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那个男人又出现了，只是对方客气了很多，引着他来到了实验楼前。此时大门是开着的，两人直接上了二楼第三个房间，苏誉看见上面写着：心理咨询室，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性，对方穿着西装三件套，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站起来和他握手的时候，身材高挑，足足有一米八五，右手握着一串佛珠，被盘的锃亮，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苏先生，你好，我叫陈辞，是你的心理医生。”

    苏誉在他对面坐下来，打量着周围的陈设，看来实验楼确实是后面建造的，墙面看起来干净多了，最起码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

    他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然后朝对方虏了虏嘴，陈辞从抽屉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

    “你的病历我看过了，我觉得并不是受到精神刺激，而且我也看过你的资料，你的履历太丰富了，仅仅是这样的理由我不太接受。”

    苏誉自顾自的抽着烟，吐出的烟圈转了一个圈，隔绝了对方窥视自己的视线。

    “你很厉害，如果能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应该会很舒服，”陈辞把佛珠戴在手上，看了看桌子上的时间，“我们有半个小时的聊天时间，你应该不会开口说一个字，不如看看电视放松一下吧。”

    苏誉有些意外的看着对方，见对方真的打开了电视，并已经把视线转移过去，他也扭头看了过去，是一部外国电影，关于精神疾病的。

    一个医生和一个患者在治疗期间看起了电影，说出去确实有些不可置信，陈辞甚至开始点评了起来，“我觉得这部电影一点都不严谨，你看，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用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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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字幕也不对，这句话翻译过来应该是植物神经功能。”

    苏誉挺厌恶在看电视的时候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尤其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评价，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正好能看见对面楼上的情景，一个女人被两名男人撕开衣服，光裸的皮肤在昏暗的房间分外明显，随后把人压在身下，开始施暴，另一个男人肆意揉捏着白花花的胸脯，随后又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瞬间就出现交错纵横的手指印，自始至终，女人被毛巾堵住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靠在窗户上看到了全过程，直到桌子上的闹钟响起，他才回神，然后头也没回的出了房间。

    如此几天，陈辞都没能和苏誉说一句话，对方甚至连那把椅子都不会坐，一进来就靠在窗边，看着对面楼。

    那栋楼上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同的房间，不同的人，做着同一件事，苏誉已经知道每个房间住着的是男是女，这似乎是他消磨这半个小时的唯一乐趣。

    转眼间，闹钟又响了，苏誉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朝门口走去。

    “苏先生，”陈辞叫住了他，“明天院里会派人过来给你检查身体，到时候我这里你就不必过来了。”

    苏誉回头看了对方一眼，他并不觉得给他检查身体是件好事，只是陈辞太过于平静，好像真的只是通知他而已，他点了点头，扭头出了房间。

    如今苏誉越发习惯在精神病院的生活，连着吃饭也比之前多了起来，秦邺城明着说让他来治病的，其实只是把自己扔在这自生自灭，等大选之后，找个理由把他打发掉，不过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反而挺喜欢这里的，最起码没人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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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冬季，一般吃完晚饭已经天黑了，回去的路上，苏誉听见仓库那边有动静，似乎又有新的货物到了，眼看附近没什么人，他慢慢往仓库走去，他看见几人卸着纸箱子，看起来不重，似乎一个人能搬两个，只是最后几个箱子却是用抬的，几个人花费了不少力气。

    眼看着对方搬完了，司机启动车子往这边驶来，他匆忙绕道后方躲避，直到货车出了大门，他才再次靠近，对方正在把那几箱重货往二楼搬，突然有一个人手滑，箱子从楼梯上掉了下来，一众人手忙脚乱的下楼，打算把箱子封起来，苏誉这才发现里面居然装的是一个人，而且还是女人，对方似乎被迷晕了，从那么高的楼梯摔下来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些人匆忙把女人装回去，然后往二楼走去，苏誉数了一下，大概有十个人，或许楼上还有其他的东西，但是要想进去非常困难，一旦踏进仓库，肯定会打草惊蛇，所以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转身回了房间。

    当晚那个令人头痛的声音再次响起，苏誉被搞的毫无脾气，他起身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这盒烟是他在陈辞那里拿的，也可能是陈辞知道他抽烟，专门为他准备的，所以他理所应当的拿了回来。

    此时快要十二点，外面夜深人静，显得撞墙声格外的突兀，他竖起耳朵，仔细辨别了一下，确实不是摩斯密码之类的，就是很普通得撞墙声，参杂着呻吟声。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东西倒地的声音，男人的呻吟声似乎更大了，他咬着烟头看着墙上的某一点，在犹豫了一分钟之后，他熄灭烟头，慢慢的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冒然敲门会引起很大的动静，他拿出之前在楼梯角落取下来的铁丝，前端拧成一个锁勾，然后插进锁孔，在尝试了几下之后，门锁被打开了，他推开门，看着里面一片黑暗，待眼睛适应黑暗之后，他才朝着地上痛苦到打滚的身影走去。

    男人有些神智不清，丝毫看不出来房间进来一个人，等到苏誉蹲下身，拨开他的眼皮，他才吓的一激灵，然后睁开眼睛，满眼警惕的看着他。

    “你的情况不太好，应该去医院一趟。”苏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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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人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苏誉的面容，猛的抓紧他的胳膊，“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我说过了，你要去医院。”

    “没用的，他们不会让我出去的，这些人都疯了，他们打算把我们一个个熬死，就为了那些药。”

    “除了d，还有什么药？”

    “不知道，我不知道……”

    苏誉猛的拽起对方的衣领，借着一丝光亮，看清了这个男人眼神里的闪烁和恐惧，“你撒谎，你每天撞墙引起我的注意，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我疼，我身体疼，我受不了了。”男人似乎真的很痛苦，嘴里一直重复着我受不了了。

    “不说也好，反正我也帮不了你，现在我自身难保，说不准下一个就是我。”

    苏誉放开了他，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你活不了多久了，或许明天，或许一个月后，或许你死在这间房里，都没人替你收尸，但以后麻烦你不要再发出任何声音，否则，我会让你死的比现在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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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刚抬腿，却被一双手牢牢的抱住，苏誉挣扎了一下，没甩开对方。

    “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声音不自觉的大了几个分贝，随后抓住对方的衣领。两人挨的很近，他依稀闻到一股酸臭味，关在这里的人都是这种味道，苏誉已经习惯了，他还没来得及皱眉，却被黑暗里的一道光亮闪身躲避。

    刀锋擦着他的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那个本该躺在地上等死的男人，此时已经半蹲在地上，像豹子一样盯着他。

    黑暗中，苏誉虽然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但是那道视线太亮了，似乎和匕首上的冷光融为一体。他刚刚为了躲避这致命一击，不小心踢到了角落里的架子，这会儿上面的东西零零碎碎全部倒在地上，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而周遭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誉心里一沉，脖子上的血滑到衣领里面，他抬手抹去，听见黑暗里响起一声轻笑，“反应挺快。”

    “过奖。”苏誉扯了扯嘴唇。

    果然，人不能抱有好奇心，即使他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有人想要他的命，但还是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对方没再说话，下一秒，再次扑了过来，好在这里每个房间布局都差不多，他凭着本能躲避，对方也没占据上风，只是那人有武器，他更需要集中精神躲避对方，以防被击中要害。

    整个精神病院一片寂静，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这里并不隔音，平常鼾声四起的房间，此时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摒着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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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狭小的房间近身赤膊，对方刀刀致命，凌厉的刀锋裹着寒光在耳边呼啸而过。苏誉毕竟被监禁了这么久，渐渐体力不支处于下风，短短几分钟，他身上已经有多处伤痕。

    对方不是普通人，几个回合下来，男人的气息很稳，他无法想到这样的男人如此会伪装，毕竟前几天对方病入膏肓的模样一点都不似做假。

    在他思考瞬间，对方脚下发力，右腿凌空踢向他的胸口，他抬臂格挡，紧接着，男人翻身稳住下盘，刺向他的匕首又快又狠，苏誉紧贴着墙壁，再无退路，抬手空掌接过匕首，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男人意识到这是一个时机，当机立断，带风的拳头直击他的命门，苏誉仰头躲开，电光石火之间，耳边出现玻璃碎裂的声音，男人的胳膊直直的插进窗户中，苏誉甚至能感觉到碎片扎进皮肤的刺痛感。

    他不再犹豫，抬脚踢向对方的私处，同时腾出一记手刀劈向那人的脖颈。

    男人躲过了致命一击，无法躲避颈后的伤害，对方有一瞬间的晕厥，呼吸有些急促，短暂的供血不足之后，男人又清醒了过来，他立刻拔出手臂，不顾手上的疼痛，翻身躲避撞到墙角。

    苏誉知道自己的左手力道不足，对别人造不成威胁，在刚刚对方两眼发黑的瞬间，他立刻反客为主，忍着剧痛夺过匕首，如果对方反应不够快，尖刀肯定已经刺向那人的胸口。

    即使有匕首在身，他也丝毫讨不到一点好处，几轮下来，整个房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本就肮脏的地方似乎更难闻了。

    他分不清是谁的血，手掌也受了伤，对方自然是找准机会攻他的弱点，此时右臂已经无力格挡，好几次差点被卸了下来，匕首也被对方一脚踢飞，两人赤手空拳，再也没了顾忌，拳拳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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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誉反应慢了许多，没一会儿，被对方用手臂狠狠的勒住脖颈，再次抵在窗边，玻璃因为他后脑的撞击，从三楼掉了下去，发出剧烈的声响。他的呼吸粗重，眼底一片血丝，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

    窗外的探照灯受到感应，猛然亮了起来，他看见男人眼眸中满是狠唳，嘴角似有似无的扬起。而苏誉只能紧紧抱住对方的手臂，企图在窒息中获得一丝新鲜的空气。

    在男人以为自己势在必得，取得苏誉性命的时候，变故发生了，他觉得背部一阵刺痛，手上渐渐松了力气，随后脖子像是豁了一条口子，他咬着舌头说不出话来，等他瞪大眼睛，才发现对方手里握着一根铁丝，上面已经被他的血染红了。

    “你……”他想说话，却只来得及说这一个字，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也没了呼吸。

    苏誉靠在窗户上喘息着，这一举动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如果不是刚刚借着灯光看见对方面部晦暗发黄，才知道这个男人有肝病，并且在打斗时，对方避免腰腹发力，手臂的力量远比腿部，所以他才敢用尽力气把铁丝插进脊骨，这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疼痛，否则真的会被对方掐死在这。

    劫后余生并没有让他放松警惕，他还不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但不管是谁派来的，只要自己没死，他的身边还潜伏着巨大的危险。

    他显然被盯的太死了，来这里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星期，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动手，而且对方有备而来，还隐藏了这么久，不然以他的身份，秦邺城断然不会让他死在这，在刚开始动手的时候，就会被人发现并阻止。

    但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却是一个人都没出现，这种感觉像是有人故意放了一条长线，就等着他这个鱼儿上钩，只有被人拽了上去，他才知道背后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