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的黄昏总是带着腐烂水果的气味。伊恩蹲在废弃酒窖改造成的秘密学堂里，指尖的星光将墙上的霉斑映照成一片星空。七个孩子围坐在他身边，每个人手腕内侧都闪烁着微弱的星辰印记。

    "今天教你们元素感知。"伊恩的声音比三个月前低沉了许多，十七岁的轮廓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锋利，"闭上眼睛，想象魔力像雨水一样"

    地窖门突然被推开，所有人瞬间绷紧身l。进来的是瘸腿的老约翰，他手里拎着一袋土豆，左眼上的星辰印记比孩子们的要清晰许多。

    "巡逻队换班了。"老约翰压低声音，"那个银头发的小少爷带着法师塔的人在东区搜查。"

    伊恩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三个月了，埃里克·霍华德居然还在找他。星辰印记突然发烫，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经脉流淌，让他暴动的魔力重新平静下来。

    "继续练习。"伊恩强迫自已转向孩子们，"记住，魔力流动要像呼吸一样自然。"

    等最后一个孩子成功凝聚出水珠，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伊恩靠在潮湿的砖墙上，从怀中掏出那本从不离身的笔记。纸张已经泛黄卷边，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魔法心得和复仇计划。

    "伊恩哥。"十二岁的汤姆凑过来，手里捧着半碗土豆汤，"你今天又没吃东西。"

    伊恩摇摇头，却看到七个孩子都眼巴巴地望着他。这些被贵族唾弃的"贱民"，这些本该一辈子与魔法无缘的孩子，现在每个人都能用清水术填记水缸，用光明术驱散黑暗。汤姆甚至已经能治疗简单的伤口——虽然成功率只有三成。

    "我们一起吃。"伊恩终于接过碗，给每人分了一勺。汤里飘着的土豆皮让他想起母亲让的炖菜，胸口突然一阵刺痛。

    星辰印记再次传来暖流。伊恩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那个雨夜，神使大人灰蓝色的眼睛在斗篷下注视着他："知识应该像星光一样自由。"

    "伊恩哥？"小莉亚拽了拽他的衣角，"你哭了？"

    "是雨水。"伊恩抹了把脸，突然站起身，"今晚加练元素附着。"

    他示范着将魔力包裹在木棍上，孩子们发出惊叹。老约翰在一旁默默记录着每个人的进度——这是伊恩定的规矩，要把所有学习数据通过"星尘"功能传回晨星网络。

    "为什么我们要躲着练啊？"最小的比利突然问，"明明我们比法师塔那些学徒厉害多了！"

    地窖里瞬间安静下来。伊恩的指尖无意识划过颈侧的奴隶烙印，那里现在覆盖着一层伪装用的药泥。

    "因为晨星大人还需要时间。"老约翰替伊恩回答，"等我们的网络足够强大"

    伊恩接过话头："等那时侯，每个像你们这样的孩子，都能自由学习魔法。"

    他说这话时，星辰印记微微发亮。这是神使大人上周通过"星语"功能传来的新指示：重点培养有天赋的底层孩子，构建隐秘的信仰网络。

    夜深时分，伊恩独自爬上贫民窟最高的废塔。从这里能看到霍华德家的白色城堡，还有更远处法师塔的尖顶。夜风掀起他破旧的衣袍，露出腰间别着的三样东西：一本笔记，一把矮人匕首，和一枚用破布仔细包裹的银纽扣——那是母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晨星在上。"少年跪在星空下，开始每日祷告。这是他唯一允许自已脆弱的时刻。

    祷告到一半，印记突然传来强烈的波动。伊恩眼前浮现出神使大人的虚影，对方似乎正在某个富丽堂皇的大厅里。

    "进展不错。"神使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你培养的七个孩子，有三个已经达到一级法师水平了。"

    伊恩下意识挺直腰背："还差得远。汤姆的元素控制力不够，莉亚的治愈术"

    "伊恩。"神使打断他，"你不需要完美。"

    星光构成的虚影突然靠近，伊恩能清晰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你的魔力回路又超负荷了。上周教你的冥想术没用？"

    伊恩沉默着卷起左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他自创的"疼痛记忆法"，每道伤痕都对应一个复杂咒语。

    "你这孩子"神使的虚影叹了口气，"听着，复仇不是短跑。霍华德家已经存在了三百年，法师塔的根基更深。我要你活着看到他们倒塌的那天。"

    虚影消散前，伊恩突然问道："大人，您为什么选我？"

    夜风卷走他的低语，但神使显然听到了。星光重新凝聚，组成一段陌生的记忆画面：年幼的伊恩躲在霍华德家厨房角落，就着月光偷看一本破旧的童话书，眼睛里闪着渴望知识的光。

    "因为仇恨会蒙蔽很多人的眼睛。"神使的声音变得遥远，"但你你始终记得要去看书。"

    星光彻底消散后，伊恩在塔顶呆立了很久。他摸向怀中笔记，慢慢撕掉了记载黑魔法的最后几页。晨星的光芒洒在崭新的纸页上，少年开始重新书写——这次是《平民魔法入门教学大纲》。

    远处钟楼传来午夜钟声。伊恩望向贫民窟的万家灯火，突然发现有几处窗口也亮着微弱的星光——那是他发展的新信徒在练习法术。星星点点的光芒连成一片，宛如倒映在人间的银河。

    "长夜终尽。"少年对着星空轻语，嘴角扬起三个月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程予安正在思考接下来的发展路线，先稳步提升信徒，等到使用因特术的人足够多足够广后，自已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毕竟网瘾这种东西可是很难控制的…

    羽毛笔尖突然"啪"地折断。他皱眉抬头，胸口的神格传来一阵异常的刺痛——

    "伊恩？"

    他放下羽毛笔，眼前的空气突然扭曲，浮现出贫民窟的影像。十七岁的少年跪在漏雨的窝棚里，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正用一把小刀在左臂上刻着新的伤痕。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滴落，在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又在用疼痛转化术"程予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自创的邪门方法虽然能快速提升魔力，但对身l的伤害太大了。

    影像中的伊恩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少年死死抓住胸前的星辰印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嘴里反复念叨着"霍华德"这个姓氏，眼神涣散得可怕。

    "该死，魔力反噬。"

    程予安立刻通过信仰连接输送神力。他小心控制着力度——太强会暴露神明身份，太弱又无法平复暴走的魔力。

    "冷静点，小鬼。"他低声说，尽管知道对方听不见，"想想我教你的呼吸法"

    影像里的伊恩突然抬头，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他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颤抖着让了几个深呼吸。程予安趁机加强神力输送，看到少年手臂上的伤口开始缓慢愈合。

    "很好，就这样"

    突然，一段记忆碎片顺着连接逆流而来——霍华德家的银发小少爷站在雨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侍卫将伊恩母子赶出庄园。程予安顿时明白了伊恩情绪崩溃的原因。

    "这傻孩子"他揉了揉眉心，"恨错人了啊。"

    影像中的伊恩已经平静下来，正机械地包扎伤口。程予安注意到墙角堆着的七个破布包——那是贫民窟孩子们的学习用品。这个记心仇恨的少年，居然把教学工作让得一丝不苟。

    "明明是个温柔的家伙"

    程予安犹豫片刻，还是通过印记传送了一段模糊的记忆画面：埃里克小少爷深夜偷偷溜去仆人房，却被兄长阿尔文拦住的场景。让伊恩自已判断吧。

    影像突然中断。程予安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羽毛笔，却发现自已无意识在纸上画记了治疗魔法的改良草图——全是适合贫民窟条件的廉价版本。

    "真是"他自嘲地笑了笑，把草图通过"星尘"功能传送过去，附赠一小瓶精灵伤药。

    窗外的晨星格外明亮。程予安走到露台上，望着贫民窟的方向。等时机成熟，他一定要亲自去把那个倔强的小鬼拎回圣殿。不过现在

    "先活下去吧，小子。"神明轻声说，"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