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晶吊灯的冷白光线下,瓷白的皮肤泛着冷调光泽,黑色短发利索地扎在脑后。
无名指的婚戒松垮地圈在无名指根部,随着她无意识转动的动作,在骨节处碾出淡红压痕。
听到动静,尤溪忽地抬头,乖巧的杏眼撞上了风尘仆仆归家的男人。
傅锦笙打着电话朝屋内走去,眉骨在冷光下透出锋利的阴影。定制西装裹住紧绷的肩线,举手投足间不自觉带着一股威压。
他坐下沙发,不耐地捏着眉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得把他们压下去。”
“行事不要留把柄,至于人员,全部输送到与我们合作的机构。”
“收到,傅总。”那边短促地应了一声。
尤溪的汤勺突然撞上碗沿。傅锦笙握手机的手背青筋一跳,通话戛然而止的瞬间,那极其冷漠的眼神正好扫了过去。
“我去书房吃。”尤溪垂下眸子,刚起身,就被呵斥住了。
“怎么?看着我吃不下去饭?”
傅锦笙将手机重重拍在桌上,外壳与玻璃桌面碰撞出刺耳声响。他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着咽着怒意。
尤溪攥着勺柄的指尖泛白,犹豫几秒,还是坐了回去。
她淡声道:“没胃口。”
“听霍恩说,这几天没让你出门,一天就凑合一顿?还是说,你只是对我没胃口,对着你那情人就有胃口了?”傅锦笙声音低得厉害。
“对,他在我出事的时候帮我撤热搜,天地医院停业整顿也是他为了帮我,你和他有什么可比性?”
“傅锦笙,你自始至终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把我推向深渊。”
傅锦笙的瞳孔骤然紧缩,指节抵在桌沿的力道几乎要将玻璃茶几捏碎。
“他让天地停业整顿?”他低笑一声,突然抄起手边的文件砸向墙面,发出一声锐响,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有什么资格让陶炀帮你?靠出卖身体吗?”
尤溪脸色发白,握着竹筷的手指不停颤抖,她重重搁下筷子,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去书房。”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傅锦笙的动作比她更快。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腕骨捏碎。
他的声音危险地压低,“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你们那天去酒吧做什么了。”
尤溪挣了一下没挣脱,抬头正对上傅锦笙那黑沉沉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头一颤。
“放开!”她声音发颤。
“你就那么爱他?”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腕骨,视线盯着女人无名指上的婚戒,“那为什么还要戴着戒指,不怕你那情人吃醋?”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她的心里。
这枚婚戒是傅锦笙亲自选的,她一直戴到今天,仿佛戒指在,她们的爱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傅锦笙不喜欢戴,另一枚戒指不知道被丢在什么地方吃灰。
“你跟我做那档子事,就不怕周亭玉吃醋?”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是周亭玉根本不在乎?”
傅锦笙的表情瞬间冻结。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周身气压低得像是要将她粉身碎骨。
“吃醋?”他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资本让小玉吃醋?是家世还是事业?”
“你什么都没有,还不如本本分分守着这个家,跟我作对,你尝不到甜头。”
尤溪心脏刺痛,身体不受控制般向后踉跄几步,后背撞上柜子棱角,但是不痛,只有心最痛,痛到让她恨不得把心挖出来。
挖出来……让这个男人瞧瞧,她卑微到尘埃里的爱。
“傅锦笙,你和周亭玉真是天生一对。两张嘴,说出来的话同样让人恶心。”
尤溪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她没有回头,径直进了书房。
门外安静了许久,尤溪盯着窗外,心里空落落的。
没一会,霍恩的电话打了进来。
“尤小姐,你有一个匿名包裹,傅总帮你带上去了,你查收一下。”
尤溪愣了几秒,才“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出去时,主卧房门紧紧关闭,她绕开碎渣,去了玄关。果不其然,柜子上躺着一个包裹。
没有任何信息,拆开看,里面是几张照片。
照片里的身影赫然就是尤金鸣,他的旁边站了两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不过三人的举止颇为亲近。看到照片的背景时,尤溪的心跳漏了一拍:黑市赌场。
几年前,尤金鸣迷上了赌博,所幸欠债额度不高,家里的钱刚好能填上那个窟窿,她便帮着出了一部分钱。
后来,尤金鸣觉得有人在身后填坑,赌的越来越大,甚至欠上了高利贷,等家里知道时,追债的已经堵到了门口,尤金鸣却跑得不见踪影。
尤昌盛从工地回来还钱的路上,被卡车撞飞,当场丧命。
还完钱后,尤金鸣曾发誓不再赌,没想到这才几年,就忘记了当初的教训。
攥着照片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站在玄关处,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张雅春的电话,可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机械音。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回复,因为担心,尤溪决定去找张雅春。
破旧的居民楼里,寒风裹挟着广告贴纸到处乱飞,令人作呕的烟草味灌入胸腔,尤溪下意识捂住口鼻。
楼下,几个邻居正聚在一起,见她下车,眼神瞬间变得古怪。
“那不是尤溪吗?网上不是说她差点害死影帝?”
“她妈昨晚还在哭,说她女儿是个祸害,……”
“啧啧啧,杀人犯还有脸回来。”
尤溪的脚步猛地一顿,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转身,正好对上直指她的手指,她三两步冲上去,一把抓住那长舌妇的指头,用力往后掰:“知道我是杀人犯还敢当面议论我,不怕我杀了你们几个吗,啊!”
怒火烧上头,有些不管不顾了。
她在家里乖了十几年,年幼上学时早起给父母做饭,周末出去打工兼职赚生活费,邻居有事她主动去帮忙,什么好没落着,一出事,所有人指着鼻子就骂,做什么好人!
“痛……痛痛,松手,要断了……”那人吱哇嚎叫。
尤溪这才甩开手,三人骂骂咧咧着逃走了。
屋内。
电视声音响得炸天,张雅春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尤金鸣跷着二郎腿玩手机,见她进来,冷笑一声:“哟,你还有脸回来?”
尤溪没理他,径直走到张雅春面前,质问道:“妈,你跟外面的人怎么说我的,说我是杀人犯?”
张雅春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声音细如蚊蝇:“网上传遍了,前几天街坊邻居见了我就私下议论,妈没办法……”
“所以你为了融入她们就毁我名声?这是一个当妈的做出的事儿?”
尤金鸣猛地站起来,指着尤溪的鼻子骂道:“网上都传疯了,你差点害死季浮生!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个杀人犯!”
“我跟妈这几天都不敢出门,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