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溪还没走到门口,陶炀拎着纸袋先一步走进来。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低领毛衣,只是多了件深灰色西装外套,恰巧掩盖了他身上慵懒不羁的气质。
“九点了,比赛快开始了。”陶炀把纸袋放在茶几上,从里面取出一套崭新的衣裳,“带血的衣服扔了吧,换这个。”
换好衣服出来时,陶炀已经摆好了早餐,人站在窗边打电话。
“昨晚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陶炀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是有人陷害还是突发状况?”陶炀垂着脑袋靠在窗边,视线一转,便看到尤溪已经吃完了早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正厅这会儿人来人往,程晓星忙得不见踪影,只剩几个员工还在补充比赛需要的东西。
打完电话,陶炀去了尤溪身边,一转眼的工夫,又带上了惯常的笑容。
他坐到尤溪对面,安慰道:“虽然人多,但是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他突然伸手拂去她嘴角的残渣。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尤溪耳根发红。
陶炀已经起身收拾了桌上的残局:“走吧,带你去办公室,熟悉场地。”
尤溪将碎发略到耳后,缓步跟上了前人的脚步:“我去过,就是墙上有五彩斑斓的巨兽那间房子。”
“巨兽?”陶炀笑了一声:“咱俩的想法不谋而合。”
推开办公室的门。声浪扑面而来。原本规整干练的办公区已经变身为专业考场,评委席上坐着几位尤溪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大师,最中间的座位没人,空着。
场地中央,一名员工正调试投影设备,看到他们,快步走过来:“尤小姐,你的位置在7号。”员工递来考证。
尤溪找到7号位置,扶着腰坐了下去。
“拿不到奖没关系,师兄用钱帮你砸一个地铁广告出来。”
虽是玩笑话,可尤溪却觉得陶炀说得很认真。
她点点头,“知道了,师兄。”
陶炀在尤溪的目光下,径直走去了评委席,然后在最中间的位置落座。周围几位评委全都露出谄媚的笑容。
察觉到她震惊的目光,陶炀还朝她抛了个媚眼。
这场比赛一共三个小时,她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了三个小时,绘画时倒是没什么感觉,可交卷后,只觉腰快废了。
随着人流出了考场,几位评委全部留在了室内。
正厅里,尤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腰后的伤口随着呼吸传来阵阵刺痛。她抿了口温水,余光落在隔壁桌打扮时尚的两位年轻人身上。
“看到没,这次评审席竟然坐着陶家那位!”隔壁桌女生突然提高音量,“他回国竟然没半点风声透露。”
对面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轻笑:“陶家少爷在国外艺术圈可是风云人物,没想到程晓星能请动他当评委。”
尤溪望向办公室方向,百叶窗缝隙间隐约可见陶炀修长的身影。
女生晃着香槟杯,也往办公室瞥了一眼,“听说陶老爷子当年还收了一个徒弟,这么多年过去了,没透露一点风声,这人比陶炀还神秘不成。不应该啊,背后有陶老爷子这么大靠山,要是我,早都借着风头往上爬了。”
“说不定那个徒弟根本不存在,就是为了衬托陶家少爷吧。”金丝眼镜男突然扬了下下巴,视线看向尤溪:“旁边那个7号,我好像没见过。”
女生闻言看过去。
尤溪笔直地挺着腰,单手托腮,指尖不经意地卷着垂落的发,灯光洒在瓷白的脸颊上,竟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瓷娃娃。
“啧,确实没印象,按理说咱这个圈子,出了个这样容貌倾城的美女,早都传开了。”
“我是说,之前她从没参加过比赛,很奇怪。”眼镜男扶起镜框,觉得女生的智商着实堪忧:“青塘邀请参加比赛的,大都是圈子里有名的人物,就算是新手,大家肯定多少都有些耳闻。”
“但她,更像是空降下来的,没见过,没听过,第一次竟能参加这种比赛。还是说……青塘的比赛已经落魄到随便谁都能报名参加的地步了?”
“她今天是被陶炀亲自送来考场的。说不定是走关系进来的……”
“可能吧。”男生转过视线,叹了口气,“以后不想参加比赛了,掉档次。”
程晓星从办公室出来时,尤溪正用指尖轻触腰间纱布,那里渗出一点新鲜的血迹。
“出成绩得到下午了,你要不先去医院换药?”程晓星问。
“不用了,我等比赛结果……”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闪过记者举着摄像机的身影,她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大厅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着“嘭”的一声,大门被猛地撞开,尤金鸣穿着脏兮兮的卫衣冲进来,身后两个记者扛着摄像机,镜头直接对准尤溪。
“姐!”他扑通跪地,袖口在眼角狠狠一蹭,眼泪立刻涌出来,“妈被你气得进医院了!你连住院费都不愿意出!”
尤金鸣故意让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抹眼泪时偷偷扯松领口,露出刻意弄乱的衣领。
昨天晚上走的时候张雅春还好好的,今天就住院了?
如果张雅春真的住院了,依照他那爱钱如命的德行,这会儿一定是想方设法问她要一大笔钱,而不是花钱请记者过来陪他演戏。
而且,青塘的参赛名单一向不对外公布,尤金鸣是怎样得到的内部消息?
尤溪皱眉道:“尤金鸣,你演够了吗?我今天还有比赛,你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尤金鸣跪直身子,“就是因为你说要断绝母女关系,妈伤心过度,这才……”
他突然扑上来,尤溪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后腰撞上桌角。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黑点。
周围议论声渐起。
“这女的谁啊,来青塘丢人现眼来了?”
“亲妈都不管,畜生都不如!”
“等等!她是不是热搜上那个跟踪季浮生的疯子?”
尤金鸣脑袋贴着她的腰,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想出名?不可能!我就要毁了你的职业生涯,让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耳边嗡嗡作响。
尤溪瞬间全身冰冷,脑海中闪过昨天临走前,尤金鸣对她说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