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六年二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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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天后
顾九回来得很晚。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他一边脱鞋一边望着窗外投下来的深蓝色影子。
这幽蓝令他感到心安。
他喝了很多酒，有点晕，但还是依着习惯在那扇门前停了一会儿。
然而等着他的不是以往平缓的呼吸声，而是模糊的说话声。
他沉昏的大脑瞬间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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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地，他打开了隔壁的一道门。
黑暗涌上，他摸索着来到一道单向门前。
声音逐渐清晰。
与谢醺对话的是一道女声。
我不知道。
你能看到什么？
这里一片漆黑，但我想我马上就能出去了，你等等我。
真的不带上那个孩子？
里面的人沉默了很久。
接着只听他近乎冷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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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人脸上的不屑。
令他痛得呼吸都是种折磨。
你知道的，我和他的真实关系。
正主已经来了，我又何必执着于替代品呢？
嘭——
他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他还在隐忍着什么？
从他把他绑过来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但他十分冷静。
他明白不能现在就冲进去，那只会暴露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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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那句话后，刺激到的人只有可能是他顾九。
只有可能是他。
况且他也需要准备些东西。
天快亮了。
他拎着个袋子，推开了那道门。
里面仍是一片黑暗。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句话。
……
意识在不断下沉。
酒精似乎仍在麻痹着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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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他只知道身下人十分抗拒。
可是他没有罢手。
谢醺只觉得自己这次算是翻车了。
这时他才恍然明白自己该死不死地刚好碰到顾九内心一直深埋着的妒火。
也怪他从未跟对方解释前妻的事。
再想想八年前对方奇怪的态度，一下子就解释通了。
只能说悔不当初。
还有，这小子是多早知道的？
啧啧，真能忍。
身上的人似乎为他的走神而恼火，身下不停，粗暴地抓过他的头发，逼着他与自己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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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觉就像被火舌舔着，炽热难当。
在黑暗催化下，情欲愈来愈浓。
可这黑暗也给他奇异的错觉，让他觉得正被陌生人侵犯。
这令他感到极度不适，总是想推开身上的人。
可双手上的禁锢随着他的挣扎越来越牢，他痛得手深深地掐入肉里。
不过后面迷迷糊糊地想，敢这么对他的也只有顾九了。
这个念头令他逐渐放松身体，沉溺于无边快感。
深埋于身下人的身体里，顾九忽然抬头望着一个方向。
他知道，太阳升起来了。
晨曦会洒落满地，却洗刷不了他犯下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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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罪。
可他不希求宽恕。
他甘愿沉沦。
他自知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他不如在黑暗里沉没。
即使他将在黑暗里彷徨于无地。
一只手牢牢地束缚住谢醺的双手，另一只卡住他的下颌，再次强行扳过对方的脸，让他偏过头，逼着与他痛吻。
血液混着唾液流下。
身下的人模糊地呜咽了一声。
他轻柔着吻去对方眼角的泪，身下却愈发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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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放…哈……放过我…
他那时却在面无表情地想，
你知道你在求谁吗？
他本该满足的。
可他只觉悲哀。
心里是空虚又是充实。
身下的人连他是谁也不知道。
可在将对方填满的时候，他心里的欢欣几乎要溢出来。
与之相应的，心里的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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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他清楚地知道，在对方看来，
——这场突兀的性爱无疑是场强奸。
谢醺头脑开始有些不清醒了。
但那极致的快感一波又一波，近乎将他推上顶峰。
禁锢着他的手早已松开，但仍迫使他的左手与之十指相扣，一同没于被褥之间，他的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扣在对方的肩膀上。
浪潮突然一股一股拍打着堤岸。
他失控地喊，「顾九……！」
顾九是听到了。
可他只认为那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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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渴望对方在这个时候叫他的名字。
但他明知这不可能。
……
抱着迷糊的人重新回到被窝里时，顾九的酒算是彻底醒了。
他忍不住点了根烟。
橘色的火光多少给了他些许慰藉。
他明白自己这次事做得太过了，是彻底回不了头了。
做了这样的事，若谢醺知道是他干的，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
可若不告诉，对方也会有阴影，怕是终身难忘，肯定躲他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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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还不如一辈子困着对方。
可再怎么走，他都跳不出最后失去对方的死循环。
这令他无望。
有人倏地抢走了他的烟。
他身上的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他立即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那人叼着烟，一根一根，不容抗拒地掰开他的手指。
手上还是他掐出来的深深的淤青。
然后直视着他，挑衅似地朝他吐出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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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脖子上零零星星的痕迹。
然后烟雾就蒙住了他的视线。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脑腔里炸开。
令他头皮发麻。
那是声沙哑的调笑：
“小兔崽子，好玩吗？”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此时他还抱有幻想，对方没认出他。
但接下来的一声叫唤彻底捣碎了他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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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
他颤抖着，突然凑近，想把那个人的嘴用手封住。
不要说，不要说。
我不想听到你说失望两个字。
等待他的却是充满笑意的声音。
将他从那无望中解救出来。
那人咳嗽了一声，笑着说，
“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他一开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突然意识到他进来的时候竟然直接把心里所想给念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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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太过残酷，我亲爱的爱人，你是否愿意与我同坠于这梦境与虚妄的无边深渊？”
他那时候在心里问，而他的爱人在他做了这样的事后仍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顾九，”
“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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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注：选自鲁迅《野草·影的告别》，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