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水痕迹 本章:第一章

    1

    那时初见

    六月初五是何止霖大帅的五十寿辰,如今天下各处大乱,湛北这边势力多分,何止霖前些年抓着机会,扶摇直上,从一个山寨的小头头,带着兄弟们打了几场胜仗,换了个称谓,摇身一变,人人都尊称他一句何大帅。

    这不,来贺寿的各路人快要把何府的门槛给踏平。

    何雨秋被秦晴拖出去躲在帘子后看秦晴他爹定下给定下的未婚夫婿,听说是海外留学归来的洋鬼子。

    你瞧你瞧,那边那个黑色长马褂的,好不好看

    欸欸欸,那个那个,靠窗边那个,好帅哇...可惜了...

    怎么了

    那人脸上,有道疤。可惜可惜......

    被小姑娘拉着手看这人看那人的雨秋,无奈抚额。

    大了三岁,雨秋的思维已经跟不上18岁小姑娘的节奏了。

    不是说看徐凯哪个是

    看他做什么,骚包的穿个花西装,跟只花孔雀一样。

    花孔雀

    雨秋没像秦晴一样掀帘子去寻,隔着一层纱到底看不真切。

    在哪呢回过头去问身后的秦晴,却空无一人。

    刷.....这边帘子却被突然掀开。

    ......好个秦晴。

    雨秋啊何之霖年逾半百,一身中山装穿在身上,少了平时富贵杉的庸俗,倒是有了一番杀伐果断的精气神。

    身旁却还站着一人。

    何雨秋没料到他会突然过来,昨夜陪着娘绣了半宿的屏风,眼下全是青黑,秦晴又来的突然,她素着脸,也没敢抬头看,低低的叫了声爹。

    嗯。平日里总是立着威严的父亲今天出乎意料的对着她语气不算太差。

    何止霖偏头去招呼身旁的薛复。

    此时正是他意气风发之时,这段时间多亏了薛复的帮助,他才能这么快拿下湛北这块地盘,虽然底下还有些小打小闹,有薛复助力,假以时日,那些也就不足挂齿了。可这要留住薛复......

    想到这,何止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空无一物,他才想起自己早上为了穿上这身衣服剃掉了多年的长胡子,不过有得就得有舍嘛,这个道理他明白。

    何止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女儿身上。

    他原本只有三房姨太太,却只生了三个女儿,找大师卜算,却是说命里无子,他不信,又娶了三房,可这六房姨太太,从此以后再无人有所出。

    前两个女儿早早的就嫁了人,就剩了这么一个。

    本该好好疼爱的,可一想到大师给她批的命......加上她娘那个性子,他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不过,现在嘛......

    薛老弟,这就是小女雨秋了。雨秋,这是薛复,你爹的大贵人啊。刚刚还为想怎么留住薛复而苦恼的何止霖,话语里说不出来的笑意,脸上也是一股的得意。

    雨秋,怎么愣着叫人呀。

    薛大人。雨秋刚刚没注意她爹身旁的那个人,余光落在那人黑色长皮靴上,蓦然被点名,抬头,却撞进一双褐色眼眸里。

    只听得那人说大帅可是言重了.....薛某不敢当。脸侧的疤痕看起来有些吓人。

    原来,秦晴说的是他。

    薛老弟啊,你啊,不要客气,把这就当自己家,前头还有宾客,我呢,去招呼招呼,就让小女带着你在我这院子里转转瞧见薛复看雨秋的眼神,何止霖就知道,他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爹......

    2

    这风景很美,你不能去,我带它来见你(我去到你身边)

    诶

    不是逛花园走吧。薛复似是没有听懂何雨秋语气里的无措,或许也不想听懂。

    原来有朝一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是这种感受。

    吩咐下属在旁等候,薛复信步向花园小道走去。

    两边都是百合,玫瑰,蔷薇,不知名的植物,肆意生长。

    他停下来回头看停留在原地的她一眼:不来么

    话是说出口,却并没有等雨秋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慢步往前走。

    雨秋回想他刚刚会回头看自己的一眼,很奇怪,她完全不认识那张脸,但是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又摇摇头,觉得自己可笑,薛复,这个带着13个人端了土王府的人,她怎么会认识。

    自从六年前那场溺水之后,雨秋就很少再出门,以前娘总说她还会去敬斋阁看看那些古物,现在倒真正成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了。

    只是不太受大帅欢迎的小姐罢了。

    谁让她从一出生就被所谓的大师批了命,20岁之前阻何止霖的路,20岁之后一切看造化。

    还好大师有好生之德,一再嘱咐何止霖不要把她送走,不然一辈子都没有翻身之日。

    何止霖不怕杀生,却敬神佛,所以对于她这个女儿,再怎么不喜欢,也一直放在身边养着。

    而土王府,不说其财力兵力不输现在的何止霖,就是单单那个大师......也是一直被土王府视为座上宾供着的。

    传言,薛复去土王府的那日,土王府内无一生还......

    待那人身影快要消失在转角时,雨秋终于放弃挣扎,跟上。

    今天这种日子,她还是不要被人找不痛快了。

    而停在墙篱边等候的人,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终于勾唇笑了一下。

    还是和以前一样,足够倔强也足够心软。

    你......薛复的话才刚刚出口,离他三步远的人,再往后退了两步。

    像只严阵以待准备战斗的兔子。

    你平常都做些什么薛复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树,今日穿的太过正式,身板硬直的像是一尊佛,他想着,不然能摘朵花送她。

    没听到何雨秋的回答,薛复兀自接着自己的思维往下走。

    送花需要看穿着打扮吗

    好像不需要。

    能送花吗

    能。

    这样想的,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左手边是素淡的百合,右手边是艳丽的玫瑰。

    薛复动了左手。

    没做什么。

    诶你摘它做什......

    送你。

    雨秋眨了眨眼,侧了身子,躲过了被举到她眼前的百合。

    这是合欢树,夏天的时候开花,种一棵合欢树五年才能开花。

    那是向日葵......

    被忽视的薛某人脸上并不见什么不快,手腕一转,低头自己闻了一下,掩在手心。

    雨秋嘴上介绍着,却也偷偷瞄着薛复的脸色。

    他这样的人,不会不知道花是不能随便送给女孩子的吧。

    我是什么样的人薛复看了眼手中的花,抬头看向她。

    小心......

    3

    如果说,我想跟你过一生一世呢

    诶,雨秋,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秦晴从窗台探进头,雨秋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窗前绣她的花。

    反而是红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发呆。

    听到秦晴说话,似是被吓了一跳。

    你刚刚去哪了,进来吧雨秋站起身,在热水瓶里倒出些水来。

    你干嘛秦晴走进来,探手拿了桌上的葡萄吃。

    洗脸。

    洗脸今天很热吗秦晴一颗葡萄还没喂进嘴里,狐疑地看了眼雨秋,又看了看窗外面的树叶,树欲静而风不止,还吹着风呢。

    刚刚......

    没什么!秦晴没说完话,倒是被雨秋吓了一跳。

    诶,何雨秋,你干嘛!吓死我了,我就问问怎么回事,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刚刚有人看见三夫人去了大帅院子里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你说我娘雨秋自觉反应过了头,放下手中的毛巾。

    对啊,不奇怪吗秦晴探头看何雨秋的表情,竟然真的没有发现一丝丝的惊讶。

    有什么好奇怪的。探手倒了一杯茶,竟然是温的。

    何雨秋,不奇怪吗别说我打小就没看见过三夫人出这个院子,这一出还直接去了大帅院子里很奇怪,就是你,你今天也真的有点不对劲啊。秦晴吐出嘴里的葡萄籽。

    她一向心思是粗枝大叶的,但此刻脑袋却像是开了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转去雨秋的身边。

    没有。

    诶......你......话没说完,三夫人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娘。

    三夫人。在雨秋面前可以放肆,但是在雨秋她娘面前,秦晴还是知道收敛的。

    三夫人的脸色并不太好。

    秦晴,你先回去。

    三夫人,我走了。没等她说完,秦晴就自动开溜了,走之前还跟何雨秋打了个手势,让她别拆穿。

    娘,你怎么了。

    你坐下。三夫人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

    沉默许久,有些为难的开口。

    你爹要把你嫁人,你愿意不愿意

    娘

    你愿意不愿意如果说第一句是在问她,那么三夫人的这第二句,就相当于在自言自语了。

    雨秋看着满脸涨的通红的娘亲,好像明白了什么。

    三夫人的出身太过寒酸,但是惊鸿一面,恋上了一个人,尽管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她到底没能死心。

    雨秋,你愿意吧。

    三夫人的目光带着恳求,不算年轻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雨秋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不愿意,到底停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他终于愿意看你一眼了吗雨秋闭上眼,忽略掉刚刚内心起的那一丝丝的涟漪。

    ......

    我愿意了,他就会呆在你身边吗

    没有人回答。

    她也不愿意看身边人的表情。

    良久之后,雨秋终于答应。

    好,我愿意。

    雨......

    是薛复吗

    后花园......被五姨太......

    我说我和他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娘你信吗

    只不过是一脚踩空,薛复伸手扶了一下。

    而不管事实如何,被五姨太传出去的,明天府门外大街小巷都会知道大帅府的三小姐品行不端了吧。

    而其实真正让雨秋坐在房间里还心烦意乱的,是薛复放开她之后,在她耳边说的那句。

    等我来娶你。

    何雨秋没有想到,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别人光听说名字都吓得要命的薛复,说出这样的话来。

    也没有想到,她原本以为是开玩笑的话,不过一下午,就变成了这种局面。

    4

    我曾经收到多少善意,遇见过多少赤诚的人。

    白天有宁静,夜晚多喧嚣。

    你怎么一个人爬到这来了秦晴踩着靠墙的长梯爬到雨秋身边。

    这里原本是废旧的柴房,屋顶不高却胜在位置偏,一堵墙外就是满眼的田野。

    老宅门的墙院高,坐在房顶上,虽看不见外面的风景,却也离星星更近了些。

    六年前,雨秋溺水的那个水塘就在这座柴房院子里,九死一生,还因此失了忆,身体也从此变差。

    所以即便秦晴说过多少次这里的好,这么多年,雨秋也没有再踏足这里。

    找到人了,秦晴也不急着把她带回去,看着雨秋撑着额头,一脸呆傻的笑。

    得,喝醉了。

    旁边已经空了一瓶酒。

    我早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因此失去很多。秦晴从小和雨秋一起长大,明面上雨秋更加的成熟文静些,但她们两个中,秦晴早慧些,只不过过得比较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罢了。

    而雨秋,一直被牵绊着,被命运,被她娘。

    我总觉得,在这里,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雨秋靠在秦晴的肩膀上,指着不远处高墙下的狗洞说。

    说不定我当初就是想要离开这里。

    你是说,你的失忆

    雨秋却只是看着那个不过半人高的狗洞,不说话。

    别想了,你不会走的。秦晴挺了挺肩膀,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你怎么知道。

    要走你跟他订婚前就走了,何必等到今日礼成。秦晴拨了一下手上的檀香珠,转头看她一眼。

    我......

    雨秋,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早已放下牵绊,而你,放不下。

    你为什么选择出家。雨秋努力坐直身,伸手摸了摸秦晴的后领,其实仔细看,还是看的出来的。

    执念。

    执念

    小时候不懂,天涯海角跟着哥哥们去走过,回过头看一切都是虚无。

    看见过恶人当道穷人受欺,也遇到过水深火热孤立无援。

    我也曾收获很多善意,也遇见很多赤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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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不论是选择过哪一种生活,都只是在尽力偿还那些收到的善意。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悠闲自在。

    那就好。

    不问问我为什么喝酒

    大概是因为你从没喝过酒。秦晴笑笑说,我不理解你,就像你也不懂我为什么出家一样。

    真羡慕你。

    薛复这个人怎么样

    他后来时常来找我。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大概是觉得不够纯粹。

    觉得他,不够坦诚。

    雨秋脸上荡漾起的笑意淡了些。

    她能感觉到薛复的珍视,只是,有的时候觉得,那浓情蜜意的目光里,有她不懂的意味。

    哪里来的那么多纯粹哦小姐。秦晴摸了雨秋的头,头发软软的。

    我第一眼看他时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很纯粹,哈哈雨秋扭过身你别挠我。

    后来忍不住,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曾经遇到一个乞儿,我迷路了,向他寻求帮助,不知道他为什么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带我出了山林。我也不知道,与他分别之后,他被一群人围殴,差点死掉。我哥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大夫说他不行了。我不信。日夜守着他,终于好转。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因我而死。

    5

    我携满天星辰以赠你,仍觉满天星辰不及你。

    秦晴转过头来,漂亮狭长的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星。

    这是另外的故事了,有时间我说给你听。

    带你回去吧,有人该急坏了。秦晴看着不远处,提着灯站立在黑暗中的身影。

    最后雨秋怎么回去的,她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天晚上星辰很亮,她像在云端,如果不是被蚊子咬了一口,那该算个美梦吧。

    而第二天一早醒来,手边放了一封信。

    与秦晴的分别,总是这样猝不及防。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相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重逢。

    总是不经意离散。

    娘,我出去走走。雨秋换好衣服,拿着那日从旧箱子里找出来的当铺存根出了门。

    德满当铺。

    雨秋抬头看了眼那写着四个大字的木匾,有些晃神。

    她从不曾典当过什么东西,一来何止霖虽不喜她,但在钱财方面却从没有过短缺。这个店铺开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六年前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当东西

    虽然种种现象都说明这件事有多么不合理,但手里的票据却是货真价实的按了她的手印,因食指指腹受伤留过疤,所以票据上的指纹是她的没错。

    雨秋想起昨天晚上那座高墙下的狗洞,以及自己在醉酒之后脱口而出的那句想要离开的话。

    也许六年前她真的想要离开,只不过后来,她碰上了意外,虽然只是猜测,但,总得试一试。

    秦晴也说过,娘是她的羁绊,那,如果六年前她想要放下这个羁绊,会是什么原因

    这么多年,她想不起来。

    如果不是这张票据,以及......薛复总是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雨秋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去探究当年了。

    有人吗

    请问一下有人吗

    进门是一个大柜台,木栏后面空无一人,背板上右边有个小门,一块灰布做了遮挡,大门开着,柜板上面擦得锃亮,不应该没人在

    果不其然,那边的布帘拉开,戴着眼镜穿着长衫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小姐是想当还是赎

    赎。雨秋把票据递过去,那人接过以后看了她一眼。

    先生

    这是死当的票据。先生递还给她死当是不赎回的。

    不能赎回

    是。

    雨秋咬了咬嘴唇我想问问,这硬货龙是什么东西

    金子。帘子一掀,那人又回后头去了。

    坐在黄包车上,雨秋攥着那张纸:金子

    她拿金子换钱做什么缺钱吗

    要钱做什么

    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懊悔过,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到底,她有着怎样的过去

    这样想着,到底有些不甘。

    不经意间,却看见薛复。

    停,等等。

    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6

    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玲珑的身段,姣好的面容,站在薛复的身边,好似一对璧人。

    雨秋手里的纸被攥紧又攥紧。

    他们相遇在盛夏,隆冬时节订婚,这期间,薛复对雨秋的喜好了如指掌,送她的书是她久久求而不得的,亲手做的伞,画着她最爱的梅花,就连牵她的手的姿势,都是最让她舒适的。

    而雨秋,却根本看不透他。

    看不透他的表情,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确定,他说的娶她,是真的想娶。

    如今,这般才子佳人的场面,置她何雨秋于何地。

    呵,世间感情,大多如此吗

    得到后便注定失去

    薛复和那女人买完东西朝这边来,不知为什么,雨秋下意识转过身,快步走进街边的古玩店。

    心里却有些涩涩的。

    伸手抚过那架子上一件件的古物,粗糙的纹路,经历岁月的洗礼,形成现在这样独一无二的模样。

    只是人会被人欺骗,东西却不会骗人。

    这些被展览在架子上的古玩,它们身上的风霜痕迹仿佛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它们如此温柔,它们从不欺骗。

    雨秋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的感情都是薛复占据主导,从他开始,似乎也要从他结束。

    雨秋如此不安。

    她的手指轻轻摩擦着那方古砚台,头轻轻靠在冰冷的墙壁之上,好让自己繁杂的思绪有个出口。

    横向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那砚台拿去,她的手被握紧。

    雨秋转过头去,刚刚脸上还笑的开心,此刻见她却是板着一张脸,侧脸处的疤更是明显。

    雨秋越过薛复的肩头去找些什么,却只看到他的下属徐迁立在后面。

    雨秋有些愤怒的想要甩开薛复的手,却被握牢。

    别动。将那砚台递给徐迁付钱。

    眼神始终不离她。

    走虽是疑问句,但行动足够肯定。

    你干什么,我还没看完。被拖出门,雨秋才发现下雪了。

    细细的雪线荡在空中,才走几步,薛复的头发上就沾了一层雪水。

    喂,你带我去哪

    城外。吩咐徐迁。

    做什么去我不去。雨秋作势要下车。

    而薛复握在她手的姿势改为轻扶她的腰,甚少做亲密动作的雨秋瞬间就不敢再动。

    带你看样好东西。感觉到她的抗拒,薛复把手收回来,但仍旧牵着她的手。

    两人温度在掌心中传递,坐在车里看外面大雪纷纷,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

    你带我来南山干什么这么大的雪。

    穿着,下车吧。薛复拿出披风递给雨秋,下车撑起了伞。

    牵着雨秋的手走上山道,阻止了徐迁劝说的话。

    你就在山下等我吧。

    雨秋被他牵着,雪花打在伞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山林间如此静谧,只他二人,向上蜿蜒前行。

    不多久,便是一个小亭。里面摆了些食物,还生了火。

    炉火上还架着水壶,烧着热水。

    你让人准备的

    你往后看

    山野一片白,丛山峻岭,层层叠叠。

    薛复终于松开她,去拨炭火。

    何雨秋趴在栅栏上,伸手去探那飘落的漂亮雪花。

    一角,两角,三角,四角,五角,六角.....你看,是六角。转身给他看,薛复握住她的手,圈她在胸膛。

    以前,有人跟我说,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就带她去看冬天的雪景,因为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更因为,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自以为表白心迹的薛某人,久久不见怀中人的反应。

    难道还不够热烈

    腰间的手却被拨下。

    所以,这地方,你跟她来过小小的脸鼓起来,可见有多气。

    她似是有些不解。

    雨秋看着薛复俊朗的脸,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此时也不管什么以后什么颜面了。

    你刚刚不还跟她在一起,你还要怎么解释。眼眶有些红,却还是极力忍住,吸了吸鼻子。

    不用解释。

    薛复重新将放在雨秋腰间的手臂环上,紧了些,尽力忍住内心的欢喜。

    哦。而何雨秋,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

    薛复将人转过来,抬起她的下巴,狭长的狐狸眼红了大半了。

    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声音里倒不带心虚或者慌张,倒是带着浅浅的喜悦。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和她,那么......

    怎样

    般配雨秋闭上眼,忍不住眼泪。

    却被人轻轻吻去。

    傻,那是我已出嫁的义妹。

    7

    山野万里,你是我藏在微风里的欢喜

    第七章

    山野万里,你是我藏在微风里的欢喜哪里来的般配一说。犹如旱地久违的甘霖,薛复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像寻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山野万里,只有你,是我藏在微风里的欢喜。

    真的是你的义妹雨秋狭长的眼睛,瞬时的水润,那光彩让薛复一时晃了神。

    我等你等了那么久......又怎么会有别人轻吻在她嘴角。

    回去的路上,薛复靠在车后座闭眼休息。

    我让徐副官送你去延州玩一玩你不是一直想要去看延州的折子戏薛复握着她的手,入手冰凉。

    怎么这么凉

    刚刚捧了雪雨秋不好意思的缩回手。

    你不一起吗转过头看他。

    大概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眼周周围都是青黑,薛复总是习惯性的皱着眉,她伸手去抚开。

    一直延伸至太阳穴,轻轻地帮他按着。

    她一直没问过他侧脸的疤从何而来,大概是刚刚在山腰他说得话让她有了点底气。

    此刻却想问一问了。

    但累极的人,难得有这么一刻的空闲。

    雨秋没敢打扰他。

    来日方长,并不慌张。

    送雨秋回了何府,薛复坐上车,连日的奔波他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此时北方乱成一锅粥,而这个倒是时候,夏琳来湛北,还带着一队人马来,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夏琳这个义妹不是问题,但她身边,他的义父夏海,是不会放些无用的人的。

    而如果他想违背夏海的意思......动作必须加快了。

    何止霖最近怎么样

    没问题。徐迁开车一直稳,此刻却有些急躁的频频按喇叭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砍掉了他的左右手,现在,就看放的鱼饵,够不够吸引他上钩了。徐迁自小谨慎,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嗯。薛复闭上眼睛,摸着腕上透黑的黑绳,一共三股,编结而成,是活人对死去人的祭奠,也是提醒。

    血债,总要用血来偿。

    这句话,他曾在脱胎换骨改头换面忍受万分痛苦煎熬时,对自己说过无数遍,

    而现在,终于不久之后就会成为现实。

    所以不论多辛苦,都值得。

    夏琳那边,多派人盯着点,不要让雨秋和她碰上面。

    是。

    那你是

    连夜回,那边徐贤应付不了。

    ......

    知道徐贤应付不来你还为了场雪专门跑回来,这要搁古代,可算的上烽火戏诸侯的商纣王了。

    不过这话徐迁也没敢说。

    他是唯一了解当年那场故事的人,看着薛复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地步,他清楚薛复走的有多不容易,就算当初,在夏海面前,夏琳以性命相逼,逼薛复娶她,薛复都是自捅一刀,才算把夏海的面子全回来。

    夏琳现在就算是嫁了人,冲她一下游轮就想要找上何雨秋来说,情况实在算不上乐观。

    8

    当年答应你的事

    但有情人终成眷属,总要相信着,才能活得下去啊。第八章

    当年答应你的事

    薛复做了不安稳的梦,梦见自己的小时候,和弟弟一起在天桥下讨饭,总是被人追赶,画面一转,又看见15岁的女孩子在车水马龙的长街回头一笑

    ,她的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给他讲两只狐狸相恋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自己先哭了,哭着说狐狸最懂专心,世人误解太深。画面再转,是他躲在高墙后面听到的一句痴心妄想。以及,深夜里一场漫天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他还梦见,十五岁的女孩子转眼长大成人,指着他脸上的疤问哪儿来的。

    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是因为你。

    一个小古玩店的小伙计,好不容易有的一个家,在一场大火中全部失去了。包括养父母,包括同胞的弟弟和好不容易有的栖身之地。

    不是她薛复从梦中惊醒,车内寂静,目的地已到。

    他的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何雨秋,不要让我再失去你,一次都不要。

    梦里的心悸让他颤抖,太害怕再次失去。

    徐迁买完早饭回来,车里的人已经醒了,不知是当年的那场手术的原因,还是他的心理,这些年一直睡的不怎么安稳,这几日形势严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放薛复休息一会,可能就没得休息了。

    走吧。

    延州的折子戏很好看,雨秋终于算是了了多年夙愿。

    出戏院门的时候,雨秋抬头望见天上散发着温和光芒的月,心里想着,可能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人不在身边了。

    他有没有来信说什么时候动身

    没有。徐迁站在她的身后,一本正经地回答。

    延州比湛北热闹,戏院散场不过晚上九点,街边花花绿绿的灯,路上也还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小姐要走走大概是失望太过明显,刚刚脸上的欣喜已经失去痕迹。

    可以吗雨秋不好意思的笑。

    薛复旁边的这个副官,表情简直是跟薛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生人勿近,在她面前也从不多说一句。

    明明年纪看着很小,却让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敬畏。

    这种感觉,以前何止霖带着她去见家里长辈的时候才出现过。

    可以。

    徐副官......你跟他是一起长大的吗

    不是。

    那

    我们认识,是因为他打了我一顿。后来,他又把我打了一顿,我就成了他副官。

    啊

    嗯。

    徐迁和薛复不同,相比于薛复的落魄,徐迁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前呼后拥,只知道为非作歹。

    13,14岁的年纪,那时掀起留学潮,家里人打算把他送出国去,但是他不愿意,看谁都不过眼,看什么都想搞破坏。

    徐老太爷花大价钱拍下来的宋代瓷器他说摔就摔了。

    然后就被人一脚踹翻。

    在他家大厅里,那人还不是老太爷,只是一个古玩店送货的小杂役,竟然敢踹他。

    于是两个少年扭打在一起,谁也劝不开。

    那时候,薛复的身子骨比他还小,但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个是从小在大街小巷摸爬滚打的小流氓,输赢可想而知。

    后来他还是时常去找薛复的麻烦,经常被揍的鼻青脸肿,薛复因此得到徐家的优待。事实是小少爷揍人揍脸,小流氓打人却从来都是在外人难以察觉的地方,

    只有他懂有多疼。

    后来徐迁还是没能抵抗的过,在国外绕了一圈,回国依旧荒唐,直到,小流氓深夜叩响他的门......

    故事到他出国戛然而止,雨秋停下脚步,回身问他。

    然后呢

    徐迁不答,替她推开房门。

    到了。

    那

    后面的故事,就不是我能说的了。

    房中的圆桌旁站了一人,手中拿着她这几日练的字。

    你怎么来了。

    身后房门被轻轻带上。

    过来。

    直到被抱着,鼻尖传来陌生又熟悉的烟草味道,雨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算是归回原处,妥善安放。

    刚刚说什么,那么入神

    他站在窗边看着她走来,一步一步,他心上的这个人,就算只是看见她,都好像人生圆满了一样。

    说你以前......

    要知道我的以前,你怎么不来问我。

    你会说吗

    不会。

    为什么

    大概是怕知道了以前,你就会逃走了。他的语气似是而非,分不清真假。

    你......

    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眼神示意桌上的礼物盒。

    是,狐狸

    雨秋拿出盒子里的面具,欣喜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

    之前做的,喜欢吗

    嗯。简直就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雨秋摸了一下面具,简直爱不释手。

    我跟你说过的,六年前因为溺水,发了一场高烧,醒过来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也不是完全想不起来,就像这两只狐狸面具。

    雨秋拿起粉红面具,戴上。

    你看,就像现在这样,感觉很熟悉,但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雨秋摸着面具,话语里有和说不出来的懊恼。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薛复闭眼吻上去。

    很久很久之后,雨秋睡意朦胧中,听见他低低的说了句什么,没听清。

    再去听,就没了。

    抵不住睡意,滑入梦乡。

    而身边的人,又是一夜未眠。

    雨秋第二天一早起来,满室的百合花香。

    起来了

    清晨露水重,他天不亮就起来打拳,只穿了薄薄单衣。

    不像寻常的那些人,薛复的身形太过瘦削,不像是传闻中能以一敌十的人

    。

    所以有的人只看得见别人的成功,却看不到别人背后的努力。

    早上想吃什么

    二人同时脱口而出,这种日落日出都在一起的感觉太好了。

    相视而笑。

    你今天空闲吗雨秋拿着挂在架子上的外衣,走过去给他穿上。

    还行,

    看夫人安排。

    谁是你夫人雨秋羞红了脸,外套纽扣也不帮他扣了。

    嗯,当我没说。

    你......

    却被某人偷袭了正着。

    早。

    早。

    岁月静好。

    你想去哪里

    当真空闲

    嗯,哪里都能去。为她描了描眉,薛复换下一身军装,只穿普通的褂子,脚上也是换上了常穿的便鞋。

    看来真的有空。

    刚刚雨秋不过是梳个头的功夫,身边威风凛凛的军官就变成了精神着的青年。

    你做什么这幅打扮

    怎么

    只是有些不习惯。

    等安稳下来我天天都是这幅打扮,有你习惯的时间。雨秋就是笑,好像已经到了那时候。

    我们两个,会一辈子都不分开吗

    会的。

    不骗人

    嗯,不骗。薛复看着雨秋的眼睛,慢慢地说。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诶,你怎么知道

    猜的。薛复抱起雨秋,将她放在梳妆台上。

    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雨秋也看见了门外徐迁的身影,拍拍他的肩膀,将其上落的灰尘拂去。

    记得早点回来,我等你。

    薛复低下头,微凉的嘴唇碰碰她的。

    嗯。别乱跑。

    薛复放开她,跨步出门,没有回头。

    雨秋看着,竟然是还没有分开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心里想着只要你回头了,我就不管不顾跟你走。

    9

    海中月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直到薛复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雨秋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第九章

    海中月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不过那日薛复并没有如约回来,北边不太平,是她能听到的唯一一个消息。

    雨秋想回到湛北,徐迁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得来的却是一句无可奉告。

    她身体自六年前就一直不怎么好,此刻却是气急攻心,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烧的迷迷糊糊的,朦胧间被喂了药下去,挣扎着磕到了头,于是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见自己总爱穿着学生装,坐在一个小小的古玩店,时常拿着那些书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也看不厌。

    倒是和店里的一个小跑腿挺熟,时间久了,就是最不关心她的父亲都看出了异样,她那时还小,并不知大人眼中的门不当户不对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那个晚上,那个晚上......

    梁津,快跑。她从噩梦中惊醒。

    房门被叩响。

    何小姐,我们需要走了。

    是要回湛北吗雨秋打开门梁津在哪

    你......

    他在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请尽快收拾东西。徐迁转身要走,一把手枪却抵着他的额头。

    一步一步,逼徐迁退进房中。

    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动。

    秦叔......

    徐少爷这声叔我可不敢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变,徐家的不可一世的二世祖竟然是摇身一变,联同个小畜生耍小聪明耍到老爷头上来了。

    秦......

    徐少爷也别为难我了,徐家可就剩您这么一个种,仔细着点儿秦管家的枪往他额头顶了顶

    来人,把小姐带回去。

    秦管家......你这是做什么

    10

    他持之以恒地爱你,是因为他未来的规划中,有你。

    第十章他持之以恒地爱你,是因为他未来的规划中,有你。徐迁,你他妈就是个废物。薛复指着徐迁的鼻子,忍不住的想揍他。我他妈当初就不应该找你,吞你徐家地产的是何止霖,我他妈信任你才把你放在她的身边,你.......她想起来了。什么你是梁津。你.......薛复顾不上腿上的伤,此刻只想一枪把眼前的人杀掉。你跟夏海谈妥的事,夏琳已经跟我说了,我放她走有我的私心。你顾及何雨秋的时候又何尝想过我这个跟你并肩作战

    的兄弟嗯梁津你以为你用一条腿换何止霖的命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既往不咎别忘了,梁津,你的这条命我救的,你的这张脸我换的,你的人生我给的。徐迁挡开抵着自己额头的手枪口,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而我要的,不仅仅是让何止霖给我一家上下四十口人赔葬,他何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梁津谈赢了一辈子的买卖,我,徐迁,只需要谈赢一次就够了。你什么意思可怜你,何雨秋我可以大发慈悲放过她,但是你想帮她保护的那些人,想都不要想。以前是你藏得太深还是我太天真。门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怎么,软禁我梁津,也就是薛复,笑了一下,气急攻心,反倒不怎么着急。他那日从延州匆匆离开,在湛北的海岸线拦住了要靠岸的夏海,并且谈了一笔交易。夏海临走时对着他说,总有一天他薛复会栽在自己的至情至性上。他把身边的所有人都怀疑了一遍,唯独漏掉了徐迁。是,用自己的一条腿换了何止霖的一条命,他觉得不值,但......薛复知道徐迁的心里有恨,当年他深夜敲开徐迁的门,曾经风光无限的老太爷死在了荒凉的小院子里,周围都是别人丢的臭鸡蛋和白菜叶子。甚至逃走的那些家眷何止霖为了以绝后患也是赶尽杀绝了。如果不是道上的规矩,徐迁这个独苗苗也活不了。薛复能了解徐迁有恨,但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他不懂的是,跟原本就生活在泥泞中的自己相比,徐迁这种无意中陷入沼泽地的人更容易深陷。本是光明的人接触黑暗,光明的部分会被吞噬的更快。因为现实毁灭的是一个人从出生以来就坚守的所有信仰。那夜徐迁的表情,纵使痛哭流涕嚎啕不已,到底比此时笑着说出自己算计的兄弟来的更加真实一些。徐迁看了薛复一眼,喝完杯中茶。

    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偏执地等了六年。

    隐藏自己的仇恨六年,哪怕是薛复,也不能体会他身上的责任与重担。

    如今薛复掌管了湛北大部分的兵力,很多老派的势力还是站在了何止霖的相反面,夏海也被说服,薛复为了个女人放下血海深仇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当年的一场的大火,烧死了多少人

    当时的薛复,身上全部都是烧伤,眼睛近乎全盲,如果不是他找的医生替薛复医治,植皮,整容,又掩藏了身份一起参了军。

    受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难

    现在只要抓住何止霖那只老狐狸,帐,就可以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而徐家四十口人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得以安息。

    11

    故事的最后

    而房间里的薛复,打开窗户看了看,楼下已经被安排了巡逻哨。第十一章故事的最后

    何雨秋被蒙着眼,带到了一间老房子里。

    被拿下黑布瞬间,脸上就是一个巴掌。

    贱人,联合外人来谋害你爹,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何止霖往日里道貌岸然的样子消失不见,此刻只是狼狈的像只落水狗,瞬间老了50岁。

    雨秋的左脸红了一片,嘴角出血。

    屋子里没有三夫人,只有他的几房受宠的姨太太。

    雨秋瞬间有些绝望。

    这一巴不得要她命的巴掌,恐怕连有的机会都不会给三夫人。

    何止霖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认识到了,她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下场,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当成交易送给他人做姨太太,若不是薛复,她不知道原来所谓远嫁他方的姐姐过得并不好。

    满屋子的人,却找不到三夫人的身影,雨秋终于明白心死透了是什么感觉。

    真正的畜生是看不透别人眼里的情意的。

    怪只怪她娘太傻。

    而另一边,何止霖万万没想到,薛复是当年的梁津,那个被他烧死在古玩店里的小畜生。

    这么多年以来,如果不是无意间所得的,当初古玩店的那一笔意外之财,他的队伍也不可能壮大的那么快,徐家是他拆的没错,不过是使了最下流的阴险手段,家大业大的徐家,一旦被破坏起来,不过是百足之虫,瞻前顾后。

    但是他没想到,竟会被徐迁和梁津给逃出来,还能整了样子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掉以轻心,竟然在短短一年之内就被梁津架空了。

    可恨!

    把这贱人带下去,好好看着,别让她死了。何止霖脸上是狰狞的笑,这个贱人还是有点用,毕竟,当初的小畜生能在多年后找上他,也是不容易。

    原来,何止霖的藏身之处,是一个地窖,真真是过街老鼠都不如。

    秦叔,我娘她......雨秋还是不死心。

    秦管家看着他扔在地上的布,有些失神,苦苦一笑,竟似没听见她的话似,沉默着走了出去。

    雨秋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咸菜罐子,她一路颠簸,刚刚那一巴掌还让她扭伤了脚,不知这具体方位,薛复如今又是怎样,他还好吗

    离她不远处站了两个端着枪的人。

    雨秋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

    想了一圈,看了一圈,她如今能做的,不过是等而已。

    想起失踪的娘,还有梁津,她该怎么办。

    泪眼朦胧间,竟好似看到了他地上凉,起来。

    梁津,我起不来。何雨秋抱住膝盖,尽量让自己哭的小声些。

    民国三年六月,湛北土财主何止霖及其顽固部属被国民军全部歼灭,共计1098人,缴获白银一千万两,黄金无数,其余各类财产若干.......国民军授予于此场战役中光荣牺牲的战士烈士封号:梁津,许德......

    何雨秋看着报纸上占据了大半篇幅的新闻,梁津那两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当夜的混乱,火影摇曳,枪炮声震耳。

    如果不是秦管家护着她逃出来,只怕......

    可是,梁津......

    你真的要留在湛北秦晴坐在雨秋小小的秋千上,抬眼看她。

    带秦叔出去好好走走......头上戴着白布的雨秋,拍打着晒出的棉被。

    我娘,是她自己的选择。雨秋勉强笑一笑,立在那里,像朵经历风霜的花,倔强的开着。

    千方百计救回来的三夫人,在听说何止霖死后的消息的第三天,投了井。

    追随而去。

    那你自己保重。秦晴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土,走之前,抱了抱瘦的有些硌人的雨秋。

    好好地。

    嗯。

    虽然不知道此去经年何时还能再见,因你我有各自不同的道路要走,所以,珍重,珍重。

    小院子外墙上的喇叭花开了一年又一年,夕颜夕颜,开和败只为等着不归人。

    他离开了。

    又回来了。

    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女人坐在秋千架上绣着那一朵朵漂亮的夕颜花,有人轻轻推开她的院门,侧脸上的疤痕依旧清晰,只是脸上都有了岁月的痕迹。

    你一定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但没关系,擅长等待的人,感恩最终等到了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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