
朱祁钰从奏折堆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所为何事
他们说...说...王诚结结巴巴,说陛下被妖孽附体,要请高僧入宫驱邪...
朱祁钰手中的朱笔啪地折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本《明史纪事本末》的消息终究被利用了起来。
更衣,朕要去会会这群忠臣!
奉天殿前,以王文为首的一群老臣跪伏在地,身后还有十几位身着袈裟的僧人。远处,不少官员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当朱祁钰的龙辇出现在视线中时,王文猛地直起腰,高声道:臣等恳请陛下还政于太上皇!
朱祁钰缓步走下龙辇,目光如刀:王爱卿此言何意
王文毫不退缩:陛下近日性情大变,行事诡异,更有预知未来之能。臣等怀疑...怀疑...他咬了咬牙,怀疑陛下已被妖孽附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朱祁钰却出奇地平静:哦王爱卿可有证据
汪夫人亲口所言,陛下藏有一本预知未来的奇书!王文从袖中掏出一份奏折,更有陛下近日所行新政,皆非圣贤之道。臣等请高僧入宫查验,若陛下清白,自当还政于陛下;若真有妖孽...
若真有妖孽,你们待如何朱祁钰声音冷得像冰。
王文抬头直视皇帝:那就请陛下退位,迎回太上皇!
朱祁钰扫视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认出了不少朱祁镇旧臣,还有那些因新政利益受损的权贵。他冷笑一声: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王文!朕问你,瓦剌围城时,你在何处朕力排众议坚守北京时,你又在哪里
臣...
朕再问你,朱祁钰步步紧逼,你口口声声要迎回太上皇,可知昨日边关急报,也先已将太上皇交给鞑靼部虐待
王文脸色大变:这...不可能...
不可能朱祁钰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大同总兵郭登的密奏,鞑靼人将太上皇囚于木笼,日晒雨淋,供人取乐!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太上皇现状!
群臣哗然。王文面如死灰,但仍不死心:即便如此,陛下能预知未来之事又作何解释
朱祁钰正要回应,忽见一名锦衣卫飞奔而来:报!石亨率京营三千兵马擅离驻地,正向德胜门进发!
叛乱!这个词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开。王文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掩饰下去。
朱祁钰却出奇地镇定:于谦何在
于大人已率神机新军前往拦截!
传朕旨意,朱祁钰声音沉稳有力,京城戒严,九门紧闭。凡有附逆者,格杀勿论!王文等一干人全部拿下,押入诏狱候审!
锦衣卫立刻上前,将王文等人按倒在地。那些僧人吓得四散而逃,却被外围的禁军拦住。
处理完奉天殿前的闹剧,朱祁钰立即赶往德胜门。途中,他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商辂。
陛下!商辂气喘吁吁,臣刚收到密报,石亨与徐有贞余党勾结,计划趁乱打开城门,迎瓦剌残部入城!
朱祁钰心头一震——这不正是历史上夺门之变的翻版吗只是时间提前了,而且更加凶险。
商爱卿,你即刻去新政司,将所有重要文书转移至密阁。朱祁钰沉声吩咐,另,派人保护汪皇后安全。
臣遵旨!
当朱祁钰登上德胜门城楼时,城外已经杀声震天。于谦率领的神机新军虽然只有千人,但阵列严整,火铳齐射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石亨的叛军人数虽多,却被压制得寸步难进。
陛下!于谦见皇帝亲临,连忙上前,此处危险,请陛下回宫!
朱祁钰摇头:朕若退缩,军心必乱。他仔细观察战场形势,突然指向叛军左翼,于爱卿,石亨将主力置于中路,左翼薄弱,若以骑兵突袭...
于谦眼前一亮:陛下圣明!臣这就调遣骑兵!
不,用炮。朱祁钰指向城墙上新安装的十门大将军炮,集中火力轰击左翼,待其溃散,再出骑兵冲击中路。
于谦略一思索,立刻领会了皇帝的战术意图:妙计!叛军左翼溃败,必牵动中路军心,届时...
正是。朱祁钰点头,另外,命神机营变换阵型,采用三段击战术,保持火力不间断。
于谦惊讶地看着皇帝:三段击陛下如何知晓此等战法这种火铳轮射战术在欧洲已经出现,但在大明还属罕见。
朱祁钰自知失言,迅速圆场:朕从《永乐大典》中看来的西洋战法。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很快,城墙上火炮齐鸣,叛军左翼顿时人仰马翻。与此同时,神机营分成三排,轮番射击,火力从未间断。叛军阵脚大乱,开始溃退。
出骑兵!于谦一声令下,城门大开,范广率领五百精锐骑兵冲杀而出,直插叛军中路。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石亨见大势已去,带着几十亲信仓皇逃窜。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两个时辰。
陛下神机妙算,臣佩服!战后,于谦由衷地赞叹。
朱祁钰却眉头紧锁:石亨逃脱,后患无穷。传令各州县通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回到紫禁城,朱祁钰第一件事就是赶往坤宁宫。汪皇后安然无恙,但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听说了外面的变故。
陛下...她跪倒在地,臣妾罪该万死!若非臣妾失言...
朱祁钰扶起她:事已至此,不必自责。他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皇后,朕有事相告。
他从暗格中取出那本《明史纪事本末》:此书确实记载了未来之事,因为朕...并非原来的朱祁钰。
汪皇后瞪大眼睛:陛下何意
朕来自数百年后的世界。朱祁钰决定坦白,在那个世界,历史上朱祁钰优柔寡断,最终在夺门之变后被废身死。朕阴差阳错穿越至此,决心改变这一切。
汪皇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喃喃道:难怪...难怪陛下性情大变,难怪能预知瓦剌战术...
皇后可信朕
汪皇后深吸一口气,突然跪下:无论陛下是谁,臣妾只知眼前之人勤政爱民,乃千古明君。臣妾愿誓死相随!
朱祁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扶起汪皇后:有皇后此言,朕心甚慰。
正当此时,王诚慌慌张张地跑来:陛下!大同总兵郭登派人急报,已救出太上皇,正护送回京!
朱祁钰一惊:太上皇情况如何
据报...不太好。王诚低声道,鞑靼人折磨太上皇多时,精神已...
朱祁钰明白了。历史上朱祁镇虽然被俘,但瓦剌待之如上宾,而如今因为自己的干预,也先恼羞成怒,竟将朱祁镇交给了凶残的鞑靼人。
传太医准备,再命人打扫南宫,安置太上皇。朱祁钰吩咐道,另,加强南宫守卫,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
三日后,当朱祁钰在乾清宫批阅奏章时,王诚又来禀报:陛下,太上皇已到南宫,但...
但什么
太上皇神志不清,时而狂笑,时而痛哭,太医说...怕是难以痊愈了。
朱祁钰放下朱笔,心情复杂。历史上的朱祁镇复辟后,不仅废黜了自己,还杀害了于谦等忠臣。如今这般结局,不知是福是祸。
备驾,朕要去看看兄长。
南宫内,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蜷缩在角落,口中念念有词。当朱祁钰走近时,那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别...别杀我...我不是皇帝...我不是...
朱祁钰心中一痛。无论历史上朱祁镇做过什么,眼前的只是一个被战争摧残的可怜人。
皇兄,他轻声道,朕是祁钰啊,你安全了。
祁钰朱祁镇茫然地重复着,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朱祁钰要杀我...他要杀我...
太医低声道:陛下,太上皇受刺激太深,恐怕...
用最好的药,派最好的御医。朱祁钰下令,另外,饮食起居务必精心照料。
离开南宫,朱祁钰心情沉重。历史上夺门之变的隐患算是解除了,但代价是一个人的神智。这算胜利吗
回到乾清宫,于谦和商辂已在等候。于谦呈上一份密报:陛下,石亨逃往宣府方向,疑似与瓦剌残部勾结。
果然。朱祁钰冷笑,传旨郭登,加强大同防务;命宣府总兵罗通严查边境,务必擒获石亨!
商辂则汇报了新政进展:清丈田亩已在北直隶完成,新增税田二十万亩;科举新制得到寒门士子热烈响应...
朱祁钰点点头:甚好。于爱卿,神机新军表现优异,当扩大规模至五千人。另,工部研制的新式火铳进展如何
回陛下,射程已达百步,装填速度提高三成。
还不够。朱祁钰摇头,朕有些想法,可命工匠尝试...
就在君臣议事之际,一名锦衣卫匆匆入内:报!边关急件!
朱祁钰拆开一看,脸色顿变:也先集结三万大军,声称要为石亨报仇,不日南下!
于谦和商辂面面相觑。刚刚平息内乱,外患又起。
朱祁钰却出奇地冷静:传旨:京师戒严,九门备战;命郭登率精骑出塞,袭扰瓦剌后方;另...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朕要御驾亲征,一举解决边患!
陛下!于谦大惊,万万不可!京师需要陛下坐镇...
于爱卿,朱祁钰打断他,朕意已决。这一次,朕要让瓦剌知道——大明不可辱,天子不可欺!
窗外,夕阳如血,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但朱祁钰知道,只有彻底击溃瓦剌,才能真正开创大明的新纪元。而他这个穿越而来的明君,也将迎来最终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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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日月换新天
寒风呼啸,居庸关外的荒野上,旌旗猎猎作响。朱祁钰身着铠甲,立于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远眺对面瓦剌大军的营寨。这是他御驾亲征的第十天,也是决战的时刻。
陛下,探马来报,也先亲率两万骑兵居中路,石亨领八千叛军列阵右翼。于谦指着沙盘汇报道,敌军总兵力约三万,我军只有两万,但神机新军已按陛下吩咐部署完毕。
朱祁钰点点头。他这次带来的两万大军中,有五千是装备了新式火铳的神机新军,还有二十门改良过的大将军炮。这些军事改革成果,将在今日经受真正的考验。
郭登将军的骑兵埋伏好了吗
回陛下,郭将军率三千精骑已迂回到敌军后方山谷,只待炮响为号。范广回答道。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穿越以来最大的赌注——御驾亲征,一举解决边患。胜则开创盛世,败则万劫不复。
传令全军,按计划行事。
号角声划破黎明的寂静。瓦剌大军如潮水般涌来,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也先的帅旗在晨风中飘扬,上面还绑着一块白布——那是石亨建议的,写着诛妖孽,复正统六个大字。
陛下,敌军已进入火炮射程。于谦低声道。
朱祁钰眯起眼睛:再等等。
瓦剌骑兵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容。明军阵中有些骚动,但严明的纪律让士兵们坚守岗位。
放!
随着朱祁钰一声令下,二十门大将军炮同时怒吼,炮弹呼啸着落入瓦剌骑兵阵中,顿时人仰马翻。紧接着,神机新军的火铳分成三排,轮番射击,形成连绵不断的火力网。
三段击果然厉害!于谦惊叹道。这种由朱祁钰提出的火铳战术,让射速提高了三倍,瓦剌骑兵根本无法近身。
也先显然没料到明军火力如此凶猛,急令部队转向,企图绕开神机新军的正面,攻击明军左翼。就在这时,郭登的三千精骑从山谷中杀出,直插瓦剌军后背。
全军出击!朱祁钰拔出天子剑,亲自下令。
战鼓雷动,明军全线压上。石亨见势不妙,率叛军企图突围,却被范广截住。两人在乱军中交手十余回合,石亨坐骑被火铳击中,跌落马下,被范广一枪刺穿咽喉。
也先见大势已去,在亲兵保护下仓皇北逃。瓦剌大军群龙无首,很快溃不成军。战至午时,荒野上已满是瓦剌士兵的尸体和降兵。
大捷!陛下神武!将士们欢呼声响彻云霄。
朱祁钰却没有胜利的喜悦。他走过战场,看着那些呻吟的伤兵——无论是明军还是瓦剌士兵,都是战争的牺牲品。
传朕旨意,全力救治伤员,不分敌我。朱祁钰吩咐道,普通瓦剌士兵愿意归降者,发给路费遣返;只严惩那些屡犯边境的酋长。
于谦有些意外:陛下仁慈。但按惯例,俘虏当充作奴隶...
朕要的不是奴隶,是边疆长治久安。朱祁钰望向北方,这些人回去后,会告诉族人:大明皇帝仁德,只要不再犯边,便可相安无事。
陛下圣明!于谦由衷地赞叹。
当朱祁钰走到石亨尸体前时,这位曾经的叛将双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朱祁钰轻叹一声:好歹曾是大明将领,厚葬了吧。
三日后,大军凯旋回京。沿途百姓箪食壶浆,争相一睹天子风采。朱祁钰特意下令犒赏三军,对阵亡将士家属加倍抚恤。
回到紫禁城,汪皇后率后宫嫔妃在乾清门外迎驾。看到朱祁钰安然归来,汪皇后眼中含泪,却碍于礼制不敢上前。朱祁钰却大步走过去,当众握住她的手:皇后辛苦了。
这一举动让在场官员目瞪口呆——皇帝何时变得如此不拘礼法但想到这位天子近日种种打破常规之举,又觉得不足为奇了。
奉天殿内,朱祁钰接受百官朝贺。他环视群臣,声音洪亮:此战大捷,非朕一人之功。于谦、范广、郭登等将领浴血奋战,商辂等文臣保障后勤,皆当重赏!
他一一封赏有功之臣,尤其破格提拔了商辂等年轻官员。最后,他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朕欲设大明革新院,总揽新政推行。由于谦总领,商辂、李贤等辅之。
朝中一些老臣面露不满,但无人敢出声反对——皇帝亲征大胜而归,威望如日中天,此时反对无异于自寻死路。
退朝后,朱祁钰在武英殿召见于谦和商辂,详细阐述了他的改革蓝图:革新院下设军事、农桑、工贸、教育四司。军事上全面推广新式火器和三段击战术;农桑推行一条鞭法简化赋税;工贸鼓励技术创新,提高工匠地位;教育改革科举,增设实学。
于谦和商辂听得心潮澎湃。这些举措若全部实现,大明将焕然一新!
陛下,商辂激动地说,此等改革前所未有,恐遭守旧派阻挠...
所以需要循序渐进。朱祁钰笑道,先在顺天府试行,见效后再推广全国。
转眼间,春去秋来。革新院的各项新政在顺天府试点成功,粮食增产三成,商税翻倍,百姓交口称赞。朱祁钰的威望达到顶峰,连那些最初反对的老臣也不得不承认新政的有效性。
这一日,朱祁钰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章,王诚喜气洋洋地跑来报喜:恭喜陛下!皇后娘娘诞下皇子,母子平安!
朱祁钰手中的朱笔掉落在地。嫡长子!这解决了最大的继承问题,朝野上下对景泰新政的最后疑虑也将烟消云散。
他匆匆赶到坤宁宫,看到汪皇后虚弱但幸福地抱着新生儿。见皇帝进来,汪皇后想要起身,被朱祁钰轻轻按住:皇后辛苦了。
请陛下为皇子赐名。汪皇后轻声道。
朱祁钰凝视着这个将继承他改革事业的小生命,沉吟片刻:就叫朱见深吧。愿他将来明察秋毫,见识深远。
汪皇后微微一怔:陛下,这名字与...
朱祁钰知道她想说什么——历史上汪皇后的养子、后来的明宪宗就叫朱见深。他微微一笑:朕觉得这名字很好。
转眼间,朱祁钰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这三年来,大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边患平息,国库充盈,新政深入人心。这一日,他站在奉天殿前,看着焕然一新的紫禁城,心中感慨万千。
陛下,在想什么汪皇后走到他身边。自从生下皇子后,朱祁钰打破常规,允许她参与一些政事讨论。
朕在想,这三年来的一切,恍如一梦。朱祁钰轻声道。
汪皇后握住他的手:对臣妾而言,这是最美的梦。她犹豫了一下,陛下还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朱祁钰摇头:那里已是过去,这里才是朕的现在和未来。他指着远处正在兴建的革新院大楼,朕要亲手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明盛世!
次日早朝,朱祁钰正式宣布景泰新政全面推行。他站在龙椅前,声音传遍奉天殿:自即日起,大明将开启新纪元。朕与诸卿共勉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声震九霄。
退朝后,朱祁钰独自来到文华殿后的花园。这里新栽了几株从南洋引进的奇异花卉,正值盛开时节。他想起那个挤地铁的普通研究生王加锋,再看看如今手掌天下的自己,不禁莞尔。
命运何其奇妙。一场意外的穿越,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也改变了一个王朝的轨迹。而现在,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陛下,于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革新院首期成果汇编已成,请陛下过目。
朱祁钰接过厚厚的册子,翻开扉页,上面写着《治国方略》四个大字。他满意地点头:于爱卿,这只是开始。终有一日,大明将屹立于世界之巅,万邦来朝!
阳光洒在君臣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而在影子延伸的方向,一座崭新的京城正在崛起,一个强大的帝国正在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