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无视你!”
“那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表现出来情绪,那么不耐烦呢,宴平章。”
一想到大学时宴平章对自己鲜少笑模样的状态,薛宜发现自己依旧不可遏制地感到委屈,无论是处于对优秀前辈的尊重还是同门师兄妹的情分,薛宜自认她向来妥帖。
“让你澄清抄袭的事,你不耐烦;让你和老周解释清楚要出国的事,你让我别多管闲事,可我大学四年管的你的闲事还少吗,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宴平章,但你忽冷忽热的态度我摸不清也看不懂,如果只是把我当竞争对手,那你表现出来的‘热’算什么?”
算什么呢?
【算我喜欢你。】
问题的答案一向明确,可宴平章看着无奈叹息,一脸苦笑的薛宜却没勇气说出着五个字,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从大学发现自己喜欢一个有明确对象的女生那一刻开始,宴平章就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卑劣。
“你对我的态度是在实验物理治疗的水疗法吗,我好像你的实验品。”
【‘热’是控制不住地喜欢你想要再靠近你一点点,‘冷’是知道自己卑鄙龌龊想法后的不得不清醒、不得不冷静、你怎么会是实验品。】
“看,你又在沉默。”
“对不起。”
等待过程中的宴平章能保持三分冷静七分耐心的原因是薛宜没有从很早前就发现了薛宜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彼时他虽不得解题方法,但处于种种现实自身原因,男人选择了用沉默回应他认为的‘坏情绪’,可此刻他才如梦初醒,他的沉默在薛宜的世界里等同于‘无视’。
对不起说完,男人再次从薛宜脸上看到了让他心惊的失望表情,再顾不得自己的话会不会前言不搭后语、是否违背公序良俗,‘腾’地站起来,宴平章的憋红了一张脸解释的模样,在薛宜脑子里记了很多年。
“我喜欢你,从,你不配’、‘宴平章,你这样是小三,是社会大众最唾弃的渣滓’、‘宴平章,你看轻自己就算了,你不该看清你喜欢的人’、‘宴平章,从来都是先来后到,没有后来者居上’。”
辩论赛时,薛宜都没听宴平章说过这么一大段话,更别说是‘表白’,眼下的场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薛宜不是小白花,昨晚宴平章那些话她就敏锐的发现了苗头,但想到对方‘冷静自持’一副超脱仙人的模样。
即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薛宜还是选择了‘充耳不闻’冷处理,至少在被宴平章不管不顾的贴脸表白前,薛宜的状态一如前几年在涉谷和瞿迦一起玩盲盒的自己。
简称赌狗一条。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让她坚信自己可以抽到只有106几率出现的大奖。
对宴平章这些年的反常,即使经历了昨晚的‘想你’,薛宜还在死鸭子嘴硬的赌‘宴平章一定是撞坏了脑子在胡言乱语。’这个106。
男人的情绪如同开闸的大坝,铺天盖地涌来的比潮水还激烈的话让薛宜想拦都拦不住,以‘人机’著称的男人,快准狠地截停了她卡在嘴里的话。
“薛宜,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无视’我的感情。”
宴平章的眼睛生的很漂亮,是像女孩子一样的柳叶眼,面无表情时似总是拢着一层淡淡地愁在眉眼间。不同于尤商豫看谁都多情的桃花眼,也不像元肃那样又大又圆的荔枝眼,让人哪怕只看一眼就觉得安心。
宴平章的眼睛总是给人一种他在蔑视全人类的感觉,每每男人一板起脸,挑眉抬眼的状态再配上寒光凌冽的眼神,任谁看到都忍不住肝胆打颤,毕竟在这个前摇下包括薛宜在内的每个人都挨过宴平章一顿‘急赤白脸’。
宴平章这套下意识的动作一度是老周工作室里人的‘危险警报’。
此刻宴平章的表情就是一级危险警报提醒,看着男人漆黑瞳仁里倒映出自己的慌张表情,薛宜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说‘不会给你机会’,毕竟她这副偷奸耍滑的慌张表情是身边家人朋友的‘一级糊弄学警报’。
【他、他还挺了解我。】
薛宜心虚地舔了舔干涩的下唇,默默移开了自己落在男人眼睛上的视线,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糊弄’的主意。
【宴平章不好糊弄,我果然一遇到他就沉不住气,我不该说。】
大学时人人喊薛宜‘薛黛玉’,可薛宜觉得‘黛玉’这称号还是更配宴平章,至少男人那双总是布满愁绪的眼睛很符合83版黛玉给人的刻板印象,而且宴平章下面说得拧巴话也很有‘呦,我来得不巧了,早知她来,我便不来了’的意味。
【我不想当贾宝玉,我喜欢看水浒三国,红楼梦我个文盲看不明白!】
男人冷下表情表白的状态怎么看怎么割裂,严肃的表情配上情话虽然完美稀释了‘情话’里的油腻,却又让薛宜心脏怦怦直跳到根本分不清自己失衡狂跳的心脏是在‘开心’对方的表白还是‘害怕’对方的表白到无措的不安。
【我怎么能开心,我开心什么……莫名其妙。】
“不管你从前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但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从你和元肃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你,你和尤商豫谈婚论嫁了我也喜欢你;
八年、整整八年我没有一分一秒的改变动摇,你之前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你出现后也没兴趣再喜欢任何人,何斐和许文君说我这样是知三当三,是无耻之徒,看轻自己也看轻你。
呵、无耻、看轻?”
宴平章没错过女孩脸上一闪而过的羞赧,男人收起脸上的对何许夫妻二人规劝之语的不屑笑意,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径直走到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几欲起身的薛宜身侧。
双手搭在椅背上,俯下身子一字一句。
“薛宜,认真听好,不要逃避我。”
“我——”
薛宜没想到男人会直接走到自己面前,‘没’字卡在喉咙里的瞬间,宴平章将她连人带凳子直接抬起,调转身位同自己摆成面对面的格局,薛宜这时候才有了宴平章嘴里强调个不停的‘是失误’的实感。
【嚯,一身牛劲,看来真是失误被‘偷袭’】
“听好,别走神,薛宜。”
宴平章双手撑在薛宜身下餐椅的靠背上,躬身说话的模样严肃里又透着让人无措的暧昧,突然的‘椅子搬家’动作不仅吓得薛宜大脑空白了一瞬,更让男人白皙的面孔上泛起了薄红,连带宴平章说这句话的气息听起来都有些喘。
薛宜抬头也不是,溜之大吉也没法做到,要是真用蛮力对宴平章……
【他的头……算了,就这么听着吧,总归我也不会少块肉。】
薛宜没说话,也不敢抬头,只能鸵鸟似地将头埋在胸前,祈祷对方快点说完放过她。
“他们说了不算,社会大众说了也不算,我喜欢你,只能证明你有魅力你很优秀;你、薛宜、就该被我被他们喜欢,这个地球上有一个叫薛宜、学号374840101国建大建筑系一班的女孩子,优秀到值得所有人喜欢。”
即使薛宜不看自己,宴平章也不泄气,反而单膝跪地下来双手珍重无比的捧上了薛宜的脸颊,手上施了些力道,将低着头一言不发女孩的脸与自己正对,宴平章的视线紧紧锁定在薛宜脸上,仰着头专注的模样坚定无比。
“五分钟,只听我说五分钟,如果你觉得讨厌,我可以现在就消失。”
即使选择权移交到自己手上,薛宜对上男人的视线,嘴巴像被浆糊黏死了一般,说讨厌,应该吧,至少在今早以前她‘讨厌’,宴平章捧着她脸的力道很轻,如果真想挣并非难事,至少对她一个可以徒手制服谌巡的人来说,很轻易。
“你、你要说就好好说,别、别动手、动动脚。”
说完,薛宜在心底狠狠唾弃了一把自己的心软,别别扭扭的拿手拨开了对方捧着自己脸的手。
“你别、别这样,正经点。”
“抱歉!”
经薛宜扭捏的提醒,宴平章晕晕乎乎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自己举动的出格,慌乱地收回手后,二人俱松了一口气。
“宴平章,你要不别—”
“不行!我要说!”
宴平章本还在为自己的唐突脸热,但看到薛宜起身后故作镇定一脸讨好的笑,男人边什么都顾不得了,快步走到女生面前宴平章心一横直接将讪笑的薛宜拉进了怀里,语气又急又重;
“喜欢这种情绪,喜欢这件事没有错。至于他们说我和你表白追你是看轻你我,就是狗屁不通的歪理,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凭什么是看轻,我想让你和我在一起有什么错,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选择权在你手上,你想选谁就选谁,我只是努力让你看见我值得被选择,你选择我,那说明我值得你选,这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哪里有错哪里是看轻,难道非要眼睁睁看着你被烂人缠着,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就是看重你、尊重你吗。”
耳膜被男人宣誓一样的表白炸得隐隐做痛,可听着对方拉踩意味满满的话,薛宜又忍不住想笑。
【不是,他怎么还拉踩啊……】
说完,宴平章也没松开怀里的人,破罐子破摔的又抱紧了些人。
“你打我吧,别不理我给我留口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