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分，南安市鱼小丸子！"他突然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汗，锁骨处的擦伤在阳光下泛着狰狞的红。

    苏晴皱起眉，从帆布包夹层翻出个铁皮盒："过来。"她用棉签蘸着碘伏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下次再这么拼命，我就把你画成落汤鸡当队徽。"棉签碰到伤口时，陈昊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忘朝林远挤眼睛："看，这就是英雄的代价！"

    早读课的读书声响起时，林远悄悄把笔记本推到苏晴桌角。深蓝色封皮上用银色记号笔写着"代数解题手札"，翻开内页，每道例题旁都贴着便利贴："此处易忽略分母不为零→看这个小哭脸！"配图是用彩铅画的卡通小人，眼泪滴在数学公式上。

    "这是"苏晴的声音突然哽咽。她翻过一页，发现三角函数的图像被画成了海浪，波峰处站着举着小旗的小人，旁边写着："记住哦，浪潮再高也会回落，就像再难的题也有解法。"

    "昨晚整理的，可能有点啰嗦。"林远耳朵发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相机带，"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

    "不是！"苏晴急忙打断他，眼睛亮得惊人，"这是我收到最棒的礼物！"她突然从书包夹层抽出本素描本，封皮缠着褪色的红丝带，"作为交换，给你看我的秘密基地。"

    翻开第一页，是张校园写生：香樟树下的长椅上，坐着个低头看书的男生，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林远认出那是自已昨天午休时的样子，画里的他睫毛被镀上金边，嘴角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居然偷偷画我！"他佯怒地瞪她，心里却泛起奇异的温柔。往后翻去，本子里夹着银杏叶书签，贴着电影票根，还有幅未完成的画——黄昏的篮球场上，两个少年正在传球，其中戴护腕的身影分明是陈昊。

    "其实"苏晴突然凑近，茉莉香混着铅笔屑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一直想画一组校园十二时辰，还缺清晨图书馆和深夜操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吗？"

    午休铃声适时响起，陈昊抱着篮球撞开教室门："都给我去操场！今天和二班的比赛，输了的人请喝酸梅汤！"他的目光扫过两人靠得极近的脑袋，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哟，小两口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苏晴抓起橡皮砸过去，却被陈昊灵活躲开。三人笑闹着朝操场跑去时，林远悄悄把素描本里夹着的樱花书签塞进校服口袋。阳光晒得后背发烫，他听见苏晴在前面说："等你伤好了，我要画你扣篮的样子！"

    篮球场上蒸腾着暑气，陈昊的球衣在风里猎猎作响。林远架起相机，取景框里，苏晴举着画记涂鸦的加油牌又蹦又跳，发间的浅蓝色头绳在阳光下像一片流动的海。当陈昊完成漂亮的三分球时，她转身冲镜头比耶，露出的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变故发生在第三节比赛。陈昊为了救球猛地扑倒在地，膝盖在水泥地上擦出长长的血痕。苏晴的加油声戛然而止，加油牌"啪嗒"掉在地上。林远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在陈昊挣扎着要起身时，半跪下来："别动，我背你。"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道刺鼻。林远扶着陈昊坐在诊疗床上，看校医涂红药水时，突然被苏晴拽到走廊。她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手里紧紧攥着从便利店买来的冰袋："你刚才跑那么快，有没有摔着？"

    这句话让林远愣住了。从小到大，每次他受伤，父母总说"男孩子要坚强"，却从未有人这样问过。他突然想起素描本里那张画，原来自已看书时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吗？

    傍晚放学时，苏晴在校门口拦住林远。她的帆布包上又多了个小挂件——举着相机的小熊玩偶。"周六上午十点，市美术馆见。"她塞给他张票，背面画着戴学士帽的小兔子，"说好了，你要教我用相机。"

    暮色渐浓，林远握着票站在梧桐树下。晚风卷起地上的银杏叶，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弧线。他摸出素描本，在空白页写下："原来被人记住的感觉，就像在盛夏的午后，突然尝到一口沁凉的酸梅汤，酸涩与清甜通时漫上舌尖。"

    远处，苏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口，但她遗落的糖纸还躺在路边，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光。糖纸边缘沾着半片枫叶，叶脉间藏着未干的颜料痕迹，像极了她画里永不褪色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